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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第一章:亭前月,望成缺

      第二章:亭前月,望成缺

      時間告別的,並非只是青春年華。

      時間告別的,卻是跨不出的遲疑。

      若有一天,當我謙卑的走到妳面前,

      那是多少力氣才能撐住的身軀。

      還能跳動,還有溫度,

      全因妳的眼,看穿我存在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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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今天加班嗎?怎麼沒跟我說,不然我就自己先吃了。」

      「有朋友來台中,剛好過生日,可是我……」

      男子打斷她的回答:「好吧,那我出門買東西吃……」頓了一下,看著她手上拎著一個禮物袋,笑說:「朋友過生日,妳卻帶個禮物回來。送的不好,被退貨?」

      「我沒送他禮物,這是他在台北買的,是個擦手巾,很特別的蓬蓬裙造型,我擺在浴室好嗎?」

      「拿來擦手的,當然擺在浴室,這不用問我吧。」

      「宜仲……」原來這名高瘦的男子,名叫李宜仲。

      「我先去買吃的,回來再說。」宜仲不耐的說著。

      「明明中午就傳訊息給你,你也已讀了,幹嘛說你不知道我晚上有約?」

      「我沒回應妳,不是嗎?這就代表我沒注意到!算了,不是什麼重要的事,不想跟妳爭論,我出門了。」宜仲穿上鞋子,頭也不回就出門,留下身形憔悴的她,獨自面對空蕩的房間。

      將擦手巾掛在浴室裡,剛走到書桌前,手機便傳來訊息的聲響。她趕緊打開一看,並不是宜仲的傳訊,不禁泛起失望的表情。

      「小葉子,我回到高雄了,今天謝謝妳的慶生,要開心點,別忘了,我把祝福送給妳囉。」簡訊的發送者,就是雨澤。原來,這位長髮披肩,骨感身形,勾著迷人的紅唇,有著一雙愛笑眼睛的人妻,就是雨澤口中的小葉子,葉芹曄。

      「好好休息吧,晚安。」回覆了訊息,芹曄慢慢褪去微濕的衣衫,剛剛的一場雨,將她跟雨澤都淋了一身濕。來到浴室泡個熱水澡,心中卻念念不忘宜仲離去時冷淡的表情。心情一悶,瞬間想起晚餐時雨澤的一段話,他說:「驕傲的射手,大概沒有像妳一樣心地如此善良的,妳根本就是突變的射手座。」

      芹曄輕聲嘆息,望著蓬蓬裙擦手巾,突然笑了一下,傻傻的說著:「什麼小葉子……你跟我一樣,都是個傻瓜。」

      她回憶著,送雨澤回到高鐵站的一場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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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著雨的烏日站,二人騎著摩托車,終於到了分別的時刻。雨澤撥落眷戀的雨滴,瞧著芹曄說:「我的名字真的很準,老是遇到下雨。妳趕緊穿好雨衣,等會騎車回家,別再堅持沒四十不上路了,慢慢騎就好。」芹曄騎車雖然不快,卻習慣維持時速四十公里以上。

      芹曄嘻嘻一笑,在車站屋簷下開始穿起雨衣。雨澤瞧著瞧著,口中卻是喃喃自語,芹曄問說:「你在唸什麼?」

      「妳的名字啊,總覺得好繞舌。」

      「所以大家都叫我小芹囉。」

      「問題是,妳偏偏討厭芹菜,我要幫妳取個專屬的暱稱。」

      芹曄被他一逗,嘟著嘴反問:「難不成叫耶耶耶嗎?」說著還比了個勝利的手勢。

      「哈哈,沒這麼糟糕。不過經妳一提,叫妳椰子妹好了……不好,椰子圓圓的一顆,跟妳身材不符。這樣吧,以後就叫妳小葉子,瞧妳瘦成這樣,風一吹就飄來飄去,跟葉子差不多意思。而且,小葉子唸起來很有意境,跟妳迷人的氣質相符合。」

      「屁股啦,我哪有什麼氣質可言。」

      雨澤哈哈大笑:「我知道妳常常小雞雞、小雞雞的喊,剛好小雞會咬葉子,真是太絕配了!」

      嘻鬧的時間很快過去,穿好雨衣、坐上機車,準備離去的時候,芹曄回身看著依依不捨的雨澤,笑著對他說:「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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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乎你的人,心心念念就是你的下一個表情、下一個言語。不在乎你的人,一切就成了理所當然。」拍著香氛的泡澡水,芹曄慢慢閉上眼睛,今年廿八歲的她,臉上的痕跡已隱隱浮現。然而,這並非歲月刻劃的,而是一場糾結的情緣,無奈的註解。

      隨著窗外微風輕拂,寂寞如八層樓高的墜落感,既空且痛。已近午夜,宜仲卻依舊未歸,芹曄打了電話才發覺他連手機都沒帶出門。看著手上的機械錶,這個時間去找住在附近的妹妹,似乎也有些晚了。這時,門鈴響起,芹曄怔了一下,心想:「該不是宜仲忘記帶鑰匙出門吧?」

      推門一看,卻見一位短髮女子,笑嘻嘻的對她說:「來吃宵夜吧。」才想著,人就出現。這位家裡基因最好,身材高挑,皮膚白皙的短髮女孩,就是芹曄的妹妹葉欣樺。

      欣樺手裡拿著好幾包食物,邊進門邊數著:「麻辣鴨血、去骨香雞排、冰釀奇異果汁,還有妳最愛的沙西米全餐。」原本毫無食慾的芹曄,一聽到都是自己愛吃的食物,馬上將妹妹抱到沙發上,大呼一聲:「吃美食囉,管它的壞心情。」

      「咦,姊夫呢?」

      「別提了……」隨即將剛剛發生的事情說上一遍,欣樺聽的有趣,反倒不管姊夫的死活,直問著雨澤的來歷。芹曄簡單介紹,欣樺自然很不滿意,笑著說:「避重就輕,該不是你們之前有曖昧關係吧?」

      「屁股啦。雖然我們同事很久,但真的有交集,卻是在去年十月。妳也知道,我去年底就離職來到台中,哪來的曖昧關係。」

      「小氣鬼,我又不會跟姊夫講,妳擔心什麼?」欣樺是打定主意認定雨澤跟姊姊有非比尋常的關係。

      咬著一口麻辣鴨血,芹曄自在的說:「我哪裡擔心了?沒有就沒有,而且他是個正人君子,連碰都不敢碰我一下,永遠幫我提著包包,總是會想辦法逗我開心。他是個好人,不許妳亂說人家是非。」

      「唷,護短了。看來姊夫再這樣欺負妳,很快妳就會琵琶別抱了。」

      「吃東西吧,」塞了一塊沾滿哇沙咪的生魚片給妹妹,芹曄正色說著:「可以跟我開開玩笑,但別亂說給妳姊夫知道。而且,雨澤剛剛失戀不久,談了一段九年的感情,受傷很深的。說他是個好人,不如說他是個傻瓜。」

      欣樺有些不可置信,睜大眼睛說著:「九年……這種男人應該快絕種了吧。姊姊,那妳知道他是怎麼分手的嗎?」

      「嘻嘻,才不說給妳聽。」

      「快說快說,我知道我錯了,不該亂講話,我跟雨澤哥哥道歉囉。」說著,欣樺伸手捏住鼻子,輕輕點了三下頭。

      原來,葉家三個小孩都是女生,芹曄排行老二,上面有個姊姊,已經結婚嫁到桃園,生了二位可愛的小姪子、小姪女;接著就是這位淘氣的小妹,目前在台中攻讀研究所。芹曄離開原本的工作後,來到台中的日子,只要心情不好,就會窩到妹妹的住處。二人年齡相差五歲,感情卻像同儕好友一般,無話不說,無話不談。葉家二老對於子女的家教甚嚴,尤其不許道人是非,更教導她們做人處事以善為本。因此,三姊妹有著一個默契,只要說錯話,惹人是非,就要跟對方道歉。而她們道歉的方式,就是捏住鼻子,輕輕點三下頭。意思就是「對不起,我為您停止呼吸三秒鐘」。

      芹曄嘻嘻一笑,摸摸妹妹的小臉,接著伸手盤弄自己的頭髮。瞧她利用食指、中指以及大拇指,輕輕鬆鬆的就編了一段小辮子,這也是芹曄招牌的習慣動作。

      「其實,我知道的也不多,大概就是那個女生愛上別人了,所以二人就分手了。不過,他真的很愛那個女生,記得他跟我說過,他完全不恨她,反而覺得是自己對她還不夠好,那個女生還年輕,不應該葬送人生在雨澤身上。」

      「絕了,這個雨澤是穿越劇的古人嗎?」

      「當時我知道的時候,也有罵他傻,甚至還威脅他,要是再吃回頭草,朋友就沒得當了。」

      「難得妳會威脅人,肯定有什麼事情讓妳很生氣,對吧?」

      芹曄想了一下,反問妹妹說:「妳能接受妳男朋友劈腿嗎?」

      「當然不行……不過,可以觀察犯後態度如何。」

      「要是接二連三呢?」

      「怎麼可能讓他接二連三,立馬把他剪掉!」

      「嘿嘿,就有這樣的人存在,還居然是個男生呢。」

      欣樺拍著額頭,苦笑說:「敗給他了,我今年的好人卡通通頒給他了。」

      芹曄幽幽的說:「我到現在還是不太懂他的想法,看似分手了,其實在雨澤的心裡,絕對還是以她為第一優先。我也罵不出口了,因為他真的是愛,而且很無私的愛。二個人年齡有一段差距,相差了八歲。剛認識的時候,女生才十八歲,所以雨澤這麼跟我說過,他說:『我比她多經歷了八年的日子,相反的,她比我少看了八年的人生。她將青春投注在我身上,想想我也十八歲的時候,哪有這樣的勇氣相信一個人,而且一走就是九年。所以,她沒虧欠我,反而我會覺得,九年的青春年華在我身上,她真的值得了嗎?或許我虧欠她的,才多吧。』唉,妳說他傻不傻,但是,有時候又覺得他說的沒錯,感情本來就是一種付出,只有付出的人才懂這樣無私的愛。」

      欣樺聽到最後,眼眶不禁微濕,喃喃地說:「這世界,還是有好男人的。」

      「那妳還不趕快去交一個?」

      「失戀的男人最好追了,要不要介紹給我認識?」

      「介紹妳個屁股,別亂想了,東西趕緊吃一吃,明天我還要去公司,得準備睡覺了。」

      「故事還沒說完,不准妳睡。」

      「妳姊今天心情不怎麼好,肯說這些給妳聽,妳該萬幸了。」

      話鋒一轉,欣樺提起了姊夫,說:「怪了,他是不打算回來了嗎?」

      芹曄鼓著嘴說:「他老是嫌我醜的,大概不要我了吧,哈。」

      「哼,嫌我姊醜,就是嫌我醜。等他回來,我幫妳出氣。」

      芹曄將妹妹輕擁在懷裡,微笑說:「跟妳說笑,認真幹嘛?沒事啦,他最近工作比較累,事情又繁雜,也常假日加班,情緒難免不好。」

      「姊,我記得上次他對妳兇……妳別什麼事都自己承受,有什麼委屈一定要告訴我,知道嗎?」

      「沒有喔,他怎麼可能欺負我呢,我們真的沒事。東西吃一吃吧,我陪妳走回去。」芹曄知道妹妹直腸子的個性,二人感情極深,於是很多事都不讓妹妹知道,怕妹妹為自己的事情煩惱,研究所的論文受影響可就不好了。就在芹曄的堅持下,趁著夜光未絕,陪同妹妹回到她的住處。

      「應該回來了吧?」芹曄回到住處的大門前,有點猶豫該不該開門,很害怕落空,又討厭會是一個不平靜的夜晚。

      她轉動鑰匙,卻聞到陣陣香菸味,從開啟的門縫間傳了出來。芹曄臉色一糾,這明明是二人早已約定好的事,絕對不能在屋子內抽菸!大門一關,宜仲在窗邊吐著白煙,連回頭都沒瞧她一眼,彷彿身後的芹曄,只是個隱形人。

      「我以為妳今天睡妹妹那裏,不是有意的。」

      眼見宜仲釋出歉意,芹曄的怒氣跟著消失泰半,反倒關心的說:「工作上是不是遇到問題了?」

      「沒事。我去洗個澡,明天妳還要上班,先休息吧。」

      「我明天中午就回來了,我們出去走走,好嗎?」

      「再說吧,妳該休息了。」

      宜仲抽完了菸,轉身就到浴室洗澡。芹曄不懂他為何如此冷淡,躺在床上,想著想著,眼淚沿著緊閉的雙眼,慢慢流了下來。

      晨陽斜照在八樓的窗台,芹曄被一片金黃給暖醒。一個轉身,枕邊人已經不在身旁。芹曄趕緊起身尋來手機,卻是一個訊息也沒留下。眉頭一皺,芹曄臉上的痕跡隨著微風下的窗簾,陣陣波動。

      「不是放假嗎?怎麼一大早就出門了……」心繫宜仲的行蹤,芹曄趕緊打了電話,結果又轉進了語音信箱。距離上班的時間已近,芹曄放下無奈,起床梳妝整理。

      忙碌的加班周末,辦公室只有芹曄跟主管二人。由於是新工作,芹曄一向積極又負責的工作態度,才不過短短四個月,她已經過著天天加班一小時算常態,二個小時是剛好,周末半天當成私房錢在賺。

      芹曄的主管叫做吳苡珊,年紀四十歲,離婚狀態,育有一子一女。一頭俐落的短髮,配上黑框眼鏡,雙頰微陷,也是個瘦子。講話簡短有力,略顯嚴肅,然而冷漠的外表下,卻藏著一顆熱情的心。

      這家公司是一間外勞仲介企業,芹曄負責公文的往來、資格的審查與外傭的各項資料追蹤。看似簡單的工作,但只要一個出錯,在審核與期限的壓力以及政府相關單位的罰緩下,辛苦工作的薪水,也要跟著賠上去。

      苡珊走到芹曄的身後,看她仔細的核對各項資料,突然想起星期四那天,她一個人加班到晚上十點,於是問她說:「昨天有重要的事?」

      芹曄沒想到主管站在身後,吃了一驚,又聽她這麼問著,忽然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卻見苡珊露出難得的淺笑:「星期四看妳一個人拼到這麼晚,最近的確是忙,妳是天天加班,連今天都問我能不能來處理星期五臨時加入的案件。可是,妳星期五卻超準時下班,我才會這麼問妳。」

      芹曄吐了吐舌頭說:「昨天有朋友過生日,他從台北下來,還要回去高雄,所以時間有點緊湊。我又不想林大哥星期一的行程延遲,所以今天來加班趕工。謝謝苡珊姊肯陪我來,有些部份我怕會出錯,待會又要麻煩妳了。」

      「嗯,妳先忙吧,趕著十二點完成,一起吃個午餐,如何?」

      芹曄遲疑了一下,正要回答時,苡珊姊已經轉身離去。芹曄是個標準的『抬頭族』,尤其工作時間,絕不拿手機出來把玩。這時,忍不住拿出手機,看著傳給宜仲的訊息依舊呈現未讀狀態,卻又見宜仲在半小時前於新光三越有打卡紀錄。心下不禁悶氣:「竟然都打卡了,為何不看我的訊息?」早在進入公司前,芹曄就傳了一起午餐的訊息給宜仲,現在苦等不到他的回應,芹曄於是轉頭對著苡珊微笑說:「苡珊姊,中午前應該來的及搞定,我們就一起午餐吧。」

      就在二人效率的配合下,果然在十二點前,完成了所有作業。苡珊介紹了一間位於五權南路上的法式餐廳,芹曄向來喜歡美食,尤其餐廳與國資館相結合的氣質感,流線的建築搭配店內南法小街的裝潢,整個吸引芹曄的目光。她笑的很開心,每一道菜都納入她獨特的相片角度裡。

      「第一次來?」苡珊問著。

      「是啊。很有氣氛的地方,餐點又超級美味,真沒想到國資館有這麼棒的餐廳呢。」

      「今天是我的離婚紀念日……」苡珊突如其來的一句話,直把芹曄嚇傻了,苡珊見她一臉尷尬,趕緊笑說:「離開就是擁有更好的選擇,沒破壞妳的用餐好心情吧?」

      「不會,只覺得我很有榮幸,可以分享到苡珊姊生命中,很有意義的一天。」

      「嘿,失去還能是朋友,的確是挺有意義的。不過,很少聽妳說到感情事,妳是台南人,老公呢?」

      芹曄鮮少對旁人說起感情事,此刻一問,直覺的應答著:「他是台中人,但是他讀書時就在台南了,我們也是在台南認識的。」

      「同學?」

      「不是,是後來工作認識的……」芹曄發覺越講越多,趕緊轉移話題,笑著說:「這家餐廳的名字好村莊喔。」

      苡珊自然知道她不願多提的心思,於是說著:「這的確是法國南部的一座鄉村城市,位於知名的普羅旺斯。」

      芹曄怔了一下,倒不是普羅旺斯的顯著威名,而是想到雨澤與雪霏的北極月。正自神往時,卻聽苡珊淡淡的說:「人最不能背叛的,永遠是自己。」利如刀刃的一句話,芹曄趕緊回神,專注地聽著苡珊姊繼續說著:「我跟他相戀五年,結婚十二年,廿歲就愛上他,將情感放在他身上整整十七年。嘿,小龍女跟楊過都有美好結局了,我們卻在隔一年,宣布二人無法白頭偕老。最捨不得的,當然是孩子……雖然,我曾經非常恨他,恨不得我從沒遇見過他。但是,我其實有選擇的,說穿了,我只是不敢面對自我,而他,比我還要誠實,甚至比我愛他還要愛我。」

      芹曄聽的有些糊塗了,臉上一陣迷惘表情,苡珊抽掉情緒,簡潔的說:「他有了別的女人。」

      「啊!」

      「他在我眼裡已經不是那個他,那個會在清晨五點拉著我一起在晨霧裡,大叫亂跳的那個他。這是他對我說的話,我當時不懂,以為是他背叛愛情的藉口。我大鬧,鬧的風風雨雨,我大哭,哭得大家都以為我在演戲。終於,三年前的今天,他哭著對我說,我們離婚吧!嘿,這輩子我就看他哭過這麼一次,沒想到就是結束的時候。」

      芹曄伸手握住苡珊姊,苡珊微微一笑,繼續說著:「他已經不是他了,他說他變成了我想要的那個人。聽從我的指示,一路十七年下來,走在我為他鋪好的道路上,不須煩惱生活,不用擔心問題。慢慢的,他發現當我看著他的時候,只剩下責任,而忘了他也是個熱愛擁抱生命的人。他接著反問我,我得到了什麼?一段婚姻?一個家庭?二個小孩?還是,我支配了他的人生,我得到了成就感?妳瞧,我給了他所有我能給的力量,我給了他絕對的安全感,我給了他賢妻良母。卻忘了,他當初愛上的是一個嬌蠻的公主;卻忘了,他原本灑脫的像匹野馬;卻忘了,我該問問他的,而不是幫他做了所有的決定。然後,還以為我為他付出了很多很多……沒有愛的責任,不如當個陌生朋友,起碼能夠真正的擁抱,感受對方的體溫有多高。」

      跟著苡珊的語調與情感,芹曄想起宜仲也曾說過這麼一句話:「所以,妳打算將我變成哪一個人?」但是她不懂,當初只是因為宜仲答應了她,會將抽菸的習慣戒掉。明明就是他承諾在先,失約了卻又借題發揮,難道承諾不值一晒?

      又聽苡珊接續說著,才知道二人早已磨光了彼此,如今的兩人,變成了一對無法相愛的怨偶。於是哭著,在淚水下,決定了下半輩子的改變。苡珊最後只記得這一句話,他說:「不管妳相不相信,我永遠只愛妳一個,只可惜,我已經沒有愛了。」

      「可是,他畢竟在外面有別的女人啊!」芹曄出聲抗議著。

      「嘿嘿,離婚後,他再也沒找過那個女人。我後來有問他,當時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說,他只是想從那段感情裡,找到愛我的理由。卻發現,不是別人的問題,而是當他都無法活的像自己,更別提要如何愛自己。」

      芹曄納悶了。

      苡珊輕嘆一聲:「因為那個女人,心情暴躁的時候,語氣很像我;因為那個女人,總是用崇拜的眼光看著他,就好像我們開始的時候,我把他當偶像崇拜一樣。所以,會有那個女人的出現,只是因為我讓我自己,消失了。」

      消失了?

      芹曄不禁想起雨澤跟她在興達港吃生魚片時,雨澤笑著對她說:「妳啊,就像夜市收攤前特賣的生魚片,失去了小葉子原有的色澤。怎麼了嗎,妳老公欺負妳?」

      「哪有怎樣?我本來就醜不拉嘰的。而且,他哪裡會欺負我呢!」是啊,他是不會欺負小葉子,但是,他已經忘記如何愛著小葉子。

      一個人的世界,何其複雜?二個人的結合,簡直比世界末日還要混亂。結束了午餐時光,芹曄揮別了苡珊,一個人遊盪在國資館內。經過這裡數次,從未進入一觀,今天既有機緣,她將手機轉為靜音,在國資館內尋找片刻的寧靜。

      來到二樓的數位館,芹曄才發覺現在的圖書館先進到可使用多媒體的空間,不常逛圖書館的她,眼前科技的一切,讓她的心情整個開心起來。

      「雨澤說高雄有個大東文化藝術中心,裡面有先進的視聽設備,沒想到台中也有。下次一定說給他聽,才不讓他炫耀呢。」芹曄邊想邊開心,挑了理查克萊德門的鋼琴演奏曲,帶起耳機,享受一個人的悠揚午后。

      手指修長的芹曄,自小也學過幾年的鋼琴,隨著黑鍵與白鍵的輪轉,這次她沒有盤捲頭髮,而是學起雨澤,用手指輕輕敲打在大腿上。

      「雨澤……」想起了他。

      幾個月相處下來,這位陌生又熟悉的同事,已悄悄進入她的生命裡。他很愛笑,很愛貓,喜歡音樂,也跟自己一樣喜歡到處走走。想起離職前的相聚,在回程的時候,芹曄輕輕擁抱了他,雨澤伸手拍著她的背,那一句溫柔的話,如今還在腦裡迴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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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事了好久,才剛認識妳,結果妳就要離開了!好奇怪,好不捨。」

      「我們才不是同事……」

      「什麼?」

      「我們是朋友。」

      雨澤心下感動,眼眶整個紅了起來。

      「來,擁抱一個。」就在家門附近,芹曄下車前,望著感傷的雨澤說著。

      雨澤遲疑了一下,慢慢靠上前去,伸手輕輕拍著她的背,柔聲說著:「一切都不會有問題的,我永遠都在,我們一起約定幸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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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約定幸福……你這讓人擔心的大傻瓜。」收起腿琴,手指又乖乖的捲起辮子。想起雨澤與雪霏糾結的感情路,比照自己的狀況,同樣令她不勝唏噓。拿出手機,看著以前雨澤給她的訊息,他這麼寫著:「我不相信重來這回事,所以就沒有選擇的問題。但是我希望能夠重來,因為可以再一次體驗愛上她的過程,一定很過癮。」

      芹曄發呆的想著,為何一個傷害他這麼深的女孩,雨澤依舊不離不棄?雖然他說過付出與年齡的論點,但芹曄還是很難接受,一個三番四次選擇背叛愛情的女人,還有什麼可以值得期待與心疼?

      忽然,手機螢幕閃過訊息。

      「小葉子,我在台中,有空出來走走嗎?」

      芹曄吃驚了一下,趕緊回著:「你怎麼跑上來了,不在家好好休息?」

      「見面在說,有空嗎?」

      「好,不過,我在國資館唷。」

      「嗯,大概廿分鐘,等我。」

      收起悠揚午后的旋律,芹曄有點小生氣。明明叫他好好在家休息,居然又跑了上來,明明最近身體不太好,還讓自己這麼勞累。

      「等一下見面,先罵他一頓再說。」才剛起身,卻發現座位下有一本小說,半開半掩著。芹曄拾了起來,好奇的看了一下,讀到一小段內容,裡面寫著:「楓紅過後,自會凋零,但她畢竟美麗過了,不是嗎?所以別悲傷、別回首、別停駐,凋零的只是一朵花,並非整個春天啊!」

      芹曄抿嘴一笑:「只可惜,我們都以為一朵花就是一整個春天。」

      走在國資館外的藝術裝飾區,瞧著一個個扭曲的圓條柱,芹曄只覺有趣,身體跟著姿態起來。這時手機鈴聲響起,是雨澤打來的,往馬路望去,看見他穿著黑褲白襯衫,正往自己的方向跑步而來。

      「等我過去就好,幹嘛跑過來,看你喘成這樣……」芹曄拿出面紙,遞給了雨澤,嘴上卻是轉換語調,生氣說著:「不是說了在家好好休息,你再這樣亂跑,看我下次理不理你!」

      雨澤嘻嘻一笑,拿出一張信紙,交給了小葉子。芹曄怔了一下,紙上開頭寫著:「我記得的妳。」原來是一首歌詞。

      「你寫的?」

      「是啊,送給妳的。」

      芹曄臉紅了一下,這才仔細看起歌詞,同時聽雨澤在身邊輕聲唱著:

      記得妳拍著我的胸口

      記得妳輕輕拉著我的衣袖

      妳多麼愛笑的眼睛

      為何我總覺得落寞

      時間不夠用    天色已經晚了

      又到了我們說分別的時候

      我們回到各自的生活與憂愁

      記得妳手上用力的痕跡

      記得妳習慣笑著說嘻嘻

      妳明明已經不年輕

      卻單純的像個孩子

      移動的身軀    總讓人無限著迷

      所有表情平靜如自然的韻律

      妳認真對待生活的意義

      就算挫折也不輕易放棄

      我會用力記住每一個細節

      那是我的生命中美好的一頁

      就這樣沒有解釋也無須猜疑

      再一次的擁抱我依然輕輕拍著妳

      我會用力記住每一個承諾

      那是我的生命中美好的擁有

      就這樣沒有往前也無須退後

      再一次的約定我依然笑笑看著妳

      我想我會記得所有生命中的妳

      歌聲隨著藍天白雲,飄散在國資館的綠茵上。芹曄心中無限感動,怔怔地看著身旁的雨澤,低頭說著:「哪有那麼多東西讓你記得……」

      雨澤瞧她難得一見的嬌羞,打趣說著:「只要妳別不理我,那肯定有更多更多的事情可以寫入專屬妳的傳記。」

      「屁股啦,又不是作古了,還傳記咧。不過……」芹曄抬頭望著雨澤問著:「你怎麼會寫說,我看起來很落寞?」

      「妳是啊。」

      「我哪有。」

      雨澤細細數著:「嗯……每當妳低頭的時候;每當妳咬著嘴唇看著簡訊的時候;每當妳時間晚了,開始注意手機的時候;每當我問起妳老公的時候……大概就是這些時間,妳看起來就是很落寞。」

      芹曄不語,眼睛閃爍著異樣光芒。她在心裡默想著:「原來,我一點也藏不住嗎?」

      「小葉子,別又落寞了。上次妳拍的秋紅谷照片,我瞧的很喜歡。我們去那裡走走,好嗎?」

      「好。」手上的包包又慣性的被雨澤搶著提,芹曄看著他緩步的背影,天馬行空的想著:「那麼,假如能重來,我們是不是會有不同的選擇,現在的心情是不是也會跟著不一樣了?」沒有答案的問題,小葉子卻絲毫沒有發現,其實,她也在慢慢記住所有關於雨澤的事情。

      台灣大道上,座落了一處美麗的廣場,更有著詩意般的名稱,它喚做秋紅谷。在台中的七期重劃區上,原本預計興建國際會展中心,結果因招商失敗,施工一半的大水窟,頓時成了一處水泥洞窟。後來政策轉彎,將原本醜陋不堪的地方,魔法成如此美麗的公園。

      傍晚時分,二人來到秋紅谷,行過半湖,心情整個被牽動。初入此境的雨澤,入眼的美景,瞬間化成他心中的詩意。停在木橋上,瞧著小葉子遠眺的背影,雨澤輕聲吟著:「秋意未聞入夜曲,紅專長廊迴旋塔。谷裡星斗映穹蒼,芹芹日光舊年華。」芹曄知道他愛寫隱體詩,一個回身,對著雨澤笑笑地說:「我知道!秋紅谷芹曄。不過,不懂最後一句的意思,嘻嘻。」

      「古代的讀書人,會插水芹在帽子上,所以有君子之意。詩經有寫到,言采其芹,可用來形容一個人說話很有內涵與深度。」

      芹曄哈哈一笑:「難怪我聽不懂,我說話哪來內涵的,叫我小葉子都覺得搭不上氣質了。」

      「所以囉,我取的是另一個字義。芹有微弱的意思,現在夜快黑了,日光微弱,二個上了年紀的人聊著詩經,不正是芹芹日光舊年華。」

      「哈哈,誰跟你上了年紀,我不說,都還有人以為我是大學生呢。」

      「都當人妻了,還在耍可愛。可能對妳老公有用,我免疫了。」

      芹曄笑臉一收,淡淡的說:「大概都跟你一樣,免疫了吧。」

      說到了芹曄落寞的因子,雨澤自知誤闖禁區。想要轉移話題,心裡卻莫名的抗拒著,直言便問:「有這麼糟糕嗎?在我的想法裡,像妳這樣善良又迷人的女孩,沒理由挑到一個不懂得珍惜妳的人。他一定很好,好到讓妳願意點頭,為他穿上嫁衣,走上紅毯的另一端。也許妳可以跟我說,我會靜靜的聽,說出來了,總比憋在心裡的好。」

      芹曄沒有回答,低頭轉身,往欄杆處走去。

      雨澤輕步上前,伸手敲了一下她的肩膀,柔聲說:「驕傲的射手,我想妳大概什麼事都自己吸收,家人一定不知道妳婚後的狀況吧?」

      「我才不會讓他們擔心。」

      「所以,妳就好意思讓我擔心?」

      「你……」芹曄轉過身來,瞧著雨澤誠懇的雙眼,嘟嘴說:「屁股啦,我又沒要你擔心,你別問就好了。」

      雨澤突然伸手摀住胸口,臉上一陣糾結。芹曄嚇了一跳,知道他有狹心症的症狀,趕緊問著:「痛嗎?要不要坐著休息一下?」

      雨澤搖了搖頭,呼了一口氣說:「沒事的,妳別擔心。」

      芹曄眉頭一鎖:「怎麼能不擔心?明知道你身體不好,你還這樣來回台中,不把我當朋友,我就不擔心你了!」

      「所以……」雨澤微微一笑:「我不算妳的朋友囉?」

      「啊。」芹曄這才意會雨澤的話意,嗔聲說著:「幹嘛嚇我,這種事一點也不好玩。」

      「我說過,我不會騙妳的。」

      「你真的在痛?」

      「當然。不過痛一下就沒事了,妳真的別……」芹曄不等他把話說完,一把抓著就往遠處的椅子走去。

      「想聊什麼都行,先給我乖乖坐著休息。」

      「呵呵,我聽妳的。那麼,妳願意說給我聽了嗎?」

      芹曄想了一下,最終還是搖了搖頭,說:「知道那麼多幹嘛?反正就是這麼糟糕,大概我太醜了,他不喜歡吧。」

      雨澤望著芹曄閃躲的眼神,瞧她又開始盤捲著頭髮,不知哪裡生出的勇氣,伸手將她拉到身旁的位置坐下,對著她說:「他不懂如何呵護妳嗎?不知道妳其實很脆弱,但只要一個簡單的問候與擁抱,就能讓妳感到溫暖。當妳眼睛不笑了,頭就會低下來,心裡肯定有事悶著,這時候就該逗妳開心,帶妳吃好吃的東西,分散妳的注意力。當妳無意識的用手指轉動妳的頭髮,往往是妳放空的時候,應該要對妳耍賴調皮,讓妳覺得生活還是充滿樂趣,減輕妳給自己的無形壓力。當妳傻氣的問著奇怪的問題,當妳天真的說著周遭的事物,就該知道妳心情很好,應該帶妳到處看看,讓妳自由奔放的心,能回到小時候的模樣。當妳放下工作與家人的一刻,這決定對妳該是如何的沉重,就應該天天讓妳擁抱歡笑,每一分每一秒都要提醒自己,妳已犧牲許多,不能再讓妳感受到孤寂。難道,這些事情很難嗎?怎麼可以如此不懂得珍惜妳!」

      雨澤的情緒大爆發,長長的一席話,才說一半,芹曄已經開始落淚。等到他說完回神,卻清楚的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多麼明顯。

      「怎麼一回事?」雨澤還來不及細想自己剛剛的言行,卻見芹曄傻傻的問著:「我是不是很容易被看透?」

      「對不起……」

      「你還沒回答我。」

      「面對妳,我一點也不想猜妳。妳是如此的善良,我只想憑著感覺走。剛剛會那樣,也許是這個原因吧。我有寫日記的習慣,就像那首歌一樣,我在日記裡寫下許多關於妳的事。有些我懂,有些我疑惑不解,於是慢慢壓抑在我的心裡。雖然我告訴自己,妳結婚了,我不能管的那麼深入,但剛剛不曉得怎麼了,一股勁的,什麼話都說了出來。」

      擦乾眼淚,芹曄心裡是感動的。不過聽雨澤如此自白,再傻氣的小葉子,也隱隱察覺事有蹊蹺。

      「欸,你……是不是太寂寞了?」想問卻又閃躲,芹曄在心裡罵了自己一聲「屁股啦」。

      雨澤看出她的掩飾,笑說:「這不像妳唷,平常跟妳說個謎語,妳都會要求得直接附上答案。什麼時候,妳變的不直接了?」

      「哼,怕你個小雞雞。」俏眉一橫,直接問著:「你該不是喜歡上我了吧?」

      「是啊。」斬釘截鐵的二個字,笑嘻嘻的雨澤又將牌發了過去。

      「就這樣……」芹曄整個傻了。

      「難不成還得挑個黃道吉日,寫個幾封情書給妳才算數?」

      「當然不用。唉唷……」芹曄真的亂了套,趕緊捏著鼻子,輕輕點了三下頭,說:「你明知道我……」不等她說完,雨澤接口說著:「是人妻,我當然知道。我還知道妳才剛結婚不到二年,也知道妳很愛妳老公,更知道妳不是個隨便的女人。」

      「不錯,你還沒失憶。」芹曄苦笑著。

      雨澤繼續又說:「但是,喜歡一個人,需要知道這些事嗎?」

      芹曄怔了一下,想起這陣子以來,雨澤對她的關懷,終於明白他的真誠,無奈地說:「徒勞無功的事,我不想要你這麼累。」

      「套一句雪霏說過的話,是我喜歡妳,關妳什麼事?」

      這種論調在芹曄的想法裡,絕對不可能存在,於是悶哼一聲:「屁股啦,當然關我的事,我可不是她,你別搞錯了。」

      雨澤沒有答腔,二人對望了一陣,各自笑了起來。問與不問,說或不說,其實在二人的心裡,這件事早就不是秘密,如今的坦白,只是烙個印,更加確認罷了。沒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琢磨,二人再次行走於秋紅谷,夜幕來臨,二人的心中卻有著一片溫暖。

      在台中肉圓簡單的用過晚餐,席間閒聊,才知道原來雨澤不是不聽話,而是答應酷聖石的店長,今天會來台中找她討論傑店比賽的事情。既然來了,雨澤的醉翁之意,自然不在話下。

      「很晚了,你還得回高雄,我們回去吧。」芹曄擔憂的說著。

      不想讓她擔心太多,雨澤沒有耽擱,不一會便送芹曄回到住家前的公園。雨澤陪她走著,經過一處涼亭,胸口突然隱隱作痛,芹曄眼尖瞧見,驚呼一聲:「你還好吧?」

      這次痛的比剛剛嚴重,雨澤強忍著痛楚,坐在涼亭的椅子上說:「妳先回去吧,我休息一下就好了,回到高雄會跟妳說一聲。」

      芹曄靜靜的在他身旁坐下,看著天空說:「今天的月亮,是個飽飽的笑臉。」

      雨澤若有思的說著:「獨缺一角,總難圓滿。」

      「想起她?」

      「妳怎麼知道?」

      「嘻嘻,因為你們的北極月囉。」

      「小葉子,有件事,我想應該跟妳說才對。」

      芹曄嘻嘻一笑:「沒剛剛那麼震撼吧?」

      「我不敢說有沒有,不過,跟剛剛的事情有點關聯。」

      「你……你別認真,我跟你開玩笑的。」

      不打啞謎,雨澤開門便說:「妳只知道雪霏曾經幾次喜歡上別人,然後最近的一次,我們分手了。」

      「嗯,前幾次的事,還真沒聽你細說過。」

      「會分手,其實不是今年的原因。而是去年一整年的混亂,現在想想,當真邪門的很,可能比電視演的世間情,還要誇張。小葉子喜歡直接,我就破題說了,去年的我跟她,是在我的提議下,讓她同時擁有二個男朋友。」

      「什麼!」芹曄眼睛睜的大大,瞧著眼前如此溫柔的男人,很難想像,他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而且還是他提議的!

      涼亭裡,葉子相伴,一段未曾開口的過往,就在月牙的勾引下,雨澤與雪霏的故事,隨著風,緩慢陳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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