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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你好

      那好像是個既深刻又恍惚的夢,帶點老舊影片似的雜訊,從她的十五歲開始不斷地重複播放。

      說是個夢境其實也不過是個瞬間。

      在那個瞬間中,所有的喧囂都被屏棄,只有他清澈的聲音迴盪開來,然後餘音嫋嫋。

      而那名纖細白皙的少年僅僅是雲淡風輕地說了聲——

      「妳好。」

      即成就一種甜蜜的夢魘。

      ※

      梁春葉和梁春彥是對龍鳳胎。從小,他們就什麼事情都在一起,兩個玉娃娃似的小蘿蔔頭感情好得如膠似漆;他們剪一樣的髮型、穿一樣顏色的鞋子、玩著一樣的遊戲、在同一個畫室學畫、一起唸了美術班。

      上了國中以後,春葉漸漸地察覺她和春彥是不一樣的,春彥是真正的藝術家,她比起自己動手畫圖更愛看春彥作畫。她去畫室的次數慢慢地少了,去的時候也是偷懶居多;在升上國三的那個暑假,春葉卻天天到畫室報到。

      一個陽光燦爛的午後,春葉被老師叫到辦公室去,說是有什麼話要對她說。春葉原以為是自己時不時偷懶的事情被發現了。但一進門,她看見除了自己以外,還有另一個男孩。正當春葉好奇地上下打量眼前不曾見過的男孩時,老師拉了拉春葉的手,很和藹地笑著:「老師要拜託的事情不麻煩。」

      老師笑咪咪地說著:「這位是轉來跟你同一個時段的新同學。小春妳呢、只要在大春跟新同學吵架的時候讓大春閉嘴就好了。」

      「欸?」春葉睜大雙眼、不解地看著老師,老師沒有向春葉解釋,逕自向新同學介紹:「這位是春彥的雙胞胎姊姊,叫做春葉。因為兩個人的名字實在太像了,所以呢給了他們大小春的外號。」

      雖然春葉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基於母親的教誨:第一印象很重要所以一定要有禮貌,春葉用她覺得最親切的笑容向新同學打招呼:「你好!我是春葉,大家都叫我小春。」

新同學勾起一個若有似無的微笑,輕輕地說:「妳好。」

      「我叫靜深。」

 

      許多年以後,春葉做起這個夢之後,腦海突然浮現某一年生日春彥拿著刻刀大刀闊斧地刻著一只兔子送她的樣子。春葉覺得她也被靜深的聲音刻成一種自己也不明白的模樣贈於青春。

 

      老舊的冷氣機嘎啦嘎啦地運轉著,雖然十分吵雜,但春葉覺得無論如何也比家中那台連運轉都不行的冷氣強。她面前的畫架上的畫紙是一片空白,調色盤上也沒有任何顏料。在得不到新同學靜深的任何回應後,春葉索性蹲在靜深旁邊、抬著頭問道:「靜深,你為甚麼會和春彥吵架呢?」

      這是春葉在兩個小時內第二十次一字不差的問句。

      靜深皺起好看的眉,終於招架不住春葉勢必無限迴圈的疑問;瞅了春葉一眼、靜深不濃不淡地說:「因為他是個姐控。」

      「雖然我比春彥早一點點到這個世界上可是春彥他一直都把我當妹妹唷。」春葉眼也不眨、氣也不換地說。

      ——這傢伙真的是被派來勸架的嗎?

      靜深的眉皺得更深了。而春葉還是睜著小狗也似地大眼睛盯著靜深。

      「那傢伙喜歡的對象是個姊姊。」靜深突然靈光一閃,很是燦爛地笑了笑:「妳不知道嗎?」

      如同靜深預期,春葉的臉先是呆滯了許多秒,接著換上一副泫然欲泣、像是被主人狠心遺棄的小狗似的可憐模樣,然後低下頭放在膝蓋上縮成一團。

      靜深愉悅地繼續揮動畫筆,對於自己的推測成真稍稍得意。

      「那你是怎麼知道的?」

      傷心了好幾把後,春葉微微吸了吸鼻子,又抬起頭。

      靜深轉過頭看向春葉那雙微微溼潤的眼睛,嘆了一口很長很長的氣,「妳覺得呢?」他把筆放進去筆洗裡,用力地攪和幾下。

      「嘛……」春葉雙手托腮、純潔無害地笑了,「因為你喜歡春彥。」

 

      「哎呀、靜深你怎麼會打翻水?」老師一邊拿著拖把一邊問著一旁面無表情的靜深。春葉則是拿著靜深的畫東看西看以後,走到靜深旁邊,扯了扯他的衣袖。

      「我知道了哦。」春葉微笑,「你會和春彥吵架的原因。」

      春葉的語氣極為肯定,靜深則是覺得有趣,他自己也不清楚為甚麼看梁春彥不順眼,老是和他吵起來,這個人又為甚麼會知道呢?他淺淺一笑,問道:「妳不畫圖?」

      「嗯。」

      「那妳來幹麼?」

      「吹冷氣。我家的冷氣壞掉了但因為現在只有我一個人常在家所以馬麻還不打算換。」

      靜深的額角抽搐了幾下,輕巧地甩開春葉捏著自己袖子的手,去書櫃抽了一張新的畫紙。但他只甩掉春葉的手,沒能甩開春葉的人。

      「靜深你不問我為甚麼我知道你和春彥吵架的原因嗎?」

      「……」

      「靜深……」

 

 

      那天以後,靜深和春彥依舊三天一小吵七天一大吵,不同的是他們成為了極好的朋友,還一起讀了同所高中。

      那天以後,總是跟著春彥剪短髮的春葉開始蓄起長髮,不擅奔跑的春葉突然學會追逐,她在畫室偷懶的時候更多了,只在獨自一人的時候,過份安靜地描繪一些玄之又玄的點與線。

      到了外地唸書後的春葉,週末回家最期待的事就是打開家中畫室的門,十次有九次靜深會在那裡和春彥討論課題。高三那年因為課業繁重,春葉回家的次數少了,夢卻做的更多;這天,春葉難得回家,才剛推開家門就看見了靜深。

      春葉一如往常地、開心地向靜深打招呼:「你好啊,靜深!」但在看清靜深的臉色的剎那,她的笑容凍結了。

      靜深漆黑的眼眸沉了沉,若有似無地笑了:「想不到妳確定我很好。」

      春葉手上的行李「碰」地一聲落地,她靠近靜深,微微仰望,只要踮起腳尖,她的鼻尖就可以碰到靜深的鼻子。春葉盯著靜深,澄澈透明的眼睛中沒有任何遲疑或猶豫。

      她說:「我希望你現在很好以後很好一直很好、好到天荒地老。」

      靜深往後退了幾步,沒有接話。

      十七歲的春葉直直地看著靜深漂亮的眼睛,問道:「你知道為甚麼嗎?」

      「我知道。」

      春葉不明白靜深話語中的那些尖銳是想要傷害誰或者戳破什麼,也不明白他那句輕輕淡淡的「我知道」中他到底知道什麼。在模糊的目光中,春葉看不清轉身離去的靜深走向哪個地方。

 

      春彥的房門「喀啦」地一聲被打開,春彥坐在床沿安靜地看著淚流滿面的春葉。春葉撲到春彥身上,抽抽搭搭地哭了起來。

      「春彥、你怎麼又和靜深吵架啦……」春葉抹了抹臉上的淚水,帶著濃濃的鼻音說:「我啊和你不管長得再怎麼像都是兩個不同的人,所以你和靜深長得麼不一樣更不可能完全理解對方的想法哦。」

      「春葉、妳這句話的邏輯錯誤了。」春彥伸手抽了幾張面紙擦拭著春葉臉上的淚水,沉默了會兒後,春彥輕聲說:「驕傲這種東西啊都一樣無可救藥。」

 

 

      那天之後,靜深休學了。一年後,靜深考上了春彥的大學。而春葉再次見到靜深是在自己打工的咖啡廳,那並不是靜深和春彥學校所在的城市。

      目光相交的瞬間,春葉和靜深先是一愣,接著相視一笑。

      「好久不見。」

      「真的很久很久了,兩年了哦。」春葉用圍裙擦了擦手,拿起MENU準備遞給靜深,卻看見       靜深拉著原被他擋在身後的女孩,溫柔地笑著:「李纖,這是春彥、噢你知道的我學長,他的雙胞胎姊姊春葉。」接著對春葉又笑了笑:「這是我的女朋友、李纖。」

      春葉小仰望著靜深拉著的女孩,她的個子頗高,長相清秀,身材纖瘦,給人的感覺安安靜靜的。靜深說她叫做李纖,還說這個人是他的女朋友。

      李纖看向春葉,靦腆地微笑著:「妳好。」

      春葉看了看他們十指交扣的雙手,凝視著李纖臉上那個她無法擁有的笑容,輕輕地、輕輕地開口——

      「妳好。」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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