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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妳身後五公分 之二

少年指著柳映雪身後的窗戶說道,柳映雪戰戰兢兢地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卻見破掉的窗戶邊什麼也沒有。

「你……你不要裝神弄鬼!」

柳映雪更加憤怒的推著他向門外擠,這次她真的感覺被整了。

一用力,男學生隨著力道一起滾到了門外。

『碰!』

柳映雪惡狠狠的甩起門板,把那張沐沐留下來的名片撕個碎爛。

沒想到在自己危急時還相信這種連騙人都不敬業的公司,派個學生就想交差了事?真當自己這麼好騙!?她越想越氣,索性倒頭就睡為自己補了個美容覺。

她可是為了等這個『救星』從早上等到下午啊,更別提昨晚根本沒睡到什麼覺。

昏昏沉沉、恍恍惚惚,柳映雪是被餓醒的。

醒來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路燈透過了破碎的窗戶照了進來,看起來比平常更亮更蒼白。

她拿起手機一看,老天、已經超過十一點了。

難怪剛醒來時就覺得肚子老不安分,轂轆轆的叫著。

雖然不想在晚上出門,但沒有囤積糧食習慣的柳映雪只得硬著頭皮出門。

才剛出門卻看見樓梯下有個人影蹲在那兒蠢動,柳映雪感到有上萬隻螞蟻從腳底板一路爬爬爬到頭頂上,整個背脊都涼了。

是那個貼在窗戶邊的男人嗎?他不是還在看守所嗎?

柳映雪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害怕與憤怒的情緒交織在一起。

最終她拿起門邊打掃用的小掃把,發著抖慢慢走下去。

三步……兩步……一步……就在要經過那個人影時,突然人影猛地站了起來,這高度少說也快有一百八以上。

「呀啊啊啊!」

柳映雪尖叫著,不停的拿手上的掃帚往黑影身上招呼,每一下都打的結結實實。

「唉呦威呀!痛呀!瘋子啊?」

沒想到黑影居然怪叫出聲,但這聲音聽起來略耳熟啊?

定睛一看,這不是那個騙子高中生嗎?

他手裡捧了個吃到一半的便當,一臉無辜的看著矮了她一截的柳映雪。

「唉,不就是個便當咩?想吃也不用這麼打我呀?大不了分一半給你唄。」

說著,他還稍微捧了下手中的雞腿便當。

「誰要吃你的便當啊,你怎麼還在這裡啊!?」

「我工作還沒做完,就這麼回去可是會被老闆罵死的。」

騙人的工作嗎?柳映雪哼了哼掉頭就走。

「你趕快回家吧,小騙子。」

「小騙子罵誰呢!?我也有名字的!我叫辜……」

「啊~啊~我不知道!」

柳映雪雙手捂著耳朵,快步離開。裝做沒聽見後面的叫喊,算是一點小小的報復,她不想浪費太多時間在一個三流騙子身上。

便利商店離柳映雪的公寓非常近,這也是她選擇在此定居的原因之一。

她甩著剛加熱過的便當與茶慢悠悠的走回家,腦袋與心情都輕鬆不少。

為什麼呢?可能是好久沒有像下午和剛剛那樣痛快的罵人打人了,畢竟從跟蹤狂的事情發生後自己的情緒一直都很壓抑,現在想想說不定還得感謝那個呆頭呆腦的小騙子呢。

他看起來雖然沒有很精明帥氣,但是說話時的調調與態度卻讓人很想笑,我是不是有點對他太兇了啊?畢竟他還是個孩子,誤入歧途挽回的早還是有得救,千萬別放棄治療啊!

走著想著,柳映雪不知不覺回到了公寓前的那條路。

又是個有點眼熟的小黑影,偷偷摸摸的躲在路燈後的那堵牆邊。

『唉,就當好人做到底吧!』

她從塑膠袋中摸出個飯糰悄悄的走到他背後,用指尖戳了戳他的肩膀。

「喂,這個你拿去吃吧?今天的事我就不跟你計較了,可是你以後別再做這行了……」

但是眼前的人卻沒有轉頭,他駝著背用撒啞的聲音說:「可以……吃……?」

「啊啊,可以啊,我這不就拿給你了嗎?」

柳映雪理所當然的回答道。

「那,我開動了。」

眼前的人轉了過來,他的臉一片漆黑沒有五官,仔細一看上面只有一個像窟窿一般的洞,裡頭黑呼呼的看不見底。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人或說是這坨黑影一聽見柳映雪的叫聲,像是突然亢奮起來一般,身體開始扭曲變形。長出許多的觸手,將她層層包住,應是將她拖進自己的體內。

盡管柳映雪拼命掙扎,卻依然慢慢的黑影包覆起來。

她感到濕黏、冰冷、噁心、窒息,一股股令人厭惡的情緒從身體被包圍的末端滲透進來侵入她的意識,有自卑、憤怒、以及充滿攻擊性的惡意。她感到自己的精神簡直像被侵犯般任人宰割,像淹溺在粘滑的瀝青中無法呼吸。

「救……救命!」

柳映雪的呼救聲像是彌留般的輕微,細小的與蜂鳥振翅的聲音一樣。

但是卻有人回應她了。

一股強大的力道鉤住了她的衣領向後一拉,新鮮的空氣撲鼻而來。

「撲哈!?」

像是在溺斃的極限點被人拉出水面,她用力呼了一大口氣。

視線所及卻是一個高高瘦瘦的背影,因為剛剛用力過猛整個人被他甩到身後。

是那個神棍高中生。

「你……你怎麼會在這邊?」柳映雪驚訝的問,隨即又想起現在不是說這話的時機:「快點逃啊!那個東西剛剛……」

「逃?不對喔。」

他笑著說,話裡的語氣輕鬆得不像在面對超出常識外的生物:「我正是為此才來的啊。」

說著,那男學生從身後的尼龍包中抽出一根棒狀物──一柄不起眼的棕色木刀。

「從這裡開始是我的工作範圍啦……小姐,接下來的內容屬商業機密,請閉上眼睛!」

他笑著用木刀砍向黑影,第一刀開門便是劈頭,毫不留情!

不料木刀接觸到黑影的瞬間,軟泥般的部分開始發出『嘶嘶嘶』的蒸發聲。

黑影開始痛苦的蠕動,數根黑色的觸手疾射向他的身子。

卻見他不慌不忙的左右搖擺身體,讓自己的身子在最小幅度的狀態下躲開,同時在側身的瞬間揮動木刀,觸手就像碰到熱刀的奶油瞬間化開。

看來少年手中的木刀對那黑影的傷害非常之大。

黑影開始懼怕少年手中的木刀,原本斷掉的觸手從斷處再生出新的肢體特意避開木刀再次攻擊。

「有完沒完啊?」

少年卻不以為意向前衝,將身子完全埋進黑影的攻擊範圍內,無疑是自殺行為。

一旁的柳映雪看了倒抽一口涼氣,他不要命了嗎?

黑影察覺送上門來的獵物立刻伸出所有的肢體,不只是單純的觸手而是人類的雙手。此時的黑影看起來就像一坨人的雙手揉捏而成的肉塊,數十雙人類的雙手張牙舞爪的伸向他。

「我不是很喜歡砍這種東西啊……」

他卻嘟著嘴抱怨,像煩惱今晚的晚餐有自己討厭的菜色這種舉無輕重的問題說道。

接著,他再度拔刀。

這一刀砍斷了一雙手,在然後呢?

在然後柳映雪就看不清楚了。

他拔刀揮砍,卻沒有任何收刀的動作,但每次的揮砍卻都是由腰際揮出。

砍下目標後在回神之前就又砍下了下一個目標,收刀的動作卻無法看清楚。

彷彿像跳楨數的影片,只留下了砍殺的結果卻看不見得揮砍的動作。

看不見收刀的居合──在意識到收刀前已經出了第二刀!

「收工……!」

隨著這句話,在一次次揮砍之下黑影的體積慢慢減少,一有任何動作便被揮來的木刀阻止、砍下,甫過數秒,黑影居然被活生生的『砍沒了』。

柳映雪愣在原地,突然出現的怪物、原以為是神棍的高中生,卻在剛剛短短的幾秒間上演了不可置信的戲碼。

「那……那到底是?」她張口結舌的問道。

「是思念與意念的集合體。」少年收起木刀回答。

「思……思念?」

「嗯,我不知道詳細的情形。不過可以確認那是某個愛慕妳的男人無意間留給妳的禮物,又融合了妳焦慮恐懼的情緒,就形成了那個東西。」

「所謂象由心生,魔也從心而生啊。人類的思念與意念只要太多太大時便會溢出,成為這種東西。小姐妳也很危險喔,第一次看見妳時祂已經緊緊的貼在妳身後了。是只要一張口就會被吃掉的程度。」

無法相信,柳映雪從來沒有聽過這種超自然性質的理論,但是事實卻擺在眼前只能相信這個少年所說的話。

「好了,辛苦啦小姐,如果有任何需要請再撥打這支電話。委託結束的七天內都算是售後服務期!名片可以當成護身符帶在身上,很有用喔。」

少年離開得很快,只留了一張名片與這句話給柳映雪。

柳映雪手上的名片,一樣是龍飛鳳舞的鋼筆字。

『除靈便利屋,替你處理你不敢提起的麻煩事。』

「這麼說起來,我忘了問他的名字呢……還沒來得及向他道歉和謝謝啊。」

柳映雪盯著手中的紙片喃喃自語,少年的身影在她的腦海裡開始渲染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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