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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第三章

國文課時間。

「……」我這時候正在修飾我的吹笛人肖像素描,而老師似乎也很好奇我沒有在上課睡著的原因,所以,他故意放慢了腳步,悄悄地走到了我的身邊,「(這裡應該是這樣……)」但是可能由於我太過專心,完全沒有注意到不只是老師,就連全班的目光都掃射到我這裡來了,「嗯……」

「陳‧克‧益。」國文老師突然喊了我一聲。

「哇!」我的自動鉛筆被這一陣聲波給震到了地上,身子也如觸電般彈離了我原本安坐的椅子,「呃……」我的臉上除了尷尬和難為情,什麼都沒了。

「……」但令我意想不到的是,老師竟然沒有說什麼,只跟我說,「你下課 的時候,拿著你的國文課本到我辦公室來,我有件事要通知你。」

「好……」我用不可思議點了點頭。

等一下!!!慘了啦!!他該不會是要把我的素描給毀了吧?!「……」我的臉上只剩下如紙張般的慘白,而腸胃也開始不聽使喚地翻攪,「(嗚……)」我無力地趴在書桌上,四肢完全癱軟,比鬥敗的公雞還要慘。

11:00,導師辦公室。

「你進來吧,」國文老師把我喚入辦公室,「洄河老師,我已經找到適合的人選了,」並把我引領到美術老師的身邊。

「?」什麼人選啊,喂喂,現在是什麼狀況?

「陳克益?」他是我們班的美術老師,名叫齊洄河。「是你啊?」

「請問是要我做什麼嗎?」在我話還沒有說完時,他指了指我的課本。

「把你剛才上課畫的圖打開給我看。」他笑咪咪地說,「我聽式源(國文老師的名字)說,你圖畫得還不錯,之前的美術課沒機會看到,現在讓我看看吧。」

好險……還以為是要撕我課本……我鬆了一大口氣地回答:「嗯,好啊。」並乖乖地攤開課本。

「……!」但我在美術老師的臉上看到的,只有驚訝而已。過了半晌,他才緩緩抬起頭看著一臉無知的我,「你在臨摹別人的作品嗎?」他問了這句。

「沒有啊,」我搖搖頭,「這是我臨時起意畫出的塗鴉而已。」

「真的嗎?」他一臉狐疑,「你確定在這之前沒有看過和這一幅長得很像的畫嗎?」等一下,他為什麼會這樣說啊?「還是你只是忘記了?」

我還是搖頭,拜託一下,這種事情為何要說謊啊?「老師,真的沒有。」

「……」他看看我,再看看畫,並從抽屜取出了張報名表遞給我。「這是校內初選的美術比賽報名表,獲得第一名的人可以代表我們學校參加市賽。」

「我參加?」我不可置信地問,「老師你有沒有搞錯啊,我真的不懂畫畫欸,你確定要我參加這個比賽?」

「對啊。」他倒是很確定的點點頭,「就只有你夠格參加啊,因為你們班當中已經沒有人可以超越你對於美術的天賦了。」

「啊?真的嗎?」我的眼角抽筋了,「真‧的‧是‧我‧嗎?」我還把老師的問題字‧正‧腔‧圓地重複了一遍,深怕老師的頭腦出了什麼狀況。

「是‧真‧的,你‧不‧用‧懷‧疑。」他也字‧正‧腔‧圓地回應我。

結果出乎我的意料,一帆風順地,我獲得了參加市賽的機會,這究竟是作夢還是現實?我自己都快要搞不大清楚了,「是因為我太幸運了嗎?」我這麼問著自己,同時憶起了美術老師的話──「因為你們班已經沒有人可以超越你對於美術的天賦了。」

這一天,我放學時在美術教室修改自己的畫,「唔嗯……」我用的媒材是粉彩筆,這種筆其實我也不是很會用,要不是美術老師,我可能會把畫搞得一團糟吧,而畫中的主角,就是「他」。

「……」雖然我的技法不是很純熟,不過美術老師說我畫的還不錯,感覺不像是第一次使用粉彩這種會糊成一團的媒材的人,「雖然不是特別像,不過也無所謂啦。」

而這時,我並沒有察覺,美術老師正站在教室的門後,看得很高興。

※                                                                   ※                                                             ※

23:50

「好累……」由於最近不斷修改畫作,我真的已經快要累翻了,拖著萬斤重的腳步走入房間以後,我一股勁兒地翻滾到床上。「(我看今晚還是甭去了吧。)」並把視線移向窗外的下弦月。

「(五、四、三、二、一!)」

鐘聲響起。

我用沉默數著鐘聲的敲擊次數,眼皮也漸漸地不希望打擾接下來的聽覺饗宴而識相地提早下班。

而一如往常地,夜之笛聲在我的耳際用熟悉緩緩奏起,我入神了,自這一刻起,連睜開眼睛瞥一下窗外的夜景所發出的雜音都成了一種莫大的罪過,千萬別怪我會這麼想,在我的內心深處,他早已是有如神祇般的存在了,在每一個午夜,擁有他那夜笛陪伴的我真的覺得這是一種莫大的榮耀。只不過,令我感到奇怪的是,難道除了我,沒有人聽得見他透過笛聲所發出的夜之呼喊嗎?還是其實大家都有聽見,只是「聽而不見」?算了,這種事說出去了可能怪怪的,比較敏感的人可能會以為我在說鬼故事,還是別讓任何人知道的好。

──雖然我什麼都不曉得,對他的一切。但,說起來好像也沒有太大的關係,有誰規定一定要對某一位音樂家有澈底的了解才有資格品嘗他的音樂?有誰規定一定要對於所有音律皆瞭若指掌才夠格欣賞自身身旁動人心弦的旋律?雖然我什麼都不懂,可是有一點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只要擁有一顆真誠欣賞的心就已經十分足夠。

──四分鐘,到。而我的耳中亦盤旋著那不可思議的旋律,就這麼跌入了夢界,這次的演奏也精采到不行,我的嘴角,在正式跌入夢中的同時,微微的被夜之笛聲,輕輕牽動。

夢境中,我在一條小徑中踽踽獨行,下意識環視四周,才發現身旁正有數不清的樹隨著風向我招手,那風,帶點薰人的味兒,用不疾不徐的速度撲向我的臉,原來我是個森之小徑的步行者。而風正推動著我的後背,催促我加快自己的腳步向前,「好吧。」,我答應了風,用全身的力氣提起了自己的腳步。

「……!」雖然這突然穿過我腦海的樂音細微如絲,但我確信這是笛聲,我用期待當作加速器,用比剛才還要快無限倍的速度向另一端的未知飛躍,沿著這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笛聲。

「(這種音色,這種旋律,這種感覺……!)」隨著耳畔的笛聲越來越清晰可見,我的「應該」在風的催促之下成熟變為「確信」,跑著跑著,我竟然在不知不覺下出了森林,來到了一片一望無垠的大草原,天空的水藍用慈愛映著草原的油綠及翠綠,風依然習習地撫著我的臉和腳下的草地,他有如一把萬能的黃木梳,仔細地梳平草原中的每一寸翠綠的髮絲;又如一具萬能的熱熨,用一絲不茍理平了任何一道不聽話的縐褶,那草原的翠綠、天空的水藍和陽光的亮金成為了空前絕後的三人一組,相互映著彼此的美,我站在森林和草原的邊際,看呆了。「!」而在我的視覺正遭到前所未有的震撼同時,我瞥見有人正平躺於其中,抱著悠閒休息。

「(他……他是……)」我所期待的身影,已經近於眼前。他用萬有引力把我導引到他的身邊,「果然!」我開心的叫了出來,活像個找到媽媽的小孩。

「呵。」是他!那位吹笛人!他的左手輕輕握著笛,右手用老練壓著快被風給搶走的尖帽子,「喲。」不過,他還是戴著那面具。

「是你!果然是你!」我亢奮的叫道,「啊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這裡不是我的夢嗎?」我好奇的問道。

「因為你在乎我的事情,所以我就出現在你的夢境之中囉。」他一派輕鬆地回答,「放心吧,我不會在這裡待太久的時間,只是在這裡稍做休息而已。」這片油綠的草原之中,有一叢叢可人的野生小花正向我們兩人展示著他們的美麗,原來挾帶於風中的那味兒是由這些看似毫不起眼的小花所大力贊助的,「你也稍微躺下休息吧,聽聽大自然的聲音,觀眾。」他說出這一句時還差一點沒笑出來。

「是是是,你說的都對。」我便和他以頭對頭,身體朝著相反的方向在這片大草原中躺了下來,這片被天空的慈愛和溫暖的陽光包裹的草原。「呼……」風依舊以相同的步伐,像個快遞般不停送來醉人的花香。我和他用微微的笑臉仰望著半球型的水藍天空,雖然我對他的真實身分一無所知,但是在他的身邊我總是有一種無與倫比的安心和信任之感。

「你瞧,」他用持笛的手同時壓住帽緣,並用空著的手指指向天空,「那一整片雲像不像一隻準備向未來展翅翱翔的巨鷹?」我用一手蔽去有點強的光線定睛一看,這次在空中漂泊的雲並不是一朵朵的棉球,而是如打翻的麵糊般澆淋在空中;亦如無數架飛機駛過所留下的一排排飛機雲排出的整齊隊伍,果然如他所言,和一隻準備翱翔的鷹沒有兩樣,他的形容真是太貼切了。

「嗯!像極了!」我如獲至寶般地回答。

「是嗎……?」

「嗯。」我回答,而在同時,他站了起來,「咦?怎麼了嗎?」

「我說過我不會待太久,我要走了……」他站起來時,頭部剛好在太陽的正下方,因此我連他的面具都因為太過光亮而產生的黑影看不清了,「後會有期。」他轉身離開了我的身邊。

「等……等一下!」我猛然躍起,想追回他的迷樣身影,「!」卻發現視線轉為了自己的臥房,而書桌上的時鐘正對它的主人說──現在7:30。

「……?」頭……好痛,我壓著額葉,「真是怪了……」我爬下了床,走到在我房間一旁的浴室,打開了一如往常的水龍頭,用大水沖洗我的臉,一面回憶我剛才的夢境,奇怪的是,我卻幾乎什麼都想不起來,只記得他將要離去的那身影,「(他為什麼會出現在我的夢中?)」我問著自己,真的是如他所說的嗎?還是只是個偶然?不知不覺下,我的腦中所浮現的,只剩下他的身影。

……和他在夢中演奏過的笛聲。

而這一天的清晨,我依然和岳容士從熟悉的街上步行到學校,「呼……」

「怎麼在嘆氣啊,你最近看起來真的很累吶。」他擔心的問道,「你看起來也沒有感冒啊。」並探了探我的額葉,「沒發燒。」

「我沒事,不要管我。」我搖搖手。

「是嗎?有事要講欸。」

「嗯。」

13:55音樂課前   下課時間。

我和岳容士一起到了音樂教室之後,我下意識地坐在鋼琴前,揭開烏黑透亮的琴蓋。「……」,就在我的視界倏地產生震顫之後,我的眼前一片黑。

「……?」岳容士奇怪地看著我,「你不是好多年沒再彈了……」

而這個時候的我,對於外界的聲音已經失去知覺,但,這一次的我可不是倒在鋼琴上昏睡,而是有件莫名其妙,卻又令人嘆為觀止的事在這時發生了。

我雙手的手指被從窗外無心飛入的輕風牽動,我平舉起雙手,用潛意識使它們服貼地落在了黑白鍵之間,一段又一段的夜笛之聲,在白天被我的非意識行為給公諸於世,吹笛人的曲風、技巧自這一刻起,彷彿化作魔力,注入了我每一寸指間,我的手指、雙臂、肩膀在這時全從之前的疲憊甦醒過來,用新生的力量在樂曲中活力百分百地舞動著。而在我開始彈奏的那一刻,不論是剛才還在嬉戲笑鬧的同學,還是正認真批改作業的音樂老師,都在這一秒開始停下了他們前一秒還在進行的動作。曲子的前進速度,如同用光速前進的上游河川一般,而每一個音符在這時配合地化作河中的每一粒水珠,它們皆用最駭人的速度向未知的前方奔去,並在巧妙地鍵結之下組成了一條蛟龍,「吼嗚嗚……」祂用巨神的霸氣向全世界嘶吼著,並展開祂無形的雙翼,飛離了對祂而言已經不能再為容身之處的小河川,向那遙遠的天空奔去……

四分鐘,時間到。

而樂曲一結束,全部的人都傻了眼。四肢似乎被急速麻痺,動彈不得,「……」,這時,在音樂教室內剩下的,只有我剛才彈奏的餘韻和被旋律無情凍結的空氣。

──加上所有人暫時傻住的表情。

「(啊!)」這時我才回過神來,眼前的黑暗也消逝無影,「……」並環視周圍被嚇傻的人們,「你們……怎麼啦?」我連自己剛才發生了什麼事都不大記得了。

「真的假的……」就在一陣詭譎的沉默之後,大家的神智也逐漸清醒了過來,並開始討論我剛才的演奏,「陳克益欸……」有些事實就算擺在眼前,還是有可能被當作虛幻,「不會吧……」──就像這一件事。

「我……剛才怎麼啦?」我轉向岳容士。

「你什麼都想不起來嗎?」他問我,「你剛剛那個再彈一次好不好,超炫的!」他尖叫了起來,而其他人也跟著喊,「再一遍,再一遍,再一遍,………」開始起鬨,希望我再演奏一次剛才的曲子。

「……」我搖搖頭,「對不起,我已經不記得剛才發生的事了,就連那首曲子也是……」我走到了座位上。「奇怪……」

「厚……」而所有人也不甘願地坐到座位上,開始上課。

下課時間。

「陳克益,你來一下。」和美術老師的情況相同,音樂老師把我叫了過去。

「……」我要岳容士先回去,然後走到了老師面前。「老師,叫我嗎?」

「你剛才的曲子是什麼啊,我沒聽過耶,」她笑著說,臉上還帶著一點點揮之不去的驚訝,「你有譜嗎?可不可以借我印一下?」

「……」我搖頭,「那是憑著印象彈出來的,我也不可能有譜。」

「哦,是嗎?」她坐到鋼琴前面,「背對我。」

「喔。」我也照著她的話做。

她在鋼琴上信手彈了個音。「這是哪一個音?」

「sol啊。」我想也不想的回答。「老師,這是在幹嘛?」

她沒也多說,這一次落鍵的手指變為兩只,「這裡有幾個音?」

「兩個啊,」我聳聳肩膀,「re和sol。」

「那這個呢?」她再彈了個和弦,「這些音是什麼?」

「do   re   mi   sol。」我也反射性地回應她,而她站了起來,「我可以回去了嗎?」拜託一下,等一下要考英文耶,讓我回去抱一下佛腳好不好啊?

「你有受過絕對音準的特殊訓練嗎?」她問道。

「絕對音準是什麼啊?」我問。

「你不知道啊?咳咳,」她咳了一下,而大人做出了這個動作時,就有99.999%的機率要來長篇大論了,「就是像你剛才一樣,可以聽出音高的能力,天生的絕對音準可不是每個人都能夠擁有的,像你這種隨便就可以聽出音準還真是不容易呢,克益。」

「是……是喔。」咦,這次這個理論不適用。

「好好珍惜這個能力喔。」她拍了拍我的肩,「回去吧。」

「好,老師再見。」我抱著書走出教室。「(絕對音準……)」我步行於回教室的路上思考著剛才老師的話,「(這和我與吹笛人的相會有關聯嗎?)」我不禁這麼想著。

※                                                           ※                                                                 ※

23:50

「(今天去找他吧。)」和之前一樣,我下了樓,偷溜出了玄關。

過了一下子,我來到了被微弱月光映照的鐘塔之下,今天的月相就是「朔」,也是最為名正言順的月黑風高,「……」但是我總是覺得,今晚的風比我第一次見到他之前還帶有著殺氣和血腥──在我自己看來,現在我的心中完全沒有等待精采演出的期待與興奮,反而很想立刻拔腿逃離此處。「(這……這到底是……)」不安感的火苗在我的心房之中一點即燃,漆黑、墨黑、無盡的黑在這瞬間化作最佳的助燃物,在我的心中,那害怕和不安在我的心中立刻爆炸,就在我轉身即將逃離這一個夜晚的瞬間,才發現有聲音在兩棟大樓的細縫之中盤旋,我的好奇心馬上就把害怕取而代之,躡手躡腳地走向聲源處。

目前時間23:53:50

我退到了一棟長房後頭,用僅存的勇敢偷偷瞄過去。

光線如細絲般微弱,我實在看不清眼前的情況,不過有一陣腳步聲倒是在這片腥風的傳送之下變得相當清楚,我的體溫在這瞬間降的比南極的最低溫還要寒冷,而且心臟在單位時間之內的跳動次數比縫紉機還要高,我僵硬地轉過身,但卻瞥見一個人影出現在我的另外一頭,轉眼間,便消失無影,「(那……那誰啊?!)」本來直覺告訴我要搞清那人的身分,但是我的理性則戰勝了它,我用剩下一點點的力氣,疲憊地回到家中。想當然爾,我一首曲子都沒有聽見。

躺在床上,我小小聲地嘆息。「(要是聽他的話我就不會遇上這種事了……)」算了,沒辦法,今晚我錯過了夜笛。而且,就算是在時間之內,我竟然也聽不到他的笛聲,這一點真是太奇怪了。還是……他根本就沒有來?

想著想著,我卻作了個奇怪的夢。

那是在一座山中的闊葉林之中,有兩個人在其中,一個正欣賞著森林的美景,而另一個正在認真地寫生,而他們兩個看起來有點像是朋友。

而寫生的人問正在欣賞林中美景的人:「你找到靈感了嗎?」

「嗯!美妙的旋律正在我的腦海之中一一浮現,現在不要吵我喔,我馬上就要作出曠世鉅作了。」他轉過頭去對寫生的人擺出燦爛的笑,手中正譜著曲。

我把視線移向他的腰際──那隻笛子……有點眼熟。

「我知道我知道。」而那一位寫生的人也對他微笑著。「你放心好了。」

「哈哈……」他們兩人相視而笑。

「?!」就在那位寫生者轉向他的瞬間,身為旁觀者的我在看到他的長相時大為震撼,我總覺得他和我的眼神根本就是同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而且另一個人置於腰際的那把笛子是……

這個夢……難道是為了提醒我什麼嗎?

※                                                               ※                                                                 ※

又過了數週,我依然不缺席地欣賞他的音樂,但是我唯一令我感到缺憾的,就是完全不知道他的任何一件事,我好像被蒙在鼓裡,雖然和他相處的時間漸漸拉長,但是我仍然一無所知,而他看起來也不願意多透露自己一點──那比深夜的墨黑還要難以捉摸的真相。

這一天午休,我躺在頂樓發呆,想著前一天的演奏。「……」我閉上眼,把思緒回到了夜黑之中,難道說我一直只能夠仰望著他的身影並且只能享受他的音樂嗎?難道我不能夠再多知道點什麼?還是說我只是想太多了?

「克益,你不要想太多,只要知道我是你的誰就好。」昨夜,他雖然這麼說,卻讓我這幾天徹夜未眠,而且變得什麼都不想管──而且最近我總覺得,自己在第一次和他在塔頂之下相遇之前,早已在世界的某一處見過他了,但我卻不懂自己為何會有這種想法。

又過了一段時間,班上下課時。

「克克!」岳容士用坐火箭的速度飛到我的面前,並一把抓起我還在進行忙碌計算的右手,「走啦走啦!下樓找老師!」

「啊?什麼啊!……」我還來不及反應,他已經把還無暇反應我死命拖向一樓的辦公室。

辦公室門外。

「呼……呼……呼……」岳容士和我喘得要命,就在辦公室的門口。

「你……你跑那麼快……幹……幹嘛啦……呼……呼……」要不是我已經喘到翻了,我還真想一拳就這麼揮在他頭上。真是的!要是摔死了誰負責啊?

「快……快點進去!」他指著門。

就在後來我才知道他會那麼著急的原因──我奇蹟似地獲得了市賽的第一名,「克益,不簡單喔。」美術老師笑笑的看著我,臉上洋溢著得意。「你在沒有受過任何訓練的情況下竟然能做的那麼傑出,真是太棒了。」

「……」我愣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克益,不高興嗎?」美術老師疑惑地問道,「你市賽第一名啊!?」

「哈……」我這下才回過神來,自己的嘴角也被這股喜悅給漸漸牽動,「呀呼!耶嘿──」我高興地在辦公室手舞足蹈了起來,「哈哈哈……我是第一名……」我還誇張地做了個空中旋轉,逗得在場的教師們哄堂大笑。

──這真是不可思議。

星期一早晨。

「……」走在街上,我完完全全沒有察覺自己的走路速度一直在變慢,就連自己的腳步已經不再向前也絲毫沒有察覺,我就這麼用潛意識停在了不論是學生還是上班族都無暇停頓的街上,在我身邊的學生皆以快馬加鞭的速度向他們的目的地奔去呢,而我亦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視線,漸漸地移向了帶有淺暗和憂鬱的蒼穹,這個清晨的天空,被層層的黑雲包覆著,那天,那朦朧的天,亦猶如吹笛人的神秘身影盤桓於我的身邊,他感覺極為接近,卻又何其遙遠,他的真實就猶如這烏雲底下的青空一般,遭到了遮蔽。「……」我的腦中又浮現了他的身影,那佇立於碩月之前的神秘身影。

──還有,我發現最近晚上都做著相同的夢,那寫生者和演奏者在森林之中和諧愉快地相處的夢,「昨天晚上已經是第N次了……」我的腦中最近也不停的出現那個夢最後的影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而且我發現自己已經有點神經衰弱了,「呼……」

但,最嚴重的是,我也沒有發覺,自己的手錶上的分針,即將碰到6,而時針早已在約半小時前經過了7。

「陳克益!」就連有人在後頭想用呼喊引起我的注意,我也不知道。「陳克益!」直到那人直線衝向我,並且用得來的動能一巴掌打向我的背時,我才知道──是岳容士啊。

「又發呆啊?」他扣住我的肩。

「輕一點好不好,剛剛那樣很痛耶。」

「你還有資格喊痛?知道現在幾點了嗎?」他指了指他的手腕,示意我看看自己手腕上的訊息。「快點走!」

「啊啊啊!」我趕緊把視線從天空移向左手腕。

我們兩個對看一眼,有默契的喊了一聲──「衝啊!」便在同一時間邁步向前衝。

AM   7:29:58

「呼……呼……」在最後決定命運的兩秒鐘,我們衝入了學校大門。我們兩個相視而笑,同時舉起右手擊出了響亮的掌,「準時到校!」

「恭喜啊。」突然有個聲音從我耳畔響起。

「?」我回過頭,卻沒有發現任何人的存在。在那時,我並沒有太在意,因為這時早自習地鈴聲已經開始催促我們的腳步了。「……」而當時的我也沒多想,便和岳容士一起走進教室。

AM9:35,上課時間。

「ZZZZZ……」敵不過睡意的我,果然還是被瞌睡蟲襲擊了。

但是,我卻夢到了一個,令我有點疑惑的夢。

我又夢到他了。但是這次,我總覺得這次的真實感,比上一次的夢還要真實許多,但我卻有種突如其來的空虛感,總是覺得自己好像將失去什麼重要之物──因為自己的不了解。

「!」進到夢境中時,我發現自己在塔的正下方,但是平常在此地之上的人卻不在他的崗位。

「……」這次的夢之夜風,混雜著傷感,被我嗅到。

「喲。」一陣熟悉的嗓音從我耳邊響起。「克益。」

「嗨!」我高興地和他打了招呼,「你不是在上面演奏嗎?」

「喂喂喂,現在這裡是夢境,不是現實。」他趕忙提醒我。我聽得出,他的語調之中,似乎帶著那一絲悲傷──與風的味道一樣。

「也對!」但我還是笑著回答他。「咦?」

「再見……」他朝著塔的反方向走去,消失在塔前的黑暗之中。

「等等……?」我驚醒了。「(呼……呼……)」一醒來,我卻莫名其妙的喘著小小的氣,還好老師沒發現我在睡,不然真的會被當的。「(為什麼心裡這麼不安呢……)」我突然覺得自己的視界,在極短時間內,產生了震顫。

還有,那句無力的「再見……」

他想表達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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