全新功能「收藏作家」上線啦!
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把握》

*

『玥禮,今天的表演一樣很精采喔!』吧台後留有小鬍子的長髮男子滿意地說著。

『太好了,那我今天的工資可以加一點嗎?』聲音沙啞而低沈的女孩,將吉他收進背帶,俏皮地問著。

『當然不行,』男子微笑並來到一張小圓桌前收拾,『但是有你的加入,我這小小的酒吧,每個小週末晚上的生意漸入佳境,接下來的週一你也可以過來駐唱嗎?』

『真的嗎!』玥禮不顧吉他在地面敲出的響亮抗議,前衝抱住收拾桌面的男子,『那就說定囉!詹哥!』

        老闆先是顯得有些不知所措,隨後微笑拍了拍玥禮的肩膀。

『好啦,呃,吉他是無辜的,等會騎車回去小心點啊。』

『挖災!謝謝詹哥!那詹哥,我先走囉!』

『喂!這兩天晚上有空來跟我簽個合同吧!別忘記啦!』

*

        昏暗的巷口轉角,一名矮短的身影、正背著不成比例的吉他輕快地踏著腳步。玥禮看著封面有米飛兔塗鴉、裏頭密密麻麻的小冊子,心思全在週一晚上最新填上的音符,雀躍地走到一台粉紅小綿羊旁,將手上提的節拍器與隨身擴音器安置在一旁老舊野狼後的置物架上。

        小個子的身材用著費力但熟練的動作將行囊安置好,緩緩地跨上了野狼,反覆地催著油門,試圖喚醒胯下這鐵銹斑斑尚在沉睡的野獸。片刻,野獸不受其擾地發出了飽受歲月摧殘的抱怨聲,奮力地背著小個子與碩大的器材朝著只剩路燈的街道遠去。

        安頓好再次完成艱鉅任務的野獸,玥禮放下了手頭的提袋,拍了拍野獸的身軀自言自語的說著:『好夥伴,到家了,謝啦,替我向爸問好。』

        玥禮回身朝熟悉的暗弄走去,路燈下渾厚伴隨紅褐色的書皮吸引了一雙疲憊卻好奇的雙眼。玥禮拾起了有如百科全書的本子,左顧右盼,隨後打開了書本翻了幾頁:裏頭盡是用著各種看不太懂的大小篆交錯謄寫;一旁不時有著水墨插圖頁面,時有看不出血跡的黑白征戰畫面、時有看似將領與平民在山洞的對話場景;奇特的是,明明看似漢字卻幾乎讀不懂上頭的字眼。

        玥禮毫不掃興、興奮地將冊子放進裝著歌譜的提袋裡,並在地上留有一張自己住址與書本描述的字條,腦中迴響著各種征戰旋律與歌詞、開心地走向了騎樓下一扇鏽痕斑斑的銀白大門。

*

        小心翼翼地越過了有著許多對稱門扇的狹窄走道,玥禮輕輕地放下了身旁的配備,並將提袋裡的紅冊子放在剩沒多少空間的床頭上,帶著疲憊的腳步回到走廊盡頭那掛滿各式內衣的浴室失神地盥洗,並在已是好整理的中短髮都沒擦乾的情況下躺平在堆滿服飾內衣的單人床上,一邊哼著各種突發奇想地旋律、一邊翻著書上看似受潮泛黃的頁面。

        書中穿插的毛筆字生龍活虎地點綴著一旁粗糙而簡單的插圖,眉頭深鎖的視線在無法分辨第四個字體以後,果斷地移到了一旁畫著高塔的圖片:高塔下畫著幾個背影,而高塔正中央有著一只粗糙看不出是何物、應該是發著光的方條。嘆了一口氣,玥禮闔上冊子並扔到了提袋裡,抬頭望著床頭櫃一面男子抱著小女孩的照片相框,輕輕地道了一聲晚安,再轉頭望著已陪伴自己五年的吉他,將頭埋進枕頭裡不省人世。

*

『⋯⋯出去,沒什麼好說的。』

『請您配合,先生。這已經是哈馬第二次的邀約了,如果您仍然要拒絕,那下次我們只好強硬⋯⋯』

『⋯⋯閉嘴,然後滾出去!』低沈的男生充氣十足地咆哮著。

『⋯⋯這樣嗎,明天,我們會再來訪,希望下次您願意⋯⋯』

『滾!!』

        柔和的光線灑在仍在掙扎的眼皮上,抓起了胸口的被單蓋住了頭,玥禮不明白到底是哪個混蛋大白天任由電視在那大聲嚷嚷;伴隨一聲物體撞擊地面與逐漸遠去的眾多腳步聲響,玥禮懷著終於良心發現的感謝、感謝這個世界再次回到了平靜。

『⋯⋯你醒啦,小妹妹。』耳際再次響起了彈簧床深陷與關懷的聲響。

        忿忿地拉下了蓋住臉旁的被單,一股不屬於房間該有的芬多精優先竄入了鼻腔,玥禮轉頭盯著一名穿著骯髒白袍、坐在身旁的男子,腦中一片空白。

『啊啊啊啊啊!』玥禮發出了彷彿看到人行蟑螂般地尖叫。

        男子錯愕的摀住雙耳,瞪大雙眼望向了身後四處張望,片刻之後似乎瞭解了什麼,回頭望著緊貼牆面的嬌小身軀,用著匪夷所思的眼神說著:『反應沒必要這麼大吧?』

『變態!神經病!幹麻在我的房間裡頭還坐在我的床旁邊!』

『⋯⋯你的房間?』男子伸手抓了抓不符年輕長相的一頭白髮,若有所思的說著。

『不然勒!你到底⋯⋯』話沒說完,玥禮這才發覺似乎有什麼不大對勁。

        眼前的臥房不如以往的明亮,反倒寬敞的不可思議;四處擺設的盆栽佈滿了所有看得到的樑柱周遭,一張站了房間一角的方桌上頭有著奇行怪狀的玻璃管,裏頭流動著比盆栽更加搶眼而清澈的翠綠色液體。

『現在,可以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了嗎,哈比人?』男子一改稍早的紳士語態,一臉不是滋味地問著。

*

『⋯⋯所以你說,那不知從個鬼地方冒出來、自稱來自於地心的『岩人』,說是為了確保地球的壽命,然後殺光了地球大半以上的人?』玥禮用著無法接受的神情,望著頂樓窗外說著。

        眼前的畫面並非什麼世界末日的荒蕪紅土,而是再熟悉不過的都市叢林;用叢林一詞並非只是形容,而是因為眼前所有看得到的高樓大廈,都盤旋著隨意生長的碩大樹幹,並綻放茂密而深邃的綠葉;樹蔭下的柏油路因爲密佈的樹根而支離破碎,一旁叫不出名的日產小轎車則是佈滿了藤蔓與青苔、帶著破碎的鏡片靜靜地翻倒在路邊,任由像是鹿又像是羊的生物在上頭趾高氣揚地站著。

『所以你說你是西元二零一五年,一名在酒館駐唱還有兼家教的大學生?』男子頭也不抬,只是自個兒刷刷地謄寫著手頭上的本子,『⋯⋯這就可以解釋為何你身上的衣服這麼像百科圖鑑裡畫的一樣⋯⋯』

『我說,你似乎不是這麼驚訝,阿望先生?』

        自稱阿望的男子異常冷靜地緩緩開口:『⋯⋯如果你五歲時,看著全身佈滿頁岩的人形生物,在半年內就滅掉了當今已是世界強權的中國與美國,那我想你會跟我一樣,並不怎麼驚訝原來還有人這麼『衰小』穿越時空來到這動亂的時代。』

        已經不知道被捏了幾次的紅腫手臂,顫抖地打開了櫥櫃,觸摸著一把破舊的樂器;樂器上頭殘留著為數不多的亮面漆,熟悉的刮傷與因為手拙撞到牆腳的音箱外殼,玥禮不敢置信地望著眼前的木吉他。

『喂,就是勇者也不可以隨意搜刮NPC家中的財物,可以請你放回去嗎?』阿望有點不是很高興的說著。

『這⋯⋯這把是我的吉他!』玥禮翻轉了吉他數次確認,『這裡的髒污是那時客人灑出來的酒沾到的⋯⋯還有這裡!是那時老闆願意讓我駐唱週一時段時⋯⋯』

        話還沒說完,玥禮的心中突然感到莫名空虛。脫口而出的話語不過是幾個小時前還環繞心頭的喜訊,而現在自己竟然在感嘆與追朔回憶?

『真假?⋯⋯』阿望思考片刻,『也許這就是你踏入這世界的契機也不一定。』

『⋯⋯你剛剛說過,』玥禮毫不畏懼地抱起了吉他放在懷中,『這世上殘存的人類,多是他們認為尚可利用的資源⋯⋯那他們為何要綁架你的妻兒?』

『⋯⋯並不是岩人綁架了我的妻兒,而是⋯⋯』搖頭晃腦的原子筆首次獲得片刻的休息,『⋯⋯是我以前的⋯⋯夥伴。』

『蛤?以前的夥伴?你是說,綁架你妻兒的是人類!?』吉他弦迸出了一聲不和諧的震動。

『⋯⋯哈馬,是那名外交官兼翻譯人員的頭頭,而我原本是這反抗岩人組織中的一員;哈馬表面上主張與岩人和平相處,但其實是希望可以殲滅岩人這種族⋯⋯』

『等等,既然岩人有能力屠殺人類,那他們為何要害怕哈馬?妥協?這不合理啊?』

『⋯⋯岩人並不全然只是為了屠殺人類⋯⋯我只能說,岩人比人類更加應該存在⋯⋯』

        望著眼前無頭無腦的結論,玥禮不禁停下了手中熟悉的動作。如果眼前之人口頭上的故事不是在唬爛自己,那為何他要幫肅清人類的岩人說話?玥禮一面思索一面輕撫著讓自己安心的夥伴,指尖意外地在夥伴身後發現了一些不存在回憶中的刻痕。玥禮翻過了吉他,看見一些密密麻麻的小字被刻劃在吉他背面的角落:

雖然你已不在我身邊,但Late永遠迴盪妳那天使的耳語。

        字體的最後刻著有如「八」的形體。望著上頭熟悉的英文字樣,玥禮覺得有些不知所措,眼眶灼熱,別過頭反覆地扎眼,以防堵淚珠奪眶而出。

碰。

        原本緊密深鎖的大門被撞開,不見一絲肌膚的武裝人士,人手一把軍事片裏頭常見的步槍,紛紛瞄準了裏頭手無寸鐵的兩人;阿望慌張地來到了玥禮的身旁,隻身擋在眾槍口與玥禮之間;而玥禮則是因為突如其來的包圍腦中一片空白,只感到心頭一沈,並期望眼前的夢境可以快點清醒。

*

        眼前渾然天成的鐘乳石通道,充斥著不合邏輯的武裝士兵與兩名平民在裡頭移動著。頻頻若下的滴水聲與雜亂的腳步聲迴盪不見天日的通道,隨著步伐的增進,玥禮感到周遭的氣溫似乎逐漸在提升。不知過了多久,隨著通道盡頭的紅光越是接近,玥禮的心跳越是激烈;行進間,位於身後的阿望用肩膀頂了頂玥禮,並小聲的說著:

(等等看到石碑時,抓準時機,把你襯衫口袋裡的瓶子用力砸上去。)

        玥禮心驚膽跳而不動聲色的繼續行走,雖然不知阿望的話語是什麼意思,但是玥禮裝著一副憂心的模樣,伸手觸摸著胸口,趁著武裝人士不注意,偷偷摸了一下胸口的襯衫口袋:不知何時,胸口的襯衫口袋裏頭有著一只保險絲大小的圓柱物體。

        伴隨思索口袋何時有此物的同時,通道來到了盡頭:一座直奔天際、表面光滑空無一物的石質高塔,聳立在一個巨蛋般的石洞裏頭。一名白髮碧眼、穿著黑色軍服的外國男子,正在一處石碑的前方,身旁有著一座有貨櫃般的巨大金屬櫃。

『藍存望!阿望,好久不見了,我的摯友。』看似將領的外國人用著流利的中文熱情地招呼著。

『廢話少說,哈馬。她們在哪?』阿望冷冷地說著。

        哈馬微笑地彈了彈手指,巨大的金屬櫃從間隙開了一道碩大的玻璃窗:玻璃窗裡頭有著一名膚色慘白的女子雙手後綁地跪著,而身旁有著一名望著窗外激動敲打玻璃的小女孩,而兩人身後站著手同樣持步槍的武裝人士。

『王八蛋,哈馬,放了她們!』

『可以,老樣子,氚元素,謝謝。』哈馬漫不經心地望著指甲。

『不可能,沒有實驗室,我不可能製造氚。』

『喔,拜託,你我都知道,身為人類的你當然辦不到,』哈馬舉起了右手,『但如果不是人類的你⋯⋯』

        玥禮先是因為他們口中之物的話題而抖了一下身子,接著目光隨著哈馬的右手來到了廂型櫃。只見位於女子後方的武裝兵,用著槍柄毫不留情的重擊女子的頭部,而女子的頭部更是狠狠地撞上了玻璃上;女子的額頭沒有爆出腥紅,反倒是撞出了大面積的龜裂。

『啊啊啊啊啊!』望著眼前毫不人道且詭譎的畫面玥禮放聲尖叫。

        阿望則是衝到了玻璃櫃前方,隔著玻璃櫃與女子雙掌相貼。

『女人,第一次看到岩人嗎?得知你的存在時真是害我白開心了,還以為阿望終於對保護岩人的計畫死心了。』哈馬來到了玻璃櫃旁,滿意地看著自己的傑作。

『保護岩人?等等,岩人不是屠殺了大部份的地球人嗎?』玥禮驚訝的看著阿望。

『當然!看來你知道的不少嗎!』哈馬拍手說著。

『別聽他在放屁!』阿望回頭,『多年來,哈馬策劃戰爭並發起了世界大戰,當時早已發生了多不可數的大小戰爭;而岩人、岩人之所以肅清大部份的人類,是因為大多數的人早就感染了生化兵器,他們只是果斷淨化了會污染地球的生物⋯⋯』

『哎呀呀,你這話可是毀謗啊,阿望!』哈馬失望的說著,『不過,你是怎麼知道是我策劃的啊?知道的人應該都已經躺平啦?』

        望著眼前之人毫不掩飾的得意,玥禮深信阿望的話語。

『好了,時間不多了,一個。』哈馬再彈一次手指。

        眼前哀傷的女子,在臉龐閃過最後一絲微笑後,從此如同拼圖散落一地;阿望絕望的跪倒在地面,望著小女孩,接著望向哈馬。

『最後一次,給或不給。』哈馬再次舉起了右手。

        玥禮看著阿望走到了哈馬身旁,阿望的背影有著絕望的駝背。玥禮向前試圖阻止阿望,但阿望將玥禮抬起,並將玥禮推到了石碑前;玥禮的手中留有一隻破爛的衣袖:阿望的手臂有一半以上失去了血色。

『哎呀,淪陷啦,阿望,』哈馬察覺不對勁,慌張地躲到了武裝兵後方,『謝啦女孩,雖然你又矮、臉上的胎記又醜,但你可是救了未來領袖一命啊!』

『就是現在!』阿望咆哮。

        玥禮奮力爬起身子,拿出了胸前口袋裡裝著翠綠色液體的玻璃瓶,抱著撞斷手指的決心了奮力將玻璃瓶砸向石碑。玻璃瓶破碎的瞬間發出了一陣陣穿透身體的強光與波動,強烈的光線吞沒了在場所有人的視線;接著發生什麼事玥禮並不知道,玥禮只覺得眼前一片空白、身體灼熱,接著便失去意識了⋯⋯

*

        玥禮睜開了雙眼,望著再熟悉不過的天花板深呼吸;房間依舊凌亂,照片依舊平放,吉他亮漆沒有剝落。玥禮拾起了吉他與行囊,奪門而出。

*

        玥禮來到了一家門口掛有Late字樣的騎樓前,望著一名準備拉下鐵門的長髮男子;玥禮扔下了吉他與行囊,狂奔並抱住了男子;男子先是錯愕,隨後拍著背部的手臂逐漸遊走到了腰間。

        一名膚色慘白的女子來到了交纏身影的後方,取走了行囊中紅色的冊子,留下了一只保險絲般的玻璃品與一只破舊的衣袖,微笑地離開。

回書本頁

猜你有興趣的書

都市
非人 燼霖 goddarn
一個意外身亡卻又意外復活的平凡少年,復活之後的他變得不同於以 ...
都市
鬥魂籃球傳 清希
每顆籃球裡面,都存在一個靈魂…每位球員背後,都 ...
都市
轉世天王 辰法
生活在隱世家族,就要被操縱著人生?他決定叛逆一次,千年一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