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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生日禮物

「小秋,你在這裏等我一會兒,我把錢包落到樓上了,我去取一下。」兩個人吃了一會兒,蘇南突然起身,夏秋還沒來得及出聲阻止,就看到蘇南一溜煙的跑了,其實夏秋想說,今天是我的生日,我來請你吧,已經有十年沒有人對她說過生日快樂了,蘇南的那句生日快樂是她收到的最好的禮物。

蘇南這一去就是半個小時,夏秋等的坐立不安,口中的飯菜不再美味,那啤酒也少了甘甜的滋味。夏秋倒不是擔心蘇南賴賬,她錢包裏面的錢是夠付這一頓的,她是擔心蘇南會不會出什麼事兒,跑得太急摔住了怎麼的,不知道為什麼只這半天的功夫,夏秋對那個初見有些討厭的男生竟然有了些許的信任和依賴,她相信他不會無緣無故把她一個人丟在這個地方的。

正在夏秋打算起身結賬然後去蘇南宿舍看看的時候,就看到蘇南滿頭大汗的拎著一個方形的大盒子走了上來,他把盒子放到了桌子上面,喝了一口啤酒順了順氣,才張口說話,

「我還怕你等不及走了呢,我靠,這一路出去蛋糕店都他媽的關門了,老子打車找了一路,終於這還有家沒關的,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麼口味的,我就挑了個抹茶的。」蘇南一口氣說完,接著喘氣,真他媽太累了,他從出了校門就開始找,他隱約記得校門口就有兩家蛋糕店的,結果通通關門大吉,於是他又打車去找,生日怎麼能沒有蛋糕呢?還好,終於買到了。

夏秋怔愣的看著蘇南額頭上面的汗珠,她有些不可置信蘇南跑的辛苦只是為了給她買一個蛋糕?今天他們才第一次認識的。夏秋把那個裝蛋糕的盒子打開,看著裏面那一塊八寸大小的方形抹茶蛋糕,綠色的抹茶蛋糕上面放著紅色的櫻桃,鑲嵌著巧克力的碎片,蛋糕很精緻,也很漂亮。並沒有她小時候看到的那種寫著秋秋生日快樂的大紅字,也沒有那甜的膩人的奶油味道,夏秋用勺子挖了一塊,含到嘴裏,抹茶清雅香甜的味道在舌尖化開,夏秋對著蘇南笑了一下,

「蘇南,謝謝你,很好吃。」那是夏秋第一次吃到抹茶的蛋糕,從那天開始,她就愛上了這種味道。

「操,我忘了要蠟燭了,跑的太急了。」蘇南一拍腦袋,這才想起來,他咒駡,媽的,賣蛋糕的也不知道提醒他一句,卻不知道那店員拿著蠟燭追了出來,卻只看到他坐著的士遠去的背影,誰讓你蘇少爺那麼急呢?

「沒關係的,你給我唱首生日快樂歌,就當代替蠟燭吧。」夏秋歪著腦袋看著眼前不停爆粗口的蘇南,覺得這樣的蘇南挺有意思的,直爽豪邁。她微微的笑著,露出那一對兒可愛的酒窩,就連聲音都放軟了,帶著點撒嬌的味道,蘇南看著眼前的女孩兒愣住了,他第一次見到這樣柔順的夏秋,去掉那一身的防備,真的好可愛。

「你把眼鏡卸下來,我就給你唱生日快樂歌。」蘇南一邊說,一邊伸手過去,並沒有等到夏秋的回答,他就已經自作主張的取下了夏秋的眼鏡,露出那一雙跟他想像中一樣的狐媚眼,微微上挑的眼梢帶著些許的誘惑,雙目澄澈乾淨,鼻樑挺立,唇紅齒白,肌膚白皙粉嫩,那一瞬間蘇南才知道,原來夏秋挺好看的。

雖然不是他喜歡的那種大眼睛水汪汪的辣妹,卻是一種讓人很舒服的清秀淡雅的美貌,尤其那一雙眼睛,是他從沒有見過的純淨,像是要把他整個靈魂吸進去一樣。

突然脫離了眼鏡的夏秋有一瞬間的迷茫,她有些不適應,呆呆的看著蘇南,蘇南也呆呆的看著夏秋,時間仿佛在兩個人之間停頓,蘇南先緩過了神,他笑了一下,湊在夏秋耳邊低聲的哼唱,

「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   小秋,   happy   birthday   to   you。」

唱完歌後,蘇南捧起夏秋的臉,輕輕的碰了一下夏秋粉色的嘴唇,加上那最後一句祝福,「happy   birthday   to   you   ,remember   to   be   happy。」

夏秋臉紅了,剛才當蘇南的臉在他面前放大的時候,她並沒有拒絕,因為她感覺不到任何褻瀆調戲的意味,她甚至在蘇南的唇碰到她的那一瞬間閉上了眼睛,那一個輕輕的觸碰,就是她珍藏了十七年的初吻,獻給了她十七歲這天認識的男孩。她記住了這個吻,記住了他的祝福,happy,她真的能夠擁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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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吃完飯,夏秋看著那滿桌子的雞鴨魚肉,堅持讓服務生打包,她把打好的飯盒交到蘇南手上面,

「我拿回去也沒法吃啊,要不你帶走吧?」蘇南看著那白色泡沫飯盒發愁了,他可沒有這勤儉節約的好習慣,這是第一次跟人吃飯要打包飯菜的,他甚至覺得有些丟臉。

「我家沒有冰箱,放到外面容易壞掉,你那裏有冰箱還有微波爐,記得回去把他們放到冰箱裏面,明天用微波爐轉轉就能吃了,」夏秋看著蘇南為難的表情,想了想,又加上了一句,「浪費糧食會長蛀牙的。」那是小的時候媽媽告訴她的話,那個時候她們家裏還算的上富裕,可是從那時她就已經養成了不浪費一點食物的好習慣。

蘇南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夏秋在把他當小孩子騙嗎?不過看著夏秋皺著的眉頭,蘇南還是不忍心拒絕了,他揚了揚手裏面的飯盒,

「行,那明天補課完了咱們一起吃吧。」一個小小的約定脫口而出。

「你住宿舍嗎?」蘇南問夏秋。

夏秋搖搖頭,他並沒有像蘇南一樣在學校有一間宿舍,這種多於的奢侈她不需要,她家離學校並不是很近,走回去大約需要四十分鐘的光景,夏秋也沒有多餘的錢去買一輛自行車代步,她的錢都用在了生活和買書上面,多餘的任何一點花銷都會讓她心疼的。其實夏秋倒是挺喜歡徒步上學的感覺,呼吸一下新鮮的空氣,背上一些英語單詞,倒不是浪費了時間。

「那我送你吧,你等我一會兒,我去取車。」蘇南話剛說完,人就跑遠了,夏秋看著蘇南的背影,這人還真是夠獨斷獨行的,也不問問別人到底願意不願意。如果是平常夏秋一定會拒絕的,她不希望任何人過多的介於她的生活,探究她的隱秘,只是今天。這個夜晚太過美好,夏秋抬頭看著那一輪圓月,月色妖嬈蠱惑了人心,她站在那裏等著蘇南,默許了他的任性。

蘇南推出來自己帥的一塌糊塗的山地車,這輛車被改裝過很多地方,最美好的就是後面加了個後座,其實他蘇少哪里用的著山地車這東西啊,要回家打個電話自然有人開車來接他,山地車在他眼裏根本不是交通工具,說白了就跟一張電影票,一束玫瑰花是一樣的用途,追女孩必備的工具罷了。

「上來吧。」蘇南一個漂亮的劃轉,繞著夏秋轉了一圈,俐落的停身,他撐好架勢,看著身邊的夏秋,

夏秋側身坐在了後車座上面,在蘇南踩下腳蹬的那一刻,她輕輕的問了一句,「我是第幾個坐你車後的女生啊?」話語隨著晚風飄散開來,蘇南唇角勾起一抹笑顏,心裏琢磨著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吧?

  「至少今夜,你是第一個。」

「小秋,抓緊了,旅行開始了。」蘇南吹了一聲口哨,玩世不恭的笑了一下,他握緊手把,今天一定要炫出自己最完美的車技。

夜晚的冷風在耳邊呼嘯的吹過,蘇南那飆車的速度讓夏秋本能的伸手抓住了蘇南的衣服,晚風撩起了蘇南的衣衫,把那敞開的校服整個吹拂了起來,夏秋偷偷的把臉靠在了蘇南的衣服上面,卻不讓蘇南感覺到任何的接觸。

蘇南那句話讓她心情好了許多,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抽風的問出那句話,只是心裏面突然有了計較,今夜她是第一個坐在蘇南車後面的女生,而蘇南也是第一個讓她坐在車後面的男生,夏秋覺得自己的十七歲其實挺美好的,擁有了很多的第一次。

在夏秋一聲聲的指點下,蘇南只用了二十分鐘的時間就騎到了夏秋的家門口,蘇南鬱悶了,早知道這麼快,就騎慢點了,夏秋不會像其他的女生一樣下死勁兒的圈住他的腰,她只是怯生生的抓著他的衣服,可是感覺到身後面似有若無的溫暖,卻讓蘇南很舒服,蘇南看著眼前破舊的小閣樓,三層的房子,整個都是黑乎乎的色澤,外面的牆皮已經脫落了,一副搖搖欲墜的破敗樣子,蘇南皺起了眉頭,這個是傳說中的危樓吧?

「蘇南,下次想要自殺,別拖累別人。」這是夏秋跳下車子以後說的第一句話,剛才當真是讓她感受了一次生死時速,她好幾次都想掐住蘇南的脖子嗷嗷,後面沒有鬼追你,不需要這麼快的,趕著投胎去呢?

蘇南撇撇嘴,用看外星人的眼光看著夏秋,一般的小女生不是應該尖叫著說蘇南你好帥,或者撒嬌的捶打他一下,說蘇南你真討厭,嚇死人家了,果然還是夏秋的反應最特別,

「要是真有個三長兩短的話,你說別人會不會說咱兩個是殉情呢?」蘇少爺怎麼會放棄這麼美好的調戲人的機會呢,夏秋很不客氣的吐槽,

「那到了閻王殿,我一定要告訴閻王,我是無辜的,是被你害死的,不僅害死我的人還要汙了我的名聲,一定要讓他老人家把你放在油鍋裏面炸了去。」

「嘖嘖,難怪別人說,最毒婦人心啊。」蘇南搖頭,捂住自己的胸口,一副人家很心疼的表情,話說看著一個一米八身高的大男生做出這樣的動作,當真沒有半點西子捧心的動人,絕對是東施效顰的驚悚,逗得夏秋也忍不住樂了,她發現面對蘇南,她越來越控制不住微微上揚的唇角。

「行了,不跟你貧了,蘇南,今天謝謝你了,回去的路上小心點,別騎的這麼快,真出什麼事兒了,黃泉路上一個人也怪寂寞的。」夏秋又損了蘇南兩句,她看看天色,並沒有邀請蘇南上樓坐坐的打算,那是她最後的隱秘,她不想暴露在任何人的面前,尤其是蘇南,這個她有些許在乎的人。夏秋轉身要上樓,蘇南伸手抓住了夏秋的手腕,夏秋回頭看著蘇南,

「有樣東西忘了給你了,等一下好嗎?」

夏秋的眉頭微微的蹙起,她知道那是什麼東西,可是很奇怪,今晚她並不想要,這個夜晚過於美好,她不願意讓那一點點的銅臭玷污了這份單純的美好。她甚至想要甩開蘇南的手逃跑,告訴他,我不要。

「生日快樂,這個是生日禮物。」

夏秋呆呆的看著蘇南的從挎包裏面掏出的白色盒子,並不是她想像中的毛爺爺,她接過那個盒子,覺得自己懸著的心也落了回去,她對著蘇南甜甜的笑了一下,那一對兒漂亮的酒窩再次出現,蘇南算是明白了,只有夏秋真心微笑的時候,這對兒可愛酒窩才會顯現。

「蘇南,謝謝你,晚安。」

夏秋臉紅紅的抱著那個白色小盒子跟個兔子一樣跐溜一下鑽進了黑漆漆的門洞裏面,那個門洞就像一個怪獸的大口,很快的吞沒了夏秋的身影,蘇南看著那黑漆漆的門洞,唇角勾起一抹笑顏,他衝著那樓棟裏面大喊了一聲,

「小秋,晚安。」他踩下腳蹬,像個做了壞事的孩子一樣,一溜煙的跑掉了,在這涼風習習的夜晚,快樂的飛奔。

那天晚上蘇南答應要給夏秋的六百塊錢補課費自始至終都沒有提起,兩個人默契的選擇一起忽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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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秋一路跑上三樓關上門,心還在撲嗵嗵的狂跳,蘇南最後那一聲吼她聽見了,她想不僅她聽見了,這個破舊的小閣樓裏面的人應該都聽見了吧,她甚至聽見隔壁的大嬸在罵罵咧咧,哪家王八蛋,大半夜喊什麼喊?夏秋捂住嘴差點兒笑出來,哪家的?蘇家的唄,蘇家小王八。

「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啊,看看都幾點了?咯。」一個醉醺醺的男音打斷了夏秋的思緒,也打斷了她所有的快樂,她看著站在眼前面色熏紅喝的東倒西歪的男人,她敢打賭這個人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

「給一個同學補課,回來晚了。」夏秋下意識的把那個白盒子放到了身後,她握緊那個盒子,盒子的棱角刺得手心生疼。

「補課?又掙錢了?拿點兒給爸爸花花,你知道爸爸最近手氣不好的。」男人伸出肥大的手掌攤在夏秋的面前,曾幾何時夏秋是那麼喜歡這雙手,他總是把她捧在掌心,抱著她說,秋秋是爸爸的乖女兒,可是現在,這個人早已忘記了那些曾經,只有在提到錢的時候才能記起他是夏秋的親爹。

她不知道一般的家長發現自己孩子第一次掙錢是什麼樣的反應?是誇獎還是心疼?他只知道,當她第一次掙錢的時候,她的父親對她說,「沒看出來你還有點兒用,能掙錢了,拿來,剛好爸爸最近手頭緊。」

「這個補課是每週結錢的,不是日結的,等到週末了,我再給你吧。」夏秋推開了男人的手,正要往走回自己的房間,卻被男人的大手抓住了身子,攬到了懷裏,男人身上的酒臭立刻傳來,熏得夏秋想要嘔吐。

「怎麼沒跟爸爸說兩句話,就跑呢?」男人眯著眼睛,那雙三角眼裏面有讓夏秋厭惡的欲|望,她真的很想狠狠甩給他一巴掌,打醒這個男人,她用力的掙脫了他的懷抱。

「我睏了,先去睡了。」夏秋衝回到自己的小屋子裏面,重重的關上了門,把那黏在自己背身的噁心視線通通擋掉,或許這個男人沒有喝醉的時候還不會這麼的露骨,可是一旦喝醉了,夏秋把門拴插好,仔細檢查了一遍,她在自己的家裏,像防賊一樣防著她的父親,何其可悲?

夏秋取下那副黑框眼鏡,看著鏡子中自己的臉龐,連她自己都不得不承認,她長的真的好像媽媽,那個溫柔漂亮的女人,那個拋家棄子的女人。

夏秋把自己的身子重重的摔在硬硬的床上,她睜大眼睛看著天花板上面的黴斑,外面那個男人是他的父親,曾經她最喜歡的爸爸,可是現在卻是那麼的陌生,這個男人就好像牆上的黴斑一樣,從內裏腐爛變質了,她都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叫過他爸爸了。夏秋一邊恨著他,一邊又覺得他好可憐,為了一個不要他的女人把自己糟蹋成這個樣子,何必呢?

夏秋不由的握緊了掌心,手被咯了一下,這才想起來蘇南送給他的禮物,夏秋打開那個盒子,盒子裏面放著一塊手錶,夏秋拿過來看了一下,是swatch的手錶,很可愛的錶盤,上面畫著卡通的棒棒糖圖案,夏秋把那塊錶帶到了自己的手腕上面,白色的錶帶襯得她的肌膚更加的雪白,她用手指撫摸過自己的唇瓣,那上面似乎還殘留著一些溫度,夏秋把臉埋在了枕頭裏面,卻控制不住上揚的唇角,那天晚上,她做了一個夢,一個讓她懷念又不願意想起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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