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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民俗學家的日記」下

肆:「民俗學家的日記」下

      「這裡並沒有想像中奇怪,跟我們在這幾天經過的山中部落,還有那些被樹林遮蔽的村莊並無兩樣,只是好像還是覺得……少了什麼?」

      麻生的日記在這裡中斷了,雖然後面還留有記述,但任誰看到日記都會知道,前後的內容其實並不連貫。

      並非尋村日記是由兩人共同撰寫,因為上頭的文字與句子,皆由日語所寫。假如范余也有寫下旅途的紀錄,照理說,不應該在註明麻生名字的日記中書寫,他大可帶著自己的小冊,沿路記下所看到的一切;也就是說,即使范余真的有寫登山筆記的習慣,那寫在對方日記裡,還用著正統外文與當地語法是沒有意義也極度不合理的。

      可以判斷出,范余有可能帶著老舊的黑白相機,負責影像紀錄工作。又或者是將延路所見到的一切記在腦中,於旅途結束後根據印象描寫成傳記的學者。因為既然帶著研究者精神與信念前來深山探訪神秘村莊,不可能最後就兩手空空回去,勢必有另外的紀實工具或方法,但想到至此,亦有可能是眾人意料之外的情況。

      日記被竄改,或被奪走了!

      麻生在進入「雨降町」後,經由自己的日記,書寫村內的老舊建築,始終未見陽光的溼冷天氣,宛如迷宮般的村中小道,遠處狼煙、地窖、窯窟等等,觀察的非常仔細,連日來的遮騰,壓抑許久的好奇跟學者熱情,在進入那裡後引爆出來。原本只能天馬行空想像的神秘境地,此刻讓他們可以放出自己的精神自由穿梭其中,雖然不知道村民對外來者是否有排斥現象,但看麻生的日記裡並沒有多作描寫,可以想像這趟尋村之旅,到目前為止還算順利。

      而最開始提到的那字句,也是麻生在日記「前半段」的最後紀錄。

      接下來泛黃破損的日記本,好像少了一大段過程,接著接續兩人在村中末段的紀事。而日記除了前後內容不連貫外,也可以發現在頁數中央的連接處,有疑似被人撕掉的痕跡,麻生的日記可能在進入村莊後,遇到什麼樣的事態,被破壞了!而且,那一大段遺失的空白,也許就是「雨村」的村民不想被外頭人們知道的重大秘密,假如真是如此的話,那范余跟麻生最後的下場,還算幸運一些,因為日記的最後,有記錄兩人在出村前的一切遭遇,並不是馬上遭到滅口。

      在這之前,可以由日記前半段得知,「雨村」在他們進入裡頭後,天氣始終沒有轉晴,雖然大霧有漸漸消散,但雨勢依舊維持綿密細雨,彷彿像在說這是村莊可以存在於這世界上的唯一條件,只要雨水蒸發,就連村子也會消失不見一樣。

      麻生跟范余在入村後,因為不適應這溼氣極重,視覺像毛玻璃一樣模糊的環境,索性開起自備的手電筒,來照亮行走道路。

      「雨村」除了剛開始進來時看見的老舊牌坊是由黑色木材所建成,其他地方則很少有此類建築,絕大部分還是採取老舊時代的脆弱木材所搭建,有些看起來像穀倉的屋舍,上頭鋪的是茅草屋頂。

      村裡頭沒有飛禽走獸,在他們進入那裡約莫三分多鐘,還沒看見任何村民,有可能因為大雨關係,所有人都待在室內,但他們環視周遭後,也沒有發現燭火的微弱光芒。

      嘩啦嘩啦──

      雨勢時大時小,天空的灰會使人感到心情憂鬱,但兩人心中的新鮮感依舊活絡,驅使他們不斷深入此座小村,他們還沒走到村子邊緣,所以無法評估這座神祕小村到底有多大?會不會只有幾十戶人家這樣的大小呢?

      麻生在這期間,找到有可能是「雨村」居民主要的糧食來源。

      他在幾間穀倉後方,發現一大片灰色地帶,被濃霧擋住的灰色調,其中有幾點乏力展現的綠色與黃色小點,走進一看才知道是一大片稻穀,在遠一點的區塊有棗子還有茶樹,雖然不知道住在這環境裡的農民,怎麼在溼氣如此重的深山培養此類作物,但如果他們真可以在此生存話,那絕對也有一套自己的辦法,或許這也可以納入他們的考察範圍內。

      「雨還在下,但我們深信這座古怪村莊內,絕對有人居住!現在我們決定挑一間人家做拜訪。」

      麻生在日記中提到,在準備前往人家路上,他們發現村內的交通工具並不是石化燃油的四輪車,是老舊的腳踏車還有拖板車,再經過兩條泥濘小道後,他們找了最近的人家,登門拜訪。

      那戶人家搭建在一座大樹下,地理位置相當特殊,從該處可以眺望低處矮房還有村莊風景,雖然是陰雨綿綿的天氣,但放眼望去還是有種異鄉的獨特情懷,畢竟是人們口耳相傳的傳說村莊。

      良久,終於有人出來應門。

      「出來了,他們領我們進入屋內,給我們毛巾擦拭身上的雨水,還幫我們泡了杯溫茶。屋內有個壁爐,沖散灌入屋內的冰冷溼氣,雖然外觀是木製小屋,但裡頭可以知道牆壁是由紅色磚塊堆積而成,有種來到歐式建築的錯覺。」

      「屋主是一對老夫妻,他們姓賴。在我們表明來意後,他們感到十分訝異。因為在他們眼中,這裡跟一般村莊沒什麼兩樣,如果說哪裡奇怪,那也只有因為位居偏僻深山,所以鮮少與外人接觸罷了!」

      「雨村」地理位置奇特,加上深山天氣不穩,隨時都會出現大霧或驟雨,不少人都曾經聽過他們村的傳聞,但究竟是由誰開始傳開的,已經不可考。有可能是好奇的登山客,因為在尋找他們村時,迷失在山間小道中,又因為霧氣還有霜氣,連日來的飢餓讓他們無法冷靜判斷自己所處情勢,迷迷糊糊中看見遠處村莊,或光影折射出的海市蜃樓後前往卻無所終;加上想像力隨便杜撰之後,就出現了在下雨的特別天氣裡,才會出現的神祕「雨村」。

      麻生日記裡頭記載著,老夫妻猜測外人眼中,村莊之所以被神秘現象給環繞的原因。

      「雖然有點突然,但我們還是基於研究立場,想跟兩名老人家探聽有關村中神祕文化這類趣事。」

      任何村莊或部落,不管是都市還是鄉間,它之所以神秘的地方,除了它本身存在的地緣關係,當然還有繪聲繪影的文化或宗教傳說。這種抽象、難以定義、涉及層面巨大的區塊,往往是它們吸引人的獨特魅力,許多地方之所以會引領觀光客朝聖,也是因為這種原因存在。人們除了想要親眼目賭,也希望有機會體驗這難得的氛圍,所以兩名學者心想,「雨村」的神秘,獨特的文化或習俗,絕對是構成其魅力的主要原因。

      然而,兩人最後還是沒有從老夫妻口中,得知「雨村」有什麼過人之處,頂多是種植技術還有建築特色等歷史描述,沒有像古老傳說般,有著什麼恐怖卻讓人敬畏的宗教信仰。

      但,在「雨村」的歷史方面,麻生也並非一無所獲。

      雖然從不知道自己所居住的村莊有什麼樣的神明信仰,不過從古至今,這座深山小村,卻還是有令居民在意的地方,而且完全沒有人知道其來源,還有搭建它在村子周圍的主要功能。

      老夫妻詢問兩人,是從哪個「門」進入這座村的,范余據實回答。

      「現在這個村莊,剩下不到兩百人了。可是以前應該是一座大山村吧!畢竟那四個『門』所搭建地點,遠遠超過村人的活動跟居住範圍,況且村內還有許多廢棄空屋或燒毀的房舍,由此可見,這座村莊的歷史應有一段時間了,只是前面祖先的記憶片段也十分零散,有些更是不知所以然,所以我們只能由留下的這些殘破牌坊還有廢屋,去推斷自己所居住的村莊,過去到底是什麼模樣,或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

      麻生聽到此有些訝異,因為這座傳說中村莊裡的居民,竟然跟剛到此地的自己並無不同,他們在這裡出生,卻不知道這座村莊的來龍去脈,還有許多建築的用意。這座「雨村」跨越時間,留下不知名的物件,卻沒有遺落可以得知它之所以出現在這裡的理由,能夠追溯的前因後果,又硬生被中斷在某個時代,隨著大雨流瀉在山溝中。這種神祕就連居住在此的居民也無從解釋,只能硬著頭皮接受自己就存在於這的事實,他們沒有線索去了解,似乎也不用去對這裡了解太多,或許有時候知道太多,只是庸人自擾罷了。

      「不然,你們可以去問村長。」老婆婆邊說著,接著從一旁抽屜拿出一張「雨村」的老舊地圖。「拿去用吧!這座村莊像是有靈性一樣,有時外出就算走了好幾遍的路,也會突然跟我們玩起捉迷藏般,讓我們迷失其中。所以我們有時候還會猜想,說不定我們從頭到尾就住在一座八卦陣內呢!呵呵──」

      「你們也可以在這時候,去那剩下的三座『門』看看,當作觀光吧!」

      麻生跟范余在拿了地圖後,步出老夫妻的房子,他們對「門」其實不怎麼感興趣,心裡猜想大概跟他們前來所見的那片牌坊建築大同小異,或許在探討完神秘村莊的歷史後,再去也無妨。

      日記寫到這,後續有繼續紀錄下兩人跟村長接見的過程,然而在麻生準備進入村長家前,他再度環視下著細雨與佈滿大霧的山村,有股奇特的感覺,在體內漸漸發酵。

      「我們現在要進入村長家,想必這其中一定可以得知什麼我們想要知道的問題。這裡並沒有想像中奇怪,跟我們在這幾天經過的山中部落,還有那些被樹林遮蔽的村莊並無兩樣,只是好像還是覺得……少了什麼?」

      麻生的日記前半段就此中斷,接續下篇的是兩人其後走出村莊的過程,還有種種遭遇。

      雨晴坐在失蹤好友沉睡過的床沿旁,手臂微微顫抖,試著壓抑自己內心的恐懼,目不轉睛讀著好友遺留下來的複印資料,讓這躍然字間形容出的意想不到的神秘世界,還有驚悚體驗透過視網膜,在她的想像空間中展開,而且那份恐懼……無法駕馭。

      原來,日記的後半段,才是「雨村」令人遺忘的真正……殘酷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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