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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01 失敗的召喚(下)可愛的惡魔......大人?

「我記得在這附近的啊?」

晴晴神經兮兮翻著翠綠的灌木叢到處尋找,暮祈也低頭幫忙。

大瑞連演戲都懶,索性脫下吊嘎擦汗,大喇喇地靠在一旁的大樹稍作休息,還用兩根手指愜意地鑽進自己的大鼻孔,哼著走音的小調,開始挖寶。

帝都郊外,日正當中的阿里丘森林是個避暑的好所在,位在帝都安平東南方的小丘上。此處以油綠的鵝蛋形大葉、長的白皙歪斜的龍骨木為支配森林的樹種,枝幹上偶而會附生幾株翠綠的山蘇,甚至還有幾朵吐著幽幽香氣的淡紫色蘭花。

「在哪裡?快給我出來!你們為什麼要這樣作弄我?這下得意了吧?」

晴晴對著森林深處破口大罵,舉起魔杖,再度撂倒一棵無辜的樹木,只為了確認自己的行李是否被某隻惡作劇的小動物藏在枝葉茂密的樹頂。

慶生的感動已經開始慢慢地消退。小隊中圍繞著一股負面的氛圍,連啁啾呦呦的鳥獸都懂得乖乖閉嘴,綠意盎然的森林此時安靜異常。

林間的金色陽光倏然銳減。暮祈抬頭一望,沁藍的天空正從西邊開始一片片地剝落,露出如過期吐司般的黴灰厚雲層。鐵銹味的水氣混著森林特有的枯葉腐敗味,愈來愈凝重。看來,又會有好一場雷陣雨。

正當暮祈心不在焉時,耳邊卻傳來咒語凝聚的嘶嘶聲和一股強烈的殺氣。

「混帳東西!看招!」大瑞突然大吼一聲,魔仗一揮,接連甩出三道路徑不一的綠色雷電向暮祈襲來。

天生的感知讓暮祈提前幾秒有所防備,但閃電來的太快,他還是只能狼狽滾開。被雷打中的灌木叢一片焦黑,竄出小小的火苗,周遭安靜等待避雨的棲鳥驚恐地振翅高飛。

暮祈大驚道:「大瑞!你這是幹嘛?」

「殺你啊!不然要幹嘛?」大瑞露出兇殘的笑容,右手指俐落地旋轉魔杖,步步逼近獵物。

「我是說,你為什麼要殺我?」大瑞遲鈍的反應讓暮祈此時也無意取笑。

「因為殺了你,我們能分到更多獎金啊?呵呵呵!」晴晴麻雀般的小鼻子小眼睛露出醜惡深刻的笑紋,毅然挺起魔杖,上頭的粉蓮色咒語已經灼烈的劈哩啪啦。

暮祈早該察覺晴晴已經停止歇斯底里,原來她也是想要殺他的其中一人。遺失禮物和慶生都是託辭,只為了將他引到無人處撲殺。

「大瑞,就我們之前計畫好的,你去召喚惡魔,我先拖住暮祈。」晴晴開始發號施令。

「召喚惡魔?」暮祈心底發寒。那是一種極度危險的魔法,只有賢者級的魔法師才有辦法控制。

比起信仰那些尊貴卻遙遠的神祗,福爾摩沙大陸有更多人信仰惡魔。惡魔實現願望的力量快速、兇殘,還能帶給人類報復的快感。打從舊日不落帝國末期的倒數二十年,國與國之間的戰爭整併,城邦與城邦之間互相摧毀,大陸早已陷入生靈塗炭。人性的泯滅,情感的背叛,信仰惡魔的人數不斷激增。

大瑞事不遲疑,從行李中抽出一卷竹簡,小心翼翼地攤開,咬破自己的手指,一邊念著咒語,一邊開始以血臨摹竹簡上鐫刻的怪異符文。

「怎樣?你是瞧不起我們是不是?」晴晴雙眼暴凸,面目猙獰地咬牙切齒,轉眼已經甩出三道鞭炮般的爆破咒語。

暮祈閃躲不及,赤裸的小腹被炸出一大片的鮮血淋漓的傷痕。晴晴愉悅地發出瘋人院特有的尖銳笑聲。「納命來。」

單論法力,暮祈的能力絕對在兩人相加之上,這也是為何大瑞和晴晴需要召喚惡魔作為助力的原因。然而,暮祈始終不出手,漸漸讓晴晴感到不耐煩──暮祈也是他們當中最有腦袋的,是否有詭計?

「晴晴、大瑞,求你們了。快點住手。」暮祈痛的掉下眼淚,壓住血流不的傷口,低頭懇求。「我們不是最好的同伴嗎?」

經歷了那麼多,好不容易,他才決定要重新開始相信人類。

「呵,一分鐘前我們是。」晴晴冷著那張歪曲的臉。「但是呢,暮祈,『錢』,才是我們最好的朋友。呵呵呵。」

「晴晴,我記得上次柯爾的遺言也是這一句吧?」大瑞咒語唸到一半,笑嘻嘻地接話。

「大瑞,你閉嘴,你就不能念快一點嗎?」

「柯爾,他不是?」暮祈想起謠言。柯爾是大瑞和晴晴的第一位隊友。

「我們的小柯爾,沒錯,在三年前,意.外.身.亡.喔。」晴晴擠著小眼睛,一臉得意洋洋。「夥伴的錢就是我們的錢。暮祈,你『意外身亡』後,錢也會是我們的喔。」

「大瑞,晴晴,錢的事情我們可以商量。」暮祈壓抑自己的怒不可遏,心生一計,努力裝出笑臉又說:「這次的獎金,不,未來一年的獎金,我都可以給你們。」

「真、真的嗎?」大瑞一聽到錢,如暮祈預料的,立刻又分心。

暮祈注意到大瑞手邊的竹簡已經開始燃起暗紅色的詭異火苗,那是惡魔現身的前兆之一,然而,卻也是最不能分心的時刻,否則魔法反噬和失控的後果是不堪設想的。

「只是,晴晴抱歉了。大瑞跟我的交情比較好,我打算給他我九成的獎金。」晴晴聽到這裡,目露凶光。「當然,前提是大瑞你必須保我不死,或許......我們可以一起殺了晴晴。」

「暮祈,給我閉上你的賤嘴。只要殺了你、剁掉你的雞巴,這種事情就不必算數。」晴晴又洩氣又憤怒,轉頭瞪了一眼大瑞,警告地說:「我們早就說好了。五五分帳。」

「這?」大瑞瞇起眼睛,露出癡傻卻狠戾的笑容,開始有些猶豫。魔杖在他手裡轉著。

暮祈已經成功挑起兩人長期的齟齬。平日裡就會為了一些碎金碎銀爭吵的貪婪,早就被暮祈看在眼裡。

就在此時,三人的周遭颳起一陣刺寒的風。大瑞赫然拋開手上突然燒起熊熊大火的竹簡,一股陰惡的力量,搭配傾盆大雨降生。

「出來了。出來了。我的惡魔大......人?」晴晴只歡呼到一半,突然發現回應召喚的是一顆毛茸茸的小白球。

「啾咪。」這句話是連小孩都耳熟能詳的魔族語,是『你好』的意思。

小白球抖抖那對靈敏的大垂耳,小步小步地跳到晴晴面前,一對水汪汪的眼睛好像要討拍拍。

「這是......惡魔嗎?」暮祈不禁啞然失笑。

「我還以為惡魔都很醜......」大瑞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三人一時間忘記廝殺,目光全都聚齊在剛被召喚出來的小兔子惡魔。

「唉呦,怎麼那麼可愛。」晴晴不過愣了幾秒,嫣然一笑,一瞬間又回歸到平日花癡的少女情懷,摸摸兔子的頭,隨地抓了一把草,伸手強制餵食那隻能力未明的小惡魔。「唉呀,暮祈,你知道的,我們剛才這麼其實是要給你一個驚喜。這隻兔子也是我和大瑞要送給你的禮物。」

「是呀是呀。是禮物。」大瑞看到暮祈不發一語地瞪著晴晴,以為他還在生氣,趕忙在一旁點頭如搗蒜地附和。

然而,暮祈真正在意並不是這個,直覺告訴他,眼前那隻惡魔的能力遠遠超越他在物理世界所佔有的體型。

「暮祈,對不起啦。」晴晴嬌羞地說道,突然右掌一痛,哎喲地叫了起來。

當她從兔子的嘴巴伸出右手時,卻猛然發現自己的五根指頭全都不見,只剩下五個血流如注的孔洞。而兔子正在咯啦咯啦地咀嚼著什麼,羞怯怯地抬起頭,露出一抹人類才有的狡詐笑容。

在晴晴發出淒厲尖叫的同時,兔子吹氣球一般,脹大到三米之高。頭大的可以塞進一個成人,一張口,滿嘴參差不齊的鯊魚牙有如絞肉機一般地高速旋轉,賁出懾人的恐怖咆哮,讓暮祈和大瑞忍不住摀住耳朵。

兔子惡魔一把掐住呆若木雞的晴晴,有如人類般的巨大肉掌分別捏住晴晴的頭和腳,猛力一凹,就好比折斷一根枯枝發出啪地一聲,晴晴斷裂的脊椎骨刺穿她的肚皮,怪物毫不遲疑地一口生吞她。滿嘴濺血地一邊咀嚼,一邊發出啾咪啾咪的愉悅聲響。

「啊啊啊啊啊──」暮祈和大瑞同時發出驚叫,轉身向後跑。

沒多久,四足怪物一跳一躍的速度就要趕上兩人。

大瑞雖然肥,但在生死攸關的時刻卻跑的比暮祈還快,即使如此,他仍然不滿意──就當暮祈回頭看望怪物前進的速度時,大瑞突然折返,雙手大力朝他往後一推。

「大瑞,你──」暮祈被推倒在地,他簡直氣炸了。

所以說,他還是不該相信人類的。

臥倒在地的暮祈右手食中指一劃,激射出一道強烈的水刀,瞄準大瑞的小腿。接著就是一陣慘叫聲,大瑞肥大的身體失衡,因為雙腳腳踝和小腿在血光之中分離。

「你自找的。」暮祈朝他大吼。然而,一抹陰影也籠罩在他的身後。

一種肉絨絨的觸感,怪物用食拇指捏起暮祈的脖子,大如西瓜的漆黑目光瞪著不斷發抖的他。

「哈哈哈哈,」大瑞爆出失心瘋的怪笑。「暮祈,我贏啦。」

但是大瑞下一秒就後悔了,因為怪物不但輕輕地放下身體完好的暮祈,還眼珠爆血地瞪著他痴痴地笑。

「暮祈,救我。拜託你,救我。」大瑞想要撐起雙腿,卻是一聲痛苦的哀嚎,失去腳掌的他仍不放棄站立,試圖用斷肢一拐一跛地逃跑,姿態滑稽的像是慶典踩高蹺小丑。然而,走不到二步,他還是痛的不支倒地。索性雙手抓起斷腳,扭動著肥油油的身軀,殘喘地蠕行前進,身後的草叢拖出兩條蛇一般的血痕。

怪物還是抓到他了,將大瑞全身的骨骼捏的咯咯作響。

被放生的暮祈依然心有餘悸。他不懂,為何那隻怪物沒有吃掉他。

既然如此,他就沒有必要那麼快逃離現場。他將自己隱身在一棵粗壯的龍骨木之後,大瑞的慘叫聲只是背景音樂,他在思考更深沉的問題:這個世界上,還有誰會真心對待他?誰會珍惜他?他能信任誰?依賴誰?什麼才是他的歸屬?

怪物仰頭以利牙絞斷大瑞的三層游泳圈,腸子落的好長,墜落的下半身噴散一堆臟器,好比被打翻的一桶爆米花。

都結束了。大瑞和晴晴,又是一段孽緣。

暮祈悄悄地嘆了一口氣,手指頭扳數著──算不完,他至今已經殺了超過十個背叛而後危害他的人。他甚至已經淡忘那些人的名字,在什麼情境之下殺了他們。復仇那一瞬間的快感和無底的絕望,是否已經上癮?

他好害怕,好難過,可不可以不要這樣?

「怎麼回事?」大地猛然劇烈地起伏搖動,暮祈所在的位置開始龜裂,破土而出的是一柱黑曜石製成的巨大尖頂。突然竄出的角錐物正好刺穿享用美食的兔子,牠怪模怪樣地踢著短腿掙扎,最後還是在雜亂的雨絲中化成一道狼煙而熄滅。

由於夏季連日的大雨,森林的土質鬆軟,又加上地表不斷震盪,土石山崩有如浪潮般向暮祈所在的山腰處襲來。大片的龍骨木一瞬間東倒西歪,在泥海中載浮載沉。一個重心不穩,暮祈往阿里丘森林的谷底滾落。

滾了沒多久,暮祈撞上一棵樹才停下來。眼冒金星的同時,大片的土木石流也跟著壓過來。最後,他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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