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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節二 追蹤

邁雅緩緩張開眼睛,她感覺腦袋痛得幾乎裂開,疲倦猶如病毒一樣侵食她的身體。邁雅用手撫摸肚裡的孩子,忽然感覺不到孩子的心跳,她慌亂無章,一瞬間感到天旋地轉,突然發出驚恐的撕嗚。

轉眼間,邁雅從惡夢中驚醒。天空萬里無雲,空氣清涼乾爽,她四處探看,發現置身於一片綠茵草原。她用震抖的手摸住肚子,小孩微弱的呼吸傳遞到她的手裡,此刻才鬆一口氣來。

邁雅發現自己身處在陽光底下,可能有四五個小時,因為她全身的皮膚都被灼燙得泛紅浮腫。她勉強用手撐起身體,一瘸一拐地走向不遠處的大松樹遮蔭。

她現在虛弱得連說話的氣力都沒有,血液幾乎沸騰榨乾,灼傷的肌膚每一處都使她刺痛難耐,之前在地獄一直依靠有毒的惡魔血維持生命,現在的她根本不似人形。

我需要吸血,大量的血。邁雅靠在樹幹下,就像死屍般不動聲色。不知道過了幾多小時,她仿佛跟這棵大松樹融為一體。松鼠與小鳥們都開始忽略了她的存在,於是毫不在意地在她的身上到處攀爬,把當她當成樹的一部份。

就在這個時候,有三隻馴鹿卸下心防走到樹旁悠然吃草,已經昏厥的邁雅瞳孔突然放大,眼睛周圍浮出黑紅色的紅絲,她張牙咧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撲向最近的一頭公馴鹿,就在一瞬之際,她就把馴鹿的頸子扭斷,大肆飽餐。

她鋒利而尖長的兩隻虎牙陷進公馴鹿的頸子裡,可見血液從馴鹿的頸子不斷向上攀升,眨眼之間馴鹿的血已經被抽得一乾二淨。

其餘兩隻馴鹿慌張地嗚叫,立即往回奔跑逃離,但還是不及邁雅動作之快。邁雅用已死的公馴鹿作為踏板躍到空中,撲進兩隻馴鹿,猶如張開雙手擁抱一樣捉住它們的角往前一摔,兩頭馴鹿同一時間俯身倒地。

邁雅儀態,直接把它們的肚子挖開,以腸為食,以血為飲。她身上灼傷紅腫的肌膚開始慢慢修補,散發腐臭的黑色瘀血從皮膚的裂口間流出,接著傷口開始縫合上,紅色腫脹的地方開始消退,回復蒼白平滑的肌膚。

邁雅站在馴鹿屍體的旁邊一動不動,她感受著體內的血到處游走,體內阻塞的地方忽爾貫通,大腦充血的感覺使她回復清醒。

她感覺到人性正逐步逐步奪回身體。

「妳看起來真的很餓。」邁雅望過去,發現席薇雅就站在不遠地方。

席薇雅的兩眼紅腫,頸子上的瘀青仍然清楚可見,她的黑色長袍破爛不已,臉上與手臂都沾滿灰塵。

「妳看起來很不錯。」邁雅對席薇雅咧嘴而笑,才發現忘記把自己的獠牙收進去。

「妳看起來也很不錯。」席薇雅反擊地說。

邁雅破爛撕裂的紅色短裙上沾滿血塊和腸子,她身上的每一處都有明顯縫合的傷口,眼睛周圍的微絲血管露出青色的紋,長髮也污穢不已。

她們兩個會心一笑。

「在這邊附近有個市鎮,我們可以先在那兒歇息。」席薇雅嘴角下垂,「但首先我們要找個地方沖洗一下。」

邁雅指著前方的樹林說,「我聽到那邊有水流的聲音,那邊應該有湖或者瀑布。我們可以去那裡。」

席薇雅和邁雅抱著傷痕累累的疲憊身軀走進樹林。她們很快就找到了小溪,並順著溪徑找到了一個湖泊。她們毫不羞怯,立即就把身上污穢不堪的衣服脫掉,連內衣也一拼扔到一邊。

她們走入湖泊,水從肌膚之間流動,香艷動人讓男人不能直視。只是,那個男人會敢惹一隻吸血鬼女王與顯赫有名的女巫?

「妳是怎樣找到我的?」邁雅問。

「我當時正在昏迷,就在距離妳不遠處的地方。但即使我不醒人事,仍然可以感受到妳毫無掩飾的氣息。」席薇雅將腿舉起離開水面,水流從腿兩側滑落,她用手抹去腿上的灰塵,順住姿勢由上而下。

「不過,早知道妳的食相會這麼難看,就不會來找妳。」席薇雅冷冷地說,她想起剛才的情境就覺得毛骨悚然。

「早知道?,我幾乎暴露在日照下曬成屍乾一屍兩命了。」邁雅生氣地說。

席薇雅聳聳肩,「反正妳又沒死。」

一小群鳥從叢林中沖出來,低空盤桓,越過湖泊,從她們的頭上掠過,身影映在照湖面上。

「說起來,我們還未討論救妳出來的酬勞。」席薇雅跟一般的巫女一樣,收費照樣不誤。

「妳曾經欠我一個人情,這次就當還清。」邁雅說。

邁雅和席薇雅相識很多年。當時邁雅已經是一個吸血鬼族群的領袖,而席薇雅還是寂寂無名的小女巫。

「把妳從地獄帶回歐玟尼是一回事,救妳一命又是一回事。兩件事情應該分開收費。」席薇雅劃分得清楚,「若不是我張開屏障擋住火球,妳早就活活燒死了。」

「妳這是跟我逐件事情拿出來計是不是?」邁雅不滿地說,「那妳幾乎被黑影差點殺死?又怎樣計?」

「這點妳跟我是一樣。最後是我用法術把它趕走了。」席薇雅別開一面說。

邁雅盯著席薇雅,「說起來,那團該死的黑影是什麼?」

席薇雅不情願地說,「那是霧霾,而且十分邪惡強大,它們是具有實體的煙霧,不屬於任何一個世界,一定是有人召喚出來。這件事情我要調查清楚。」席薇雅說完後從水裡站起來離開湖泊。她在空中招手,銀杖立即飛到她的手下,接著她用銀杖在身上塑造出一件和剛才一模一樣的黑色長袍。

「這真方便對不?」邁雅諷刺地說。

「這只是幻象,我現在跟赤裸沒有分別。」席薇雅不瞞地說。

邁雅也從湖裡離開,但她只有一件血淋淋的破爛晚禮服,唯有請席薇雅替她使用幻術塑造一件衣服。

「妳還未答我為什麼獵魔人和巫女會聯手捉捕我。」邁雅問。

席薇雅指著邁雅肚裡的孩子說,「這答覆不是顯然易見嗎?」她繼續說,「吸血鬼無法生育,這是連人類孩子都知道的常識。吸血鬼只有一種繁殖的方法,而唯一的方法就是透過吸血將其他人轉化。而妳,一個吸血鬼女王肚裡竟然懷著個孩子,這可是天方夜譚,很難怪會有人懸賞妳和孩子的性命。」

邁雅聽完之後若有所思,「我記得當時追著我們的巫女之中,有一個是我認識的,好像叫做茜蕾斯,妳認識嗎?」

「當然認識。茜蕾斯是追蹤方面的專家,妳確定是她嗎?」席薇雅質疑地問。

「確定。」

席薇雅揮手召喚出一道火舌,把兩人的衣服燒成灰燼。「那麼我們要加快腳步了,我相信他們已經找到我們的行蹤了。」

席薇雅與邁雅二人來到萊伍賽爾市鎮,這裡是通往格爾維克城堡的主要通道,是一個繁榮的地區。這裡對於非人種族較為開通,即使是女巫或吸血鬼也可以自由貿易,但也謹止如此。

所有人都清楚知道,人類只喜歡自己。

席薇雅找了一所熟悉的酒館落腳借宿,邁雅心急如焚,需要趕快找到一個適合安養胎兒的地方,實猜不透席薇雅到底在想些什麼。

“昏睡酒館”是萊伍賽爾市鎮最具知名度的酒館,並不是因為服務質素好,相反,它是茵綠之城裡最聲名狼藉的一家酒館。僱傭兵與扒手都喜歡在這裡聚腳,總是為了鎖碎的小事要發生吵架,當地的居民為了不惹麻煩都會繞路而行,對於一個懷孕的吸血鬼而言實在不是什麼安樂蝸。

昏睡酒館的老闆娘用抹布擦著酒杯,對面坐著兩個年輕的男子,他們正為些什麼在吵架,吵得酒館的橫樑都受不住了,最後老闆娘乾脆用酒瓶把他們敲暈,然後叫人扔出門口。

席薇雅頂替他們的位置,坐在年輕男子剛才的座位。老闆娘看了席薇雅一眼,便轉身繼續工作。

「我們需要租借一間房子,這裡有一個孕婦,要你最大的那間」席薇雅說。

「孕婦?」老闆娘打量了一下邁雅。

「不行。」老闆娘斬釘截鐵地說。

「你要多少錢?」席薇雅問。

「不是錢的問題。」老闆娘把擦好的酒杯放在架上,「這裡不做孕婦生業,趕快走,別阻我做生意。」

席薇雅從袍裡拿出一個襟章,上面烙印了精緻複雜的高塔圖案,是巫師公會的印章,襟章中高塔的層數越高,代表其地位和能力越高。

老闆娘望了一眼襟章,再望一下席薇雅。她忽然停下手上的工作,「黑袍巫女的席薇雅,難怪看起來這麼面熟。」

「我要一間大房。」席薇雅說。

老闆娘望向邁雅說「五百銅幣一日,上樓轉角最裡面一間。」

「我沒有帶銅幣。」席薇雅從包裡拿出一隻銀戒,「我親手造的護身戒,價值六個銀幣,剩餘的錢給我買兩套方便行動的衣服,一些薰衣草、蒲公英和銀鳥花。」

老闆娘收了銀戒,點了個頭然後繼續工作。

房裡有兩張大床,一張桌子和一個配有銅鎖的木櫃。席薇雅坐在靠窗邊的椅子上,而邁雅則坐在床上。

「為什麼我們要來這間酒館?」邁雅慢慢躺下身子,在床上休息。

「外面有人在追蹤我們,我們不可以直接過去,否則會暴露了地點。」席薇雅警戒地看著窗外,但並無什麼特別值得注意。

「我們到底要去那兒。」邁雅問。

「我曾經幫格爾維克的國王解決了一些問題,於是請我做他的顧問,並為我建造了一所巫女小屋,在距離這市鎮不遠的地方,有點隱蔽,而且設下屏障和法術,自從我離開了國王也沒有再派人下來,應該可以給妳躲過一兩星期,甚至一兩個月不被人發現。」席薇雅繼續說,「原本施展門的法術時候,是打算降落在更近的地方,但因為受到攻擊,咒術出了錯誤所以不慎掉到市鎮附近的森林。」

「現在該怎樣做?」邁雅問。

席薇雅站了起來,把窗子閉上然後說,「妳可以休息一下,我要在日落前佈置好護障。」

邁雅對於這麼休憩感到坐立不安,於是也站了起來,「我不能就這樣等,我需要去吃點東西。」

「妳是指吸血。」席薇雅糾正她的說法。

「總之我不要待在這裡。」邁雅說完,便從門口離開。

邁雅打算回到剛才經過的叢林,在那兒再捉幾隻馴鹿,她現在已經恢復一定程度的狀態,在森林裡穿梭就像走路一樣容易。

正當邁雅離開了市鎮不遠之後,她便察覺到有人在跟蹤她,於是乾脆引誘他們跟著她一起走入叢林。

邁雅走到一半忽然停了下來,她走到一棵松樹下假裝乘涼,眨眼之際,便消失於松樹的影子下。

跟蹤她的人立即上前看過究竟。他們總共有四個人,分別持著小刀利器,只是普通的人類土匪,不是什麼狠角色。

正當他們放棄找尋邁雅,決定轉身沿路回去的時候,邁雅突然出現在他們的面前,他們露出驚訝的表情,還未反應起來,邁雅便把其中一人的頭用指甲斬下來。

當終於知道發生什麼事情的時候,邁雅的獠牙已經深陷在他們的頸裡。

血液的芳香瞬即滑進邁雅的嘴巴裡,散發出一陣讓人難以抗拒的誘惑,沿著食道一直深入邁雅的深處。人類的味道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沒有一種血液能與此相題並論。

正當邁雅從血液中享受著快感的時候,一些景象在她的眼前不斷跳躍閃現。透過血液,某些吸血鬼可以看到食物部份的記憶和想法,此刻這些人類的記憶正不停湧進她的腦海裡。

在畫面中,她看見五個穿著格外不同的男女走進萊伍賽爾市鎮,其中一個女人上前問路,想知道“昏睡酒館”在那裡,市民回答了,於是這五個男女便往前行。其中一個女人樣貌尤其熟悉。

是茜蕾斯。

邁雅脫離了畫面,她放下擁抱著的屍體,從血肉中站起來。周圍的烏鴉發出震耳欲聾的叫聲,飛落在屍體之上。

巫女與獵魔人已經追蹤到來這裡。

她必需趕回去通知席薇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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