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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回 友情?愛情?

時間的流逝總是悄然無聲,一轉眼,便到了星期天。

為什麼這一天就到了呢?無法參加國中同學會的盧郁心,也不覺得回家和哥哥的未婚妻見面,有什麼值得高興的,更何況所謂的「哥哥的未婚妻」,只是哥哥的女友,他倆尚未正式訂婚,一切僅在計畫中,她真不明白為何母親急著要她倆見面。

然而,再不愉快,畢竟是母親的命令,為人女兒者已在讀大學一事上叛逆了,不好意思再叛逆一次。

她來到台北車站,準備返鄉。

搭乘高鐵,台北到高雄兩小時,轉搭捷運後再轉接駁公車,估計三小時回到家。盧郁心想,加上回台北的三小時,她的生命有六個小時因無意義的「與哥哥的未婚妻見面」而浪費,如果這六個小時可以讓她自行利用,也許最終她會放棄到國中同學會的念頭,選擇靜靜地待在自己的空間,與寂寞為伴。

進入高鐵車廂,疏疏落落的乘客總讓盧郁心不依照票面上顯示的座位入座,她會挑一個與眾人稍離的座位,繼續在車廂內享受她本應享有的孤獨。這也是她屢次放棄較廉價的長途客運,總搭乘高鐵的原因。

視線轉向窗外,從台北站的黑暗到見得到藍天的板橋站,僅須短短十分鐘。緊接著,往南加速疾駛。桃園、新竹、台中、嘉義、台南……。

高雄左營站到了。她起身,隨即發現放於提包中的手機正在振動。

是母親打算問她,現在人在何處吧?不敢拒接的她,趕忙接起。「喂?」

「我是孟子學。」

他是要提醒她國中同學會的事?分明已告訴過他,她不打算出席,難道向來熱心的他不想放棄?「我在高雄。」

「我知道。」

他知道?他為什麼會知道?問題還不及出口,熟悉的身影即落入她視線。

她結束通話,直接對著他說:「好巧。」原來孟子學也搭乘這班高鐵回高雄,又正好與她同一車廂。

「嗯。」孟子學點頭,即使他從台北站上車起,就發現她的存在,也曾想過直接把座位換到她旁邊去,可長達兩小時的車程,他終究不敢付諸行動,甚至把這兩小時內想到的話全嚥下,無法出口。

盧郁心沒再多說,與他並肩走出車廂,在從高鐵站轉換到捷運站的短短幾分鐘路程,她不介意暫時放棄寂寞。

不過,這次的國中同學會是由班長召開,地點在人性空間台大店,時間是晚上六點,現在時刻中原時間晚上六點整,此刻出現在高雄左營的孟子學,該怎麼出席?「不參加同學會?」她好奇問道。

「班長說無論多晚我都得去,不見不散。」

因為他是孟子學,國中同學才願意等他。如換作是她,他們會直接叫她不必出席,說不定誤會她是找藉口逃避出席。更何況,她有沒有出席,根本不會是同學們關心的重點,同學們也不會想瞭解她近況如何。

短短幾分鐘內,走在孟子學身邊的她,腦中思緒已翻騰多回,但她一個字也沒吐露給孟子學。

走上高雄捷運左營站月台,一聲不吭的孟子學仍站在她身邊。

他該不會打算和她一起搭捷運,甚至一起搭接駁公車?

她轉過身,撒謊道:「孟子,我想先上洗手間,你先走。」說完後,她匆匆忙忙地衝出月台,直到有班列車通過後,她再重新買票進月台,準備搭乘下一班列車。

一進月台,她就發現孟子學還在,他的視線眺望著遠方,像是在等她。

該不該上前和他打招呼,說她回來了?不消半秒,她決定躲在角落,等下一班列車來時,她快速地跑進尾端車廂,坐在從孟子學的角度看不見的位子,再悄悄窺視在車廂外的他,看著他轉向入口處瞟了眼,又將視線收回,繼續眺望著遠方。

車門關上。捷運列車,急速朝下一站生態園區前進。孟子學的身影很快地消失,使她鬆了口氣,卻又萌生莫名的失落。

是不是至少向他確認,他為何等她?

盧郁心頓覺恐懼。這是她生平第一次被一個男人關心、注意。儘管他是她國中同學,國中時就不忍排擠她,今天看來也是基於同學情誼,兩人又順路,他才會與她同行,可她就是反射性地想逃開。

早就說好,要一生與寂寞為伴,所以她的心扉要關得更緊些,不能讓人趁隙而入,尤其是種叫做「愛情」的錯覺……

她拿出手機,想打電話給孟子學,說她已經搭上車,請他自行上路。

這個念頭甫生起,下個念頭即將它推翻。倘她這麼做,不就不打自招了她方才在左營站,是故意撇開他,自行搭車的?

身為一個「同學」,這種舉動既失禮也不應該,為了日後見面不至於尷尬,她必須彌補這個錯誤。

「巨蛋、巨蛋、Kaohsiung     Arena。」

巨蛋站一到,她馬上下車,到對面月台搭往橋頭方向的列車。

「左營站到了,要搭乘高鐵及台鐵的旅客請在本站換車……」

回到左營站的她趕緊下車,快步地跑出月台後,重新購票。一進月台,孟子學果然還等在前往小港方面的那方。

「孟子,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她假裝若無其事。  

「沒關係。」孟子學笑著說,此時列車進站,他倆一起走進車廂,並肩坐著。

車門關上。列車朝小港方向疾駛。思及今天什麼書也沒帶的盧郁心,為免他與她攀談,閉上眼睛裝睡,不時偷睜眼瞧他,發現他像是全神貫注地把玩手機,沒在意她在做什麼。

果然是她多心。她總算徹底放心,重新睜眼、坐正,一面偷瞄他的手機。

「你的手機很大。」忍不住好奇心,她率先開口。

孟子學彷彿從沉思中驚醒,轉向她微笑回應:「這是iPhone。」

「很貴吧?」

「還好。」孟子學隨將一邊耳機遞給她。「這首歌不錯聽。」

她一聽,是陳奕迅的《等你愛我》。

        「等你愛我,哪怕只有一次也就足夠,等你愛我,也許只有一次才能永久……」(作曲:小柯/作詞:李小龍、小柯)

孟子學一面跟著旋律哼,一面看著盧郁心,希望能從她的表情中,看出她的恍然大悟。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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