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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業火裡的夢迴

蠻骨忘透了自己闔上眼前最後的想法,忘記去懷疑自己中的計。

他開始作夢。以不同的視角,他做了一個又一個不連貫又毫無邏輯的夢,在每個夢裡他都能看到幾幕別人生命裡的時刻。

他以一個很低的高度在林中穿梭,心裡頭感到既快樂又自在。下一秒他受了傷,視角摔在草上,他聞得到空氣中的潮濕味、以及血的味道,還有兩個聽到急湊的的腳步聲。場景切換了一幕,那個救他的人類不捨地放開抱著他的手,他跳離開那懷抱,往那森林跑去,什麼也沒想。

他餓極了,小小的身軀搖搖晃晃地在黃沙上走著。走了很久很久,他見到了傳說中的綠洲,奮力奔去時發現那個只是他暈頭下的幻影。他索性躺了下來,滿腔難過卻連一滴眼淚也哭不出來,放棄最後一絲求生的慾望。

他跑在街道上,急著尋什麼。接著他在路上被官兵留下,定睛一看,他發現除了自己外,那些人都綁著長辮。他跪在地上,用著陌生的語言苦苦在哀求什麼。一陣街邊傳來的騷動,他趁勢掙脫,一顆心撲通撲通地跳,朝之奔去。他再次跪在地上,好像這麼做就能救了他的命似地,哪知面前的馬車來不及煞,他迎面被撞倒,死了。

他破蛹而出,依附在樹上過了大半生,死前倒在地上時,幸運地看見了藍天,可那時的他不懂那是什麼。

作為整個領地有名的紈褲子弟,他成天在翻牆,最喜歡上街亂晃,無所事事地過日子。有一天他在鎮上遇到了喜歡的女人,送了他所能想到的各種禮物給她。他拒絕回去那個大宅的那日,被關了起來,另一個男人一拿起家法便不客氣地伺候他……

他自小體弱,離不開那張大床。出乎了醫者的意料,他好不容易活到了讀書識字的年紀。因為他總想出去跑跳,愛他的母親為他找了個伴讀作為他說話的對象。十年後經過父母媒妁,他們訂下了婚約,他一直以為她是喜歡自己的,直到他收到第一封正式有禮的退婚信、二次她私底下給他寫的求情信,再從第三個人身上聽見她與人私奔的事實,他手握著自以為的信物,流下了收起很久的眼淚。

他厭惡世間很多事物。厭惡陽光,厭惡人與人的連結,厭惡他鄰桌的燦爛的笑,覺得世界充滿難以忍受的紛擾。他嘗試過很多結束生命的方法,終於在最後一次的嘗試中死去,可出乎他的意外,死亡並沒有為他捻熄厭世的慍火,沒有帶來平靜。

他躲在樹上,觀察著他人的一舉一動,待到時機,動動手指丟出了暗器,他的目標人頭應聲落地,他並不感到噁心或欣喜。相似的場景不斷地發生,接著,他反叛殺掉了自己的上司,坐上了那個位置,流轉經年,被用一樣的鬥爭致死。

他雙眼看不見,卻依然能有條有井地過著生活。一次偶遇異鄉客後,他毅然拎起行李跟著流浪四方,闔眼前他覺得自己終其一生,都是平順幸運的,不枉走一遭人事間。

他伸出肥肥嫩嫩的小手,張開雙手舞動討抱。突然一陣吵雜,有把短刀舉在他頭上,那身體的主人還未辨別那是何物時刀器便落下。他覺得額頭很痛,有血順著流了下來。一些時間過去了耳邊有個女孩尖叫出聲,而他聽見自己正以稚嫩幼童的聲音撕心裂肺的哭著,哭著哭著,聲音漸漸隱了去……

蠻骨的心理膨脹著許多衝突的情緒,憤怒、平和,快樂、悲傷,強烈、麻木,一次經歷這麼多段別人的人生,好像用了另一種方式再死了好多次,他感到相當不適,好一陣的胸悶、頭昏腦脹持續不已。

他第一個恢復的感知便是懸空的墜落感。長長的辮子滑落,拍打到他的臉頰,他心一驚,隨即便睜開了眼,突然湧入的強光讓他瞇了回去,接著「碰!」地一悶聲,他重重地摔在了一張相當有彈性的香軟鋪墊上。

而他摔落的這一聲巨響引來了一道短促的驚呼。

「嚇!!」

華樂那個該死的女人……

他迅速翻起身,低低地咒了一聲,然後與房間裡頭的少女對上了眼。醒來的他不記得了剛剛所做過的夢。

原本在用電腦看電競實況的少女因為方才蠻骨落下的那聲嚇到,轉過身時連滑鼠都落了下來。她素著顏,頭上還一個鯊魚圖案的鯊魚夾,整個人邋邋遢榻的,搭著驚恐的樣子,模樣實在狼狽又不太好看。

她眼看著天花板上的那個洞消失,而那個應該是摔在她床上的少年正扶著額,全身上下散發著不良的氣息,看起來很是頭痛。

「百年的世界……」蠻骨不理她,站了起來環視整個房間。「屋內長這個樣子嗎?!」

「陰、陰陽師!?穿越?」她在他站起的當下幾乎同時地驚呼。「欸──?」

在這間有著七彩顏色的「小屋子」裡,蠻骨找不到任何一樣他認得出的東西。先不說那些不知名的擺設,他發現這屋十分狹小,僅有一扇被布蓋著的窗,且牆面不是用木頭或磚瓦做的,室內唯一的光源不是火,而是來自天花板上頭的……管子?這個陌生的未來燃起了他一絲興趣,他就這麼簡單的打量完了整個房間。

他看到幾個鑲在牆上的機器運轉著,少女旁邊立起來的板子五顏六色的閃來閃去,室內還有吵雜的音效及一個男人咬字短促清楚他卻聽不懂的快嘴道:「沒有想要進攻的手段的話魔龍是由Bagel制裁掉而剛剛瑪琪的蹲草被Kim抓到,送掉了一顆頭!啊!可惜!」

蠻骨對這些不知所云的話有聽沒有懂,因為感受不到這個室內第三個人的位置而警戒起來:「第三個人藏在哪裡?讓我看到。」

本來還對著蠻骨示好尬笑的少女,面對突然蹦出來的他喧賓奪主的發言,雖然心底傻了眼,也燃起不敢怠慢這凶神惡煞的念頭,馬上識相地「噠」的一聲按了空白鍵暫停。

「呃,」她找著措辭,舌頭好像打結了一番才說道:「我讓他安靜了。」

所有聲音嘎然而止,他撇了撇嘴,見她服軟,他便不打算追究了。

「你是誰?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猶如驚弓之鳥的她瞪著圓圓的眼睛,對著和自己年齡相仿的少年直接問了出來,那驚慌失措看在蠻骨眼底,使他心裡一股熟悉感油然而生。

還以為再也見不到這番表情了呢,沒想到那麼快又看到了。他心想。

「妳沒有必要知道我是誰。」盤算了下以後,蠻骨決定不生事,說完了話就兀自想要往外走,然而在瞄到了他覺得是門的東西之際又轉過頭令道:「喂喂,幫我帶一下出去的路。」他往那個方向指了指。

「喔、喔……」少女連忙站起來,保持一定的距離遠遠地繞過蠻骨為中心,以一點五尺構成的圓,閃過去幫他轉了門把,開了門做了送客的手勢,本想就這樣目送他離開,誰知道蠻骨一點也沒有要動的意思,他抬了下巴示意她移動。

少女看了有點不滿地暗自腹誹他。

剛踏出房門外,蠻骨驚訝的發現剛剛待的空間並只是間屋子,而是一個房間,雖然不比他在各大名、諸侯的家城裡看到的格局差不多,但都小了一個等級,比如門外的走道就窄了許多,不顯大器。看得出這戶儘管有著非比尋常的建築,卻不是什麼大戶人家。

單手扶著牆面走那狹窄的斜木梯時,他嘟噥了一聲:「又不是什麼忍者。」

兩人還算快步地下了樓,少女帶他來到了玄關一扇像是鋼鐵製成的大門前,蠻骨有些驚訝,也感到十分地有意思。她手腳麻利地打開了兩層門鎖,用身體推開那扇門壓著,跟他說了句:「出去吧。」

走出那扇大門,蠻骨再次被這個世界所驚艷。他這才發現現在是黑夜。路上整排的盞盞燈火懸在兩米多的高處,裡頭好似沒有火,難以直視。放眼望去視線內都是大屋子,高矮不一的房子都點著光,在夜裡四處熠熠生輝。這裡每一棟建築外都有另有牆面,劃分出井井有條的四方模樣,街道、住宅,用他不知道的材料劃分得相當清楚。夜裡視線不好,他稍微留意了一下,並沒有在視野內看到山林。

還有這裡空氣的味道有別於他的世界,走出了屋子後他總覺得自己的鼻子莫名地發癢。

一台轎車經過,蠻骨被那打著燈行經的機械引起了興趣,放不開目光地直盯著它駛過轉角,接著隨一陣「叮叮叮──」的鈴聲,有個人騎著腳踏車確認了路況後正從那個轉角駛來。

蠻骨不再環顧四周,深深地吸了一口,再長長地嘆氣,轉過去看那唯諾的女子,開始思吋什麼。

應該只是個普通的民女,也許用得上。他看著少女想。

說時遲那時快,兩人突然感到地板一陣清楚的輕晃,是地震。蠻骨不以為意,而少女一開始還覺得沒什麼,不做其他的舉動就等著看蠻骨究竟要不要走。可隨著搖動變得劇烈,連已經習慣頻繁地震的她也開始覺得要不妙時,她倉皇衝離了屋子。

強震還持續,且越演越烈,一聲猛烈的撞擊聲令少女尖叫著蹲了下來,不知怎地,蠻骨腦中閃過過去有次他們七人在酒館喝酒時,一場突如其來的地震曾害得閃避不及的霧骨被倒下的屋梁打昏過。

「碰!」

「嘩啦──」

「碰鏘!」

耳邊還有玻璃碎掉的聲音,蠻骨突然感到頭頂正上方一陣不對,抬頭見到一大物就要襲來落在兩人頭上,他反應很快地跳了開,還順帶揮開擊偏了那有大半個人高的東西。

蹲在地上的少女不覺這過程,僅在物品掉落地上發出巨響嚇了一大跳,往聲音看過去,是他們家砸爛變形的民宿招牌,她瞪著眼睛往蠻骨看過去,恰好也在眼角看見了遠處歸家的母親……與父親兩人驚恐的臉。

少女的父母親跑到跟前時地震已經緩了許多,心有餘悸的母親閉著眼將女兒緊緊入懷裡,心裡一陣激動地感謝著菩薩,眼角有乾涸的淚,顫抖著向蠻骨說謝謝,一時間沒有注意到他的奇裝異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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