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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凰神體

海風呼呼捲來,大目春擔心蓮花受寒,故抱起昏迷的蓮花到船艙裡歇息,但進入密閉艙裡,褲底的尿臭味瞬時暈開,大目春深怕蓮花突然醒來,被她瞧見自己的糗樣,那可不得了。

大目春心想:「我還要娶蓮花過門哪!若讓她看到我尿褲子,那一切都化作烏有了。」遂脫下身上穿的上衣覆蓋在蓮花身上,然後躡足登上甲板。林阿米見大目春赤袒上身出現,嚇出身冷汗,忖道:「這個禽獸該不會對蓮花小姐沒禮貌吧?」他愈想愈不對勁,忍不住性子而語氣嚴厲地質問大目春:「你這個大目番仔,到底將蓮花小姐抱去哪裡?」

大目春知道林阿米是為救蓮花小姐而殺了長官,亡命海上,早就懷疑他救人的動機,現又聽到林阿米出言不遜,遂大動肝火,一箭步衝上來,朝林阿米揮出直拳。

林阿米身為鄭家軍人,自有武術底子,抓準時機朝大目春的左膝蓋踹一腳,大目春重心不穩而摔跤,可阿婆在旁打坐調息,眼見大目春龐然大身就要壓在阿婆身上,這時林阿米跨出弓步,伸腿重重踢在大目春的側腹,砰一聲大目春身子恰巧躍過阿婆頭頂,跌落在甲板上發出巨響。

此時阿婆微微開眼,冷冷說道:「敵人已經到了,你們倆個留下體力去對付敵人吧!」此話一出,林阿米大驚,他張望四面海域卻不見其他船隻,心裡正在納悶時大目春已經爬起,隨手抓根木棍朝林阿米揮來。

林阿米緊盯棍身,抓準時機偏身躲開棍擊,再順勢轉身側踢,恰巧踢到大目春的鼻樑,他悶哼一聲摀鼻蹲下。

阿婆受不了兩人打鬧,緩緩起身喝斥道:「你們是臭耳聾嗎!跟你們說敵人來了,還要自己打自己嗎?」

大目春放下手,從鼻孔流出的血已結痂,阿婆見之大驚,問道:「你的傷口怎麼那麼快就沒流血?還結痂呢?」

這時大目春得意笑說道:「恁爸沒什麼本事啦!不過自小漢時,不管受什麼傷,傷口都馬上痊癒,還有道士來拜託我去做師公頭目呢!夠神吧!」

阿婆臉色一沉,心裡似是有底。

林阿米見大目春非常人,也不敢小覷,急忙好言說道:「大目春麥生氣,剛才我不小心踢到你,你就大人不計小人過吧!麥計較啦!」

大目春豈肯罷休,正要撲上前糾纏時船身突然劇晃,只見林阿米面容驚慌地推舵改變航向。

大目春勉強站穩腳步,正要出口大罵時瞥見遠方似有一大船,他定睛一瞧,確是艘大型戰船,但月光微弱,看不清船上有何舉動。

林阿米來回跑了幾趟,終於拉妥船帆,海風微微吹來,船體緩慢轉向。

阿婆兩眼直視遠方戰船,面色凝重,似有心事。

即使林阿米駕船技術一流,可是三輪車怎會跑得過馬車呀!沒多久,戰船看起來已愈來愈近,大目春握緊木棍,打定主意就算被打死了,也要保護蓮花到最後一刻。

阿婆見遲早都會被追上,斟酌片刻後命令林阿米說:「停船吧!再逃也逃不了了!」

林阿米也明白現今的處境,如今只能將希望寄於具有神通的阿婆,於是使勁拉繩,收帆停船。

這時戰船也緩下速度,隨著兩船愈來愈接近,大目春看到對方船上約有十多人,個個看來兇神惡煞,本來還抱著一絲希望,盼來船無敵意,但此時他做最壞打算,咬緊牙關,雙腳微蹲,隨時要撲上去攻擊。

林阿米也抽出腰間刀。

就在兩船對峙之際,從戰船傳來洪量話音:「尪姨,久沒看過恁老人家,沒想到妳還活著,真是令我意外呀!」

阿婆聽這聲音,沉吟片刻後似是想起某事,突然大笑說:「原來是你呀!黃香老!」

大目春和林阿米大喜,以為阿婆與來船首領熟識。

可是,阿婆突然目露凶光,厲聲問道:「黃香老你現在擋在我的面前是什米意思?」

黃香老身材高大,頭上無毛,銳利鷹眼上橫著深黑粗眉,嘴角上揚露出巨大嘴型,顴骨甚高還微微突出,皮膚黝黑,肌肉結實飽滿,身披梅花鹿皮,看來威風凜凜。

黃香老走到船首,出人意外地先朝阿婆彎腰行禮,然後笑說道:「晚輩黃香老向尪姨請安,不知可否將恁船上的鳳凰神體讓給我呢?」

阿婆聞言冷笑說道:「你頭殼燒壞了嗎?我船上哪來的鳳凰神體?」

黃香老聞言,臉色緩變,這時後方船員遞上一把長大刀。

黃香老接過大刀,以刀尖指著阿婆厲聲斥道:「妳個老妖婆,我看在同族的份上稱妳一聲尪姨,妳可別佔了便宜還賣乖。」

阿婆面色一沉,冷言說道:「不然恁想要安怎?」

黃香老冷笑說道:「不想怎樣,不過是上妳船上把妳們殺光光,然後帶走鳳凰神體,最後放把火燒掉妳這艘破船。」話才剛說完,後頭的船員們紛紛拎起武器,單腳踏在欄杆頂緣,作勢要跳到船上。

林阿米雙手緊握刀,緊張得汗如雨下。

大目春再撿起根木棍,雙手持棍,自以為如此能增加攻擊力道。

阿婆也露出不安的神情,眼神閃爍,思考著該如何脫險。

黃香老大吼道:「上!殺掉這三條老鼠!」

十多名船員一領命就興奮地縱身跳躍而下,由於著地力道過猛,甲板破了數個洞,而發出的巨響也吵醒了蓮花,她睜眼見「天花板」破出十多個洞,還有髒汙的大腳由洞裡抽出,嚇得蓮花不敢作聲,不過經過一夜的驚慌,已漸能適應突發的狀況,也能冷靜地面對眼前奇異的情境。

大目春和林阿米幾乎同時撲去,與船員們扭打。

但大目春畢竟是靠本能打架,破綻百出,果然沒幾下,右大腿就被長髮大漢砍了一刀。

「夭壽呀!」大目春哀嚎跌在甲板上。

長髮大漢大笑露出黑齒,看來像是南洋蠻夷,他舉起刀瞄準大目春的心臟,欲做個了結時,大目春猛地雙腳併踢,不偏不倚踢到大漢的生殖器官,只見大漢張目結舌,不久眼珠子上吊,砰然倒地昏死過去。

此時本在旁觀的三名大漢見狀大吃一驚,再見大目春站起,右大腿上雖有染血,但卻活動自如。

另名矮壯大漢揮動小狼牙棒,狠狠地重擊大目春的左臂,狼牙釘刺到骨頭,痛得大目春噴出眼淚,還撒出尿。

三名大漢見大目春倒地哀嚎,相視大笑。沒想到大目春又重施故技,雙足併踢矮壯大漢的生殖器官,當然,大漢疼得跪地大哭,還犯氣喘。

餘下兩名大漢感到不解,搞不清究竟發生何事,當下不敢妄動,面面相覷。

這時,黃香老手持大刀跳在甲板上,他露齒微笑,命令兩名大漢說:「不得傷害鳳凰神體,只要抓他回船上,就可撤退了。」

兩名大漢領令後立即撲上,一人扳住一手,任憑大目春死命掙扎,都無法脫身。

黃香老見尪姨嘴念咒語,八名大漢都頭腦脹痛,難以進攻。

林阿米趁此良機,持刀殺了三人,正要殺第四人時,黃香老一箭步伸出大刀,輕輕上挑就打落林阿米持刀。阿婆見黃香老出手,心生恐懼,遂停止念咒,向後躍起輕飄飄落在十尺外。

不過黃香老見已抓到鳳凰神體,又念在與尪姨同族,故下令船員回到本船。

大漢們將大目春和死傷的同伴丟回本船。

林阿米見大目春被帶走,雖有想出手救人的念頭,但見黃香老持大刀立在前頭,殺氣騰騰,遂不敢妄動。

阿婆見大目春被帶走,竟微微冷笑,似是放下心,盤腿坐下調息養氣。

黃香老待手下都回船後才伸手攀回本船,下令船員張帆後就微笑注視阿婆,又洪聲喊道:「晚輩黃香老感念尪姨承讓,就算晚輩欠妳一份人情吧!」

阿婆聞聲陰笑,忖道:「你個道行不夠的莽漢,抓了個鳳凰跟班就以為抓到本體,真是笑掉大牙。」

這時蓮花見上頭似無打鬥,且入侵者似已離去,遂登階上甲板,張望後只見阿婆和林阿米,不見大目春,當下著急不已,急促問道:「大目春呢?去叨位呀?」

阿婆聞聲微張眼皮,冷笑後又闔上,不發一語。

林阿米正忙著解開帆繩,聽到蓮花驚慌問話,只能硬著頭皮,趨前安慰說道:「大目春他剛才被壞人抓去,我想要去救,但是對方人數太多,我一個人打不過,只好眼睜睜看著大目春被他們抓走。」

蓮花聞言抿嘴顫抖,望著暗黑的大海,想到大目春可能會被剁成八塊,丟到海裡餵魚,心裡頓生不捨。她想起童年時都是大目春處處保護自己,有一回他與鄰村青年爭風吃醋,大目春被十多人圍毆,幸好天生怪異體質,沒多久就無事地回村裡。想到這,蓮花忍不住啜泣。

林阿米是個粗漢,根本沒談過戀愛,也不知如何安慰女子,何況蓮花生著閉月羞花容顏,是安平頭號大美女,林阿米一時慌了手腳,嘴裡咕噥卻又吐不出半句話。

阿婆不耐煩,出言命令說道:「林阿米快點張帆駛船,仍然朝原來的方向航去。」

林阿米不敢違抗,只好留下蓮花一人,回到桅桿下拉帆繩。他問道:「阿婆,我們要往哪個方向去。」

阿婆伸手指在南方,不發一語。

船身緩緩偏移,張開船帆,緩緩前進,雖是逆風,但是林阿米操船技術是一流的,即使海浪搖蕩,船體行來還算平穩。

蓮花哭累了,依靠在一只破木箱旁沉沉睡去。

海風徐徐吹來,船身航在黑水溝上,看似平靜,但是後面有艘船悄悄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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