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記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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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教室裡，坐著約莫四十名的學生。每個人都是一張陰沉的撲克臉，若不是蒼白的前額冒著冷汗，乍看之下還以為是一整班的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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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著整齊、打著昂貴領帶的老師，慢步走過一排又一排的桌子，從手中發下一張又一張的白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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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不用太緊張。」她笑瞇瞇的，像是個母儀天下的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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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所說的每一個字，都是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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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只是一個普通的測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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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測驗的目的，只是要幫助你，找出學習的盲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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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答錯了也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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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走到講台前，停了下來，帶著慈藹的笑容凝視著教室裡，包括我在內的每一個莘莘學子。那表情就像是準備要大喊聖誕快樂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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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她輕快地從外套的口袋裡，掏出了一把手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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槍口指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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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錯了，只要去死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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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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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四歲開始，這個夢就一直困擾著我，直至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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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過去生活的地方，充滿著特權、裙帶關係，各種不公不義。那是個黑暗的時代、野蠻的時代。底層的人永遠都不可能翻身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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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逃脫這種困境，一個名叫『教授』的革命者順應民意、揭竿而起。他推翻了舊有體制，創造了一個全新的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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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級分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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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客觀而公平的制度，一切公平、公正、公開，毫無取巧的餘地。不管你是什麼身分，只要通過考場的考試提升自己的級分，權力、名譽、財富隨之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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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說中，將級分提升至頂峰的七十五級，你就能成為『七五大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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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謂神？將不可能者化為可能的，就是神。而現在的制度正給予凡人們一條有著明確規則的道路。按著規則，人皆可為堯舜、皆可為聖賢。所有人生夢想就此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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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都有成功的機會。這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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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接下來我要說的，是個比較不討喜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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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專屬於『失敗者』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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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跑！渾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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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群人又叫又嚷地衝入小巷子裡。映入眼簾的，是一排又一排年久失修，殘破不堪的斷壁殘垣。一陣風吹過，帶著細細的雨點，並發出哭嚎般的嗚嗚聲，替這副景象添上了一筆粗曠的蒼涼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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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管這些人原本在追逐誰，那人顯然已不再這廢墟一樣的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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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哥...呼呼，那女的跑得好快！簡直像用飛的一樣！這實力跟咱們可不是一個層級的啊。」人群中，一個矮個子氣喘吁吁地向帶頭之人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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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頭的那個王大哥，看上去不過二十來歲，卻已是個頂上無毛的禿子。不但如此，他那又白又亮的大腦袋，配上眼口鼻舌全揪成一團的悲催外貌，簡直就像是在一個大包子上雜亂無章地點上了數十顆芝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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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著外貌就算叫他一聲醜男，恐怕都侮辱了醜男這個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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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那有如巨猿一般的身材，以及散發出來的陰騭氣質，卻能讓任何膽敢挑戰他的權威的人吐退避三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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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王大哥聽到矮子說的話，慢條斯理的瞥了矮子一眼，道，「怕什麼，再厲害的人，在這裡也必須按照著規矩來。不論『那個人』是王公貴族也好、落魄英雄也罷，在這個『考場』裡，只有依著規矩往上爬的，才能迎向真正的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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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巷子的另一頭突然傳來一陣歡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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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了！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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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廢物們動作倒挺俐落，」王禿子不屑地哼了一聲，收起說教的口吻，對眾人道，「好的，小的們，獵物終於落網了！這一個月來的纏鬥將就此劃下休止符！去把那人抓來，將勝利和榮耀歸給我們偉大的『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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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整齊劃一的道了聲『是！』，鋪天蓋地的朝聲音的來向聚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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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要追啊...」那矮子抱怨了一聲，正要邁步，突然耳邊響起『啪！』地一聲巨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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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子啊地一聲慘叫，緩緩坐倒，矮小的軀體臥躺在血泊之中。看他臉上那驚愕的表情，顯然對突來的死亡沒有一絲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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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禿子收起冒著煙的手槍，淡淡地道，「你，動作太慢，就別拖大夥兒後腿了。」仍是那慢條斯理的態度，情緒沒有一絲起伏。他瞥了那漸漸失去生命力的屍體最後一眼，便渾如沒事人般慢慢走入錯綜複雜的巷弄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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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怨我，要怨，就怨自己太不努力，所以才無法追上這時代的潮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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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再次嗚嗚響起，但照樣沒人過問，是誰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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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此同時，在巷弄的另一頭，一個女孩正奮力的奔跑著 。雨不停的落在巷道的磚瓦上，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響，就像是計時器般提醒著她，她的時間所剩無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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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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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促的喘息聲，顯示那聲音的主人已經氣力耗盡，然而，她的腳仍不停下，不顧一切的奔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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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停下，意味著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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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這邊、這邊！」一個粗豪的聲音大吼，伴隨著的是更多的男人如野獸般的嚎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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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的，這麼快就被找到了？」女孩低聲咒罵，心裡一片冰涼。她已經被這樣追逐了整整一個月。她就是一隻籠中鳥，在這有限的空間裡，被一群毒蜘蛛追逐著，她拼命的振翅想要離開這鬼地方，卻始終被困在這裡。而她清楚明白到在自己的翅膀停下的那一刻，就會掉到蜘蛛群裡，然後死得慘不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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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被定好的命運、已經被確定的答案。明明是一場已經註定以失敗收場的考試，自己卻像個白癡一樣，試圖抓住那根本不存在的希望，最後...殞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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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了！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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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臉色一變。正所謂：禍不單行，人永遠會在最惡劣的時間，遇到最糟糕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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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殺聲響起，女孩知道自己時間不多了。模糊的印象裡，這條左右分岔的石磚道，一條通向哪裡她是忘記了，但另一條通向的，卻確定是死胡同...要是被困在那裡，那就真的是玩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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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自己忘了，死路是在左邊、還是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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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的。」女孩又咒罵了一聲，憑著直覺準備衝向右邊的岔道。這時，她的身後響起了兩個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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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奇薇！」「你逃不掉的！投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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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還來不及轉頭，兩名少年已從後面追了上來，口中發出如狼般的長嘯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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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冷冷一哼，原本向前俯衝的動作忽然陷入一個停頓，跟著膝蓋一曲，竟跪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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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他媽的一個月來東躲西藏，現在終於跑不動了吧！」來襲的兩名少年參與整整一個月的追捕，在團隊裡卻一直不受重視，只能日復一日負責打雜的任務。今天成功的機會突然飛入手裡，登時大喜若狂，齊聲喝道，「天要亡你，可別怨我們！這份頭功我們可就拿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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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撕裂一切黑暗吧！真理之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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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道銀色的光芒閃過，少年們的手中憑空多出了把銀色的西洋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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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毫不遲疑地，挺出，前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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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劍尖，卻刺了個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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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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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少年忽然覺得，被什麼東西的黑影給壟罩住 。而疑問的話語，來自他們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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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天在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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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少年一起抬頭，看到那個女孩如飛翔的燕子，出現在他們上空。一支碧綠色的竹劍，握在她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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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臉上帶著輕蔑的微笑，淡淡地道，「真理，你們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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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脆的彈指聲，啪地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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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少年臉上同時變色，「該死！中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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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人也問天，但天卻不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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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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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滋！啪滋！兩個少年臉上各挨了一記竹劍，然後身體像軟掉的橡皮糖一樣，頹然坐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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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收起日本劍道的架式，輕撫著右手腕。儘管擊敗了敵人，她的臉上卻不見半絲興喜，只是喃喃地道，「這已經是第三千零八次拔劍了...不知道還能撐幾次啊？」她眼神中的強悍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疲憊，以及點點淚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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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永無止境的戰鬥，已經逐漸拖垮她脆弱的身軀。但她卻沒有任何戰鬥已外的選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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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木啊，我究竟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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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張熟悉而英俊的面容在女孩腦海中閃過，但女孩知道，離她遠去的那個他，早已無法回答她任何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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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眶中的淚水變得好重好重，女孩再也承受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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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陡然響起的殺聲把女孩從傷感的回憶中拉回現實。女孩登時意識到敵人大隊竟已近在咫尺。慌急之下，她下意識地略過了那半死不活、仍在地上掙扎著的兩名少年所在的右邊岔道，一腳往左邊的道路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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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踏，便踩了個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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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女孩大吃一驚，原本應當平坦的路面忽然塌陷成一個半徑兩尺的巨坑。像是隻匍匐已久的怪獸，在女孩踏入它的領域的那一瞬間，那坑便甦醒的過來，發出驚人的簌簌聲響，一股巨大的吸力把女孩往坑的中心拖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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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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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變故太過意想不到，驚慌失措的女孩奮力掙扎，卻始終無法脫離這個由柔軟的沙子組成的死亡之海，反而越陷越深。她的指甲在地面上拖出長長的刮痕，留下點點血跡。然而那股怪異的吸力卻是不減反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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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無聲無息的纏鬥持續了良久，饒是女孩求生意志驚人，但那最後的一絲精力終於也燈盡油枯，碰地一聲，她倒下了，準備一睡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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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那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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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啊，這個世界，向來不擅容忍錯誤，而今天，你因為自己最後一個錯誤，必須要付出代價。這個社會，就是這麼的公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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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女孩已經沒有剩餘的體力去在意來人究竟說了些什麼。但是這個聲音實在太過熟悉，是屬於她這一個月來日思夜想的三個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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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最痛恨的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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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你！？」匍匐在沙中的女孩奮盡餘力的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那個如包子般的雪白大頭，以及醜不拉嘰的失調五官。而這張臉正掛著，這數個月來刻在她腦海裡、揮之不去的，噁心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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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對於女孩痛恨得咬牙切齒的表情，王禿子倒顯得很是從容，用他慢吞吞的語調，調侃道，「怎麼會是這麼驚訝的口氣呢，奇薇？我以為憑我們的交情，你看到這個『坑』就應該想到我『蟻獅』王的鼎鼎大名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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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哪裡理他，只是用充滿怨恨的眼神，死命地瞪著他，盼望著眼中的怒火能夠傷害眼前的這個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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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呀唉呀，這個眼神還真是恐怖啊？奇薇，咱們久別重逢，這樣的氣氛未免太僵了一點吧？」王禿子眼神中充滿了嘲弄，以輕鬆的步伐走到女孩身邊，端起她的臉，輕輕撫摸著那雖蓋滿塵土，卻仍頗有姿色的臉蛋，慢條斯理地輕聲道，「失敗者的身姿還真是難看啊，是吧？反正『神木』已經完蛋了，妳一個人在這邊死撐也沒什麼意思，是吧？只要妳答應做我的女人，我可以跟『革命』說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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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呸！」女孩一口唾沫，正中王禿子的眉心，跟著兩排牙齒狠狠地咬住王禿子那隻非禮的手。王禿子沒料到女孩如此剛烈，只痛得大聲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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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哥！你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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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此起彼落地問道，卻是王禿子的眾手下聞聲趕到。一句簡單的問話，數十人同時發問卻是有如陣陣雷轟，可見這群人是多麼地訓練精良。就連已經決定以死明志的女孩，眼神中也難掩發自本能地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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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的！好，張奇薇，給你生路你不走，現下我的手下來了，我可也救不了你了！」王禿子半惱怒半羞愧地哼了一聲，撫著受傷的手，從女孩的身邊站起身來對眾人道，「各位！經過數個月來的努力，我們偉大的『革命』終於完成了第一步了！同時，也要讓大家看清楚了，誰敢跟我們作對，這個女人，便是榜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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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禿子的手下們齊聲歡呼，掌聲雷動，王禿子得意洋洋地點點頭，待歡聲稍歇，這才續道，「我知道，為了這次的任務，大夥兒都受委屈了，畢竟我們身為『高手』和『未來的明日之星』，竟然被迫來這個烏煙瘴氣的垃圾場，參加一場我們都沒興趣的『考試』，身為『革命』的幹部，我向大家致上最高的歉意，同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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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禿子瞥了女孩一眼，露出不懷好意的冷笑，「這次的『任務目標』，你們可以隨意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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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男性為主組成的王禿子手下群放聲狂笑。這一個月來所受的鳥氣，終於有了宣洩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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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禽獸！」女孩臉色刷地一下變成慘白，在極度憤怒之下，身體竟突然恢復了動力，只見一陣綠光閃過，一支竹劍出現在她手中，女孩奮力握住劍柄，朝王禿子的背影揮去。這一劍，將是她最後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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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一聲輕響，竹劍的劍尖，無力的指著地面...它的主人，在這一個月來累積的疲憊和傷害下，早已沒有那個力氣舉起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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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憐。弱者，連最後一搏的機會都沒有啊。可憐。」在眾人的噓聲中，王禿子慢條斯理地一笑，道，「讓我來終結這場鬧劇吧？『勝利總伴隨著鮮血而誕生』，武略，掠奪者之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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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禿子的手中陡然多出一把銀色匕首，只見他輕輕一揮便盪開了竹劍，同時一腳狠狠踹中女孩的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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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哇！」女孩整個人飛了出去，重重摔在牆上...多日下來的疲勞和無力的絕望感緊緊綁住了她，她終於放棄了最後一絲抵抗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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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求...你...殺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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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太小聲，聽不到啊？」王禿子慢條斯理地將匕首插入女孩的肩胛骨，女孩啊地一聲，放出一聲慘呼，「不好意思啊，『革命』之前交代下來的，說不要讓你死得太輕鬆，所以..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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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禿子朝女孩那張近乎崩潰的臉，露出它招牌的噁心笑容，再次轉向眾人道，「各位，慶功吧！歡呼吧！然後，那個屬於你們這些勝者的豐富饗宴，就躺臥在那裡，靜靜地準備供你們享用。因為，這就是失敗者最後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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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不管是誰，只要肯努力，也能像今天一樣，宰割別人！這是多麼的美妙啊！公平公平公平！強勝弱敗，弱肉強食，天理運行啊，這就是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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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平正義的時代！我們正處在最公平的時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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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禿子的演講煽惑了在場的所有人，氣氛哄抬到最高峰，但如雷的掌聲卻並未如他預期的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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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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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禿子愕然轉頭，只見一個穿著黑色銀領大風衣，頭頂黑色毛線帽的一個少年，正抱著自己的右腿，在地上滾來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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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痛痛！他媽的，雖然早料到是這種結果，但總會是想試一下啊！是吧？『從天而降』的英雄神馬的可是每個心智正常的少年應該有的夢想啊！...幹！真心痛啊！酷歸酷，代價實在太貴了，下次還是換個出場方式吧？」少年兀自嘮嘮叨叨地呻吟半晌，這才意識到王禿子一行人那看變態的目光，「啊啦啊啦，抱歉抱歉，原本是打算等你們辦完事後再下來的，不過考慮到這時出場比較有戲劇張力，所以還是出來了。請、請、請！你們想幹嘛，請繼續啊，不用在意我。我可以等你們搞定了，咱們再慢慢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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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說話囉哩囉嗦一大堆，而且講話繞來繞去。王禿子的手下們各個露出被繞暈的呆滯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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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這種情況誰還能不在意你啊...」王禿子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地道，「來路不明的臭小鬼，你是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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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期待這個問題已久，少年的臉上露出一抹極其滿意的笑容。用著高高在上的口氣，他如此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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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啦，啊啦。永遠徘徊在單一答案裡的愚者啊，既然你誠心誠意地發問了，那我只好勉為其難的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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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強勝弱敗，就是真理、公平正義，就是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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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就是歪理的專家、邪道的朋友。我厭惡所有一成不變的事情，而我的工作，就是倒黑為白，創造混亂，我的信仰是讓弱者，能食強肉。讓敗者，享有殊榮。我是，被世人唾棄的違法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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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禿子盯著少年，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臉色丕變。而那，似乎乎是少年一直在等待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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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的笑容，也就變得更加明顯。換上功德圓滿的歡樂語調，他淡淡地結束了他的自我介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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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拉開另一場大戲的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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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Chea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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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eater，從這少年嘴裡輕鬆吐出的五個字。對少女的未來，卻將帶來了極其沉重的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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