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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拳

「小朋友…我們行個禮,…握個手…來猜拳…,石頭布,看誰贏…輸了…就要…跟我走。」

我用著五音不全的聲調,在宿舍的長廊上,有一搭沒一搭唱著這首童謠。日光燈閃爍不定在做垂死掙扎,經過右邊貼了符的門,走過左邊掛著有裂痕鏡子的牆,到達房門,轉開手把,冷冽的氣息由房內傳出。

媽的,建宇那傢伙又把冷氣溫度調這麼低。我走進冷的要死的房間,口裡依然哼著小調。

「…石頭布…看誰贏,輸了就要…跟我走。」

建宇坐在螢幕前蓋著棉被,聽到聲音後,轉過頭來,滿臉驚恐的看著我。

「你知道這首歌…。」建宇發抖的說。

「有誰不知道這首歌嗎?」我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不是啦,最近這首歌在網路上因為一個靈異傳說,所以紅了起來,你看。」

建宇讓開身,讓我看他的螢幕,螢幕顯示著一個全黑為底的網頁,上方有鮮紅的血緩緩流動而下,左右有兩隻斷掌不停在變換剪刀、石頭、布的手勢,中間則是由抖動的慘白字體寫著『猜拳』。

建宇打開喇叭,馬上傳出斷斷續續的聲音。

「小朋友我們行個禮,…握個手來猜拳…,石頭布,看誰贏…輸了…就要…跟…我…走…」。聲音剛開始很愉快,接著漸漸轉低,又忽然高起,最後一句『跟我走』好像是在你耳邊吐氣那樣輕微,在你豎起耳朵想要聽清楚時,突然又很大聲的重複那聲愉悅的『小朋友我們行個禮』,忽快忽慢,讓人喘不動氣。

看完畫面,建宇趕緊點入『猜拳』兩個字,進入網站內部,裡面有個討論區,討論各地出現猜拳相關的靈異事件。

############其一########

一位朋友說他作夢夢到有人找他猜拳,他猜贏了,醒來也沒當回事,沒想到後來他和我們抱怨,晚上天天有人在夢中找他猜拳。

沒多久,他再也沒有醒過來。

##########其二##########

我同學國小時放學後,發現東西忘記拿跑回學校,看到一個小男孩在教室中唱著這個童謠,說要和他猜拳。他覺得很詭異,不願意和他玩,結果天花板的電扇就掉下來砸到他。

Re#####

死了嗎……

Re#####

如果死了傳說是誰最早傳出來的?

Re#####

沒死,他醒來後和我們說的。後來他把手捲到工業電扇中,整條手臂都被攪爛,去醫院看他,一直告訴我們說不要猜拳。

Re#####

怎麼都是電扇,恐怕是被電扇愛上了

Re#####

電扇公主想要把他帶回家,可惜只帶走一條手臂。

##########其三##########

這個經驗是我自己的經驗…首頁畫面,不是有兩隻手一直在做剪刀石頭布嗎?我有一天好奇點了其中一隻,我點的那隻手馬上停下來出了剪刀,另一隻手也停下來出了布。之後我忍不住一直玩,點哪隻手都可以,兩隻手也會一直玩猜拳,到現在我也沒有輸過,…不知道輸了會怎麼樣?

Re#####

我也有發現,還蠻好玩的,我到現在也都沒輸過。

Re#####

一定是網頁設定不會讓你輸啦

Re#####

我輸了

Re#####

你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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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這些討論串,我轉頭看向建宇。

「喔,然後呢?」

「首頁那個猜拳,我也去玩過。」建宇的表情快哭了,把畫面點回首頁,顫抖的繼續說。

「我輸了。」建宇好像喉嚨中有千百根針,艱難吐出這三個字。

有一瞬間,我說不出話來。走回自己的座位,打開電腦,開啟建宇給我猜拳的那個頁面,畫面上兩隻手依然不斷變換手勢。我移動滑鼠,在首頁隨便選了一隻手來點。

建宇轉過頭來看著我的動作,此時歌聲幽幽的傳來…。

…跟我走…。

是石頭,另一隻手同時也停了下來,出了剪刀。

沒幾秒,停下來的手又開始變換手勢,我選了另一隻手,又點了下去。

我還是贏。

連十幾場,無論我怎麼選,我都沒有輸過。我看著建宇,他滿身大汗的看著自己螢幕,也開始選起手來。

輸。

又輸。

還是輸。

此時他已經沒有力氣點下去了。

「這只是巧合。」我開口安慰他。

「不是巧合!我每次玩都輸,沒有贏過,一定受到詛咒了。」建宇大叫,好像快要崩潰,然後就連珠帶砲的開始說他的遭遇。

「我之前不是和你說過,有天我一個人在房間時,浴室門沒關好,從門縫中間出現一隻手的影子,搖搖晃晃好像要猜拳。」

「是阿。」

「那個網站也有提到,那是隻要猜拳的手。有人視而不見之後,每天作夢都可以聽到有人在唱歌。

就是那首童謠!那隻手就是要他猜拳。

最後那個人害怕躲在衣櫃中,衣櫃深處卻伸出了一隻手,掐住他說。

『不猜拳,就得死。』」

「猜拳有什麼關係,就和他猜啊。」

「如果你贏,他會和你一直猜下去,直到你輸,就把你帶走。」

「好吧!你覺得之前在廁所門邊看的那隻手,想要和你猜拳,可是你沒理會。後來又在網頁上猜拳猜輸了,那隻手要把你帶走?」

「…我在網頁猜輸之後,之後晚上醒來在窗邊也看到有手影;一個人在房間時,也常常可以聽到不知道哪處傳來那首歌。…叫我跟他走…拜託你幫幫我。」

「這些事情我都沒碰到,要從何幫起?」

「我在論壇上有發問,要是碰到這種狀況怎麼辦,有人回覆說他之前也碰到這樣的情況,多虧一個法師幫他解除危機。」

「這是迷信吧…。」我搖搖頭,轉回身子,不再理會建宇的話。此時四周一片平靜,我摸了摸手臂,覺得房內彷彿更冷了幾度。沒過多久,建宇似乎鼓起勇氣,拍拍我的肩膀,遞給我他的手機。

手機上顯示一張相片,那是建宇的房間座位,座位邊的牆壁與桌面佈滿了大大小小的血手印,可以看的出來是剪刀、石頭和布。在座位中間一片漆黑的電腦螢幕裡,顯示三個怵目驚心的鮮紅大字。

來。猜。拳。

於是我陪著建宇去找人家推薦的法師。

那個法師一看到建宇,就大聲驚呼他這幾天就要遭難,有邪惡的東西已經找上他,知道他的位置,這幾天就要帶他走。

建宇當然很恐慌,連聲問法師該怎麼辦才好,法師拿出了一疊符,交代他到遠一點的地方,找間房間把門窗都貼起來,這樣邪靈就進不來。

「只要撐過兩天,不要讓他找到你。」法師神秘兮兮的說。

建宇點頭如擣蒜泥。

「不可以有任何一絲細縫,不然他就會看到你…你知道的,如果他看到你的話…。」

離開法師處,我們抱著一疊符去賣場買了建宇兩天的食物、水及生活用品,然後騎車狂奔,到建宇的親戚位於山上的一間小屋。

我仔仔細細把屋子每一個縫隙都貼起來,看著黃底紅字的符咒交錯,忍不住嘆了口氣。想到當初我們寢室也是因為聽說有鬧鬼,本來四個人搬走兩個,剩下我和建宇兩人住四人房,本來是很爽的…沒想到建宇…。

「好了。」我說,確認每一個細縫都緊緊貼好,其他東西也都準備妥當。

建宇緊張的看著四周的符咒,似乎定下心來。

「謝謝你。」建宇說。

我走出門外,看著建宇。

「別客氣,我們是室友。」我回答,然後聽著建宇從裡面上了門鎖。我把手上的符緊緊將門縫貼住,確保沒有任何一絲空隙。

然後我走向摩托車,發動離開。

騎著車,我忍不住喃喃又唱起那首歌。

「小朋友…我們行個禮,…握個手…來猜拳…,石頭布,看誰贏…輸了…就要…。」

建宇你放心,不用猜拳,房裡藏著的那盆炭,可以保證你長眠不醒。

最初我聽了建宇說他遇到恐怖的手時,便在腦中籌畫出謀殺的步驟。我寫了鎖定網卡猜拳猜輸的網頁,貼到建宇常去的網站,讓他心生恐懼。法師則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一個神棍,每一個和他求救的人,他都會說對方有難,叫人貼符躲起來。為了要讓建宇自投羅網,我特別編造了有人被神棍法師救的故事,貼到網頁上,之後我就只要適時唱著那首歌,等著建宇自己因為恐懼邁向死亡。

若是建宇的屍體被找到,讓我被找去警方問話,我大可以直話直說,就說建宇碰到靈異事件,我才陪他這樣做的;然後再用悲傷的表情表示,沒想到建宇卻發生這種事。任誰聽到建宇碰到的一切,都會毛骨悚然,我這個作室友的,本來是為了要陪伴他,結果卻害他上路也無可奈何,誰能怪到我頭上來。

最完美的謊言,就是夾帶一些真實內容,猜拳是假的,猜輸要死是真的。事情這麼順利,怎麼能不說是天意;建宇,天要你死,別怪我不仁不義。我想我的嘴角一定揚了起來,布置這些花了我不少功夫,最好下個室友不要再把冷氣溫度調這麼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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