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煦 第一話-進化論

      他說:你知道嗎?生物課本上說,身體有些功能沒用的話會退化掉,這是真的。          

      好像是叫什麼,進化論?

      我忘了。反正我也從來沒認真上過生物課。

      「袁煦,」這道聲音好像是老師的呼喊,我的頭皮發麻又感覺沉重,眼前從黑暗到無數個光點,就像電視壞掉那樣,我被人觸碰,然後醒來。

      「阿煦…在發考卷了。」我身旁的同學拍拍我的背,身體接收訊息自動反應,我迅速的起身,走了幾步上前接過老師手上的考卷。轉過身走下講桌,沒有戴眼鏡的我眼前模糊一片,突然覺得好餓。從講桌踏下地板的角沒有著落,眼前又一陣花白。

      當我醒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躺在柔軟的床上,看著四周,我還疑惑著發生什麼事,不過卻發現這裡我並不陌生,是保健室。

      「同學,讓我量一下你的血壓。」那個面熟的保健室工讀生坐在辦公桌前認真的看著書,發現已經起床但又疑惑著的我,他拿著血壓測量器走進我面前。他笑著,月彎一般的笑眼。他拉著我的手開始測量我的血壓。

      「你是攝影社的社長對不對?那一個很安靜很低調的社長。」我們彼此見過不少次,但今天卻是他第一次對我開口說話,我沒有回答,只是點點頭。同時我肚子餓的叫了。

      「你正餐要吃才不會身體虛弱。」

      「嗯。」血壓測量器開始測量的那一瞬間,我的手臂感覺麻麻的。

      「我常看到你,你是二年級吧?。」

      「嗯。」不是我耍大牌,只是我比較不習慣跟不熟的人講太多話罷了。

      「我在三二,你呢?」不過他很有耐心,這一點讓我這個跟人相處很沒耐心又愛句點別人的人十分欽佩,通常人如果對你愛理不理的話,我想你也應該不會繼續跟他交談下去了吧。

      「二七。」我真佩服我能把氣氛搞得這麼冷的能力,在我簡短回答之後,冷空氣凝結了至少有五分鐘以上之久。

      「以後常來保健室玩,我照顧你阿。」這句話聽起來有點怪,不過我還是點點頭。我跟學長的交集就在那當下莫名其妙的開始了,不過在這之後我們只能算是點頭之交,除了我知道我他年紀比我們大好多歲以外,我對他一無所知。

      「阿煦?」那個聲音是曜理。他站在保健室門外往外探,臉頰潮紅,頭髮挾帶著汗水,身上穿著的運動衫顏色也因為被汗水浸濕而加深。我起身整理好自己的東西,離開保健室。

      走在學校戶外的長廊,學生多半都已經放學回家,我跟曜理並肩走著,天色已經暗了,昏黃的路燈映起,我看著曜理的側臉聽著他說話,他的髮絲也成黃色。才剛練習完田徑,他想要直接去籃球場打球,宿舍到運動場的距離有點小遠,我總是陪著他,但通常我都不會跟他一起打籃球。

      「你怎麼又暈倒了?」他將套著籃球的帶子往後甩背在肩上,穿著標準的打籃球的人會穿的衣服,黑色的運動汗衫微微貼緊他的肩膀跟胸膛。他跟我一樣高,但往他側面看就是會有一種遙不可及的感覺。那臉部輪廓跟線條,堅挺的鼻子直到他脖子,那突出的喉結。唯一讓我感覺靠近的是他一貫的溫和語氣。

      「太餓了。忙到沒時間吃早餐……然後昏睡到下午,所以說我午餐也沒吃。」我低著頭回應他的問題,我知道他轉頭過來看著我,但我就是不想抬起頭跟他對望。

      不知道為什麼會想這樣。

 

      「我請你吃飯。」

      「不用了。」我平淡的打發掉,他用拳頭輕輕敲了我的肩頭。

      「幹麻這樣!你給我多少吃一點!」

      「喔。」我敷衍,低著頭,我又想起了他像老太婆一樣嘮叨的樣子,我噗哧的笑了。

      「為什麼你平常時不喜歡笑,笑的時間點都很怪?」我聳聳肩,沒有回答。

      坐在球場一角,坐在我身旁的是我和他的書包。我位置的對角有幾對情侶親熱著,球場邊邊的中央還有幾個女孩熱烈的加油著。女孩們有些不外乎是為了他而來看球賽。

      我小心翼翼的從書包拿出我身上唯一值錢的東西─我可愛的相機。我有不少台相機,這是最貴的一台,這是我瞞著我爸媽存了好一段時間,做了好多違背良心的事情,例如幫噁心的宅男寫情書給別人或者是幫老師寫他們懶的寫的教學評量,或者是什麼學說報告。昨天我還幫校刊社的校稿校到凌晨一點,也許這就是為什麼我今天會暈倒吧……

      我拉長鏡頭特寫著他,躍上籃板的那一瞬間,按下連拍。

      我不是跟蹤狂,我所做的這一切都只是為了混口飯吃。

      我想這些照片洗出來應該可以賣不少錢,我是說那些迷戀著他的女孩們都是我的金主,再多存一點我就可以買一台LOMO相機……

      「哈啾!」不小心在按下快門的同時打了個噴嚏,點選相簿刪除剛剛拍的失敗照片,看著那些剛剛拍出來的照片,還有眼前的場景,心有一種沉沉的感覺,真令我眼匡莫名的發熱。

      他們臉上洋溢的笑容,或許是我未曾有過。

      我跟他有很大的不同。

      總是想著為什麼自己不能像他或其他人一樣…

      但又覺得為什麼我要跟其他人一樣?

      我自認是一個想法總是黑暗的人,我無法像誰那樣,受了傷之後就站起來笑著說明天一定會更好。我也無法對自己說不要想太多。人生經歷許多不可抗力之因素,影響我的人格發展。

      有時我相信幼年時期的那些什麼口腔期肛門期有不滿足,必然會影響往後的人格。而我覺得或許我小時候是少了些什麼,才對導致現在這樣的自己。

      有時我又覺得自己可以改變,或被改變,卻總是踟躕不前。

      我真矛盾。想吶喊出聲,想嘶啞了喉嚨,想讓自己再也無法說出任何一句話,想變成聾子啞吧。但心底的一角似乎還是有著什麼牽掛。

      然而卻又無法驅散內心的黑暗。

      還是我應該說,我習慣了吧……

      好煩。算了,不只一次我那麼想放棄思考這些事情。

      但卻又揮之不去。

 

      抱著我裝著相機的書包,我竟然又靠著樹睡著了。當我再度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更晚了。站在我面前,他輕輕的點醒我,我抬起頭望著他,他微笑著伸出手要拉我起身,背著路燈光線的他臉龐陰暗著,看不太清楚他的五官,不過看的見他微笑時露出的白牙,站在我面前半彎著腰,感覺他格外高大,就像一棵大樹。

      「我又睡著了喔……」買完晚餐回到我們的房間之後,我卸下書包,打開冰箱找瓶水喝,曜理拉著我的手害我整個跌到地板上,也剛好坐到小茶几前面。

      「對阿。愛睡豬,你晚餐可以不用吃了嘛!繼續睡就飽了阿。」他沒好氣的遞給我一碗豬排飯,附送筷子跟湯匙還有味噌湯。

      他總抱怨我每次都不認真看他比賽,他總抱怨我每次拍完他的照片之後都會睡著。他總是抱怨我每次都偷拍他的照片然後賣給別人。

      「今天又睡著了吧?看人打球很無聊吧。」

      「嗯阿。」正在吃飯的我面無表情的隨便呼弄過去,他低著頭挖著自己的咖哩飯。我脫去學校制服,那討人厭的布料不排汗的材質。我只穿著一件黑色挖背式背心。但我身材怎麼樣也沒有比他好。

      「這次期中考考的怎麼樣?」當我們兩個單獨相處的時候,通常都是讓曜理來開話題。

     

      「我今天沒有看到我的英文閱讀幾分耶……就發考卷的時候剛好暈倒……」

      「平均應該八十七吧……」我們一邊挖著各自碗裡的飯送進嘴裡,然後一邊吃一邊看著對方,他的眼睛總是像鹿一樣無辜的感覺,即便他的外型那麼的陽光帥氣有男人味,他的眼睛,應該是他身上唯一一處與其他地方衝突的地方了。

      「嗯……我問你喔……」我微皺著眉頭認真的望向他。我想他應該是唯一一個我會認真看著他的眼睛聽他講話的人吧。

      「你是不是常常沒吃正餐?不然怎麼那麼常跑保健室…」有時候會覺得他關心我的事情連我媽都不會去關心。比我媽還像我媽。或者應該是說我媽根本就不會去關心。我沒好氣的又挖了一口飯,塞進嘴裡。

      「沒阿。」我隨便敷衍。

      「要記得吃點東西啦笨蛋。」我只是點點頭。

      「阿煦你真傻,真不懂得照顧自己。」他抓起一旁的寶特瓶輕輕敲了我的頭,這是我從第一年進入學校跟他當室友到現在,他最常對我說的話。

      「唉……」他若有所思的哀嘆一聲,小鹿眼真切的望著我。彷彿是要對我說些什麼,好幾次都是這樣用這種想對我說些什麼又說不出口的眼神看著我,但我總是假裝我解讀不到,因為我不喜歡逼別人說,我低下頭繼續喝味噌湯。

      吃飽飯過後,隨便洗一洗身體,功課那麼一寫。也快十二點了,我刷完牙,平靜的躺在床上。

      我跟他的床是併在一起的,兩張單人床。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都會抱著我睡覺。有一天他喝醉了酒,爬到我的床上來。身體熱熱的,還聞的到酒氣,他問我可不可以抱著我睡,他看起來心情不太好,我想也許是失戀之類的,也沒有拒絕他。我以為他只有那天晚上會抱著我睡而已,沒想到一直持續的抱著我睡。我不知道他這樣的用意。

      「我先睡了。」他的桌燈還開著,我偏轉過身,背向光源,我討厭明亮,這會使我難入眠。

      其實很多時候都會這樣,外表看似熟睡,但是意識卻清醒著。不久,我感受到他一如往常,往我後背摟住,下巴靠在我肩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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