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新功能「收藏作家」上線啦!
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味道

      「你身上,有讓我感興趣的味道。」

      我嚇了兩跳,握住機車把手的手差點沒鬆開,要是鬆開那可就一屍……不,是一車兩命了。

      這個因為聯誼,才第一天認識的女孩,居然突然這麼對我說。而且,她剛才說的「ㄒㄧㄥˋ」,真的是指興嗎?

      最重要的是:她長得超漂亮。

      是不是正妹我不知道,因為我對正妹的印象大概就是喜歡自拍、上傳到網路上,然後說起話來奶聲奶氣的,等等。

      你當然可以說我這是刻板印象,並對我進行異端審判。

      言歸正傳,但她顯然沒有以上症狀,而且她沒有化甚麼妝。

      所以,她算是個正妹嗎?

      「為什麼這樣講?」我確定我有良好的衛生習慣,應該不會有體味。就某方面而言,我甚至有點小潔癖。

      「我這個人對味道一向很敏感,我的嗅覺很好。」

      「味道?我身上有甚麼味道嗎?」

      「不是一般在講香臭的味道,雖然我對那個也很敏感。我說的是心情的味道。」

      「聽起來很玄,妳難道是甚麼會通靈的靈媒嗎?」我揶揄。

      「我不是靈媒,只是一個漂亮的女生。」她笑著說,語氣不是驕傲自大,而是玩笑。顯然,要開這個玩笑,還得有相當的本錢。

      「您真老實。」我本想豎起一隻大拇指,基於安全考量,只好作罷。

      「老實是好事嗎?」

      「當然是好事。」

      「孔老夫子說的『三實而立』,就是指具備誠實、老實、踏實的人,才能成為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胡說八道,而且我又沒有要當男子漢。那四實而不惑呢?」

      「再加上樸實,因為樸實的人不會被虛華的表面所迷惑。」

      「算你過關,五實而知天命咧?」

      「行動迅速確實。」

      「六實而耳順?」

      「為人務實。」

      「七實而從心所欲,不踰矩?」

      「嗯……」我想不出答案了,所以就說:「同學,請不要跟我聊天,讓我專心騎車,不然發生意外的話,我們很可能會被檢方研判為一對殉情的小情侶的。」

      「好吧,憑你微薄的聰明才智,要你想出來,真是難為你了。」

      「這……妳……」真是令人無比的憋屈,我這段話像極了在武俠小說裡,被人一劍宰了的倒楣蛋死前最後一句遺言。

      下了車,我接過她遞來的安全帽,還聞到了一絲髮香,不過這不是重點。

      我十分正經地對她說:「結實,人的身體要結實硬朗,才能隨心所欲的做自已想做的事情。身體健康為一切之本。」

      聽完我的話,她突然噗哧一聲笑出來:「你居然還在想這個!」

      聯誼結束前的最後一個活動,是交換禮物。

      她抽出一小沓信封和信紙,交給我。

      我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她說:「你以後要寫信給我。」

      「喔。」我說,「那,林琛珞同學,我可以請問妳的住址嗎?」

      「你這個人!竟然冒昧的問一個女生她的住址!一定是有不良企圖!」

      天地為證,我比竇娥還要冤啊!

      「好吧,我不知道把手機塞到哪裡去了,妳可以借我手機撥給自己嗎?」

      「好呀。」她超級配合演出的。

      低頭看看手中的信紙,再抬頭注視她的臉龐,我抽抽鼻子,輕聲對她說:「琛珞,我知道我這樣很唐突,但是,有些話我想現在告訴妳……只有三個字。」

      「你……一定要現在告訴我嗎?」

      「我怕,現在不講,以後就來不及了。我在人生中後悔的事已經夠多了,這一次,我不要再遺憾。」

      「是不是太早了?可是……現在……也許我不能給你滿意的答案。」

      我搖了搖頭,表示並不在意,撥開她的頭髮,看見她耳後一小片的發紅及發燙,附耳說出,那最重要的三個字,我等不及的三個字:「郵──票──呢──?」

      交換完禮物之後,大家最後要在抒情的音樂中跳幾支離別的舞,然後就真的結束聯誼了。

      我下去匆匆隨便跳了一下之後就逃得遠遠的,我不喜歡跳舞,也跳得很爛,比爛還要爛。

      「你為什麼不跳呢?」林琛珞來到我身邊,坐下。

      看得出來,她也沒有舞蹈底子,可是她身體的協調性很好,只是隨著音樂緩慢的搖擺,就很有模有樣的了。她的舞姿,真美,雖然我看著她和其他男生跳舞,有些吃味。

      「我剛才跳了啊,而且我不喜歡跳舞。」這話說得含蓄了,其實根本就是討厭。

      「不要這樣嘛,跳一下啦。」

      「不要,我跳得很糟,笨手笨腳。」

      「你很小氣耶,跳一下啦,讓大家笑一下嘛。」

      我一陣頭皮發麻,再這樣下去,我十之八九真的會被「逼良為娼」。

      只好趕快轉移話題,想辦法跟她聊起早上有關味道的話題。

      「這是什麼味道?」我不是無的放矢,是真的聞到一種植物的香味,是花香吧?

      她閉上眼睛,過了約莫三秒鐘,睜眼笑著說:「是桂花的味道。」

      「桂花?不對吧,虧妳還敢自居味道專家。」

      「是桂花。」她重申一次,指著旁邊矮樹叢裡醒目的橙黃色花朵。

      「你說的是銀桂,也就是白色花瓣的那種。這叫丹桂,花是橘黃色的,花比較多又比較大,香氣最濃。」

      「桂花還有分哦?這麼複雜。」

      「當然,味道其實是門大學問。你不覺得,味道是五感裡面最神秘的一個嗎?」

      「會嗎?我覺得很稀鬆平常啊。」

      「你想看看:我們的眼睛之所以能看到,是因為光投射在視網膜上;我們的耳朵之所以能聽到,是因為聲音是波;我們會有觸覺,因為那是神經衝動。」

      「那我們為什麼可以聞到味道呢?有所謂的味道粒子,或是味道的波嗎?沒有吧,至少現在都還沒有解釋。」

      我「啪啪啪啪」地為她拍手鼓掌,並遞上水,說:「妳一定渴了。」

      她笑了笑,扭開瓶蓋。

      這時音樂正好停了,我對她比了個示威性的YA:「來不及了,其實我本來也是很想跳的,可惜啊可惜,我──好──想──跳──哦──」

      「算你逃過一劫。」她在我面前揮了揮拳頭。

      聯誼過後,林琛珞並沒有就此消失在我的生命中,成為一點鮮少會被回憶起的小插曲。

      而是在我接下來的日子裡,佔有很大的份量。

      透過手機,要到了她的地址。

      坐在桌前,我苦惱著墨著該如何寫下這第一封信。

      我第一句寫下了「琛珞卿卿如晤:」,反正天下文章一大抄,這樣寫應該會為整封信增添幾分壯烈的色彩吧。

      「琛珞卿卿如晤:

      當日一別,思念萬分。

      余昨夜一夢,又見若倩影。

      一醒方知,淚兩行,三生三世,四季難忘,五福臨門,六神無主,七隻小羊,八方雲集,久久難以忘情釋懷。

      哀歎一聲,不知從何落筆,萬分思慕,竟是無處宣洩!

      千言萬語,只復一句:『珞,盍遺我郵票!』

      寒流將至,伏請珍衛,保重身體。耑此。順頌

      時綏

                                                      小兄康榮    夜燭下濕襟而書」

      過了幾天,總之不到一個禮拜,收到了她的回信。

      我滿心期待地拆開,結果內容十分簡短,只有兩個字:「無聊!」

     

      之後我們又來來回回了好幾封信,養成通信的習慣,我們非常偉大地為全人類證明了一件事:筆友這種東西,現在是還沒有絕種的。

      起碼我是這樣想的,我把我們的關係界定為「筆友」,這個在現代社會幾近滅絕的存在。不知道這樣算不算復育物種?

      說也奇怪,身為兩個現代人,而且還是年輕人,我們居然沒有在網路上碰頭過,寫信之外,頂多透過手機。

      平心而論,這其實是件好事。

      現代的科技太過發達了,縮短了人與人傳遞訊息的距離,卻又矛盾地導致人和人之間的關係逐漸疏遠,低頭族當道。

      誰也不知道,網路那端的人究竟會是誰,是圓是扁,甚至到底是男是女?

      你或許會告訴我:寫信不是和網路本質上差不多嗎?而且還更不方便,更加緩慢。

      而我想說:差得多,差得太多了。

      看一個人的字,可以看出他的個性。

      透過字跡,我能夠體會到林琛珞寫信時的心情。

      更酷的是,她每次都會在信紙上灑上不同的香水,然後向我解說。有時還會來個隨堂考,故意不告訴是我什麼味道,美其名「訓練我的嗅覺」。我想作弊都沒辦法。大家都號稱goolge是萬能的,其實你們都錯了!不然你教教我,我該怎麼goo一種味道?

      由於魚雁往返相當耗費時間,我想約她出去的話,往往要提早一個禮拜以上詢問。

      她如果答應的話,會用紅筆在我那張信紙上圈一個圈,寫上大大的可。

      現在是怎樣?古代的皇帝在批奏章嗎?

      夜晚的風有點涼,尤其是在山上。

      我並非不自量力的人,所以帶了件外套出門。嘶,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更加暗自慶幸自己這個明智的決定。

      「你在想什麼嗎?」林琛珞突然問我。

      「啊?」

      「你心不在焉的。」

      「喔,我早上沒睡飽。」

      「你騙人。你身上的味道是有心事的味道。」

      「好吧,我剛才是在想報告的事。」

      「出來玩你還想這些,約我也約得太沒有誠意了吧。」

      她的話使我反省了一下。

      我所指的不是約她出來沒誠意這個,而是我剛才為什麼沒有說實話。

      是呀,我為什麼要騙人?

      受過現代社會精密訓練的我們,已經喪失了誠實的本能。

      明明只是件無傷大雅的小事,我卻不願意講實話,寧可說個好聽的場面話。

      是否我先前錯怪了網路呢?

      或許是人類,也就是我們自己,遺忘了「真誠」這麼回事。跟什麼網路不網路的,一點關係也沒有。

      「妳的鼻子真的很靈。」我拱手作揖,表示佩服。

      「這沒什麼。」她雖然這麼說,卻被臉上得意的表情給出賣了。

      「那妳說說,妳上次說的,我的味道,到底是什麼味道?」

      「味道是不能描述的。比方說,我們要告訴別人一種味道的時候,不能精準的形容,只能講『聞起來像水果香』之類的,或是香臭這種很抽象的形容詞。」

      「但,我還是盡量告訴你。你有一種很特別的味道,我從來沒有『聞』過。那種味道讓人放鬆,卻又有點空虛、不確定感,和矛盾。總之,是一種清香,大概像是……青蘋果吧。」

      我靜靜地看著她,她真的是一個很特別的人,一個鼻子很靈的女孩。

      「這樣是褒還是貶啊?」我笑著問。

      「看你怎麼想囉。世界上本來就沒有絕對的對錯了,又怎麼能區分褒貶呢?」

      雖然是迷糊帳,但,有道理。

      「好吧,那我就當成是稱讚收下了。」

      「那星星呢?星星是什麼味道的?」我指了指幾乎沒有一片雲,也沒有什麼光害的夜空,又問。

      我其實很喜歡看星星,否則又怎麼會和她晚上殺上山來看星星呢?千萬不要以為我是為了迎合她的興趣,其實反倒是因為我自己的喜好,害得她陪我在山上冷得半死。

      幸好,看她的樣子好像也很開心,可能她也喜歡星星吧?

      「星星那麼遠,我怎麼聞得到?」她笑了,眼睛和天空中的星星有幾分相似,並且一樣燦爛。

      不過,終究是她略勝一籌。

      因為天空中的星星會一閃一閃的,而星空下的她雙眼卻始終明亮。

      笑聲停止後,她說:「星星的味道,其實是很複雜的。」

      「複雜?」我感到詫異,和我先前預料的回答南轅北轍,「星星不是應該很單純、很純粹嗎?」

      「你看獵戶星座。」她說,我順著她手指著的方向看過去。其實星座什麼的,我根本一點也不懂。我只是單純地喜歡星光而已。

      你不覺得星光很令人感動嗎?

      星光有時微弱,有時耀眼,不是永遠都完美的那種不切實際。始終不變的,是它的堅忍不拔。

      我們現在看到的星光,是來自不知道多少光年以外的地方的,那可是遙遠到連時間都不記得的存在。光想到這裡,就讓人感動不已。

     

      「雖然它們處在同一個星座,但只是巧合出現在我們的視線中而已。星星彼此之間沒有任何關聯,與地球的距離也不同,有遠有近。」

      「星座是一種……來自不同時空的疊合。」

      聽完她這樣說,我突然覺得她的眼睛好深邃,好像來自很遙遠的地方。

      「你聽過李泰祥寫的『答案』嗎?」她問。

      我遲遲不語,她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我才回答:「有聽過,但是我很想說沒有,而我正直的人格卻又不允許我說謊,所以我陷入了兩難。」

      「為什麼?」

      「因為我如果說沒有的話,妳可能就會唱給我聽。」

      「好吧,本姑娘法外開恩,就唱給你聽。只有一次機會哦。」

            天上的星星    為何    像人群一般的擁擠呢

            地上的人們    為何    又像星星一樣的疏遠

      這個世界總是充滿了不可思議。

      比如尼斯湖水怪,比如百慕達三角洲,比如李暐為什麼這麼英俊瀟灑、風流倜儻、成熟大方。

      而其中一個不思議,就是緣。

      這很湊巧:緣的諧音正好就是圓。

      人生像是一個圓,在圓內的,就是有緣;在圓外的,就是無緣。

      若是無緣,就算強求也求不得。打個比方:如果我和林琛珞無緣,沒有在聯誼中遇見彼此,那麼我想進一步認識她就是不可能的事。因為我根本就不會知道有她這麼一號人物。

      面對無緣,我們最合宜得體的表現,就是將期盼默默藏在心田,不落一點痕跡,只是在不經意瞥見手心那個「盼」字時,與自己會心一笑。

     

      要是有緣呢?有緣的話,就算再努力也值呀!

      假若放在以前,你問我走過車站前那條長長的路,在第四個紅綠燈轉彎會看到什麼,我會告訴你:那是一家好吃而且便宜又實惠的自助餐。

      而現在呢?

      對我而言,那是一條我和林琛珞常經過的路。

      路上有我們常一起吃飯的地方,那兒的老闆娘誤以為我們是一對情侶,我每次都笑笑沒有解釋,因為這樣有打折,也因為一些見不得人的理由;有她為我挑一套去面試用的衣服的地方;也有我偷偷一個人去幫她買生日禮物的地方。總而言之,有很多很多……

     

      說到林琛珞,當然不能不提到味道。

      街道一旁種滿了梔子花,極其芳香,這種花蠻討我喜歡的。

      我每次都想偷偷把落下的花瓣放在林琛珞肩上,卻每每被她發現。

      沒辦法,她的嗅覺太好了,就好像我對她的喜歡一樣,藏也藏不住,我總覺得她好像早就知道了,卻又從來不說。

      林琛珞的嗅覺這麼好,可是我始終不知道林琛珞的味道是什麼。

      我聞不到洗髮精的味道,也沒有體香。

      究竟是我太遜,還是她真的沒有屬於自己的味道?

      記得一次我問她,她自己的味道是怎樣的?

      「人怎麼能知道自己的味道呢?就算聞到了,那也是失真的,就好像聽自己說話的聲音一樣。」

      「所以──你來告訴我吧,我是什麼味道的?」

      想不到居然變成她反問我了,我這根本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嘛!林琛珞也真是夠不善解人意的,我當然是不知道才會問她呀。

      但,我要是回答不出來,豈不是讓她看扁?

      看著她笑咪咪並期待的臉,我清了清喉嚨,說:「有翅膀的味道。」

      「呀?」

      「妳從天堂下凡的時候,忘記把翅膀收起來了,」我指著她的背,「天使姊姊。」

      她嗅了嗅,老實說,這個可愛的動作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小貓,然後笑著說:「你很誠實哦,沒有說謊的味道。」

      她笑出來的一瞬間令我驚豔了,我原本以為我已經對她的漂亮麻痺了。

      這時的我好像真的看到她背後一對反映著微光的白羽扇動著。

      我打了個噴嚏──大概是她翅膀的羽毛使我過敏發作了。

      不小心就扯遠了,把話說回來。

      所以我和林琛珞之間,自然是有緣,像是被一條看不見的線繫在一起,然後不知不覺的走到一塊。

      有緣的人,自然而然就會成為朋友。至於會不會變成情人,就看個人的造化了。

      我想要努力一把,給自己一個交代。我喜歡林琛珞,我不甘願只作她的朋友。

      是的──我剛才也說過,我喜歡她,你不用翻回去看,而我也不是不小心洩漏出來的,你一定以為我剛才想要就這樣用嗅覺的話題帶過。

      我心底一直隱隱有個聲音告訴自己:如果我沒有嘗試,我一定會後悔一輩子的。

      於是我不恥下問。

      何謂不恥下問?

      不恥下問就是去問一個跟我還不錯的朋友。而我覺得他還蠻下流的,所以是下問。

      大學還沒畢業,他交過的女朋友就已經讓我兩隻手數不完了。如果我雙手都有六根指頭的話,就剛好可以數完。

      他卻一點也不在意,也不引以為傲啦,對他而言這只是自然發生的。

      他說這叫「快、狠、準」的功夫,遇到不適合的,就不要猶豫,馬上結束這段關係。省得兩人互相折磨。

      但我還是覺得這樣不太妥。

      唉,應該說他生不逢時,要是他活在古代,把這一身功夫用在武學上,一定能闖出一片名頭。

      要是當初刺殺秦王的是他,現在不知道會是什麼朝代。

     

      「告解吧,孩子。」

      我把我的情況大致和他說了──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不過就是我喜歡她,而下一步應該怎麼辦。

      他聽完之後猛地用力一拍大腿,我嚇了一大跳,還叫出聲來,因為他拍的是我的大腿。

      「這很簡單,就告白啊!」

      「告白……那要怎麼告白?」

      「情人節快到了,找家餐廳,約她吃飯。如果她答應了,那你也差不多成功了。」

      「就這麼簡單?」

      「我說過了,就這麼簡單啊!」

      「但,這是不是太……」

      「太沒創意?」

      「對。該怎麼講……感覺這樣流於通俗了,不夠特別。就像是芭樂的偶像劇一樣。」

      「你以為你有多特別?」他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口氣太衝,又說:「我是說,沒有人的感情是與別人不同到哪裡去的,但誰又會願意承認自己是普通的?」

      「每個人的感情都一樣。親情孝順,天經地義,這不用講。而愛情呢,大家的模式都是差不多的,尤其現在有這麼多偶像劇,你雖然瞧不起它,但它們直接教會了我們『應該』怎麼談戀愛。」

      「我以前也想要很特別啊,可是,可是還不就是這樣?戀愛不就是約會?約會不就是請客、吃飯?很諷刺啊,結束也是用請客吃飯來作結束的。這算不算一路走來,始終如一?」

      我沒有說話。

      我何嘗沒有談過戀愛?我何嘗不知道戀愛就是這樣?

      但……算了,沒有但是。

      「雖然戀愛是這麼的通俗,但在愛裡,我們最大的樂趣就是找出自己這段愛情中和別人的那一點點不同。你總會回想起你和你愛人特有的小默契,對吧?」

      「總之,我衷心的建議就是,好好把握這個情人節吧。」

      在他走之前,我問他:「喂,那你的情人節也是這樣過的嗎?」

      他轉過頭來,笑了,邊走邊說:「情人節,我向來都是一個人過的。」

      真像風中的一匹狼,孤獨的大俠啊!

      所以我用崇敬的眼神目送他離去。

      隔天的下午,我出現在學校附近的花店。

      沒辦法,因為我是俗辣巴,深怕失去這段關係,一匹狼先生給的建議應該很受用,只好摸摸鼻子遵從了。

      受過現代社會精密的訓練,我已具備善用網路這項工具的能力。

      除了用來作一份敷衍老師的報告之外,它還能被用來找其他很多有用的資料。

      所以我已經事先查好我要買什麼花了。

      這是我第一次到花店來,雖然很想到處走走看看,但我還是決定先殺到櫃檯,了卻心中這樁大事。

      在櫃檯的是一個看起來年紀跟我差不多大的女孩子,應該也是個大學生,是來這邊打工的吧。這讓我原來緊張的情緒平息了不少。

      憑良心講,她長得還蠻漂亮的。

      可惜在認識了林琛珞之後,我進入了一個超凡入聖的境界。

      你聽過見山不是山嗎?

      這句話語出指月錄,意思是人在修行入了門之後,開始懷疑與批判,試圖剝開事情的表象,去探索一切本質。

      而我進入的,是「見異性非異性」的境地。

      意思是說,其他的人無論是不是女生,對我而言,根本沒差。

      換言之,也就是「他強由他強,清風拂山岡;她美任她美,除卻琛珞不是女。

      這樣講當然是誇大了,起碼還是有這麼一個差異:在女生面前,我可以不必害怕地蹲下撿東西或是綁鞋帶。

      又扯遠了。

      她低頭忙著包裝花束,聽到我的走近,沒有抬頭,說出一句她這些天來可能已經重複不下百次的話:「歡迎光臨,情人節花束放在最左邊的走道那裡哦。」

      她虛手一引,我順著那個方向看過去,果然有很多包裝好的花束,各色各樣,不過最多的還是傳統的紅色玫瑰。

      而這家花店的一面牆上除了貼著各種花的花語外,還寫著各種朵數所代表的意義。

      譬如一朵代表你是我的唯一,兩朵是你儂我儂,三朵則是我愛你……一直到一萬朵代表著今生愛到來世。

      一萬朵未免也太誇張了吧,邰正宵用唱的也不過才唱了九百九十九朵而已。

      我想,如果有人買了一萬朵玫瑰向女友求婚的話,會答應的應該不是他女朋友,而是那個花店老闆吧。

      「我不是要買情人節花束。」

      「如果是要預定情人節花束,或是代客送花的話,請在這邊填個單子。」

      「我也不是要預定。」

      她停止手上的工作,抬起頭來,詫異地問:「那……請問你要?」

      唉,看著她那種訝異的眼神,恐怕又是一個把我誤認為劉德華的人。

      「你們這邊有萱草嗎?」

      「嗯……因為萱草開花後只有一天的壽命,所以我們這邊只有盆栽,沒有販賣切花喔。」

      我傻了一下,難道要我抱一個盆栽回去養,等到情人節?

      那也不成,萬一沒開花怎麼辦,要我送一個盆栽給林琛珞嗎?

      看到我的反應,她又說:「請問你是今天要的嗎?還是要預定?如果是預定的話,我可以幫你調過來。」

      「預定,麻煩妳了。」我鬆了一口氣。

      「不會。」她笑著說。

      填好單子,付了錢,我就在裡面隨意晃晃。

      花的品種之多,真可用琳瑯滿目來形容。

      逛了兩圈,空手離開好像有點不好意思。

      看來我果然是個正直老實的人,中華民族傳統的美德已經根深蒂固在我心中了。

      於是我又拿了一盆火鶴花去結帳。

      看到櫃檯小姐拿起這盆花的時候,鼻子抽動了一下,我便忍不住下意識的問她:「妳的鼻子很靈嗎?」

      出了花店,反正很近,一不做二不休,乾脆走去把餐廳也訂好了,這才安心的回到住處。

      該準備的都準備好了,只剩下最關鍵的一步──約林琛珞。

      我一個人覺得有點緊張,所以call了一匹狼來給我助陣。

      「喂,」他一邊脫鞋,一邊說,「叫我來幹嘛,神秘兮兮的。」

      「進我房間再說。」

      他一進門,看到我擺在桌上的火鶴花,好奇地用手戳了戳肥肥的花蕊(應該是花蕊吧?),問:「什麼時候多了這個花?怎麼長那麼奇怪啊?」

      「這花有個名字叫小耳朵,我剛剛買的。」

      「小耳朵?」他說,「你打算用來偷接電視嗎?」

      東扯扯西扯扯一番之後,他終於講到正題。

      「所以,你今天找我來幹嘛?」

      「就……林琛珞的事情啊。」

      「喔,你的進度到哪裡了?」

      「花訂好了,餐廳也訂好了,剩下問她了。」

      「你不是應該先問她,再訂這些嗎?萬一,我是說萬一,她沒有答應你,這樣怎麼辦?」

      「那……花就用來弔唁我這段夭折的感情,餐廳的話……他媽的,我都失戀了,你還想跟我賺什麼錢?賺個屁,喝西北風去吧!」

      「而且我應該不會失敗。」應該,應該吧!

      「所以,你現在要我來幫你出主意嗎?」

      「不是,只是叫你來壯膽而已。」

      「……」

      我從桌上拿起堪稱古董的滑蓋手機,打開電話簿,找到林琛珞的名字,然後就停留在那裡,遲遲不敢動作。

      銀幕上的光很快暗了下去,我隨便按了一個鍵,又亮了起來。沒多久,又暗了下去。

      就這樣重複了好幾遍,一匹狼看不下去了,就罵了聲幹,衝過來幫我按了撥出。

      我為他豎起一根中指,又趕快把電話貼到耳旁,任由嘟嘟嘟的聲音牽動我的心跳。

      「喂?稀客哦,敢問兄臺,有何貴幹?」她的聲音,果然比那讓人一顆心掛著不上不下的「嘟嘟」聲,要來得悅耳多了。

      「貴幹不敢言,我只是想問妳……正月二十三的時候,妳有沒有空?出去吃個飯。」

      「農曆一月二十三號?怎麼突然用農曆說話?那是陽曆哪一天?」

      「嗯……妳確定妳真的要知道?」這時一匹狼對我比了個「遜」,我聳聳肩,怎樣,我就是俗辣巴。

      「說吧。」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不知道她是否會在電話中聽到我吸氣的聲音,然後閉上眼說:「二月十四。」

      「二月十四?二月十四是什麼大日子嗎?怎麼大家都那天約我?」

      「你等等哦,我看看,你已經排到第二十六順位了耶,怎麼辦?」

      我沒有吭氣,我緊張得要死了,怎能和她開玩笑?而且,萬一這是她的婉拒……

      過了約莫十來秒,她才開口打破沉默:「逗你的啦,平常不是很能講嗎?今天總算認輸了吧。幾點?哪裡見面?」

      我掛上電話,走到窗邊,頓時覺得豪氣干雲,只怕我手隨便一揮,都能讓路上的樹倒個幾排。

      我負手而立,轉身對著一匹狼說:「你走吧,我不是像劉邦、朱元璋那樣兔死狗烹的人。你走吧,我饒你一命。」

      「謝主隆恩,那我就滾蛋了。恭喜你囉。」

      我送他走到樓下,他在跨上機車前突然轉過來問我:「對了,你訂了幾朵玫瑰?」

      「玫瑰?我不是訂玫瑰啊。」

      「你不是訂玫瑰?」他驚訝得乾脆放下手中的安全帽。

      「你知道嗎?你這可是犯了兵家大忌啊!」他激動地用力抓住我的肩膀,使勁晃了晃。

      「你該不會為了省錢就去買了別的花吧?我告訴你,這錢可省不得,情人節就是要買玫瑰啊!就好像擦屁股要用面紙才不會受傷啊!」

      「哼,」我大手一揮,霸氣直接把門給震開,然後頭也不回的走進大門,在風中留下一句話:「小小禁忌,何足掛齒!我陳某人還不看在眼裡!」

      「算了,你自求多福。」他發動機車,蹭地騎走了。

      接下來的幾天,我連在睡夢中都會反覆唸著我跟林琛珞約定的時間。

      「十二點整,在校門口,十二點整,在校門口。」

      「嗯……而且是在側門,十二點整,在學校側門,十二點整,在學校側門。」

      而如果有作夢的話,夢的內容大概就是我和林琛珞那一天吃飯的情形。

      有的夢很正常,有幾次我夢到林琛珞帶著男朋友來赴約。

      這種夢通常讓我醒來之後一陣恍惚,開始懷疑到底是錯覺還是現實,然後不爽個一個上午。

      另一種夢則會讓我醒來過後雞皮疙瘩,手腳發冷,口吐白沫。而且起床後不用去上廁所,因為我應該已經尿褲子了。

      那就是林琛珞一樣挽著個人走來,在那個人轉頭之際,我赫然發現,她居然是個女的。

      有的時候,那個人居然還是我以前的女朋友!

      這……這……算了,我不方便評論。

      二月十四的這一天,整個城市的氣氛都不一樣了。有種張燈結綵喜洋洋的感覺,比過年還要歡樂。

      不過,這是我的想法,應該也有人覺得這一天很混蛋吧,路人都是混蛋,一個人出來的除外。

      情人節的英文是Valentine’s   Day,顧名思義,就是要紀念一個叫做Valentine的人。

      Valentine是一個傳教士,關於他的故事有很多種版本,總而言之,二月十四這一天,是他被處死的日子。

      所以說,這一天本來應該叫做「聖瓦倫丁受死日」之類的,應該不是個吉祥的象徵吧?

      但,在經過商人的包裝之後,這原本頗負宗教意味的日子,逐漸轉變為世俗的浪漫節日。

      也不能怪這些商人想錢想瘋頭了,難道你敢說你沒有和你另一半也過得很快樂?

      不過是大家各蒙其利罷了。你高興,我高興,大家都高興。

      此話有但書:單身又不是商人的,除外。

      我比約定提早二十分鐘到了校門口,然後開始無聊。

      我不是拿著手機的低頭族,所以只好開始觀察螞蟻,或者看看天上的雲。

      好可惜啊,現在是白天,看不到星星。

      如果能看到星星的話,就能讓我聯想到林琛珞的眼睛了。

      十多分鐘後,林琛珞迎著稍涼的微風,徐徐向我走來。

      她每踏出一個步伐,就有幾片葉子在她身邊翻飛,然後心甘情願地落下。

      她今天沒有特別打扮,穿著也和平常差不多,就是一件黑色T恤加上牛仔褲,可我為什麼覺得她今天看起來好亮眼,好亮眼?

      我在向她打了個招呼後,左右環顧了一下。

      她問我在幹嘛,我說:「找人。」

      「找人?」

      「看有沒有人跟妳一起來。」

      「啊?」

      「沒事,走吧。」謝天謝地,她真的是自己一個人來的。

      「你今天怎麼這麼奇怪。我們要去哪裡?」

      「很近,走路就到了。」我說,「到了妳就知道了。」

      我們一直並排走著,兩人的距離很近,也許相隔不到十五公分,屬於風一吹就會讓衣服輕觸到對方的距離。

      很可惜,今天的風不大,只是讓人稍感涼意,況且我們穿的都是合身的T-Shirt。

      所以,我們始終沒有碰觸到彼此。

      「到了。」我為她推開門。

      林琛珞抬頭看看招牌,再看看我,又看看招牌,再看了我。然後慢慢開始笑了起來,笑得很開心。

      我也很開心,因為這就是我帶她來的目的。

     

      這一家餐廳(也許不能說是餐聽,因為它的規模和價位都不到餐廳的等級)叫做溫馨小館。

      室內和室外的位子加起來,也不過十來張四人桌。

      賣的是簡餐,價位不高,整家店應該找不出幾份超過四五百元的餐點。

      林琛珞之前一直說想來看看,但我們都還沒來過。

      沒錯,是我故意不來的,我想要等到一個特別的日子才帶她來這邊,作為驚喜之類的。

      「怎麼樣,真的有溫馨的味道嗎?」我吸了一口飲料,笑著問她。

      我選的這個位子靠窗,往外的視野很不錯,但我今天應該是無暇欣賞了。

      在我面前,有更美的風景。

      「應該吧。」

      「應該吧?」

      「這裡都是情侶,充滿了情侶的味道,你要我怎麼聞?」她也笑了。

      她說的沒錯,這裡今天來的果然都是情侶。

      想到這裡,從我手指末梢突然竄上一陣酥麻──她這樣講,是不是在暗示我什麼?

      是嗎?是嗎?

      「忘了問你,你在校門口等了很久嗎?」

      「嗯,我等到花兒都謝了。」

      「真的嗎?」星星閃爍了一下,對不起,我說錯了,是她眨了眨眼,「花兒在哪裡?」

      我伸出空空如也的雙手,對她聳了聳肩。

      「說話不老實。」

      我當然說話不老實。但不是沒有花,是因為,花兒並沒有謝。

      我們點了很一般的套餐。

      何謂很一般的套餐?就是不是情人節套餐。

      「1314元……果然是情人節套餐。」林琛珞手指著菜單。

      「為什麼不用7374呢?七生七世不是更厲害嗎?還可以跟『七』夕呼應。」

      「不,」她說,「這樣還不夠狠,應該要賣1314520元。」

      我掰著手指數,媽呀,一百三十一萬四千五百二十元。

      「妳說得很對。」我站起身來,「我現在就去跟他們講。」

      我從櫃檯回來,林琛珞張大著眼睛,問我:「你真的去講了?」

      「沒有啦,我只是去點餐,然後把帳結了。」

      其實我剛才還有……不能說。

      雖然人還蠻多的,但可能為了趕快送走客人,溫馨小館上菜上得很有效率。

      不論是為了什麼緣故,這點很對我胃口,看來以後可以跟林琛珞常來。

      想到這裡,就覺得很幸福。

      和她吃飯的時候很自然,一點兒也不必拘謹。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也是如此。

      我們邊吃邊聊──此時的我,早就把小時候父母、老師教的「吃飯時不能說話」這條規矩拋到腦後。

     

      林琛珞這麼賞心悅目、秀色可餐,但可惜的是她不能拿來吃,所以我只好更努力的扒飯。

      又因為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和她吃飯配話當然快樂,所以我也就覺得時間過得特別快了。

      總而言之,人家上菜上得這麼阿莎力,為了禮尚往來,我們吃飯的動作也顯得乾淨俐落。

      「好吃嗎?」我看著面前一掃而空的盤子。

      「很好吃啊,店裡的感覺也不錯,以後可以常來。」

      我和她把桌面稍微收拾一下,沒把垃圾亂丟。

      「要走了嗎?」她拍拍肚子,顯然吃得很滿足。

      「不,」我說,「還有東西沒上。」

      然後我趁她不注意的時候,對著櫃檯輕輕點了個頭,微笑。

      過了沒兩分鐘,服務人員托著一個盤子,盤子上面罩了個半圓的金屬蓋子,像是牛排那樣,往我們這桌走來。

      林琛珞疑惑地說:「我們沒有點牛排呀?」

      我笑笑,沒有說話。

      他來到桌前,還賣了個關子,沒有馬上打開,先問我們:「今天的餐點還滿意嗎?」

      「很不錯。」我說。

      「謝謝。這是今天情人節的特別禮物喔。」這傢伙,還挺會配合的。

      他打開罩子,平躺在白色圓盤上的,是一束花。

      準確地說,是一束金針花,又名萱草。

      「謝謝。」林琛珞笑得很燦爛,接過這束花。

      我和他交換了一個飽含笑意的眼神,他就默默的回廚房去了。這家店,服務做得挺好。

      我也笑著看著林琛珞,正要說話,她卻說了:「謝謝你。」

      「謝謝我?」

      「你少裝了,這萱草是你準備好的吧!」

     

      「妳怎麼會知道?」我有點訝異。

      「因為……這上面,有你的味道呀。」

      這一次,我沒有問她我的味道是什麼,我相信,她會主動告訴我的。

      「好吧,我再次甘拜下風。」

      「還有,與其叫它萱草,不如叫它忘憂草吧。」金針花有很多種名字,萱草、忘憂草都是其中之一。

      「忘憂草?」

      「對,我希望我能像忘憂草一樣,永遠為妳解憂,讓妳忘卻煩惱。」

      我曾說過,林琛珞沒有味道。

      而一個人為什麼會沒有味道?

      這很簡單,就像一個人沒有表情一樣,一定是因為他太壓抑了。

      太壓抑了,壓抑了一切,也連帶壓抑著自己本來應該散發出的芳香。

      所以……我下定決心要作株忘憂草。

      即使只是一棵小草,只要能讓林琛珞忘憂,那麼一切就值了。

      一切就值了。

      她小心翼翼摘下一片花瓣,然後放進嘴裡含著。

      「趕快吐出來!」我很緊張。

      她把花瓣吐在手上,再放進碗中,問我:「金針花不是可以吃嗎?怎麼沒什麼味道,而且味道不太好?」

      「那是處理過的金針花!新鮮的金針花是有毒的。虧妳還是味道專家,連這個都不知道。」

      然後我們都笑了。

      「我有說過,你的味道嗎?」

      「有說過,但,」我哈哈一笑,「說不出來。」

      「我可以很準確的告訴你了。」她一笑,就笑出了沁人的芬芳,笑出比玫瑰還要嬌媚的味道,笑出了比桂花還要的清新的味道。

      「是習慣。」

      「你的味道就是習慣,我早就習慣了你的味道了。」

      我突然覺得她的話讓我很感動。

      然後,然後我原先準備好的說辭都派不上用場了。

      「琛珞,」我輕聲喚著她的名字,這是我第一次只說她的名,「未來的路還很遠,對不對?」

      「嗯。」

      「所以,親愛的林琛珞啊,我們……在一起吧。」

回書本頁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