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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胭雪重重

          時是殘冬,紅梅初開。

          四更剛過,雪花岩城牆外正熱鬧著,守城士兵由城牆遠望,只見護城河對面是幾點爍爍火光,火光排成了甲字,那是樑音公主的馬車隊凱旋歸來時會釋放的訊息,目的是要讓守城的士兵能以此為依據,敞開鐵關道。

          鐵關道是道跨越護城河的馬道,平時向內收起,要用時向外開闔,道為伸縮機械,若欲跨河則須士兵一段一段的向前伸張,直到護城河的彼端,方為直道,通行無阻。

          兩刻後,鐵關道伸張至了盡頭。

          兩名士兵見了樑音公主,便作揖、單膝下跪。其中一名士兵道:「嚴冬已至,天陰山黑溝上敵軍又犯。為保衛我國疆土,每當此時便是公主征戰之時。公主戰功顯赫,文武雙全,從未吞敗,實屬我國上下臣民之福。」

          另一名士兵也道:「下官先向我國臣民奉上賀詞、拜過公主!」

          樑音公主輕聲一喚:「平身。」

          兩名士兵一抬頭,眼神下意識的放往列隊後方的長車籠。車籠共有三節,節與節間以鐵環扣接,第一車載上的是數十名異國奴隸,從奴隸的外型看來,其中有唐人、也有突厥人,歲數最大的應沒超過四十,最小的應僅有二十上下。士兵的目光再轉往第二車,這一瞧,驚得瞠目。

        「公主……這車上裝的是……」其中一名士兵問。

        「這次歸來算不上是凱旋,我們失去了兩隻神獸還有過半的鐵甲兵。第二車與第三車分別載著錐氂與數名鐵甲兵的屍體。」樑音公主道。

          兩名士兵聞狀,再度單膝下跪,其中一名士兵道:「太騎軍為保國民之安危,捨命搏之,下官先替全國國民下拜,以表鎮國獸與鐵甲兵捐軀的偉大情操。」

          樑音公主的臉上只是淡淡一笑。

          這兩名士兵說起話來音質細膩,柔聲軟語,多了陰柔少了分陽剛。她們是不折不扣的女人,同時也是守門的士兵之一,更是胭雪國內最頂尖的太騎軍營遴選出來的最佳護衛。國境之內,所有的守城人皆是女人,連同軍隊也是由女人組成,不僅如此,此國的一國之主也是個女人。

          從沒人知道這個如雪花一般皎白的神秘國度竟是個由女人組成的女人國。其國都建立於隋末,建國之人是隋朝淮南公主的和親丫環。

          隋末時,因偶然的一次政治逃亡,二十幾名陪嫁丫環發現了黑溝脈山腳下往北數十里處有塊豐饒沃土。當時,這塊腹地還只是個外支部落的據點,正處於蠻化、與世隔絕的時期。部落住民各個長得是付鼻高眼深,輪廓立體的模樣,就連髮色都淺了許多,他們的長相與中原人相差甚遠,以地理位置推斷,他們興許是來自於千里之外的北鬼方民族分支。

          時至今日,北鬼方民族與當時的中原丫環早已融合成一支新的族支,從隋末至今早已有兩百餘年。這支族支不再是原本的原始部落,而是個規劃有序的國都,其都城的建造與設計全都是以隋朝的大興城為依據,其國都內的百姓分級也依隋制,官級則修改隋制後沿用,唯一不同的是,胭雪國是個母系社會,不管臣民的等級如何區別,支配權都在女人身上。女人當然也明白國家之命脈,男與女缺一則斷,女人國裡也需要男人,只是國內的男人少,每年的這個時候就是進貢新鮮男人之時,通常只要一往黑溝脈上一探,便能撈回不少男性俘虜,這些男人不僅是胭雪國的勞力來源,也是胭雪國能持續命脈的來源。

          樑音公主下巴抬得老高,身後帶進一車子的男人,征戰而歸的隊伍浩浩蕩蕩的穿過了炙聖門,進了都城。胭雪國都城是以隋朝大興城為藍本而建,城型配道以周易乾掛為本,正方通達。都城內有兩主道,玉容道是通往皇城的大道,其道據中央,貫穿南北,將都城分為東西兩邊,在玉容道的十字之處橫貫一條朱雲道,再將都城分為東南西北四處。其中,以下是東市與西市的據點,以上是官宦人家與巨商的府邸。樑玉道與朱雲道的南北盡頭緊鄰的是四道主要城門,南門為炙聖門,東門為廣涵門,西門為廣聖門,北門是為錐靈門。錐靈門再往北是一道長梯,名為長壽天梯,梯身攀據在錐氂山上,雖為天梯可梯身不長,兩刻鐘上下皆能銜近宮門入口。

          由鐵關道銜進樑玉道時,已花了不少時間。此時來到了四更末,正是天邊的淡紫與暖黃交替之際,城兒修身養息的時間還未到覺醒之時,街市仍是空蕩一片,唯一熱鬧之處就是馬車輪子撞擊石磚步道的鏗然聲與戰士們身上的盔甲互相摩擦的鏗鏘聲。這些戰士舉著無限驕傲長驅直入,即使路上沒人迎接、跪拜,她們深知眾神全看見了。她們為國打仗、為眾神馴獸,將功勞與榮寵歸給了國與眾神,將犧牲歸給了自己。

          能當上太騎軍是何等的榮幸!能為國征戰是何等的榮耀!她們就如此地踏著榮幸與榮耀步上了錐氂山的長壽天梯,直驅宮南朱雀門。

          行進間,樑音公主的副將張媢問:「此次征戰我軍雖獲大勝,可同時也獲了大敗,鐵甲軍逝去了百餘名姊妹與鎮國獸,為此等美事中的一小缺憾。鎮國獸之死非同小可,下將擔心我軍此次歸國,沒得榮耀反遭罪責,波及家門啊!」

        「這事茲事體大,所以為將才選在此時歸國。太騎軍眾將卒為國勞心勞力,為將不忍讓眾將卒因此事受到波及與責難,母王那兒的應對更該得宜,需將風波降至最小。」樑音公主道。

        「公主可有想法?」

        「凡事都以初嚐的最為深刻。若先嚐甘再嚐苦,則易牢記甘甜的美,若先嚐苦再嚐甘,則定會牢記苦的滋味。我想……此次歸國上殿時,必先讓母王知道的是我軍將的英勇威武,等母王心情一好,不管聽到再壞的事都能夠從輕發落。」

        「公主英明。希望如此真能將風波降至最小。」張媢點了點頭,一笑。

          太騎軍一行浩浩蕩蕩,登上了長壽天梯後便來到蒼明宮的範圍內。

          蒼明宮是胭雪國皇宮,其所在處以紫微星斗為本。紫微星斗,北星最爍,視主宰之星,對應於地土,即都城北方,因此是蒼明宮所在。它佇立在錐靈山上登高望遠,頗具戰略地位,其城身是由雪花岩砌成,表面鑲上一層來自居海的白光珠貝,其中摻入了夜光螢螺貝,白日瞧上,宮城宛如白色的珍珠,夜間瞧上,搖身一變成了不滅的瑰寶。蒼明宮的宮城有四著主要的大門,分別是南方朱雀門、東方青龍門、西方白虎門與北方玄武門,此四大門不止是宮人們出入的主要通道,也是區分內廷與外朝的主要界線。宮城整體分為兩大區域,以東方青龍門與西方白虎門為基準,以南是為外朝,君王議政與接見臣民之處;以北是為內廷,是君王的男嬪與御士奴才們生活之處。外朝區域重陰氣,是為陰月,內廷區域重陽氣,是為陽日,月日結盟,是為明字。蒼明宮之名由此而生。

          樑音公主的列隊穿過了朱雀門,來到了長壽殿廣場。眼見此時還未到早朝時刻,一行人只得在外跪候著。

          直至雞鳴。

           

注一:鬼方是中國古代的歐洲大國簡稱,全盛時期可以遠推至商朝時,是當時商朝最大的外患,再往前推至上古時期,有一名書:山海經稱鬼方人為苦夷人,他們原自苦夷島(現今稱庫頁島),也就是連接俄羅斯與日本國土的島嶼。因此我在本作品裡將北鬼方人設定為俄羅斯人的先祖,他們因戰亂使著族支分散,其中有一族因而與隋朝漢人女子通婚,即為胭雪國的國民與後裔。可以想知她們大部分都是漢人與俄羅斯人的混血。

  《未完待續》每隔兩天,下午17點準時上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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