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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CH.1 深水炸彈

李赫宰決定辭職的這天,他的手機並沒有響起任何一通電話。

這間公司他只待了兩年半,是個說出來普通人都稍微有點印象的外商公司,規模並不算小,當初李赫宰幾乎沒有遇到多少困難,大學剛畢業就投下履歷,結果一路過關斬將成為全公司最年輕的菜鳥。

當初決定應徵這間公司是為了爭取出國的機會,結果才發現那只是總公司用來招募新人的幌子,李赫宰失望之餘,一時衝動就遞出了辭呈,不過事到如今他也沒什麼好後悔的,畢竟工作再找就有了,然而受騙上當的心情卻沒辦法繼續待在同一個地方治療。

他在離職的前一天發了一篇新動態,這是個網路世界發展驚人的時代,沒過多久自己就獲得了兩百個讚,安慰的留言也有32個,然而李赫宰卻一個都沒回應,他總覺得那些安慰的背後其實也隱含著嘲笑。

辦公室裡真正屬於自己的物品少得可憐,李赫宰一邊收拾桌面一邊心想,原來這兩年半來自己處於隨時可以逃跑的狀態,只要他夠瀟灑,大可以背包一甩什麼也不帶走。

他在腦中盡情地幻想著自己帥氣的模樣,實際上主管問起他辭職的理由,李赫宰的回答是「我發現自己還有所不足」,而不敢說出口的內心話其實是「因為這裡的待遇沒有我想像中好」,一旦說出實話,他就有可能被列入同業的黑名單,那麼尋找下一個工作的過程就會變得窒礙難行。

他唯一能夠做到的瀟灑只有──婉拒了同事幫他舉辦歡送酒會的好意,經過兩年半的相處,他也知道這群人其實只不過是為了喝酒而已,自己是不是主角根本毫無關係。

於是他一個人提著裝了兩支筆、一個馬克杯、一本桌曆、一罐咖啡豆的紙袋離開了辦公大樓,彷彿抬頭挺胸才是自己僅剩的財富。

他的手機在等待紅綠燈的同時傳來震動,李赫宰並不認為這個時間有哪個閒人會打電話來安慰自己,掏出手機一看果然是一串陌生的電話。

「喂?」他甚至無聊地心想,假如是推銷電話,就陪他聊一會天吧。

「李赫宰,聽說你失業啦?」

沒想到從電話那頭傳來的,竟然是有些耳熟的慵懶嗓音,李赫宰愣了一下才不客氣地問:「你是誰?」

「混蛋,我就知道你連我的電話都沒存!」對方有些悻悻然地破口大罵,顯然感覺自己受到了羞辱,正當他氣得想掛上電話,李赫宰才恍然想起這道魔魅的嗓音來自何人──

「等等,我開玩笑的啦!」他連忙改用一派輕鬆的口氣說道:「你是金希澈?」

「臭小子,我比你大三歲!好歹你也叫我一聲哥!」

李赫宰這才鬆了口氣,幸好自己沒認錯人,然後才想起他劈頭打來的第一句話,忍不住笑,「你怎麼知道我辭職的事?」

「你還怕別人不知道嗎?」希澈不以為然地回答,語氣始終像是在挖苦別人。

李赫宰後來想想,即使兩人的共同朋友不多,然而在網路上公然發表自己辭職的事,其實也等於是昭告天下了。

「要不要來找我喝酒?」

金希澈在一間靠近鬧區的酒吧擔任酒保,李赫宰和他其實並不算是熟識,否則不會連手機號碼都沒有交換,然而那天,金希澈卻是第一個打電話給自己的人,比起大學時代與自己彷彿出生入死的夥伴,那些人卻都比不上一個連電話號碼都沒有的金希澈來得真切。

思及此,他看著偌大馬路對面的綠色燈誌,行色匆匆的陌生臉孔,忽然對眼前的路口感到有一絲困惑,他不曉得下一步該往哪裡走,於是停了下來沒有跟隨其他人的腳步。

「呀,你有在聽嗎?」

「好啊!」他在綠燈顯示兩秒的時候突然衝向對街,在奔跑的瞬間感到一陣短暫的輕盈和豁達,即使只有短短的兩秒,後來的車水馬龍又再度從背後迎頭趕上,把他對現實的想像用銳利的車聲劃成兩半。

他還記得自己小時候很喜歡風,用力奔跑以為就可以追趕上風,沒想到最後卻只是被捲進了風裡,成為一粒平凡的沙子歸於塵土。

和希澈結束通話之後,李赫宰沒有回家便直接前往酒吧的地點,從明天開始他就不再是上班族了,這個事實突然湧上心頭,讓他感到一半的輕鬆,同時又有一半的焦慮。

「不如你就來我的酒吧上班吧?」

希澈見到他的第一眼就這麼劈頭說道,彷彿看穿自己五味雜陳的心情,那抹掛在嘴角的嘲弄笑意反而讓他不知不覺安下心來。

「你等著看吧,我會找到一個更好的工作!」

「這麼有自信?」他挑了挑眉,不忘對吧檯旁邊的美女眨眨眼,送上一杯附帶櫻桃的調酒,才轉過來對李赫宰說:「小心被叮得滿頭包。」

「你才是。」李赫宰揀了一個空位坐下來,身後剛好有個小包廂聚集了一群大學生,不時有過份青澀的笑聲傳來,他聽見有人高聲呼喊著某個人的名字,於是轉頭跟著看了那個被包圍在中心的大學生一眼。

耀眼的臉孔、開朗的笑容,以及尚未被世界汙染的清澈眼神,那個時代的一切像蔚藍的海水那樣拍打上來,與此時疲倦黯淡的自己形成兩個對比。

他迅速回頭,又看著希澈毫不收斂的調戲手法,沒好氣地說道:「我說你啊,明明是個大Gay,調戲女孩子都不會對不起良心嗎?」

「誰說Gay就不能調戲女生?我是男女通吃。」希澈朝他眨眨眼。

「下流。」李赫宰把希澈送上來的one   shot一口飲盡,冷冷地說:「小心我跟正洙哥告狀。」

「去說啊,我巴不得你去告訴他。」

他聽出金希澈話中失落的弦外之音,於是乖乖閉上嘴不再參與兩人的戰爭。

「話又說回來,你真不是個普通無情的人。」希澈斜眼見他把烈酒一飲而盡,改在玻璃杯中調了一些加入汽水的薄酒給他,就這些小細節上,金希澈一直都是個頗為照顧自己的人,然而他們卻已經有整整兩年沒有聯絡了。

「那是因為我很忙啊!而且這裡和我家完全是反方向,下班之後想來喝一杯完全不可能嘛!」李赫宰用撒嬌似的口吻說道,希望可以平息對方的憤怒,卻只見希澈翻了翻白眼不吃這一套。

「少來,那是你有沒有心的問題。」

或許是聽多了自己無情的這番指控,李赫宰也毫無反駁的打算,甚至隱約覺得希澈說的沒錯,他在三年前的旅行途中認識希澈與他的戀人,後來他們一起旅行了一段時間後又再度分道揚鑣,即使當時說好每半年要見一次面,事實上卻一次都沒有真正實現。

他一直很想對希澈說一聲謝謝,然而礙於種種的考量,他在道別的那天什麼也沒說出口,時至今日,他也發現自己已經沒有說出這句話的必要。

「你看,後面那些包廂的男孩子,他就跟我那時候在柬埔寨遇到的你們很像。」希澈一手撐在下顎上,神采奕奕地看著李赫宰身後包廂的那群人,他們似乎正在慶祝其中某個男孩的生日,臉上過分明亮、不諳世事的笑容,的確像極了當年的自己。

「呀!李東海,就算是壽星輸了也要接受懲罰喔!」

「哪有這樣的啊?」

「沒辦法,誰叫你的黑騎士不在這裡!」

「快去,東海加油!」

就在那群人的簇擁起鬨之下,一個長相清秀的男孩子不甘願地站了起來,他的目光一抬,正好與同時興味盎然地打量他們的李赫宰四目相接,兩個人都不約而同愣了一下。

他正要禮貌性地收回目光,對方卻突然邁出腳步朝他走來,一陣「哦~」的聲音來自他的朋友,讓李赫宰的視線頓時無法移開。

「那小鬼搞什麼啊?」金希澈也有些茫然困惑。

李東海卻不管他背後幸災樂禍的朋友,只是直勾勾地看著李赫宰的雙眼,仔細觀察就能發現他的眼神有些許的顫抖和猶豫,但仍然假裝若無其事地說:「大叔,請我喝一杯酒吧!今天是我的生日!」

李赫宰看著他半晌,意識到這句話是衝著自己而來,嘴角忽然挑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懶洋洋地開口:「今天我失業了,要請也是你請我吧?」

「啊?」像是沒有料到自己居然挑了一個無賴,男孩一臉茫然地回頭求救,卻沒有半個朋友回應他的目光,他只好又硬著頭皮說道:「可是……今天我失戀了!應該是我比你慘吧?」

「啊?這種事你跟我說幹嘛?」

「你不是也跟我說了你自己的事嗎?」

「這根本是兩碼子事……」李赫宰不明所以地回答,說到一半突然發現自己居然和這個相差好幾歲的小男生計較起來,不禁感到啼笑皆非。

「算了算了,我請你喝酒,你以後不要叫我大叔。」

「那你叫什麼名字?」

「李赫宰。」一直在旁邊看好戲的金希澈此時插話進來,李東海一臉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

「我知道了,赫宰,我要一杯深水炸彈。」

「喂,我不是這個意思!」

好歹你也叫我一聲哥啊!李赫宰有些惱羞成怒地吼道,但李東海彷彿什麼也沒聽見似地轉身回到了朋友的身邊,任務達成的男孩臉上露出勝利微笑,那是他們初次見面的故事。

一切都還只是剛開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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