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新功能「收藏作家」上線啦!
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 03

      至神社的通道雖陡峭卻很乾淨,因上次懷著恐懼的心情走這段路,所以奈緒子並無心思去觀察周圍。明明是鮮少人走動的階梯卻沒有半點雜草,難不成村民有派人定時打掃嗎?

      踏上最後一階,奈緒子似試膽那日般地氣喘如牛,並拉拉領口透氣,初夏的悶熱使她整個背後濕透。抬眸望去,斑駁的鳥居就直挺挺地矗立著,前方果不其然有隻石獅子,她吞了口水探看神社四周,除了風的沙沙聲外,一片幽靜祥和。接著掏出口袋裡的手帕,鋪在最頂階後席地而坐,擱下厚重的書包,將置於資料夾裡的考卷抽出,深深地嘆了一大口氣。

      她的算術又不及格,回去一定會被媽媽罵……

      「嗚……」

      見她又嚶嗚落淚,趴在石獅上觀察的他不由得皺起眉頭。怎麼這麼愛哭,逃跑時哭、被人找到時也哭,她的眼睛是湧泉嗎?無奈地翻落石獅,他輕步走向奈緒子身側,人類是看不見他的,所以當蹲下身時,對方只會感覺到一陣清風撫過。

      「許願真的有用嗎?」

      瞟向奈緒子手中幾乎捏爛的紙張,一堆紅色的勾,右上角還寫了大大的四十三,他挑眉,似乎認得這樣的東西,是人類一種用來鑑別學習程度的紙,通常有很多勾代表著『悽慘』。

      很多年前也有一個女孩為這些勾感到困擾,在此許願,顯示紅勾在人類界是多麼不吉利!

      「石獅子會實現我的願望嗎?」奈緒子用手背抹了抹臉,自喃道。

      『當然不會──』他只是守護神使,不是正神。

      耳邊傳來陌生的回話,奈緒子猛然站起、用力轉身,一個不小心踩空地往後仰,「嗚啊!」兩人雙雙驚叫,他咋舌地伸手,瞬間彈指施法,將自己化作人形,一眨眼奈緒子便被他一手撈起,穩穩地抱著。

      「啊──」她愕然地指著救命恩人,「石獅子先生!」

      如果可以,他現在張嘴噬了她不知道會不會遭天譴。

      「沒禮貌……」

      「欸,對、對不起,還有謝謝你救了我!」

      他十分乾脆地接受奈緒子的道歉,其實幾日前來訪的四個女孩中,最有記憶的就是掉尾的第四人,後來他去翻過陣地村的名單,發現女孩的全名為藤村奈緒子,本以為被嚇得失魂應是不會再來,沒想到……

      「妳來做什麼?」

      「來許願,我看了外曾祖母的日記,她說只要將願望寫下塞進神社的牆縫中,再投錢搖鈴就可以實現願望!」他放下滔滔不絕的女孩,環胸注視天真爛漫的她,「妳叫什麼名字?」忽然,他想確定自己沒誤認地詢問。

      「藤村奈緒子,那石獅子先生呢?」

      「我沒有名字。」

      鎮守神當初降伏招納自己為神使時並未取名,記得他對此有過要求,但鎮守神回應要他死心……是什麼話呢?沒想到事過境遷,全忘得差不多。

      「但不要叫我石獅子先生。」這種稱呼太蠢。

      「可是石獅子沒有名字──」

      「妳不是要許願?」他不想多贅言地旋身往回走,使奈緒子呆愣半晌才步後,「快點照妳說的方法許完願後回家。」

      奈緒子不悅地嘟起小嘴,仍是把上課寫好的許願籤拿出,「石獅子先生怎麼可以趕參拜的人呢。」

      真是講不聽,偏偏去強調石獅子三個大字,果然他就是不喜歡小孩子,薄情、愛哭又任性。後方的奈緒子依舊碎碎念著他的不是,逼得他回頭指向女孩厲斥道:「蠢蛋,妳是不知道落日就是逢魔時刻嗎!」

##                ##                   ##

      那天橙陽未落時奈緒子便被石獅子趕回家,而且許願的方式也稍作改變,原本是要塞在神社牆縫上,硬是被改成丟錢箱,一開始奈緒子極力反對,卻被他回了句:妳有錢投嗎?

      直接敗陣,她的零用錢少得可憐,根本不夠拿來許願,最後石獅子才妥協──只要奈緒子投入錢箱的紙條,他皆受理。這才讓她滿意的踏上歸途。

      至此以後,奈緒子都會利用星期三學校讀半天的日子來參拜,石獅子最初的態度十分不耐煩,一個禮拜、兩個禮拜,以至一個月、三個月,漸漸地也習慣,每個禮拜三下午他總會化作人形於神社任何一個角落等待奈緒子的到來。

      無名難稱呼,所以認識石獅子的半年後,她替他起名為『蒼』,意及深綠色,因化作人形時他的眼睛呈現深邃的青色,合滿一周年的相識日,又替他再取名『秋』,這次的原因是他頭上直立的耳朵實在難以忽略,跟忠犬八公的主角秋田犬一樣,當然石獅子先生是不會承認的。

      起先這兩個名字奈緒子都會輪流地叫,最近不曉得為何只願意喚他為蒼,雖察覺她有所改變但蒼並未放在心上。

      「奈緒,妳在哪?」

      熟悉醇厚的嗓音正呼喚自己。不知是不是錯覺,蒼總喜歡特別,就如現下的喚名,他老堅持只叫兩字。

      奈緒子坐在樹上俯看來者,涼風將蒼的單衣下襬微微吹起,一頭俐落黃褐交雜的短髮因風撫而凌亂,凜然直豎的耳朵抖動兩下後,她突然笑出聲。

      「在上頭做什麼?」蒼瞇起翠綠的眼眸,像是盯著獵物般。

      「看外曾祖母的日記。」她揮揮手上的記事本。

      「不是全讀過了?」轉眼認識奈緒子已五年,那本日記她日也翻、夜也翻,不累嗎?

      奈緒子聳肩未應,只是張開臂膀朝他所在的方位躍下,早已見慣她做危險舉動,蒼穩當地接住那落下的身子。

      「時間……」

      「我知道該回家了。」中學放課時間不像以前,因此相聚時刻越來越短,她不明曉蒼是否感到失落,倒是奈緒子心泛惆悵。她走回神社,從外套口袋拿出小紙條,順手丟進錢箱,隨後的蒼兩手交疊擱在胸前,往箱裡一探。

      「妳的願望好像永遠許不完……」當初順口的應諾,如今憶起奈緒子還真是吃定自己。

      「當然許不完,因為沒有實現啊。」

      「『希望他也能對我一見鍾情。』這種膚淺的願望無聊透頂,況且『他』是指誰?一見鍾情的形容也很奇怪,妳不是見過對方,哪裡還是一見鍾情。」單手覆上錢箱木欄,紙條便被法力引上入手,他攤開一暼,這次的內容卻與以往相差甚遠。

      『為什麼討厭小孩子的蒼肯和我做朋友呢?』

      顯然這不是願望而是問題,糟糕的是他到現在還不明白那時為何讓奈緒子看見自己且進入神社、進入……「妳怎麼知道我討厭小孩?」不對,他明明沒有提及啊。

      「這是秘密,」奈緒子嘆吁地仰望日漸西落橙空,「蒼真的不認識名叫江崎綾的女孩嗎?」她會不停翻閱外曾祖母日記的原由在於幾天前發現了記事本的秘密,日記本身頁數不多,記事日長約三個月,乍看之下以為頁紙很厚,其實每兩張皆以精緻的手法黏合,內層還有秘密的文字記錄。

      外曾祖母不為人知的經歷赤裸地攤現在眼前,其中包括與蒼認識、相處的經過,但不管她怎麼問,蒼只會回答沒聽過、根本不認識。

      奈緒子側首瞟來的眼神讓他腦子閃過重疊的影像,兩人的神韻相似,雖有印象卻很模糊……是誰呢?蒼越深忖眉打的越緊,最後不悅地咋舌道:「快回家……」

      「是江崎綾說的喔,她說你不喜歡小孩子,以前來神社參拜的孩童,你都希望他們快點走對不對?」奈緒子似是唱反調地紮根原地,把逢魔時刻這種爛理由暫拋,乾脆地問清楚。

      「奈緒──」

      「其實告訴我不會怎樣,就算沒有把日記看完也知道你們……」到口的話倏地停住,奈緒子微張的嘴接不下去,索性閉上冷哼地撇首。

      「既然妳篤定我認識那位江崎綾,那就拿張相片來,也許我會有印象。」他決定讓步,就算奈緒子對落日時刻的警覺心不高,蒼也不容許她晚歸。

      「你說的?」雖然要找到照片不容易,不過奶奶或許有收藏。

      「我說的,」蒼向前將她推至鳥居外,「拜託快回家,不要讓我擔心。」

回書本頁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