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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記憶的呼喚

     

      按照他說過出了公司就不要太拘謹的規定,加上這些日子你也習慣離開公司就不要太過緊繃,於是你們倆人稀疏平常的邊逛著街,邊分析著該送待會見面的客戶怎樣的禮物。

      「1991年份的   La   Romanee   Conti紅酒?」

      「30萬。」精確的念出記憶裡的價格,然後轉頭看著你。「你喜歡喝?」

      「生意人不是都愛喝這類交際應酬嗎?」

      「嗤……你還太嫩了,那只是社交性質而已,跟愛不愛喝沒有多大關聯。」抿笑,「如果想要當好成功的商業人士,或者你想讓你的工作順利,在這個年代,已經變成要去懂得客戶的需求了。」

      「我知道。」但對你來說,你對這類的事情向來就厭煩。

      「拿你來說,如果公司打算跟你建立好交情,要套牢你這個客戶。假設兩間公司同時想爭取你這個大客戶,但我做了對他沒利的判斷,而另一間公司從頭到尾幫該客戶服務妥當,你說,這差異就大了對唄?」

      「……是。」受教了,雖然對應酬交際沒興趣,但如果真因自己的緣故損失一名大客戶,也是會愧疚不安。

      看了看店家招牌,和手上的幾本型錄,「……哥本哈根的丹麥之花咖啡杯?」照常理來講的習慣性禮物。

      「嗯哼,別煩了,去送那些還不如送高爾夫球桿。」運籌帷幄的樣子。

      「為什麼?」這麼有把握。

      他看了你一眼,不置可否地轉回頭說:「因為那個客戶是我接洽的,我在美國的時候就跟他合作很多年了,只是到這個公司的時候也『不小心』地搶走了點客戶。」

      不小心?一點兒客戶而已嗎?「這樣好像有點沒雇員道德。」

      「我從那間公司過來的時候,可是把事情保護得滴水不漏,誰知道他們後來一知道我不在了以後就沒興趣跟那間公司合作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做人太成功。尤其是當他既然自願從總部調派過來,卻還是有不少過往累積的客戶群指明要和他合作。

      即使想要壓制住自己忍不住的佩服,卻還是不小心從瓶口漏出了一點。「果然是成功的商業人士……」越想越發覺得,難怪老處長會被撤換。不過,像現任處長這樣的人,就算想調來分公司當執行長也是可以的吧?就不知道為什麼怎麼會只是調來當個區區的處長而已。

      「至於我跟你說的球桿,那是因為我知道那個客戶喜歡打高爾夫球。」目光射向其中一間運動用品店,「環速,這間老闆好像是我們公司的客戶?」

      畢竟是來幾個月而已,這點你還是比他了解。「嗯啊,高老闆人不錯。」

      誰問你那個啊,何輕瑋看著你,有點無言。「走吧,我們來去給客戶捧個場,做生意也是要互相。」

      兩人一先一後進去了店家,不過因為你對這類的東西壓根不了解,所以你從頭徹尾都插不上話。你卻不得不佩服,自己的上司好像什麼都懂似的,和店家從討論變成相談盛歡。發覺自己起不了什麼作用的你,站在櫥窗前,看著外面的街道,望著行人來來去去,車水馬龍,恍神了。

      ……!等等!

      你瞠大了眼,還想在確認眼前景象的時候……你看到的目標物已經快消失了,你忘了身後和老闆討論的上司,忘了自己現在在這裡的原因。

      你開了門,鈴鐺噹啷一聲,引起何輕瑋的注目。可是現在的你眼睛裡誰也裝不下,所以即使何輕瑋喊了:「怎麼了?」

      你也沒聽見,只是朝門外拔足狂奔。

      「咳……呼……」好像追不到就會遺憾了,你見到了你一直鎖定的人。

      一男一女,兩抹同樣纖細的影子並肩行走,距離你前方約一百多公尺處。明明是跑個十幾秒就可以到達的距離,但你卻不知原因的停下了。或許是因為你想確定是不是你真的很在意的那個人。

      女士昂首側臉看著一旁的男性,一臉甜蜜的不知道講了什麼話語,只能肯定很是開心的。而身旁個頭較高的男士,偏過臉龐,即使嘴裡講了什麼逗得女性十分開懷,但眼神裡的冷淡和空白卻讓你看得一清二楚。

      你被那樣的眼神震懾了,於是你無法再前進。背後的人流像海潮,衝擊著你。將你視為暗礁,衝擊你,突破你,流向他們,也將他們淹沒。

      昔日的那個青年多了幾歲,臉上學生的青澀已經不見,可是卻再也沒有辦法找到一絲當年的熱情。有的是灰色調的氛圍,冷漠的神情。抽高的身體,挺直的背脊,渾身的防備。

      你動彈不得。

      視線的角落,多少行人你都沒注意,你只是滿心滿意的看著那個男人。從青年蛻變的男人……你卻無法高興,失去好幾年的痛心又回到了身上。

      好熟悉,這種痛,就是痛徹心扉了吧。

      你面無表情,從外人眼裡看來就像你臉色蒼白,不悅的正瞪著哪兒。右手更是抓緊了衣角,皺成一團。

      那對男女越走越遠,人群將他們包圍,甚至越來越多。於是他們的身影就從卡片般變成豆丁的大小。

      「不、不要……」細如蚊蚋的,「不要!」聲音稍大了點,你回神呼喚,不知道在呼喚什麼。你對著遠方的兩個黑點,終於忍不住地說:「不要──」引起路人的側目,但你不管,又開始拔腿奔跑。

      「士恩……」

      「士恩……」

      你很努力的想往前行進,你很想拉著士恩說什麼,可是前面的人潮是最堅固的人牆,你根本就無法穿越過去。你被困在人流裡,周邊的人都往自己要去的地方前進,根本沒把你放在眼裡。你不停轉換角度,找尋可以擠出去的缺口,但沒有,一直都沒有。

      直到你好不容易鑽出人潮,你要找的那個人,早已失去蹤影。

      「呼呼……」喘息,「……我又失去你了嗎?」苦笑,呂泰青,你怎麼這麼自作多情。你笑著自己,是你放手的,你也未曾擁有過他,又怎麼說失去。

      是啊!既然已經不可能了,為什麼你的腳卻好像陷入泥沼一樣,無法拔起。只能怔怔的看著他們消失的方向,什麼也無法想,更別說思考。

      許久。

      「對不起……」

      「對不起──」激動的大喊,激動的面容,那雙眼睛乘載了不知道多少要訴說的,卻沒機會說了。

      我對不起你!

      你雙膝一曲,跪下了。你已經不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麼,滿滿的遺憾佈足了全身,對於這次可能是最後一次見到面的認知,你更不能夠原諒自己了。

      「對不起……」

      時間停止了,不如說是你停止了,心裡的轉盤太久沒潤油,生鏽了。

      所以,當你跟前出現了黑影,黑影將你壟罩。直到他也跪下將你完全包覆的時候,你也完全沒意識到。或許是此刻的你真的太脆弱了,你沒有排斥他的擁抱,而是雙手攀住他的背,埋入他的肩窩,用力的抽搐著身體。

      你以為你沒哭……

      因為這些年,你已經忘記哭泣的滋味。

      可是,他卻拿出了面紙,擦拭你臉上不知名的液體,那樣的小心翼翼。剩下的那隻手臂,即使只用一隻手臂環抱你,卻抱得死緊。

      他什麼都沒說,只是抱著你,靜靜地。

      開始恢復理智的你,終於發現你現在做的事情,你顯得不好意思的馬上把手放開,以為他會嘲笑你,卻沒想到,他只是淡淡地說:「別哭了。」

      「有嗎?」摸摸臉上,有液體流過的觸感,「霧氣吧……」你隨口胡謅了根本不可能的理由。

      「哦,這樣啊。」難得的,他竟然沒有拆穿你彆腳的謊言。

      「嗯……是啊。」忙把臉上的證據擦乾,「……對了,你怎麼跟著我跑出來了,這樣對老闆很不好意思吧?」絲毫不提方才發生的事情。

      「不要緊,我已經挑好了,剛剛只是看還有點時間所以才跟他稍微聊了一下。東西已經放在他那裏了,我們回去拿吧……」看了你這副德性,他拉著你的手,讓你還反應不過來的時候,就把你拉到前頭一間咖啡蛋糕店坐下。

      他向櫃檯點來一杯藍山咖啡跟一份小蛋糕,付完錢後,親自將餐點放在你前頭的桌上。「喏,喝吧!難過的時候,就不要再吃苦的東西或者抽菸自虐了,我都是這樣對待自己,甜甜自己已經很苦澀的心。」只是喝的咖啡不太一樣而已。但藍山味道很淡,不像他慣喝的黑咖啡,應該是OK的,他想。

      你沒回話,只是關注自己的疑問。「我們不是要回去拿……」

      「你現在這樣子回去給老闆看到只會感到很奇怪吧……還不如我自己回去拿,待會再來找你。」

      沉默,「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居然扯了上司的後腿。

      「唉,不會啦!人生難免有不如意的事情。」他擺得一副看很開的樣子。「像我啊!對一個人單相思十多年,還不是到現在都沒有結果。」

      做作的愁眉苦臉逗笑了呂泰青。

      「是喔,像你這麼優質的人居然還有人不領情?」

      「是啊,」這話說得很有深意,但你沒發現。「好了,我得快點回去拿高爾夫球桿,不然待會就會遲到了。」看完手錶,他略顯匆促地說,掉頭就走。走到門口才又想起什麼地走向你,「你一定要吃掉!不准送人。」

      給上司霸氣的命令嚇得一愣一愣的,面對講這種小孩子任性話語的他,你太意外了。「喔、嗯,好。」

      然後,何輕瑋就跟風一樣的捲地消失了。

      為什麼……他會知道自己喜歡喝藍山咖啡?是剛好嗎?自己這個愛好,持續了快二十年了……

      為什麼……那句小家子氣的命令,會是這麼耳熟呢?

      邊喝著咖啡的你滿腦子的疑惑,總覺得有什麼塵封的東西就要被打開。

      或許那次和上司的和平相處只是意外,沒多久之後,當自己好不容易平復當時的心情,在公司又爆發了這樣的事情……

     

      咚,你無力的坐回自己的辦公椅上。

      果然還是被罵了啊。癱坐在自己的辦公椅上,你雙眼看著桌上被退的案件,直直的看著,彷彿最後一定會被看出洞來。如果可以的話……你掀掀嘴角,做出難看至極的苦笑,沮喪是必然的,卻沒有很沉重的無力感。

      畢竟,是自己活該。

      雙手如鉛沉重,捧起這封由自己呈上去的費心作品,說不難過一定是假的,可是,也只能說自己活該。

      顯然,自己的一派生存方式並不適用在對處長的身上。前一份企畫書交出,以不滿意不夠完善退回;只有退回,沒被丟到碎紙機裡就很好了。收回計畫書的你,又默默的花了一整個晚上看著它,然後,嘆氣。

      真的是漏洞不少啊,這樣的爛作品讓你十分愧疚。在業界,像這種作品,幾乎可以直接被上司甩到地板或者丟到碎紙機裡的。你不敢相信你居然犯了這樣的錯,就算失常,也不應該出錯至此。你不給原諒自己的理由,直接地譴責自己。

      然後,根據可行性的條件評估之下認為計畫書還是可行,於是,你又花了幾個晚上和底下的下屬們共同整理出另一份十全十美的行銷計畫書。內容幾乎是自己做過所有計畫書以來最完美的,而且,都說服了大家。能夠先把自己說服的東西,才有可能說服別人……你記取以前學習的經驗。但是,是和初衷相差過多的計畫書。你以為這樣上司會滿意,至少你從前這麼做的時候過往的上司是高興的,但……

      是另一份,原來的那一份塵封了,束之高閣。處長看了不喜反怒,「呂課長,我不記得公司有這樣訓練你們。一件作品再怎麼差也是一份作品。今天一份糟透的作品給我丟到碎紙機裡,我也會心疼。可是,你這樣的行徑比這些被攪碎的紙張還要差勁!」下重話了。

      你抿緊唇,臉色有些發白,放置在大腿側的雙手都已經開始滴著緊張的冷汗。可是,你明白,你真的不對——在處理這件事情上。「對不起處長,我錯了!」強逼自己精神抖擻的喊著,卻也囊括真正的歉意。以往,你都打算能讓上司滿意就好,這回,卻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居然開始覺得在工作上認真是很滿足的事情。

      你比那些人還不如呢……不知道為什麼,你覺得這些話夠狠。

      但即使他這麼說,他最終還是仁慈的將書面交還予你,並表示要你好好處理這件事情。「公司需要的是積極的人才,懂得突破與充滿幹勁的同仁。而不需要公私不分的廢材!」藥下重了,於是你覺得心上又多了一道傷口,沮喪的傷口。可是,依然覺得話裡有別的意思……

      然後,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不適合這樣的環境……

      「啪。」你太陷入自己的思緒,就連下屬什麼時候走到你的身邊,然後拍著你的肩——都慢半拍反應。「嚇——」你嚇得連同椅子挪後一大步,抬頭看見原來是自己的下屬小玉,這才收氣緩下驚嚇。

      「是我啦!」縮回手,吐吐舌頭,「我沒想到課長這麼專心,大家看你很沮喪的樣子,所以派我來和你說說。課長,不要難過啦……」然後,她自後頭拿出一份計畫書,雙手拿好恭敬地遞給你。「這是原來的那份,我們合力改過了,希望你可以過目。」

      從來沒有長官架式的你收下這禮物,覺得心中流過一道暖流。「接下來交給我就行,謝謝妳們!」於是,你又花了整整數日將原來的計畫書整理得更好然後呈上。

      這回,處長翻了翻,在看完之後點了一下頭,「可以了。」沒有多說什麼。

      聽到這,你鬆口氣,雙腳頓時發軟,卻還是得硬撐著。沒事了,你退後,想離開……

      「呂泰青。」

      你驚訝的看向上司,不明白為什麼他要喚你全名。

      只有上班才會戴上的眼鏡鏡片隨著角度的挪動閃了閃,讓你看不清楚他的雙眼。就算這樣的情況已經看了不下百遍,但你還是害怕了。「為什麼能做到200%的事情你不作,而是想要捨棄呢?」

      你呼吸一窒,喉頭一窒。最終,在話語回答的零零落落的情況之下跌跌撞撞的奔出處長室,踉踉蹌蹌的回到屬於自己的位置。

      屬於自己的位置。那唯一讓自己心安的位置……

      不想被窺伺!不想被干預!不想不想不想……之後,你終於向公司告假了,混亂得覺得眼前已經是一片花霧的你此時此刻只想離開,離開這裡有個會刨自己心裡秘密的可惡傢伙!

      『呂泰青,為什麼能做到200%的事情你不作,而是想要捨棄呢?』

      即使回到自家,用戔戔的棉襖層層的蓋住自己,然後,你就成了床上的一丸大雪球。你想處長並不曉得你的秘密。可是真的夠了!你已經無法忍受年老的心一次又一次的被扯開傷口,再花一段更長的時間去復原。你的療傷能力已經不如從前了。

      士恩……

      只是兩個字,就已經夠讓心裡隱隱約約自最深處泛出名為疼的泉水。疼痛,無法忽略無法阻止。疼痛,痛得讓你冷汗直流呼吸困難……為什麼,結痂的傷痕一定要去拔除呢?如果沒有癒合好,不就只是再扯痛一次傷口嗎?重複不停的被踩著同樣的傷口,好了又傷害,復原復傷害,這樣的循環只會讓傷口不會好了而已……

      你忍不住又想,如果當時,你真的為了士恩動手,一切都會不一樣嗎?不,你知道的,結果仍會是一樣的,只是過程不同。如果你動手了,會讓士恩為難,畢竟你知道士恩也是極度重視家人的。士恩,愛你,可是,卻也因為太多的寂寞因子才會愛上你……因為失去過,所以寂寞。後來遇見你,不想再失去,卻沒預料到你並不是汪洋中的一艘船,只是一葉載浮載沉的扁舟罷了。根本就不是能夠依賴的港灣,只是一片任由輕風就捲走的葉子。這樣的他,怎麼能夠依靠?

      就這樣吧,狠心的讓他死心,白目地背負起所有的黑鍋。棉被裡的你咬著嘴唇,哽咽著。哭不出聲,流不出淚,你無法欺騙自己遺忘士恩的雙眼,無法……

      然後,你突然驚醒。發現,何輕瑋的雙眼和士恩極為相似,甚至比士恩好看許多……

      完了,「呵呵。」你偏過身子,終究無力地化成泥般癱在床上。

      真的完了。

      單手覆蓋住臉頰,眼淚自指縫口流出。又哭又笑的,你覺得自己像個瘋子……

      真的完了。

      心裡一直重複這四個字,然後昏昏沉沉的睡下了。

      你愛的是誰?你愛過的是誰?

      心口念著這四個字的自己,像是早已知道什麼答案一樣。

      一醒來,已經是晚上八九點了。是醒了,情緒也恢復了,窘迫於自己的一身狼狽,又忍不住責備自己「當初讓弟弟和弟媳這麼勞累,如今絕對不能再這樣下去」,於是你強打起精神,假裝自己很好,以為假裝,就可以雲淡風輕。

      肚子開始咕嚕咕嚕叫,你想起好一陣子沒有好好的進食了,便拎起一串鑰匙穿著家居的步出家門搜尋著慣常去的7-11,你在裡面買了你的晚餐,卻在出來的時候遇見了那個可惡的傢伙……

      「晚安啊。」私底下和善的何輕瑋你已經看過,所以見怪不怪。

      「嗯,晚安。」你發現自己和她說話越來越細如蚊蚋。「處……何……輕瑋你也住在這附近啊?」低垂著頭,你因為不想正面盯著他的臉,靠著硬擠出來的話試圖帶過場面。

      卻沒想到招來何輕瑋的諷刺笑聲。「哈……」

      他的笑聲持續了很久,挑戰著你的底線。如果是平時的你也就算了,但現在的你,甚至可以說是沒有防備可言的。所以……

      「沒品。」下班了,你覺得忍受不住了,決定不忍了。

      聽到你這兩個字,何輕瑋竟然是笑得更加大聲。

      「笑屁啊?」你怒了,怒極了,積壓一天的疲累憤怒全數爆發。

      「我在笑沒品的人應該是你吧,忘記別人的人可不是我哪。而且,我以為初戀情人比較不容易讓人忘懷,泰青……你真的是笨蛋,也太讓我失望……」

      越說,呂泰青雙眼睜得越大。

      「阿……阿……阿瑋?!」

      「還好你還記得你是怎麼叫我的啊,連初戀情人都忘記的人,是沒資格生氣的!」於是,你發現溫文的他在下班之後也會有盛怒的情況,而且是對你。

      「我……」

      所有的事情來得都太急太猛,你承受不住,轉身拔足狂奔——

      何輕瑋也沒追回你,只是在你後頭喊著:「喂——明天記得上班,不要用不存在的理由請假!」什麼陪未婚妻產檢,真是爛到爆的理由,也是個讓人無法不生氣的理由啊……這大概就是他忍不住提早製造相遇的原因吧!

      真是亂來,他什麼時候有未婚妻了,見鬼了……何輕瑋心裡想著,然後無奈的甩甩頭,拿著幾罐冰咖啡回家去。

      然後,你回到了家,忍不住打開冰箱拿出幾罐麒麟,走回客廳沙發上躺平。

      怎麼可能忘記?

      怎麼可能會忘記?

      怎麼可能……

      中學那時的水色時代裡,有一個男孩和你住在附近。雖然不同區,可是由於彼此都是住在區與區交界處,所以還滿常相見的。但即使常見,記得對方的卻從來不是你。其實,原來你也是一個讓人付出這麼多的人……

      國中同校,高中也是。你記得你們高一開始在一起,高三畢業分手,分手後各奔西東,不再牽掛彼此……不,不是,你滴下冷汗,開始想起全部的事情。

      你一直是個同性戀,但感情這件事被埋葬太久,所以你一直以為遇上士恩之後才發掘出自己真實的性向。其實,根本不是!你真的忘了他,你真的忘了何輕瑋……早就該有警覺的,早就該感覺到……阿瑋怪異的態度,雖不至於處處刁難卻也讓他不太好受的話語,第一雙讓自己深深著迷的雙眼,記憶裡的樣子……明明差不了多大,卻還是被你應是忽略。

      你終於恍然,為什麼何輕瑋有點責備的報復你不記得他的名字,為什麼稍前他正大光明的指摘你遺忘初戀情人的事情……是因為他一直沒有遺忘嗎?所以,忘記的一乾二淨的一直是自己嗎?十幾年了……

      從他高中畢業出國開始。

      想起了這個人,也就想起那波濤洶湧,驚濤駭浪的痛。很難付出真心的你最終付出了全部,結果卻重重的傷了自己。他要離開,未曾考慮過留下,雖然他說過他會回來……當初在機場卻說著分手,那麼,還回來做什麼呢?

      「啊……」東西還是要吃,手指關節叩了額頭,閉著眼睛,「別再讓慶元他們擔心了。」認份的爬起身,將桌上在7-11溫過的便當——此時已變冷,細嚼慢嚥的吃盡。也沒有什麼美不美味的話語,沒有胃口的時候,只剩責任性的將殘餘處理完畢。

      他的人生也是,已經被攪弄得一團亂,所以,他現在只奢求好好的將後續好好過而已,再也再也無法受人叨擾了……

      再也沒有辦法。

      咬著唇,就跟當初和士恩的結局一樣,你得逼著自己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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