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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鬼噬

      這人約廿多歲年紀,一身素白長衫,白綢束髮並不著冠,一對大袖迎風飛舞,雙目精芒內斂,面目清秀卻隱見剛毅,一派神仙中人風範。

      方才的一切,均被二人看在眼裡,此刻望著君自傲母子離去的背影,出塵子輕歎一聲,向那白衣人問道:「師兄,這些年來你便一直如此觀察著他嗎?」那白衣人微微一笑道:「是的,你覺得可笑麼?」出塵子道:「不敢,我只是不明白師兄為何不直接殺了他,難道非要等他凶性畢露時才下手嗎?師兄竟也有此婦人之仁不成?」

      白衣人又是一笑,說道:「我並不想殺他,也不想讓他成為邪魔。」出塵子一怔,問道:「那師兄到底有何用意呢?」白衣人肅容道:「據我所見,此子絕非是鬼中王者轉生這麼簡單,至於他到底是何來歷,連我也看不出來。若是妄動殺念,恐怕反要擾了天道,到時不止你我要遭天遣,恐怕整個人間都要因而遭遇大災。」出塵子駭然道:「原來他的來歷如此神秘,我還道他陰氣強橫又有群鬼相助,定是鬼域中人……可師兄也看不出他的底細,這傢伙未免也太……」

      那白衣人一笑道:「我也不是神仙,看不出的事還有很多呢。此子亦正亦邪,若是際遇使他向善,他必能成一代濟世救民的大英雄;但若是際遇使他向惡,他又必成為禍天下的一代梟首。他的善惡,全憑世人決定。唉,這倒像是上天對凡人們下的一個考驗一般,如果今天這樣的事再多發生幾次,而又無人來引導他,恐怕他兇殘的一面必會被引發出來,到時世人就有大難了。」出塵子急道:「殺也不成,赦也不成,到底該如何是好呢?」

      白衣人面容一肅道:「人死後要由鬼引導前路,鬼若降生人世,自然應由人為其引路。就讓我來當他的引路者吧,不然懵懂的世人怕就要親手為自己造出個災星來了。」出塵子訝道:「師兄,你難道想……」白衣人一笑,身形一閃不見。

      出塵子沉吟半晌,長歎一聲,縱身躍離樹尖,飄然遠去。

      這晚君自傲伺候著戚氏吃了晚飯,又用藥酒為戚氏擦了膝蓋便熄燈睡下。戚氏膝頭雖痛,心中卻甜,她為能有一個健壯而孝順的兒子而高興。這晚戚氏睡得特別甜,既是因為欣慰,又是因為勞累。

      月影緩移,外面更聲響起,小屋裡母子二人安睡床上。驀地,君自傲的身形一動,輕輕喚了幾聲娘。戚氏此刻已然睡熟,並未因此醒轉。君自傲一骨碌地爬起,輕手輕腳地穿上衣褲,跑到廚房中摸了一把剔肉尖刀,開門溜了出去。

      出了晾衣小院,他便貼牆而行,直奔內院。此時更深夜靜,四下無人,只有陣陣蟲鳴聲響起。君自傲自小就能在黑暗中視物如常,一點也不懼黑暗,此時這世界已完全是他的天下。

      突然,君自傲止住腳步,凝視前方,緊緊握住了刀柄。只見前方兩點綠芒逐漸移近,卻是一隻壯如小牛的巨犬,嘴裡發出嗚嗚的聲音,向君自傲一步步逼來。君自傲未想到內院夜間竟有此物護院,不由大為驚愕。

      那巨犬低吼一聲,便向君自低撲來,君自傲一咬牙,舉刀向巨犬刺去,不想那巨犬體形雖巨卻並不笨拙,輕輕一閃便繞到君自傲身側,張口便咬了過來。

      君自傲手臂一痛,已然被巨犬咬住,手中尖刀掉落地上。巨犬趁勢一撲,將君自傲按在身下,張口便向他脖頸咬來,君自傲拼命用手阻擋,卻哪裡擋得住,不片刻雙臂已是血肉模糊。

      白影一閃,那白衣人出現在高牆之上,見此情景,心中叫聲不好便要出手相助。

      就在此時,一股強大的陰氣倏地從君自傲身上發出,白衣人不由猛地打了個寒戰,怔在原地。

      君自傲此時並無半點恐懼,他只是恨,只是怒,他恨這畜生擋住了為娘出氣報仇的路,怒自己無力掙脫這畜生的壓制。一陣陣劇痛傳來,君自傲的怒意不由更盛,倏然間,這股怒意轉為一股殺意,君自傲猛地伸手扼住了巨犬的咽喉,一股黑色的陰氣從君自傲體內湧出,包圍住巨犬。巨犬停止了撕咬,竟開始哀號掙扎,只見那陰氣越收越緊,最後連同被包圍其中的巨犬一同縮成了一個拳頭大小的黑色氣團,從君自傲口中重新注入他的體內。

      君自傲不由怔住了,他只是想殺死這巨犬,不料竟出現了這種匪夷所思之事。更奇妙的是,隨著那黑氣在體內擴散,君自傲身上的傷口竟在瞬間癒合,連疤痕亦未留下半條,仿佛從未受過傷一般。那黑氣慢慢移到腹部,便忽地完全化開,君自傲只覺得全身暖洋洋的,說不出的舒服,立時感到體力充沛,精力實足,如同剛剛好睡了一覺後又飽餐了一頓美食一般。

      君自傲怔了半晌,怎麼也想不通剛才發生的一切。而此時白衣人的驚駭,亦絕不小於君自傲,眼前的變化竟讓他出了一身冷汗,不由喃喃自語道:「他竟把它……吃了!」

      此時幾聲輕咳傳來,君自傲顧不得多想,急拾起尖刀,順原路悄悄跑了回去。不多時,一個壯碩的大漢揉著眼睛走了過來,喚了幾聲「威壯」後罵道:「這畜生,無事也亂叫,讓老子沒一晚能睡得好!」隨後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喚著「威壯」走遠了。

      君自傲溜回小屋,只覺困意全無,精力充沛,竟一夜未睡直躺到天明。

      第二天一早,府上就因「威壯」神秘失蹤的事鬧了開來,王氏疑心是管狗的吳通將狗偷走,雲炫卻認為吳通絕不會如此大膽,況且夜間門戶緊鎖,「威壯」又如此巨大,吳通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弄得走它。吳通則喊起了叫天的冤枉,與他同屋的幾個男僕亦為他大打證言,於是此事便不了了之,眾人雖個個稱奇道怪,卻也沒個奈何。

      只有君自傲清楚事情的始末,但他卻也並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他總不經意地摸摸自己的肚子,擔心威壯會在自己體內吼出聲來。這一天裡,君自傲一直心不在焉,只顧想著體內那只巨犬了。

      這天君自傲吃得也很少,他只覺得沒有一點餓的感覺,勉強吃了幾口,也不過是做給娘看的。戚氏雖有些擔心,但見君自傲生龍活虎的模樣,也沒怎麼在意,只道是胃口不好,便拿出幾文錢給他,著君自傲自己去買些想吃的小食來吃。君自傲也正想出去散散心,便應聲去了。

      來到街上,君自傲仍在思索著昨夜之事,但仍是百思而不解。驀地,一個小丐飛奔而來,君自傲沉思下躲閃不及,與他撞在一起,二人立刻同時摔倒在地。

      君自傲起身一把抓住小丐的衣領,怒道:「走路不長眼嗎?」那小丐有十來歲的年紀,一臉油污,見君自傲不過是個七八歲的孩子,便欲掙脫逃去,不想君自傲年紀雖幼,力氣卻如十多歲的少年一般,小丐掙了幾掙也未能掙開,這才求饒道:「小相公,求你放了我吧,不然我就沒命了!」君自傲一怔,方要發問,只聽一聲大吼從後傳來,幾個大漢飛奔而來,那小丐情急下用力一掙,轉頭逃去,幾個大漢幾步便已趕上小丐,將他圍住在當中。

      小丐見無路可逃,卟嗵一聲跪倒在地,搗蒜般地磕頭求饒道:「幾位大爺,我這可是第一次,請大爺們饒了我吧!」

      其中一個大漢怒道:「饒了你?只怕沒那麼容易,快將我家少爺的錢袋還來!」那小丐從懷中取出一個綢製錢袋,乖乖地雙手奉上。那大漢一把搶過,隨即罵道:「不長眼的東西,竟偷到我家少爺頭上來,累得爺爺們追了幾條街,今天爺爺定要讓你長長記性!」說罷抬腿便是一腳,將小丐踢倒在地。其餘幾人上前或拳或腳地打個不停,那小丐護住頭臉,滿地翻滾,哀叫不止。

      君自傲見那小丐偷人財物,本十分不齒,但見這一眾大漢圍住一個孩子大打出手,不覺怒從中來,大喝一聲道:「你們這麼多大人欺負一個孩子,好不害臊!」眾人聞聲停止踢打,齊向君自傲看來。那最先踢倒小丐的大漢笑道:「今天真出了奇了,幾歲大的小娃娃也來管老子們的事了!娃娃,快回家找你娘吃奶去吧!」其餘眾人一陣哄笑,其中一個更色迷迷地說道:「陳大哥,不如你隨他一起去吃上兩口,滋補滋補身體吧!」眾人聞言又是一陣哄笑。

      君自傲怒意陡起,猛地竄到那漢子跟前,揮拳向他小腹打去,那漢子只哈哈一笑,並不躲閃。不想君自傲年紀雖小,氣力卻大,這一拳打在小腹上,竟讓那漢子疼得彎下腰去,其餘幾人見狀不由哈哈大笑。

      君自傲沖那漢子怒道:「誰敢污辱我娘,我就殺了誰!」那漢子疼痛稍緩,不由怒意大盛,一巴掌將君自傲打倒在地,罵道:「好個小雜種,拳頭還真狠!媽的,老子今天就替你爹管教管教你這小雜種!」

      君自傲自小無父,雲府中長舌婦人常以此議論戚氏,君自傲常因此氣憤不已,今日這漢子竟罵他「雜種」,不由讓君自傲怒意更盛,一股殺意倏然升起,君自傲狂吼一聲,向那漢子撲去,那漢子冷笑一聲,閃向一旁,抬腿踢向君自傲。

      不想君自傲反應異常靈敏,竟閃開來腿,一下竄上那漢子後背,雙手扼住那漢子脖頸,怒吼道:「我要殺了你!」那漢子甩了幾甩,卻無法將君自傲甩掉,反被君自傲扼得滿面通紅。

      另幾個漢子先是驚愕,後來便大笑起來,其中一個笑道:「韓老七,你不是誇口打遍小半個羽林無敵手嗎?今天可栽在小娃娃手裡啦!」另一個亦跟著說道:「看來打遍小半個羽林無敵手的名頭,今後就歸這小娃娃啦!」

      眾人哄笑聲中,這韓老七更是惱羞成怒,伸手揪住君自傲的頭髮向旁猛扯,想將君自傲拉下來。

      君自傲頭上吃痛,殺意更是大盛,一股陰氣遊走全身,立刻便要衝出體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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