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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一曲未盡暫離別

      第一章:一曲未盡暫離別

      「山巒撐住了層層的白頂蓋,欲走還留、絲絲入扣,竟是雨水的嬉鬧。摩卡在味蕾上盤旋,羽翼在天空下飛舞,望著飄零的雨,手指敲打著漏水的節奏,拍拍作響,猶如一場心跳的註解─期待又怕落空的心情。我在臺中天氣陰,一個人等待存在的緣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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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星巴克的窗邊,傍晚時分,下著迷濛的雨。一對新人在窗的另一邊,擺動著今生約定的姿態,陳雨澤遠眺山巒,眼前的婚紗彷彿美妙的精靈,舞動著他心裡的期待。正當他回憶著晚間的餐聚時光,身後卻傳來一陣吵鬧聲,尋聲望去,烏日高鐵站的大廳裡,一位黃衣女子快步奔跑又大聲呼叫著:「抓賊啊!」

      瞧她個頭小小的,一臉素淨,卻無法掩飾她刻畫般的容顏,雖然上氣不接下氣,絲毫不損是個美人的形象。不過,接下來的一幕,卻讓陳雨澤傻了半晌。只見她瞬間停下腳步,接著脫下左腳的平底鞋,一個使勁,吆喝一聲:「看招!」這年頭還能這樣說話的,著實不多。

      陳雨澤忍住了笑意,這才看清楚黃衣女子口中的賊,原來是個體態微胖的中年男子,正好跑過星巴克的店門前。不多細想,雨澤起身離開座位,眼見沒有旁人追趕,黃衣女子又氣喘吁吁的怒視前方,幾個大步,雨澤搶到了中年男子面前,隨即伸手微擋,口中說著:「先生,發生什麼事嗎?」

      沒料到中年男子一臉疑惑的說:「她一直追我,又想打我,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這時,身旁漸漸群聚人潮,黃衣女子像鬼魅一樣從人群中竄出,手裡提著剛剛失準的平底鞋,一個箭步又要往中年男子身上招呼,雨澤正要伸手阻擋好釐清事情,卻見黃衣女子的平底鞋停在半空中,忽然傻笑一聲:「哎唷,我好像認錯人了。」

      這一個轉折,讓現場的氣氛瞬間僵凝。圍觀的人無趣的散開,伴隨一些不堪的酸言酸語,黃衣女子顯然是聽到了,臉色一沉,回頭對著人群說:「誰說什麼我長的漂亮,卻原來是個瘋子?」稀疏的停下腳步,似乎沒人打算承認,卻見她繼續說著:「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你們這些人一點俠義心腸也沒有,大概只知道圍過來看是非、烤香腸。話說,瘋子就不能是漂亮的嗎?雖然眼光不錯,但心態大大的變態,更何況認錯人本來就是我的專長,我又不是故意的,我也是會道歉的。」

      這番奇特的言論,整個逗樂了雨澤,果不其然,大夥沒人應答,瞬間恢復車站該有的寧靜。

      「對不起,是我不對,我認錯人了。這是我的鞋子,雖然沒丟到你,但應該也嚇到了你,喏……」黃衣女子將手上的平底鞋遞上前去,說:「我讓你丟一下好了,這樣看你會不會比較不生氣。」眼見遠方幾位站務人員疾步而來,雨澤瞧這小妮子天真的性格再這麼玩下去,恐怕事情會越扯越大,於是伸手接過鞋子,當起和事佬。

      雨澤對著中年男子說:「既然是誤會一場,就別見怪了。瞧她心急的,手裡又只剩下一隻平底鞋,應該是真的遇到賊了。我也有莽撞的地方,在這裡跟你說聲對不起,希望你就原諒我們吧。」中年男子見雨澤這位見義勇為的人,居然又是鞠躬又是道歉,自己也不好意思多計較些什麼。嘆了一口氣,苦笑說:「就這樣吧,不過你得幫她好好跟他們解釋。我趕時間,兒子女兒還在等我回家吃飯,交給你囉。」伸手遞上名片給雨澤,說:「有被為難的話,再連絡我吧。」

      雨澤鬆了一口氣,目送他離開。不多時,站方人員也來到跟前,雨澤看著黃衣女子一邊穿著鞋子,二行眼淚都快滴下來了,趕緊上前向他們解釋剛剛發生的過程。花了一些時間,總算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二人隨即來到中庭外,這有趣的女孩,雨澤也想多多了解一番。

      「你真是個好人,不像那些冷漠的眼睛,只會看,眨個眼就過去了。」也許是有著相同的頻率,雨澤感動說著:「現在的年輕人,能有妳說話的內涵,確實少見了。」

      「嘻嘻,我哪裡年輕了,我已經三十三歲了。」

      雨澤一臉不可置信,尤其二人近距離的說話,更看清楚她的樣貌,說她是個大學生都不為過,但聽她嘟嘴說著:「我不說謊的唷,只可惜包包被偷走了,什麼東西都不在身上,想拿證件給你驗身也無法囉。」

      「那倒不必,我自然相信妳。對了,我叫做陳雨澤,雨天的雨,恩澤的澤,因為是雨天生的,父親幫我取了這個名字。我年紀大妳一些,今年三十五歲。」

      黃衣女子怔了一下,卻是走掉話題:「怪了,怎麼不叫做陳雨生呢?」

      「因為我是早產兒,原以為活不成了,幸好命夠硬,所以父親認為我是上天給的恩澤。」

      「原來如此。不過,你的自我介紹肯定沒我精彩。」黃衣女子一臉喜悅,雨澤也期待她有什麼特別的自我介紹。停頓了一下,她輕聲吟著:「喬裝夜是不眠夜,紅顏怎奈又纏結。我是林喬紅,這是爸爸找蘇東坡幫我取的名字唷。」

      「喬紅,好美的名字……」雨澤在心裡咀嚼著藏頭詩句,臉上忽然閃過一絲落寞,他在心底喊著:「是啊,多少的夜裡,我將失去妳。但是,真的放的下嗎?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喬紅沒注意到他臉色的變化,嘻嘻一笑:「我的比你精彩吧。」

      被這股天真的笑聲拉回現實,雨澤輕點著頭,隨即問著:「妳的東西怎麼不見了?報警了嗎?」

      喬紅搖了搖頭,這才想到身上沒半點分文,回高雄的車票也在包包裡,想著想著,二行委屈的眼淚終於落了下來:「怎麼辦,學長還在等我,沒有我的消息,他一定很著急。」

      「這麼巧,我也要回高雄。這樣吧,我先幫妳買車票,我們就一起回高雄找妳學長吧。」

      喬紅歡呼一聲,笑開了雙頰,無邪的模樣,令人陶醉。雨澤是個細心的人,猜測她應該還沒用餐,於是在雨澤的邀約下,二人回到星巴克。同樣的窗台邊,不再是孤單的一個人,身旁多了一位凍齡的女孩,正嘰嘰咕咕的說著被偷包包的事情。一個小時下來,二人一見如故,於是兄妹相稱,雨澤也才明白,她口中的學長,正是她的未婚夫,叫做張棋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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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久違的喬紅,雖已年過三十,歲月卻沒在她稚氣的臉上留下多少註解。令人玩味的是,她與學長的愛情遲遲未能開花結果,原因竟是她在三年前的一場大病中,夢見了失蹤的母親。大病初癒後,堅持是母親在夢裡救了自己,所以她死心眼的認定,母親還活著,正等待她去重逢。棋華原本擔心她因為父親癌症病逝,最愛的曉晴姑姑近年身體也病魔纏身,她自己又生了一場大病,如癡如夢的言論,很怕喬紅一時走不出來,心神因此受困。

      於是,棋華偷偷邀集大學好友,幫喬紅準備一場溫馨的邀月茶會。原以為故人重逢能夠帶給喬紅不同的感受,沒想到小雄學長的一席話,讓全部的人都聽傻了。

      他說:「我說喬紅,妳是不是有在賣絲巾?事業做很大,都不通知我一下。」

      喬紅怔了一下,笑說:「小雄學長,你都二個孩子的爹了,怎麼還這麼不正經。」

      「知道我想妳就好,棋華要是妳看不滿意,我隨時可以拋家棄子,為妳填補心靈的空虛。」

      「嘻嘻,我知道你們想逗我開心……」喬紅話鋒一轉,「嘿嘿,可是我有大嫂的電話喔。而且我學長是天下第一人,我為他拋家棄子還差不多。」二人嘻嘻鬧鬧,雲飛突然一問:「你說的絲巾,看來也不像是胡謅的,到底怎麼一回事?」棋華向來知道雲飛細膩的心思,經她一提,才想起小雄確實在一年前,寄了一個包裹給自己,裡面正是一條繡有喬紅詩句的絲巾。當時以為是他貼心的生日禮物,如今小雄重提此事,似乎有所蹊翹。

      棋華跟著問說:「小雄,跟那條絲巾有關嗎?」

      「我在信裡不是有說了,怎麼你沒看嗎?」小雄一臉疑惑。

      「哪來的信?裡面就一條絲巾而已。」

      「糟糕,大概是我忘記放進去了,難怪你沒問我這件事,我真是該打。」小雄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接著又說:「這麼看來,應該不是喬紅偷偷去賣絲巾。事情是這樣的,去年我跟小柔偷閒去旗津散步,小柔無意間撿到一條絲巾,本來我也不以為意,只是突然聽她念起一首大家都熟悉不過的詩句……」

      雲飛低聲吟著:「喬裝夜是不眠夜……」

      「所以你們該知道我當時有多驚訝,由於小柔不清楚喬紅的事,看我搶過絲巾猛看又搓的,以為是我在外面養的小三,絲巾差點就被她搶回去撕爛。」

      「誰叫你花名在外的……」喬紅這才想起一件事,訕訕一笑:「原來大嫂就是因為這件事,所以才跟我熱絡起來。你啊,真是個老不修。不過,」喬紅轉向棋華臉上,惆漾的問著:「學長,這代表什麼?」

      這些年,喬紅臉上雖然稚氣未退,但人生的歷練與親人的生老病死,使得原本純真無邪的她,也漸漸顯露年華的哀怨。棋華很是不捨,如今又見她這般眼神,心下一橫,將喬紅輕輕抱在懷裡,遼闊的說:「這代表妳的夢是一個徵兆。既然小雄帶來了這個消息,就表示我們還有機會……」棋華停了一下,在她落淚的臉龐柔情一吻,堅定的說:「找到妳媽媽!」

      喬紅早已泣不成聲,卻又聽著最愛的學長繼續說著:「沒釐清這件事之前,請各位喝的喜酒,只好暫延了。」

      就這樣,二人透過各種管道尋找這條絲巾的蛛絲馬跡,然而事情沒有想像中的簡單,匆匆一過,已是三個寒暑。喬紅心疼學長父母早逝,也曾提過結婚的事,但是棋華沒有怨懟,反而安慰她說:「名稱對我們而言,根本不重要。我們活得沒有遺憾,才是我心之所繫。明知道這絕不是巧合,肯定有下一個線索等著我們,我不會放棄的,如同十五年前我第一次見到妳生命中的絲絹,我早已立誓,妳的身世之謎,就是我人生最重要的一件事!」

      喬紅嘻嘻一笑,投入他的懷中,裝著鬼臉,啜泣地說:「我是你一輩子的鬼臉花,管他什麼夫妻肺片的,我們不用這麼麻辣,可以跟你互相珍惜著對方,就夠了,是不是?」

      「哈哈,當然不夠,繼續囉。」

《喬紅與棋華的故事,記錄在雲心小說─距離愛情0.1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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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意無聲的在高鐵車廂裡飄散,回憶裡的一段故事,雨澤聽的入迷,眼框不禁微濕了起來。

      「好精采的人生,想不到妳看似嬌小,卻是如此堅強的女孩。很幸運的,妳擁有這麼棒的學長以及好朋友,有機會我真想認識他們。」

      「嘻嘻,當然沒問題囉。不過,現在該換你了……」喬紅東扭西張的,喬好聽故事的姿態,看了一下手錶,說:「喏,還有三十分鐘,換我聽故事了。」

      雨澤被她的俏皮惹得心花怒放,跟著玩性大開,說著:「那麼,我也從一首詩開始吧。」

      喬紅閉上眼睛,聽他細細念起一首短詩句。低沉的聲紋,慢慢擺盪著一段扣人心弦的故事。如此的開端,究竟隱藏著多少心情?喬紅雖無棋華的領悟力,卻也感受到雨澤的糾結。睜開雙眸,喬紅記的清楚,輕柔的語調,重複了一遍:「某個角度,遇見重逢。輕狂的歲月,不變的季節。宿命的輪迴下,形成兩輪月,重疊的指尖星月,微笑的無可取代。」眼見他微笑稱讚,喬紅繼續說著:「嗯,無可取代的女孩,想必是個討人歡喜的小甜心。嘻嘻,我洗耳恭聽囉。」

      「故事的開始,在九年前。」雨澤掙扎了一會,這是他不想再提起的一段感情,能夠深埋多久就是多久,雖然他清楚的知道,也許一輩子都走不出她的影子。是的,她是多麼無可取代的女孩,她的名字喚做李雪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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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是絕對領域?」

      有個十八歲女孩,悄悄在心中築了一道圍牆,雖無長城的悠久,也無柏林的血淚。但她驕傲的眼神就是會告訴你,心裡有個無形缺口,誰也看不透,誰也進不了。任憑多少麻醉的夢中夢,打不開就是打不開。她是李雪霏,留著一頭長髮,帶著一副黑框眼鏡。纖細的身軀有著可愛的臉孔,透人的單眼皮,卻深邃的令人猜不出喜怒哀樂。別瞧她弱不禁風的模樣,踏著頗俱氣勢的大腿肌,李雪霏可是學校跆拳社的箇中好手。

      這是九年前的春天,李雪霏在學長的引介下,來到加油站打工。這一天,她沒有盛裝打扮,加上流感病毒纏身,嬌小的她,氣色更是憔悴。她在辦公室等待面試,手指慣性地敲打著桌面,學過幾年鋼琴的她,總戒不掉這安撫心情的習慣動作。

      將卡門序曲敲到快佈滿紅眼絲,李雪霏還是等不到面試官。耐心逐漸失去,雙腳蠢蠢欲動,這時,身後嘎嘎作響,鋁門開啟的聲音,巧妙地反應出她等待的心情。

      「要不是為了賺錢,敢讓老娘等這麼久,我不踹翻你們才怪!」李雪霏沒有回身觀看來人,心中滿是憤怒。

      「學妹……」李雪霏聞聲大驚,趕緊回身一看,進來的人原來是介紹她來工作的學長。個子不高,身形削瘦的他,叫作林宗強。等了半天,居然還是等不到結果,滿腔的怒氣正準備爆發,學長竟然又補上一句:「站長有事趕不回來……」沒料到李雪霏不怒反靜,冷笑一聲:「嘿嘿,所以我今天是白跑一趟了?」林宗強還來不及回答,暴怒中的學妹一個起身,椅背隨手一甩,準備走人。哪知道林宗強一個前傾,在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下,椅背角不偏不倚的命中男人的要害。

      這一著,的確是只有男人才能理解的痛不欲生。

      彷彿駭客任務的經典動作,上演著緩慢倒下的戲碼,當然他並沒有基努李維的帥氣迷人。所幸敬業的林宗強還是忍著痛楚,維持倒下的姿態,慢慢說著:「上次練習對打,被妳踢到就算了。今天我招誰惹誰,只是傳話都可以再來一次。我的下半輩子,妳要負責嗎?」

      李雪霏只聽重點,反譏著:「傳話?這種裝笑偉的話,老娘沒興趣知道。而且,我也不是男生,不過輕輕一敲,有那麼痛嗎?我們女生每個月固定痛一次,都不知道強你幾倍了,真是沒用,哼!」

      學妹的個性向來刁蠻,瞧她頭也不回準備離開,林宗強心上糟糕,下半身卻是無能為力。正當他絕望的同時,門口佇立一道身影,林宗強見狀,趕緊說著:「學妹,妳先別走,站長請領班先為妳面試,他就是領班。」

      李雪霏頓了一下,卻是打定主意,不想聽這些人廢話。一個閃身,準備離去。門口的領班從她的表情猜到了幾分狀況,一個側身,打算讓雪霏離去。不過,他口中同時說著:「對不起。不過,瞧妳的樣子,這也是遲早的事。」

      「什麼遲早的事!」這一怒,雪霏不顧淑女形象,在領班身旁橫眉一冷。

      「小強說他介紹的人,耐操又好用,還是個正妹,要我什麼業績都不用擔心。但是……」領班環顧現場的加油夥伴,微笑說:「妳比不上這裡任何一個人的堅持,沒有工作態度,無論多美麗的花,插錯了瓶子,放錯了位置,也只是悲劇。」

      「喝,你們真了不起,讓我等這麼久,還可以損我……」雪霏習慣思緒亂跳,這時突然改口,說:「老娘向來討厭花,也從來不收花,不用插瓶子,也不需擺位置,我是無可取代的傲驕射手。這樣,你滿意了嗎?」

      「雖然我有點聽不太懂,但瞧妳口齒清晰,加上很力的大腿,想必跑起來不慢。我給妳考慮的時間,我去抽根菸,回來妳還在的話,我再好好為妳介紹工作的事項與相關的福利。」說著往辦公室裡望去,對著林宗強說:「假如你學妹想面試,麻煩你,待會幫我準備一杯熱開水。」

      「什麼時候你改喝熱開水?」林宗強不解的問。

      「你傻啦,看她一臉沒精神,生個氣就臉紅成這樣,大概感冒了吧。」接著轉身對身旁的刁蠻女說:「妳好好決定吧。」說完,人便離去。

      這是怎麼一回事,看戲的宗強真的看傻了。

      李雪霏狠狠的啐了一口,瞧著遠去的陌生背影,問著宗強:「他就是你說的領班?你不是說他今天不在?」

      「他是放假啊,應該是站長請他過來的,他住附近而已。」

      「所以,他就是你說的風度翩翩、學識淵博、善解人意的領班?」

      「是……的。」宗強怯怯的應答著。

      「很好,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大本事,還是,其實是你情人眼裡出西施,準備出櫃啦!」一邊酸弄著言詞,腳下的選擇還是做了決定。重新回到辦公室,坐到另一張椅子,橫向另一面桌邊,再次敲彈著卡門序曲。不同的是,她進入了第二主題『鬥牛士』。

      雪霏的鋼琴之路,屬於玩票性質,斷斷續續的習琴,頂多讓她認得音符與五線譜的關係,說她是個初學者也不為過。然而,她就是愛上卡門的序曲。這也是唯一的一首,她能隨時閉著眼睛彈奏的樂曲。沉浸在比才的西班牙曲風下,雪霏愛上卡門震懾人心的律動感,仿如她古怪固執的個性,每一次的跳動,都有著自由飛翔與畫地自限的矛盾。

      雪霏不是卡門,她只是單純的愛上自由,又膽小的只能嘲笑自己的卻步。

      門聲開,人影來,陌生又深刻的容顏,不過一根菸的時間,雪霏依稀記得這自大的男人,其實也有細心的一面。低著頭,故作姿態,不輕易示弱,是她自小就養成的防禦機制。但是他,這個陌生自大的男人,卻用一句話,一個動作,輕易摘下雪霏偽裝的面具。

      只見領班走到她的身旁,手裡拿著宗強準備的熱開水,輕輕貼向自己的右臉頰,接著放在雪霏的面前,開口說著:「臉龐是測溫的好工具,相信這杯水並不燙舌。」然後伸出左手,握著拳,橫擺在雪霏的眼前,微笑說:「想看我變魔術嗎?需要通關密碼喔。」

      「什麼?」雪霏一臉狐疑。

      沒想到眼前的男人,原本線條挺立的拳頭,倏如春花綻放,輪指下,掌心裡,閃亮亮的金黃色,是一顆暖心的金莎巧克力。

      「哈,恭喜妳說對了通關密碼。」放下金莎巧克力,來到面試的位置,瞧她不發一語,刁蠻的眼神轉變成柔和的目光。領班心下有數,大膽說著:「看妳的樣子,不只是感冒了,大概生理期同時發作。聽說女孩子生理期愛吃巧克力,雖然我極端懷疑這是廠商的世紀大謊言,不過,看妳會笑了,似乎是有些效果。」

      雪霏臉上一紅即逝,靈巧的嘴瞬間恢復,俏眉說:「就跟你們男生一樣,悶著氣就想叼根菸,以為抽的是寂寞;然後,我喜歡的是黑巧克力,雖然苦,但慢慢融化的是甜蜜。」

      「果然是個機伶的女孩。我希望妳身體養好再開始上班,給我個時間吧。」

      「這算是面試嗎?」

      「妳沒甩我一巴掌,還願意等我一根菸的時間,就證明妳值得我期待。像妳這樣聰明又驕傲的女孩子,說多了只是多餘,實際看妳的表現才有意義。剩下的,就是妳的決定。這份工作,倒底值不值得妳來期待?」

      雪霏打心底被眼前的領班所降伏,明明善於隱藏武裝著自己,怎麼一個陌生人,輕易就看透自己臉上的面具。於是點了點頭,應允了這份工作,然而莫名而生的一種恐懼,瞬間取代這幾分鐘暖陽般的感受。領班沒能察覺她的改變,見她將熱開水慢慢飲落,巧克力放入她的小提包裡,也回答了工作時間的問題:「我休息三天就可以了,生理期不礙事。」

      「好的。至於其他的相關規定與福利,相信小強會為妳解答。我瞧妳身體真的虛弱,趕緊回去休息吧。人事資料,我再請小強拿給妳就好。」

      雪霏謝了一聲,正要轉身離去,想起還不知道他的名字,回身問著:「你叫什麼名字?」

      「哈,竟然忘了自我介紹,我叫陳雨澤。雨天的雨,恩澤的澤,因為是雨天生的,父親幫我取了這個名字。我大妳八歲,妳還是叫我領班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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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憶猶如夏天的風,想起來很需要,真的體驗了,總讓人焚身入林。時空回到行駛中高鐵,喬紅聽的正精采時,雨澤忽然停了下來。準備求他繼續述說,卻見他眼角微濕。喬紅趕緊從口袋裡拿出面紙,遞給他說:「我也常常叫學長說故事給我聽,每次只要說到我們剛認識的時候,我都哭得唏哩嘩啦的。所以,我懂的唷,這不是哭泣,學長有說過,這其實是珍惜。」

      「是啊,我很珍惜,謝謝妳。」接過喬紅的貼心,雨澤平復思緒,聽她問著:「她就是這位無可取代的女孩?」

      「就是她。」

      「你們後來交往了吧?」

      「嗯,不過,交往前的過程,挺波折的。」

      喬紅嘻嘻一笑:「可好了,我最愛聽波折的故事,好像在找同好一樣,看看還有沒有人跟我一樣精彩!」

      那麼,從哪裡開始呢?雨澤想起了那一天,星空隧道的夜晚,也是動情的開始。

      一樣是九年前,雪霏在加油站已經工作一個月,聰穎又不服輸的個性,讓她很快的適應加油站的工作內容。同時,她和雨澤的感情也慢慢起了微妙的變化。

      這一天,雪霏一上班就心神不寧,雨澤自然察覺到了,於是趁著用餐的時間,問了她的狀況。

      雪霏本想隨便說個小謊,但一想到雨澤猜人心思的鬼神境界,只好作罷。於是無奈的說:「有個人……今天回來找我了,正在宿舍裡等我。」

      雨澤怔了一下,想起她的學長們曾說過她有男朋友,但又好像分手了。但又沒人敢問她這個麻辣問題,疑惑就一直存在著。

      「看來,是那位好像男朋友的分手男朋友。」

      雪霏噗哧一笑:「哪有這麼繞舌。哼,老娘的事情,看來他們也不敢亂講。其實一點也不複雜,就是我談了一段二年的感情,才發現原來他一直跟前女友藕斷絲連,甚至我在某些人的口中,還被傳成了小三。後來,我就跟他分手了,獨個兒跑去台北,打算跟一位暗戀我三年的網友私奔。」

      「哇,夠刺激!」

      「逗你的啦。我都叫他絕頂,他大我六歲,是個台北人,絕頂是他在遊戲裡的暱稱。我們的確是網友,見過幾次面,他一直很關心我,我的事情也都會說給他聽。當這個臭男人的真相被我發現後,很快的,我的愛就轉移到絕頂身上。於是在去年八月,也就是我發現真相的隔天,我傳簡訊說要分手,然後一個人跑去台北找絕頂,渡過了很快樂的七天。可是,這個臭男人想盡辦法找我,甚至還打電話給絕頂,說我誤會他了,我跟他還沒有分手,罵絕頂奪人之妻,還威脅說要對我不利。當時我並不清楚發生這些事情,七天後從台北回來,真的有想私奔的心。但是絕頂,卻突然失去聯絡,我找不到他,整整一個禮拜,他才給了我一個簡訊,說我們並不適合,要我好好讀書,忘了他的事。你也知道,我驕傲的很,雖然明知道事情一定有隱情,我卻只能怨恨男人都是得手了就不會珍惜……於是我像個瘋子,又接受這個臭男人對我的好。也許病了吧,所以學長們才不敢管我的感情事。後來,這個臭男人去當兵了,我卻在二個月前,收到絕頂寄給我的信,一封讓我心碎的信。」

      雨澤輕聲問著:「他告訴妳當時在台北發生的事?」

      「哈,我被他的炸彈炸到了……」

      雨澤吃了一驚,嚇說:「喜帖?」

      「我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拿起電話就打了過去。終於,他跟我說了那些不堪的事……而且,很可笑的是,他居然是奉子成婚的,我還能怎樣呢?我很大方的祝福他,然後哭了一整夜。醒來後,我決定離開那個臭男人,同樣的簡訊,我又傳一次。結果,他不死心的想挽回,這是他第三次回來找我了。」

      語罷,二人沉默了一會,雨澤上前輕拍著她的背,柔聲說:「每當我心情不好,我都會到一個地方,釋放我的煩惱。在旗津,有個很美的地方,叫作星空隧道。待會下班,想不想走一趟?」

      「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很難相處的。」

      「第一天我就知道了,不是嗎?」

      想起面試那天,雪霏臉上微微一笑,雖然一閃即逝,卻也觸動了契機。

      「那就走吧,不過,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說吧。」

      「我還沒想到,總之你先答應我,行嗎?」

      雨澤停頓了一會,笑著說:「沒問題,我答應妳。」

      沒想到雪霏反問著:「為什麼?」

      「我相信妳。」短短的四個字,沒有任何煽情的言詞,卻深深感動了雪霏的心靈。

      是啊,謊言、背叛、遺棄、疑問,這是雪霏感情路上的註解,如今眼前卻有一個人,願意給她最珍貴的信任。忍住淚水的感動,雪霏輕聲一笑,準備繼續上工去。離去前,她給了雨澤一抹笑臉,說:「自大的領班,小心我的難題唷。」

      能有多難?雪霏還不懂的是,專注的雨澤,他的執著,堅若磐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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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們去了旗津囉?」喬紅開心的問著。

      雨澤點了點頭,瞧著她燦若花開的笑臉,這才想起喬紅的媽媽與旗津有關,微笑說:「認識妳,是我一輩子的緣份。妳媽媽的事情,假如有我能幫忙的地方,儘管說,別客氣。」

      「好厲害,我也常問學長,怎麼他那麼會猜我心裡想的事情,他總是說,我臉上都寫出來了。可我又不是浮水印,流個汗水就通通把秘密浮顯出來。耶,你該不會跟學長一樣,都是雙子座吧?」

      「我是啊。」

      喬紅嘻笑一聲:「那我得到結論了,雙子座就像是我肚子裡的蛔蟲,我在想什麼都能知道。嘿嘿,待會見到學長,我要告訴他這個大發現,以後就叫你們蛔蟲座的男人吧。」

      雨澤被逗的哭笑不得,不禁想起喬紅剛剛說的與棋華的故事。當年來不及追上飛機的棋華,在機場的感性告白,那是多麼浪漫的一件事。於是他想起了自己,對照喬紅失而復得的感情,如今的孤單,到底是誰遺忘了堅持?又是誰鬆開了雙手?還是,本來就沒有人會是誰的專屬品。情緒在瞬間被挑起,雨澤輕閉著雙眼,理性又悄悄回來,這就是雙子座,喔不,應該說這是喬紅專屬的蛔蟲座男子。

      故事繼續說起,那一天旗津的夜晚,微微風,海浪低吟。月亮側身看著大海,萬里無雲,滿天的星辰,煞是美麗。二人在午夜時分,踏上旗津的踩風大道。雨澤介紹他最愛的阿蘭烤魷魚給雪霏品嚐,老闆娘俐落熟練的身手,在陣陣白煙與火光相襯間,旗津著名的小吃香味,飄散在這最夜的寧靜裡。

      咬著美味魷魚,雨澤熟悉的引路,經過住家巷弄,穿過小片樹林,看著幾隻不甘寂寞的狗狗在樹下玩耍。轉角後的一方木板小道,燈光微淡,眼前盡是一片黯黑,腳下走著,卻是嘎嘎作響。雪霏沒來過這裡,刁蠻如她,畢竟是個小女生,心下不禁生怯起來,左手自動抓住雨澤的衣角,步伐如盈,聲聲賦迴。

      雨澤怔了一下:「咦,怎麼今天燈沒開?」二人停在一個隧道的入口,裡面漆黑無比,只有遠處地上有著幾盞奄奄一息的黃光。

      「自從星空隧道規劃好之後,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燈光失靈。」衣角微微抖著,知道身旁的她有些害怕,雨澤伸手握著衣角的羈絆,雪霏輕輕一縮,沒能掙脫。

      「我牽妳過去。」

      「好……不過,我可不是怕黑,我是怕摔倒。」雪霏壯膽的說。

      「哈,這裡也沒什麼鬼傳說,妳大可放心。」雨澤話一說完,右手隨即被緊緊一抓,雪霏啐了一口:「你很可惡!」身體卻悄悄的往雨澤身上貼近。

      星空隧道並不深長,二人在手機閃光燈的開路下,不一會,拍岸的海浪聲便從前方傳來。猶如桃花源的豁然開朗,步出隧道,雪霏快速的奔向前方長堤。遠處是海,一座綠燈,一盞紅燈,好似傳令兵的信號交替。回身一探,隧道口上方的奇岩巨石,沉靜聳立,看的雪霏心花怒放。

      「好棒的地方!」

      她終於真正的笑了。

      雨澤跟上她雀躍的腳步,在長堤邊坐下,看著層層的海浪說:「我喜歡坐在這,尤其今日浪高,水聲響徹,再怎樣不開心的事情,都不算什麼了。」

      雪霏是屏東人,海就像她的鄰居,讀海的心情,向來是她的最愛。於是在雨澤身旁坐下,二人開始屬於自己的閱讀,那一份不用交談也能分享的默契,正慢慢渲染開來。

      「你知道那些船在幹嘛嗎?」雪霏指著遠處飄盪的船,喃喃問著。

      雨澤跟著手指望去,沒有回答,但他知道雪霏一定有特別的想法。果然,雪霏故作神秘的說:「我想,他們就是傳說中的海上商店。」

      「商店?」

      「是啊,專門交易靈魂的商店。」

      雨澤哈哈一笑:「敢問是第幾號當鋪?」

      「既然是傳說,當然就是秘密囉。不然你交易一下,我就跟你講。」

      「我全身上下就屬靈魂最迷人,把妹專用,這是非賣品!不過……」雨澤轉頭看著雪霏說:「假如妳願意配合,我就能猜到。」

      「這麼神奇!好吧,怎麼配合你?」忍住笑意,雪霏索性跟著瞎鬧起來。

      語罷,雨澤突然牽起雪霏的手,擺成星指狀,右臉移往她的左臉龐,二人用最靠近的平行視線,一起望向雨澤的天空。

      「我想,應該是七號當鋪吧。」

      隨著雨澤的指引,雪霏的手指在清澈的旗津夜空,來回擺盪。但聽身旁的領班老練說著:「天樞、天璇、天權、玉衡、開陽。妳瞧,七號當鋪,呼之欲出。」雪霏咕咕一笑,指著二顆遺漏的星子,問說:「明明就有七顆,老娘書讀不多,這點常識還是有的,你少呼嚨我。」

      「喏,天機是給有心機的人看的,瑤光整個就是舞女的架勢,面對妳這麼有氣質又聰明的女孩子,請原諒我直接把他們給忽略了。再來……」雨澤帶起二人的星指,往左上微移,口裡念著:「天樞天璇五倍離,北極星芒倒影七。」雖是雨澤信口胡謅,雪霏細嚼字義,對照北極星加入後的圖形,確實變成了七的倒影。

      雪霏噗哧一笑:「算你行,不過那顆北極星離月亮好近,都快消失了。」

      「那麼,為了慶祝妳心情變好,幫她取個名字吧,就叫她北極月,如何?」

      雪霏若有所思的望著北極月,想起了瓊瑤的一簾幽夢,想起了普羅旺斯,想起了那段忘年之戀,也想起了自己感情路的波折。她幽幽地說:「北極月就好像紫菱的普羅旺斯,但那也只是小說裡的情節。誰能因為一個詞,誰能因為一個約定,說不生氣就不生氣,這世界根本沒有永恆的愛情。」

      海浪波波而來,潮起潮退的聲浪,縱橫在二人瞬間的沉默裡。雨澤自然看過一簾幽夢,於是柔聲說:「這世界沒那麼糟糕,別人可能無法體會北極月,但我答應妳,北極月就當成我們的普羅旺斯,說不生氣,就不生氣。」

      瞧著雨澤充滿自信的笑臉,雪霏心下一震,想起了絕頂。「天啊,他們自信的樣子,好像……」不禁側過身子,害怕被雨澤察覺她的異樣。卻不知道,當她嬌羞的側臉閃過雨澤的眼前,雨澤同樣驚訝而神迷。這個角度,這樣的表情,不就是他這輩子最深愛的女孩,杜雲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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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呦,多了一個新的女孩子。看你的表情都變了,這個雲楓似乎深刻的不在話下。」回到了高鐵車廂,喬紅聽到新的人物,忍不住問著。

      「所以,我才寫了那首詩句。某個角度,遇見重逢……好啦,故事告一段落,左營快到了。」

      喬紅聽的正起勁,哪肯放他走。翹著嘴說:「你是打算讓我叫學長把你敲昏帶走嗎?故事說一半是很不禮貌的喔,這樣吧,最少要有章節結束的感覺,旗津後來的事呢?」

      「哈哈,後來她接了一通電話,就是她口中的臭男人打來的,他叫做小宇。詳細的通話內容我沒問,大概就是還在宿舍等她,然後有人說溜了嘴,知道是我陪雪霏出來散心。我怕事情不好收拾,於是提議送她回去,誰知道她根本不想見到小宇,於是說出了她的要求。」

      「那個你不能反悔的要求?」

      「嗯。她說,要我帶她到一個黑暗的地方,不會有人出現的地方。」

      喬紅好奇問著:「什麼鬼,有這地方?」

      「我也不知道,只好先騙她上車,慢慢往市區前進。當然,她古靈精怪的,很快查覺我的意圖,就在接近宿舍的時候,她終於說話了。」

      「說了什麼?」

      「這裡讓我下車吧。她說得很冷,我知道沒得轉圜。於是我也豁了出去,把我一路上想的答案對著她說:『都帶妳來了,怎麼妳不進去嗎?』她看著我指的建築物,真的傻眼了。」

      喬紅有聽沒懂,趕緊追問:「你要帶她去哪裡?」

      「哈哈,旁邊只有一間汽車旅館。」

      「你……你想幹嘛?」

      「她的反應跟妳一樣,於是我解釋說:『裡面不會有人進來,燈關了就是一片漆黑。而且我們都是成年人,任憑妳怎麼發洩,只要不放火燒房子,相信不會有警察來敲門關切。還是,妳不敢?』沒想到,她悶哼的一聲,招牌的刁蠻性格顯露,她說:『老娘天不怕、地不怕,要胸沒胸,要屁股沒屁股,相信你的品味沒這麼肌不擇食,我有什麼好不敢的?走吧,你買單。』哈哈,我算是遇到對手了。說實話,當時我也很擔心,但不是擔心自己,而是離她學校太近,怕被人看見,女孩子的名譽總是要顧的。」

      喬紅嘻嘻一笑:「有發生什麼事嗎?」

      「當然沒有。我這個人沒什麼優點,但是尊重女孩子,我還做的到。直到天亮,她在床上,我在地板,等到宿舍的同學通報小宇離開了,我才帶她回去。」

      「所以蛔蟲座的男生,都是正人君子。」喬紅說的得意。

      「是嗎?我不敢說,但除了尊重,法律問題也是我謹守本份的原因。畢竟在這個環節上,女男的法律位置很不平等。」二人相顧一笑,高鐵也在此時緩慢進入左營站。

      故事沒有說完,喬紅趕緊留下雨澤的聯絡方式,接著找到了張棋華,瞧他一臉驚慌的神情,喬紅一個飛身,直撲到他的懷裡。嘰嘰咕咕的說著今晚發生的事情,棋華聽著聽著,不由得癡了。

      「謝謝你,喬紅沒給你惹麻煩吧?」棋華致謝說著。

      「讓我一路上不無聊,又聽到她跟你這麼令人欽羨的愛情故事。認識你們,是我今生有幸。」

      「哈哈……」同聲一笑,蛔蟲座的男人們,話不用多說,就懂了。

      互留下次約定的時間地點,一聲珍重再見,雨澤獨個兒走往捷運站。一路上說著回憶裡的故事,想著回憶裡的故人,此時的他,卻沒有被回憶的漩渦所牽引。心,彷彿還在台中。是的,這一晚的台中行,多麼令他念念不忘。

      背著月亮,灑落滿地的銀光。從台北下到台中,從公事轉換到她為雨澤的提前慶生,這一個特別的夜晚,雨澤記得所有細節,所有關於她的一切細微處,此刻在腦海裡不斷盤旋。

      雨澤喃喃念著:「小葉子,妳要開心點,知道嗎?」他口中的小葉子就是台中的友人,名喚葉芹曄。

      回到家中,雨澤領養的米克斯─阿貓,見爸比終於回家,一個飛躍,又是撲的他滿身貓毛。雨澤笑笑的拿出貓草,正準備倒給阿貓享用,卻發現床頭擺了一個小盒子。他怔了一下,趕緊拿過來看。

      打開盒子,是一瓶CK.ONE的隨身瓶香水,裡面還有一張小卡片,寫著:「送上你喜歡的香水,生日快樂。」沒有署名,但可愛的圓體筆跡,他絕不陌生。但見他對著阿貓微笑說:「你今天一定很開心,媽咪回來看你了。」於是想起了雪霏,也想起了沒跟喬紅說的旗津趣事……

      「就算是這樣,幹嘛一定要選北斗七星,今天星星很多啊?」

      「這是有原因的,跟妳大大的有關聯。」

      「……不懂。」

      「北斗七星其實就是大熊星座,瞧妳虎背熊腰,大腿肌又如此發達,真是再貼切不過了。哈哈!」

      「是、嗎!看來老娘的大熊旋踢,你很想試試威力囉……」

      嘴角微揚,回憶裡總是充斥著美好。

      「謝謝妳,雪霏。」

      一曲未盡暫離別,今夜沒有燭光,只剩下追著貓草跑的阿貓,還有窗外陽台上的,北極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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