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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金黃色葡萄球菌

龐海龍有些讚歎地看了冷劍倫一眼,繼續說道:

「總而言之,經過冷劍倫組長的推理,我們終於拿到了丁金銀在瑞士銀行的密碼……」

聽到這兒,已經沉寂了一會的藍百江一揚眉毛,大聲地說道:

「拿到密碼,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這陣子丁強順也已經消聲匿跡,證明這筆錢已經落入政府的手裡,那不就是天下太平了嗎?」

龐海龍若有所思地望著他,長長歎了口氣。

「如果像藍總長說的這樣,那可真是謝天謝地了,但是事實並沒有這麼順利。」

「沒有這麼順利?」陶軍鵬奇道。「我也以為你們已經將錢領出來了。」

「沒有,」龐海龍簡潔地說道。「不只沒有拿到錢,還捅出來一個天大的漏子。」

此語一出,眾人頓時不約而同「喔」了一聲,連幾個趁黑打瞌睡的老警官也被吵醒了過來。

龐海龍按下一個挈鈕,「克」的一聲,在投影幕上顯現出八組號碼。

185、167、158、157、128、154、189、148。

「這是懷疑當過牛頭馬面、黑白無常等陰差的四個人:丁金銀、姚勝、石阿根、齊爾克每人各兩組留下來的號碼,後來被冷劍倫組長解出密碼。

「原來他們的密碼是這樣的……」

投影幕上這時把八組數字加起來,得到的數字是1286。

然後,再用12除以86,得到的數字便是0.1395348837……

因此,丁金銀的瑞士帳戶密碼就是1395348837。

「我一點都不懂數學,所以根本不知道冷劍倫組長是怎樣解出這個號碼的。」龐海龍說道。「但是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密碼是真的,我們的代表到了瑞士銀行,用了這個密碼,果然成功地開啟了丁金銀的帳戶……

「只是帳戶雖然打開了,但是在那個帳戶內卻連一個銅板也沒有,」龐海龍苦笑道。「真的,本來以為裡面會有天文數字的財產,但是真的連一個銅板也沒有。」

這樣的結果,連冷劍倫、陶軍鵬都不知道,在眾人的驚訝聲中,冷劍倫也是張大了嘴,完全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結果。

「連個銅板也沒有?」藍百江大聲道。「那帳戶裡面是空的?什麼狗屁也沒有?」

「其實,嚴格來說那並不完全是一個帳戶,應該說是一個保險箱,一個用全世界最先進科技鎖起來的保險箱。

「而你如果想要把保險箱打開,就只能用那十個數字的密碼。」

「這樣嚴密保管的空間,什麼東西都沒有的可能性不大吧?」冷劍倫皺了皺眉,疑惑地說道。「剛剛您說裡面連一個銅板也沒有,難道也沒有別的東西嗎?」

龐海龍又是「啪」的一聲雙掌互擊,臉上露出佩服的神情。

「對啊!冷組長果然名不虛傳,那保險箱內果然是有東西的!」他開心地說道。「我就知道這件事交給你去辦一定沒有問題!」

在座眾位警界高官都是飽經世事之人,聽見龐海龍這樣說人人都是臉色微變,箇中的兇險每個人都聽得出來。

因此,每個人看著冷劍倫的眼神,簡直就像是看著一隻綿羊戴著太陽眼鏡拿著機票,揹著行李大包包,打算進到狼群裡做趟悠閒七日遊。

整個會議室中,唯一沒聽出這句話兇險之處的,就只剩下咱們這位冷劍倫大組長。

不僅如此,咱們這位「倒霉神探」還得意地抓了抓頭,聲調不自覺又升高了一些。

「而且,從總統府的反應來看,再想想丁金銀這樣煞有介事的慎重安排,這個保險箱帳戶裡不但不是空的,而且裡面的東西應該很有價值,但卻一時間沒有辦法從裡面找出真正價值在哪裡。」

「太厲害了!」龐海龍雙掌一閤,露出崇敬的神情。「卻不知道那裡面是什麼東西?」

「一般來說,」冷劍倫仍然不知死活地得意說道。「能夠在有限空間中藏著關鍵巨大財富的東西,應該是訊息一類的保存物。」

「太出色了!」龐海龍笑道。「什麼是訊息的保存物?」

「像是文件、電子儀器、光碟、磁片、錄音帶,甚至於是鑰匙,」冷劍倫掰著手指一個一個的細算。「只要是能夠藏匿訊息的東西就可以。

「但是從種種跡象看來,你們似乎對這個東西仍然束手無策,因此範圍可以再縮小,應該是具有保密功能的東西。」

「太棒了!」龐海龍「啪啪啪」地鼓著掌,一邊走下臺來握著冷劍倫的手。「我們的總統總算沒有推薦錯人,這件事交在冷組長的手中,一定能夠找出來它的真相!」

「啊?」冷劍倫愕然,一時之間不曉得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龐海龍回過頭,按下手上的遙控挈鈕,投影幕上出現的卻是一柄製作極為精美的鑰匙。

果然,人群中這時有幾個人低低地「啊」了一聲,眾人對這位天下第一黑的「倒霉神探」雖然慎戒恐懼,但是親見他的推理能力後,卻仍然忍不住讚歎不已。

「這就是我們在丁金銀的保險箱中找到的唯一一件東西,是把鑰匙,」龐海龍說道。「既然是鑰匙,就一定有它可以開的東西。

「這是我們剛剛打開保險箱時的一致想法。但是打開保險箱後,瑞士銀行的職員卻向我們的代表宣讀了一份聲明,聽得我們差點沒嚇出尿來。」

「什麼聲明?」藍百江喃喃地問道。

「聲明上有丁金銀、姚勝、石阿根和齊爾克的共同簽字,上面的大意是說,只要有人開啟了這個保險箱,在一個月之內,一定要使用這柄鑰匙打開一個特定的鎖,將某個物件交回,否則……」

「否則怎樣?」藍百江急急地問道。

「否則,瑞士銀行方面就要遵照丁金銀的要求,將另一份秘密聲明公諸於世!」龐海龍無奈地說道。「這就是讓我們嚇得屁滾尿流的事。」

「因為……」陶軍鵬露出驚駭的神情。「因為如果那份秘密聲明公諸於世的話,我們政府擅自接收丁金銀財產的事就會曝光。

「一個國家的堂堂政府居然去偷一介平民的財產,這消息如果傳了出去,我們的政府就不用再做人了,就連總統也要下臺。」

「沒錯,」龐海龍點點頭。「如果真的出了事,那可是我們國家有史以來最驚人的大事,只怕當今檯面上的很多老大都要下臺一鞠躬了。

「這件事如果爆了開來,光是丁強順那邊我們就要吃不了兜著走,因為他一定會找國際法庭把我們告到死為止。」

他轉過身來,讚許地拍了拍冷劍倫的肩膀。

「但是,這件事如果有了冷組長的參與,我相信一定會迎刃而解的,因為根據我手上的資料,冷組長從進入警界以來辦過的大案,從來沒有一個案子是破不了的,我相信這一次也是如此!」

聽見他這樣說,冷劍倫不禁目瞪口呆,腦子還沒有轉過來,卻看見老頭子龐海龍的臉皺了一皺,露出高官們即將翻臉的表情,厲聲說道:

「而且,總統大人也是這個意思,也指派冷組長全權來辦這個案子,你這是眾望所歸!

「所以,我在此代表總統宣布,這件『牛頭馬面』的檔案再次開啟,並且交給冷劍倫組長全權處理!」

他這「歸」字一出口,警界眾高官像是約定好一般,全數熱烈地鼓起掌來,冷劍倫楞楞地杵在那兒,沐浴在掌聲中的身影木然,彷彿整個人已經成了一片完美的空白。

更重要的是,此時警界眾高官雖然用力鼓著掌,但是每個人的眼睛裡卻不約而同露出同情的眼光。

套句古龍的名句,此刻他們看著冷劍倫的眼神︱︱「看著他,簡直已經把他當作一個死人」。

「總而言之,這件案子重新出現,是有它用意的,至於細節是什麼,我會向大家解釋清楚,」最後,龐海龍這樣說道。「而冷劍倫組長的責任,便是再一次找出那些自稱是『陰差』的反世界生物……」

他話還沒說完,會議室的大門突地「克克克」響了起來,一個參謀走過去將門打開,和外邊的人探頭探腦說了幾句,便回頭向陶軍鵬說道:

「陶總長,他說是送日本料理便當來的。」

陶軍鵬點點頭,「啪啪啪」地拍了幾次手,大聲說道:

「來來來,反正這件事是長期抗戰,我已經給大家叫了日本鯖魚生魚片便當,天大地大,吃飯最大,我們先吃中飯如何?」

龐海龍開心地笑了,點點頭。

「那就叨擾陶軍長一頓了。」

日本便當的外賣小弟將一個大食盒抬了進來,打開盒蓋,只見那是一個個的五層便當,主菜是一條豪華光采的生鮮鯖魚,一尾鮮紅的龍蝦,五層食盒排開,只見燒烤、香魚秋刀魚、天婦羅、茶碗蒸一應俱全,讓人一看就不禁口水直流。

冷劍倫正在目瞪口呆看著那一盒盒美味艷麗的日本便當,眼看就要傳到他的手上,一旁的陶軍鵬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啪」的一聲掰開日本竹筷,一邊沉聲說道:

「冷劍倫組長。」

叫了一聲沒有反應,於是他更沒好氣地提高聲調。

「冷劍倫組長。」

冷劍倫微微一怔,手上正要接過外賣小弟遞過來的食盒,被老頭子這一叫,動作便陡地凍結在空中。

「是。」

陶軍鵬冷冷地望了他一眼(不過也可能是在看那盒豪華便當),翻著白眼說道:

「我們這會議室裡有十二個人,我卻只叫了十一個便當。

「現在剩下四個人還沒拿到,但是便當卻只剩下三個。這個房間裡除了你之外,每個人肩膀上都有花︱︱

「依你看,剩下來的這三個便當應該給誰呢?」

冷劍倫露出困窘的神情,不自覺地轉頭看著身後,只見剩下的三個高階警官一致露出飢餓且兇殘的神情,眼神中似乎還閃著仇恨的火焰,於是連忙悄悄把雙手收了回來。

「我……我還不餓,」他很努力地堆出一臉諂媚的笑容。「長官們請用,長官們請用。」

只是此時已經沒有人懶得理他,一眾警官們此時的不共戴天仇人早就自動轉成了日本名貴料理,吃、喝、咬、嚼的嘖嘖聲響,冷劍倫陪著笑,抓著頭,連忙奪門而出。

走到門邊的時候,那位來自總統府的龐海龍雖然滿口食物,卻還是有餘裕叫住了冷劍倫。

「冷劍倫組長!」

冷劍倫轉過頭來,對著龐海龍露出了驚惶的微笑。

「是。」

龐海龍手上拿著一支龍蝦的爪子,有些含糊不清地對他說道:

「這一次的任務,總統對你的期望很深的,」他鼓著腮幫子,很奇妙地還能做出讚許的神情。「雖然大家都說你是『倒霉神探』,說你一定會捅漏子,但是我卻對你很有信心,我根本不相信他們說些什麼,因為我和總統先生一樣,對你非常有信心。

「所謂『福地福人居,不生兒子可別怪鄰居』,我是個有福氣的人,你幫我做事一定會無往不利的。所以,請你加油!一定要把這個任務完成!」

說著說著,他還行了個漂亮的敬禮,只是卻忘了先把龍蝦的爪子放下,冷劍倫有些手足無措地回了禮,只見龐海龍身後的陶軍鵬不耐煩地對冷劍倫揮揮手,示意他快快滾蛋。

這位龐海龍長官無疑是相當欣賞冷劍倫的,一直到走出會議了,還可以聽見他含糊地對陶軍鵬說著:「……這年輕人不錯啊!我真不懂你們為什麼說他倒霉,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嗎?下午開會一定還要找他來……」

帶著總統府長官的期許,冷劍倫感動地走下樓梯,因為先前陶軍鵬已經交待過他,說今天這個會議要開一整天,因此這一整天他都得待在警察總處待命。

站在樓梯口的窗邊發了好一會兒呆,後來肚子有些餓了,於是他走到一樓的警務總處食堂,想要吃點東西,還沒走到食堂門口,就聽見了一長串的驚人救護車警鈴聲由遠而近,然後「砰」的一聲,衝進來一大群驚惶的急救人員。

「快去快去!聽說情況非常嚴重!」一位急救隊長這樣惶急地大聲說道。「上吐下瀉!嚴重脫水!還有人有抽筋的現象……」

急救人員「砰砰砰砰」地在長廊走過,不少好奇的員警都探出頭來看熱鬧,那位急救隊長的嗓門極大,一直到了長廊的盡頭,還可以聽見他的聲音。

「……是食物中毒!聽說是吃日本料理的生魚片嚴重中毒,患者都是高級警官……」

在眾人的議論紛紛中,急救隊很快便將十幾個食物嚴重中毒的高級警官用擔架抬了下來,只見每個人都是臉色蒼白,口吐白沫,有幾個不停抽筋,還有幾個甚至已經翻著白眼暈了過去。

魚貫而下的擔架一個個上了救護車,刺耳的鈴聲響遍警察總處。最後一個擔架抬下來的,是一個白白胖胖的老人,只見他也是口吐白沫,但是和前面幾個傢伙相較之下,意識還算清醒。

只是,他的眼神偶爾投注在圍觀的人群之中,不經意地看見了一個鬼鬼祟祟、躲躲藏藏的身影,看見這個身影,老人只覺得眼前一黑,方才狂啖得超級爽快的日本料理此刻變成了綠色的液體,不停地從食道湧出。

總統府高官龐海龍抬出警察總處之前,已經休克昏了過去,但是在休克之前,有人斬釘截鐵地表示,曾經聽見他絕望地狂吼了一句話。

那句話,說話的人信誓旦旦地認為他狂吼而出的是:

「倒……霉……神……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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