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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這裡等著你

一直到兩人上了紀容蓉的紅色可羅娜,想起方才冷劍倫的窘狀,紀容蓉還是忍不住笑個不停。

而冷劍倫卻只是將頭埋在那疊「金木銅消失事件」的資料堆中,久久沒有抬頭,把紀容蓉的咯咯笑聲來個視而未見。

這樣的埋頭苦幹說真的還是有些用處的,只是開了幾條街的光景,冷劍倫便抬頭起來,望著窗外開始發呆。

看著他茫然的神情,紀容蓉忍不住問道:

「看完了?有沒有什麼概念?」

冷劍倫沉吟不語,想了一會,又翻了幾頁資料,跟著又露出了一樣的茫然神情。

看見這樣的反應,紀容蓉這才想起認識冷劍倫以來,這居然是第一次他沒有立刻推理出案件的真相來。

難道這次「金木銅消失事件」,真是如此棘手的案件?

「真的沒有任何概念?」過了一會,紀容蓉又忍不住問道。

看著車窗外疾馳而過的城市街景,冷劍倫的表情卻更是茫然。

「有,但是那卻是不可能的!」冷劍倫喃喃地說道。

「什麼不可能啊?」紀容蓉沒好氣地說道。「你可以說得再不清不楚一些,這樣我就可以更搞不懂了。」

「我的意思是說,只有兩種可能性,但那卻是不可能的。」

「哪兩種可能性?」

「如果這些資料是正確的話,這三個人的消失事件只有兩種可能:

「第一個可能,便是所有的目擊者都在說謊。但這似乎不太可能,所有的目擊者加起來有將近百人,要讓近百人說同樣一個謊話,那是不太可能的。」

「好吧!」紀容蓉點點頭。「就算你對,就算這個可能性不存在好了,那第二個不可能,又是什麼?」

「第二種『不可能』的可能性,便是這三個人真的是消失了,」說著說著,彷彿是怕說服力不夠,冷劍倫又加了一句。「但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如果我硬要和你抬槓的話,我一定要和你辯這件事,」紀容蓉側著頭,嫣然笑道。「但是今天你已經夠慘了,接下來又有硬仗要打,所以這一次我就放過你。」

冷劍倫微微一怔,心念一轉便知道她在說些什麼。要知道這兩個人乃是天下最為極端的兩類頑固分子:

冷劍倫是血統純正的科學至上主義者,只相信理性,對於一切非理性的玄學、迷信領域採取的是絕對不相信的態度。

但是容貌嬌美如花的「容子」紀容蓉卻恰恰相反,她精通許多命理、風水、星相的學問,生平最看不起的,便是那種緊抱科學理論不放的「科技書呆」(這是她自己發明的新式名詞)。

簡單來說,所論的「科技書呆」,指的就是冷劍倫這種人。

或者說,根本就是冷劍倫這個特定人種。

兩人之間,已經引爆過好幾次的「理性   VS   感性」、「科學大戰玄學」的精彩戲碼。

值得一提的是,截至目前為止,冷劍倫的紀錄是個完美的全敗!

連一次最起碼的勝利也沒有過。

如果你和人家對決了好幾次,至今仍然沒有贏過一次,當人家對著你的臉囂張的時候,最好的應付對策,便是閉上你的嘴。

特別是這個「人家」如果是個女性,而且此刻人家也沒有真的囂張到哪裡去,那麼你不只要閉嘴,最好連眼、耳、鼻都一同閉上,眼神不要亂瞟,動作也不要太大,能不動就不動。

這道理冷劍倫懂。

即使一開始不懂,和紀容蓉交戰了這幾次,如此顯而易見的道理,便是狗頭也該懂了。

只不過,她所說的「硬仗」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紀容蓉的可羅娜緩緩滑入了一條僻靜的街道,看著道旁青翠高聳的路樹,冷劍倫忍不住睜大了眼睛。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這個地區應該便是城市裡的國防部。

看著一旁偶爾出現的軍裝憲兵,冷劍倫張著口,愕然地看著紀容蓉。

「沒有錯,」容子無奈地笑笑,臉上有著歉意。「這就是我說的硬仗。因為這個案件已經涉及了國際軍事的層級,總統已經決定將整個事件移交給軍方處理,而你,便是軍方唯一准許參與的警方人員。」

「不……不會吧?」冷劍倫訥訥地說道。「再怎麼說,也輪不到我來參加這種國際事務級的案件吧?是不是他們搞錯了?」

「他們沒有搞錯,事實上,總檢察長他們也認為你是警方推派的最好人選,」紀容蓉靜靜地說道。「所以你就好好地和他們合作吧!讓那些軍方的人看看我們檢警的厲害。」

縱使這是紀容蓉有史以來對他最為親切的激勵,但是這一刻裡,冷劍倫卻沒有什麼興高采烈的感覺。

不只沒有興高采烈,心中還隱隱然泛出九十七點八度的酸苦之感。

媽的!又被擺了一道……

便在這一剎那間,心中似乎又響起了京戲中的悲涼樂聲。

敵軍大舉壓境,重重包圍。

約好會合的援軍,卻一個傢伙也沒出現。

眼前最好用的,彷彿就只剩下那方可以讓你一頭撞死的「楊老令公碑」……

國家喜負人哪……

自怨自艾歸自怨自艾,紀容蓉的車子還是緩緩地駛過遍地的落葉,劃過國防部前的大廣場,直接來到國防部大樓。

走出車門,看見那棟歷史悠久,森嚴肅穆的國防部大樓,冷劍倫還是忍不住有些暈眩起來。

紀容蓉下了車,繞過車頭前方,將那一大疊「金木銅失蹤案件」的檔案塞在冷劍倫的手上。冷劍倫捧著檔案,茫然地走了幾步,一回頭,卻看見紀容蓉依然站在原處不動。

其實,真正的狀況如何他大概也猜到了七八分,卻還是存著一線希望地回頭張望。

不過,這最後的一線希望終究也成了泡影,紀容蓉深吸了一口氣,勉強露出笑容。

「去吧!」在國防部偌大的廣場前,她的笑容彷彿有些淒楚。「只是你一個人去,連我他們都不給進去。」

冷劍倫點點頭,可憐兮兮地捧著一大疊檔案向著國防部大樓走去,走了沒幾步,卻聽見紀容蓉在身後叫了他一聲。

「喂!」

冷劍倫回頭,卻看見她秀麗的臉龐露出了堅定的神采。

「不過我會在這裡等你,」她靜靜地說道。「不論等多久,我一定會在這裡等你。」

走到國防部大樓前不遠處,便從落地大窗旁走出來幾個挺胸突肚的憲兵。帶頭的是一個穿著正式黑西裝的年輕男子,自我介紹是國防部長的參謀秘書,名字叫做陽銓正。

「我是國防部派來接待冷組長的代表,」他沉聲說道。「現在就請你到部裡去開會。」

國防部大樓是一棟本身就極富傳奇性的大樓,經歷過了不少國家歷史上的重要戰事,走在大廳的長廊上,歷代名將們的巨幅照片沉鬱肅穆地立在四周,讓人陡地萌生極度的敬畏之感。

開會的地方在第二層樓的長廊盡處,陽銓正領著冷劍倫走過長廊上厚實的暗紅色地毯,在長廊盡頭處的大門前畢恭畢敬地微一躬身,這才將那扇大門緩緩地推開。

打開大門,映入眼簾的便是一張奇長無比的會議長桌,仔細一看,長桌前已經坐滿了制服顏色鮮明,軍種不一的各單位軍官。冷劍倫約略地一環視,發現在座的軍官陸軍、空軍、海軍一應俱全,連平日極少出現的特戰隊軍官也有兩三個列席其中。

這樣大的陣仗,已經不像是在辦案,倒有點像是要來決定什麼時候準備發動太平洋戰事。

冷劍倫悄悄地走到最近一個空位。本來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只是一介平民的普通裝束在大街上也許毫不起眼,但是身處在這一大票精神奕奕,軍階勛章衣飾鮮明的軍人中間,冷劍倫卻像是身處一群獅熊虎豹群中的小綿羊,要不吸引人注意也難。

坐在他身邊附近的是一群海軍軍官,這些傢伙向來便是以趾高氣揚出了名的,有個平頭的大鬍子瞪了他一眼,眼睛彷彿要冒出殺人的劍芒。

過不多時,會議室的大門「砰」的一聲打開,走進來的是個挺胸突肚、顧盼生威的高壯老人。冷劍倫認得他便是軍方的最高將領之一,國防部副參謀總長趙斯中將。

一個看起來應該是一般刑事犯罪的案件,居然會出動國家的最高層軍官?

冷劍倫約略地思索了一下,開始覺得這個「金木銅失蹤案件」恐怕有著比山還高,比大海還深的內幕……

只見趙斯將軍霸氣十足地環視了眾人一眼,他的目光如電,被掃著的人總會有些不寒而慄之感。

看見冷劍倫的時候,老將軍微微一怔,皺起眉頭,沉聲對眾人說道:

「今天大家會到這兒來,是什麼原因都知道了吧?」他的聲音洪亮,便是一般所說的「聲震八方」。

「這次發生的古怪失蹤案件,本來應該是警方的刑事案件,為什麼會歸我們管呢?」他的雙手用力揮動,彷彿是要加強自己說話的張力。

「只因為這三個案件很可能不只是單純的刑事案件,他們三個人的身分並不尋常,加上警方的偵辦可能有盲點,這才撥到我們軍方來辦。

「而且,不只是軍方,這次的偵辦任務還會有來自國際情報單位的出色探員……」

基本上,這場會議裡並沒有什麼新資訊,像是黃金大王成水根失蹤前的種種細節,彼德‧葉和赤龍幫的恩怨等等,冷劍倫早已經都知道了。倒是趙斯將軍所說的,和國際事件有關的環節他並沒有明說,冷劍倫在會議中也曾經發問,但是卻沒有得到答案。

值得一提的是,會議進行到一半的時候,還出現了一個來自國際情報組織的人員。本來冷劍倫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只覺得這個東方人長相的國際探員外型極為搶眼,像是偶像明星一樣丰神俊朗。

但是介紹得更詳細之後,冷劍倫才知道這個名叫風白揚的情報人員還有一個外號,那便是在國際警界頗負盛名的「完美查禮」。

冷劍倫第一次聽見「完美查禮」這個名字,是在國外受訓的時候。那時候風白揚大約才二十歲出頭,卻已經破過不少大案,是個以智慧聞名的著名探員。

會被叫做「完美查禮」,是因為西洋人心目中的東方神探,便是二十世紀初期的華人名探:陳查禮,而「完美」二字指的便是他斷案精準,從不出錯。

好容易捱到開完了會,整個會議卻沒有出現什麼有建設性的結論。會議完後,各部隊的軍官們逐次散去,冷劍倫靜靜地坐在會議桌前,有點發怔,也有點心情古怪複雜。

不過,能夠儘快結束和這些軍人們的會議,至少也是令人鬆了一口氣的事。只是方才在會議中,趙斯將軍卻將冷劍倫編到那位「完美查禮」風白揚的屬下。

想起這個事事完美的臨時上級,不曉得為什麼,冷劍倫的心中總是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

只不過這些暫時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就在國防部大廳外不遠處,還有一個人在那兒等他。

想起紀容蓉的淡淡微笑,又想起她方才的話,冷劍倫的心中陡地溫暖起來。

「不論等多久,我一定會在這裡等你。」

和剛才的國防部會議相比,想起不多久便可以見到紀容蓉那清秀雅緻的面容,簡直就像是在冬天的荒原裡走了老半天,卻陡地出現一個生著壁爐火的小木屋一樣,根本就是從地獄一腳踩進了天堂。

腦海中一出現紀容蓉那淡淡的淺笑,冷劍倫更不遲疑,三兩步便跨下樓梯,向著國防部大廳的門口飛奔而去。

只是,走到了大門口,卻看見了一幅令人心頭陡地發冷發涼的景象。

靜靜的黃昏天空下,只見紀容蓉的紅色可羅娜旁停了一部純黑的意大利跑車,紀容蓉斜倚在黑色跑車的旁邊,站在她跟前的,卻是那位丰神俊雅的「完美查禮」風白揚。

只見兩人談得似乎極為投機,像是早已熟識的舊友,兩人交談些什麼,因為還有一段距離,所以也聽不真切。只見紀容蓉的語聲彷彿極低,有時候風白揚似乎是聽不清楚她在說些什麼,便很自然地傾著身子,側頭貼近紀容蓉的臉龐。

平心而論,這兩個人站在一起,簡直就是一幅天造地設的美好畫面。

只是,這樣的美好畫面看在冷劍倫的眼裡,卻不曉得為什麼,整顆心就此深深地沉了下去,而且還很痛很痛地糾在一起。

就在這一刻裡,他的腦海全然空白,整個人空盪盪地,也不曉得該走向前去,還是轉身離開。

然後,遠遠地只見紀容蓉彷彿點點頭,也不曉答應了風白揚什麼,便打開車門,坐進可羅娜裡面去。

隨著她的動作,風白揚也快步躍進敞蓬的意大利跑車,發動引擎,車身漂亮地一迴轉,便疾駛離去。

而更令人不敢置信的是,紅色的可羅娜居然也發動了引擎,頭也不回地,也一個迴轉跟著風白揚的跑車一前一後絕塵而去。

兩部車揚起的煙塵在晚風中飄啊飄的,彷彿也飄到了冷劍倫的前面。

一直到兩部車都已經消失了蹤影,他還是泥塑木雕地站在那兒,有好長一段時間,連動也沒有動。

心裡很痛,而且還有些酸楚。

只是不曉得為什麼,依稀彷彿,還隱約在空氣中響著遙遠縹緲的聲音。

「不論等多久,」就在沒多久之前,她嬌美的語聲猶然清晰分明。「我一定會在這裡等你……」

夜已深。

那一夜的星星非常的明亮,在城市的夜空中一閃一閃的。風有點涼,空氣中有時傳來城市夜裡獨特的腐爛味道,有時又飄來美酒的芬芳,女人的脂粉氣息。

然後,天空的星星逐漸消失,露出淡淡的魚肚白。

便在這個時候,冷劍倫才發現自己已經漫無目的地在城市裡緩緩地走了一整夜,一整晚也都沒有回家。

為什麼會這樣呢?

當然,這樣的問題是不會有答案的,整個晚上他不停地走,不停地在腦海中漫天漫地地胡思亂想。

有時想起了「金木銅失蹤事件」的諸多疑點。

有時想到過去眾多案件的奇詭關鍵。

有時又會想起神偷老鼠、盜墓兵團那幾個出色不凡的奇人。

只不過想起他們也許沒有失戀的問題,心中又有點忿忿不平。

不對啊……

冷劍倫有點賭氣地喃喃自語:「我也沒有失戀,又沒和她怎樣,怎麼能談得上是失戀?」

只是,為什麼心裡像是發生過一場小型核爆似的,陡然炸得暈頭暈腦,一片空白。

為什麼時時刻刻想起的,還是她淡淡、冷冷的美麗笑容?

在天馬行空的漫想中,這位推理功力也許舉世第一的「倒霉神探」此刻卻比智障好不了多少,他對周遭的環境幾乎完全沒有感覺,只隱隱覺得好像身邊湍流而過的人潮、車潮彷彿逐漸增多,變得越來越是嘈雜。

但是過了不久,人聲車聲又逐漸沉寂下來,他有些失神地停下腳步,這才發現自己已經不知不覺踱到了一條僻靜的小巷。

在小巷子的盡頭,有一座不太起眼的小小招牌。

慾望風車。

清晨的小酒吧通常都是打烊的,只因為醉酒的人很少在早晨是醒著的。

慾望風車的小招牌當然沒有開燈,和平時閃爍在夜空中的霓虹神采大不相同,看起來有點寂寞。

小酒吧的前面,此刻有個長頭髮束在腦後的男人蹲在門口抽煙,臉上卻是一副淡然的神情,彷彿世上什麼事都引不起他的注意。

但是看見冷劍倫有點蹣跚地走了過來,男人的臉上卻露出了燦然的笑容。

「冷龜蛋!」他熱切地笑道,把手上的煙丟掉,一躍而起。「好久不見!」

會用這樣的稱呼叫他,當然是交情熟得不能再熟的朋友。

慾望風車的老闆名叫紀容鐵,是「容子」紀容蓉的親哥哥。

但是最重要的是,紀容鐵的真實身分卻是城市犯罪史上最有名的俠盜:「神偷老鼠」!

來如春風,去似神龍。

無論白道或是黑道,最令人頭痛,也最令壞人膽寒的曠世巨盜。

神偷老鼠。

但是紀容鐵的身分卻極為隱密,連身為著名檢察官的妹妹紀容蓉也毫不知情,不知道這個成天彈著吉他,站在吧檯後方調酒聊天的哥哥,居然便是有史以來最讓警方、黑道束手無策的「神偷老鼠」。

在這個城市中,只有極少數人知道神偷老鼠的真實身分,冷劍倫是其中之一。雖然身為一個警務人員與曠世巨盜交往是極度錯誤的行為,不過好在全世界也沒有幾個人把冷劍倫當成真正的警察,兩個人便把這個重大秘密很有默契地藏在心裡。

站在吧檯的後方,紀容鐵沉靜地打量這位推理功力聞名當世的「倒霉神探」,卻發現他正處於極度失神的茫然狀態。

這樣的茫然,彷彿和平常的他陷入推理思考時大不相同,只見冷劍倫眼神空洞,隔了一夜的鬍根青青地長在臉上,整個人像是掉了魂似地,只差一步就是標準的行屍走肉。

推理懸案不會讓人變成行屍走肉。

事實上,這世界上似乎只有一件事才會讓一個男人突然變成行屍走肉||女人。

多年來的冒險生涯,紀容鐵也算是歷盡了人世的眾多滄桑,眼光銳利自不待言,他又打量了一下,幾乎便已經可以肯定冷劍倫此刻的死樣子和什麼事情大有關聯||女人。

而且據他的瞭解,能讓這個平日少根筋的「倒霉神探」失魂落魄的女人,大概不會有別的。

想起自己老妹和這個天才神探之間的情愛牽扯,便是神通廣大的「神偷老鼠」也要束手無策。

「你……」過了好一會,紀容鐵才小心翼翼地問道。「你和我老妹還好吧?」

冷劍倫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想了一會,這才沒好氣地回了他一聲。

「哼!」

「哼?」紀容鐵笑道。「『哼』是什麼意思?」

「『哼』的意思就是說,很好,沒什麼,」冷劍倫勉強笑道。「本來就沒怎樣,也談不上什麼好不好。」

紀容鐵大笑。

「我老妹那人哪!是個天底下最大的麻煩,脾氣不好,個性倔強,喜歡動手打人,有什麼真心話也不說出來。

「這樣的女人,是天底下最傷腦筋的東西。

「而且,我告訴你,她和女人相處的時候還好,遇上了男人,就像是變成了大刺蝟,很少沒有被她嚇跑的。」

冷劍倫想了一想,也忍不住無奈地「嗤」一聲笑了出來。

這位「容子」紀容蓉果然便是這樣的一個女人。

第一次見面,她老人家就結結實實甩了冷劍倫一個大巴掌。

後來,她還使計讓冷劍倫在總檢察處以「白鶴亮翅」的姿勢僵直地杵了好長一段時間。

最近一次,她又給了冷劍倫一記大巴掌,掌紋深入肌理,害他好幾天都得蒙上一塊大貼布,讓人以為他受了什麼重傷。

紀容鐵看著他陷入回憶的沉思表情,不著痕跡地悠然說道:

「這樣的女人,雖然很難搞定,很難對付。可是,人家對某個人還是很關心的啊!

「記不記得在『附體殺人』那個案件裡,你一直不知道吧?當時在『天行』的那棟小屋前,你們兩個不是都被抓了進去嗎?

「後來我看過了你們的足跡,其實當時你是被先制住的,而當時如果她放下你逃掉,自己是不會被抓走的。只因為不放心你,所以她才會被一起抓走。」

冷劍倫微微一怔,低聲說道:

「這件事,其實我也知道的,只是事情過了,她不提,我也不知道該和她怎麼說。」

「我這個老妹,是很不會表達自己心情的一個人,」紀容鐵搖搖頭。「很多男人,就是這樣被她嚇跑了的。許多時候,普通女孩子會撒嬌地說聲『人家不來了啦!』,但是她卻很可能順手一拳揮在你的眼睛上。

「只是她真的是個很善良的女孩,而且,我是她的哥哥,也好像沒有看過她喜歡什麼男人,只除了……」

看來,這位名聞遐邇的著名俠盜這次扮演月老扮得極為努力,為了撮合冷劍倫和老妹簡直是氣力出盡,便是平常和最兇殘的對手爭戰,只怕也沒出過這樣多的力氣。

此刻,當他說到「只除了……」的時候,無非是想襯托出他這位老妹對別的男人有多冰冷,對待冷劍倫又有多用心一類的順手推舟之語。

只是,他這句「只除了……」的下文卻永遠沒能接下去,不只話語聲戛然而止,整個人的表情陡地僵直似木石,連眼睛幾乎都要瞪出眼窩似的。

因為就在這一剎那間,「慾望風車」的木門「叮」的一聲打開,走進來的卻不只紀容蓉一個人。

與她併肩走進,神情親蜜的還有一個形貌俊雅非凡的英挺男子。

說老實話,剛剛紀容鐵形容老妹的詞句並不過分,身為她的大哥,他的確從來不曾看過這個似乎和天下男子盡皆有仇的老妹對任何男人如此有說有笑。

所以才會有這種眼珠子幾乎要瞪出來的表情。

看見兩人走進來的身影,冷劍倫裝出一副不在乎的模樣,只是自顧自地轉著手上的酒杯,心中卻忍不住百轉千迴地想著許多疑問。

昨天晚上,他們兩人是不是也在一起?

為什麼兩人身上的衣服還是和昨天穿的一樣?

容子昨天晚上是不是沒有回家?

紀容蓉和風白揚併肩走了進來,看見冷劍倫也在,紀容蓉的臉色微微一變,直覺地便側頭看了風白揚一眼,腳步卻巧妙地多跨一步,從併肩的位置變成了一前一後。

只是這時候冷劍倫卻刻意沒有看他們,並沒有看見容子這個動作。

話又說回來,以他狗頭笨蛋的程度,大概看見了也察覺不出其中的深意。

風白揚饒有深意地笑了一笑,眼神越過紀容蓉,耐人尋味地盯著冷劍倫的身影,彷彿對他極有興趣。

紀容鐵淡然一笑,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他打個哈哈,隨口說道:

「有朋友啊?怎不跟老哥介紹介紹?」

不曉得為什麼,紀容蓉的神情有點幽怨,聽見哥哥這樣說,也不好不理會他,便勉強地笑笑。

「這位是風白揚,是我在美國受訓時候的同期學員,是國防部的高級探員,」她說到「同期學員」的時候,不曉得是不是刻意,聲調高了一些,但是冷劍倫卻仍然靜靜地背對著她,恍若未聞。「這次要和我們警方辦件重要案子,所以才會回到國內。」

紀容鐵笑道:「原來也是個神探,真是榮幸,」說著說著,他也不自覺地望了冷劍倫一眼。「只要是有你出馬,我看不管是什麼案件,一定是手到擒來的。」

風白揚淡淡地笑笑:「紀大哥真是客氣了,只不過是盡我的本分而已。」他又向冷劍倫的方向看了一眼,便溫文儒雅地一頷首,示意告別。「那麼,我有事先走了。」

紀容鐵笑笑點頭。風白揚很紳士地在紀容蓉耳際輕輕說了句什麼,以西式禮儀在她的臉頰上輕輕一啄,便緩步走出酒吧。

從頭到尾,他沒有和冷劍倫說過一句話,而冷劍倫當然也沒有開口。

而且更重要的是,兩個人的眼神自始至終,便從來沒有交會過一秒鐘。

看見風白揚的唇輕印上紀容蓉的臉頰時,紀容鐵忍不住暗自呻吟了一下。

不好!

不好的最主要原因,是一旁的冷劍倫還是不動,彷彿此刻就是彗星猛撞地球了,他還是不會動上一動。

不好的另一個原因,是此刻紀容蓉的秀臉含霜,眼睛似乎就要冒出火來,而她直直盯住的對象,便是那個死人一樣動也不動的冷劍倫。

然後,她慢慢邁開腳步,已經開始向冷劍倫的方向走近。

紀容鐵一臉的為難無奈神情,拚命向紀容蓉使眼色,明知道從小到大,每當紀容蓉出現這種狠惡神情時,他這個做大哥的從來沒有一次勸得住。

連最起碼的一次也沒有。

就好像有塊兩噸重的大石頭從山上翻滾下來,而你的手上找來找去,卻只有一根牙籤,結果會怎樣,當然每個人都知道。

遠近知名的俠盜「神偷老鼠」,面對過世上最兇殘猛惡的對手強敵。

但是就在這一刻,他腦子裡想得到的唯一對策,便是求求老天爺的保祐。

紀容蓉腳下不停,走了沒幾步,便坐在冷劍倫身旁的一具高腳椅上,眼神猙獰,瞪著冷劍倫看,目不轉睛。

原先冷劍倫是背對著她的姿勢,這時候人家卻已經殺到了身旁,他有些僵硬地看了她一眼,本想轉過身去再次背對著她,只是不曉得為什麼,就是不敢做出這樣的動作。

可怖沉鬱的靜寂,此刻像是看得見的殺人氣流般,氳騰迴繞在兩個人的四周。

這樣的僵持局面維持了一會,最後還是紀容蓉打破了沉默。

「哼!」

看來,這兩人果然是天造地設的一雙一對,連發語詞也相似得令人驚歎。

冷劍倫楞了一楞,勉強說道:

「什麼啊……」

紀容蓉秀臉含霜,眼神冰冷。

「你……你沒有什麼話對我說嗎?」

冷劍倫想了一下,搖搖頭。

「沒有。」

「你沒有話想問我嗎?」

「沒有。」

看見他這種死樣子,紀容蓉更是怒氣勃發。她的杏眼圓睜,眼見就要發作,但是她總算按下性子,沉聲說道:

「我……你真的沒話問我?」

冷劍倫深吸了一口氣,輕輕地說道:

「沒有。」

「沒有,沒有!」紀容蓉怒道。「除了這兩個字,你還會不會說別的?」

冷劍倫很認真的想了一下,又搖搖頭。

普天之下,最令人生氣的,莫過於就是這種死人頭反應。

果然,紀容蓉再也按捺不住,大聲說道:

「你明明知道的,我答應過你,說我一定會在那裡等你!可是我沒有等你,我自己和他先走了,連這樣你都不在意?

「我答應了你這樣重要的一件事,我卻沒有做到,這樣你真的不在意?」

冷劍倫靜靜地看著她,臉上木無表情。

「你一點也不想問我,他是誰,他是做什麼的嗎?為什麼我會認識他,為什麼我好像和他很熟似的?這你都不想知道嗎?而且,最重要的是,為什麼我會和他一起走?

「難道這些事情你都不想知道?」

冷劍倫想了很久,這才同樣靜靜地開口說話。

只聽見前面幾句,縮在一旁噤聲不敢插嘴的紀容鐵便知道要糟。

因為冷劍倫是這樣說的。

「妳要和什麼人去做什麼事,那是妳的自由,我無權過問啊……

「我不知道妳為什麼沒有等我,但是那真的沒有什麼關係,因為妳有妳要忙的事,我自己回家就可以了,反正現在城市裡的交通這麼方便,什麼車都是一搭就有,也不用麻煩妳啊……」

聽見他這樣冷硬梆梆的話,紀容蓉怔怔地看著他,臉上的生氣、發怒表情逐漸消失,取而代之是失望傷心的哀怨神情。

她凝視著冷劍倫半晌,這才輕輕地說道:

「很好,很好,」她的聲音極低極輕,似乎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情緒。

「你無權過問,你真的無權過問……」她輕輕地站起身來,緩緩地轉身離去。「就是可以過問,我想你也一點都不在乎,是吧?很好,很好……」

於是,她就這樣靜靜地推開門,走了出去,紀容鐵在身後叫了她幾聲,卻是恍若未聞。

冷劍倫看著她清麗的背影,心裡卻更緊更深地糾了起來,想要開口叫住她,但是話到了嘴邊卻嚥了回去,也不曉得叫住她之後該說些什麼。

「砰」的一聲,酒吧的大門關了起來,隔著玻璃,紀容蓉的身影也在門前消失。

發楞了好久,冷劍倫一回頭,卻看見紀容鐵盤著雙手,站在吧檯後方,臉上一副無奈的表情。

「笨蛋。」

過了良久,他才瞪著冷劍倫,說出他的最後結論。

笨蛋……不,冷劍倫後來又在慾望風車中坐了大半天,楞頭楞腦不發一語。紀容鐵本來想對他曉以大義的,但是想想這兩個人發生過的所有精彩往事,又覺得說什麼都是多餘,於是也懶得再理他,只是自顧自地在酒吧裡刷刷洗洗,乾脆就把他當成個視而不見的隱形人。

冷劍倫在酒吧內坐了這樣大半天,加上紀容鐵又是一副「老子便是理貓理狗,也懶得理你」的表情,坐著坐著也覺得有點自討沒趣起來,便搖頭晃腦地走出「慾望風車」。

剛剛從陰暗的小酒吧走出來,眼睛一時間還沒有辦法適應外邊的明亮光線,冷劍倫瞇著眼睛,在小巷子裡走了幾步,卻隱隱約約在燦爛的陽光下看見一個令人眼睛為之一亮的身影。

清雅俊朗的表情,神采不凡的眼神,一身剪裁合身的名牌服飾。

還有,身後便是那輛泛著貴族光芒的意大利名牌黑色跑車。

哼!

靜靜地佇立在小巷子口的,當然便是國防部最優秀的探員「完美查禮」風白揚。

只是有點出人意料的是,紀容蓉此刻並沒有在他的身邊。

縱使心裡面有點疙瘩,但是在這件案子裡風白揚畢竟還是他的上司,看見了他站在巷口,冷劍倫還是勉強笑笑,對著他點點頭。

「風長官。」

風白揚溫和地對他笑笑,打開了意大利跑車那著名的展翼式車門。

「有些事想和你談談,上車吧!」

冷劍倫聳聳肩,便依言坐了上去。

黑色的跑車緩緩滑入市區,一開始,兩個人都不發一言,冷劍倫不問,風白揚也不說。

有很多事情,真的就是不曉得從何說起。

情愛男女之間的事,很難說,也很很難啟口。

但是如果是和這碼子事無關的,就可以談得順順利利。

一開始,先開口的還是「完美查禮」風白揚。

「你的檔案,我後來看過了,」他一邊熟練地掌控方向盤,一邊靜靜地說道。「在會議裡如果我說過些過頭話,在這兒我先向你道個歉。」

「不用客氣了,風長官,」會議上冷劍倫本來就心不在焉,所以由衷地說道。「會議裡有什麼過頭話,我實在沒聽出來。」

「不管如何,我還是要和你提一下,」風白揚露出晶白的牙齒,淺淺一笑。「總而言之,我們要加把勁,一起把這個案件查個水落石出。

「反正,不管以前發生過什麼事,我們就不要去理它了,就當他是個全新的開始,好嗎?」說著說著,他清朗地笑道。「就好像打了四十八分鐘的NBA,平手加賽延長,重新開始,好嗎?」

冷劍倫有點愕然地看著他,只是隱隱然地,心中卻又有點酸酸苦苦的不是滋味。

這種說法,他並不陌生。

因為這是紀容蓉最喜歡用的說法。

看看眼前風白揚的俊朗英挺,再想想紀容蓉的明媚秀麗,忍不住便萌生了一股自慚形穢的悲壯之感。

果然是「一對璧人」,連說的話,用的語句都那麼的相似……

風白揚卻哪知道他腦子裡澎湃洶湧著這麼多聯想,看見他默然不語,又笑笑說道:

「我仔細想過了你的分析,你說的的確有道理,但是我覺得你認為只有兩種可能性,其實可以將範圍更緊縮下去,變成只剩一個。」

「一個?」冷劍倫奇道。「你是說……」

「沒錯,可能性只有一個,」風白揚極有自信地說道。「人是不可能憑空消失的,不用說是三個人了,就是一個也不可能。

「沒有錯,歷史上可能有過很多人憑空消失的記載,但是只要你多花點心思,再深入研究的話,你會發現這些消失案例其實都沒有直接的證據。」

冷劍倫皺皺眉,想要找出案例駁斥他的說法,想了一會,卻只能承認他這樣的說法並沒有錯。

神秘事件史上一個很有名的事件,說一對美國德州的夫婦在濃霧中迷路,霧散後卻發現到了巴西。

但是冷劍倫去查過這個資料,發現很多記載都不一樣,有的說是一對夫婦,有的卻說是一對「老夫婦」,他們的所在地有的說是在德州,卻也有人說是在美國中西部,而抵達的地點也說法不一,有人說他們到了巴西,也有人斬釘截鐵說他們出現在阿根廷。

這些說法的共同特徵只有一個,那就是沒有一樣是可供求證的。

還有,著名的一九四三年美國「費城實驗」,信誓旦旦地說那是一場大戰時美國的磁場實驗,而且還有愛因斯坦的參與。

費城實驗最有名的地方,便是後來產生了空間轉移的副作用,僥倖生還的人還會忽隱忽現,是空間研究者最愛舉證的著名案例。

然而冷劍倫同樣也去找過相關的資料,發現坊間雖然研究這件事的書籍多如牛毛,卻全部只是來自一位博士研究生的說法。這位博士後來離奇死於一場古怪的自殺,死後相關資訊完全消失。

因此,相信這宗事件的人更是信心十足,認為就是因為事情太嚴重,所以被相相關單位滅了口,消滅所有資料,更增事件的真實性。

只是冷劍倫覺得,同樣的證據,其實也可以導出「根本沒這回事」,而資料之所以會消失,也可能是因為「根本就從來沒那些資料」。

記得當初和容子討論這宗案件的時候,還和她爭辯了好久……

奇怪,怎麼又想到她這兒來了?

想著想著,車窗外的景物不住地掠過,只聽見風白揚也悠然地說出同樣的例子。

「推理這種事情,是很容易被誤導的,特別是把玄奇事件因素也列進來的話,就更難辦事了。我曾經聽過一個故事,說有個賭場被人傳說鬧了小鬼,大夥都怕得很,找了法師來也沒有用。

「後來有次大夥決定要做個實驗,便擺下牌局說要和小鬼玩牌,最後當著眾人的面連開了二十九把大,把在場的人嚇得屁滾尿流,認為真的有小鬼作祟。

「所以,那家賭場便從此蕭條下去,再也沒有人敢去。

「後來過了很多年之後,才有賭場的仇家承認,有些鬧鬼的事例和傳聞,都是他們故意傳的,但是那次在眾人面前連開二十九把大的事,他們卻也是完全摸不著頭腦,因為那件事並不在他們的設計之內。

「連開二十九把大,可能嗎?

「其實想一想,大家乍聽之下,一定會認為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你有沒有想過,『微乎其微』也還是有可能。

「不管它的可能性多小,至少還是一個實體,一個看得到,抓得到的東西。

「你寧可去相信一個完全無法捉摸的『超自然現象』,卻不願意去承認一個實實在在的東西,那不是很奇怪嗎?」

不說別的,只談這種論調的話,風白揚和冷劍倫倒是看法極為相似的。聽了他的敘述,冷劍倫忙不迭地點頭,彷彿遇著了曠世的知音。

「對對對,我也常常是這樣的講法,只是每次容子都會……」

說到這兒,他突然間住口不說,本來好像是為了掩飾些什麼,這樣一來卻是更為明顯。

而風白揚卻假裝沒聽見什麼似地,只是盯著駕駛窗外,很帥氣地超過幾部車子,彷彿駕車才是此刻他最專注的事。

這兩個大男人此刻似乎已經形成了一個默契。

只要不談及那個女人,兩個人的交談推理便可以持續下去。

只要沒有了女人,男人彷彿都可以相處得和和氣氣。

這本就是放眼天下,四方皆準的真理。

只是話又說回來,沒有了女人,一票男人相處得再好,再怎麼和和氣氣,也沒有多大意義就是了……

「基本上,我只相信真理,只相信證據,」過了一會,風白揚才沒事人似地慨然說道。「所以如果你要告訴我什麼地方鬧鬼,什麼地方出現了外星人綁架事件,只要給我足夠的證據,讓我看到,聽到,摸到,我也會毫無保留地相信你!」

「本來就應該這樣,」冷劍倫點點頭。「這樣子做事才有道理。」

風白揚轉頭看他,眼神堅定。

「因此,對於這件『金木銅失蹤事件』,我的看法也是如此。」

「你是說……」冷劍倫露出疑惑的表情。「是目擊者說謊?」

「應該說,是部分目擊者集體說謊。」

「但是……我曾經對這些目擊者做過分析,他們的身分個自不同,程度也有高有低……」

「我知道,據我所知,你還做過串證比對,是嗎?」

「嗯!」冷劍倫點點頭。

所謂的串證比對便是交叉分析目擊者的說辭。要知道一件事情的發生,如果有兩個以上的目擊者,他們目擊事件的角度一定不同,所以大致來說,不應該有相同的目擊供詞。而如果好幾個人從不同角度目擊的事件卻說法一模一樣,便有串證的可能。

所謂的串證比對,便是要預防有人教會目擊者說同一套說詞,將真正的事實掩蓋。

「而且我猜,你得到的結果是,他們的說詞並沒有串證的可能,是嗎?」

「沒錯,幾個目擊者目擊的事件雖然一樣,但是描述的角度就不太相同,我也對照過三個現象的狀況,並沒有找出來任何破綻。」

「因此,他們的證詞絕對可信?」

「這世上當然沒有什麼是絕對可信的,」冷劍倫搖搖頭。「但是我卻必須說,至少看起來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所以,就完全沒有串證的可能了?」

「可能性很小,」冷劍倫沉吟說道。「小到幾乎沒有……咦?」想到這兒,他的眼睛微微睜大,轉頭看著風白揚,卻發現他的笑容耐人尋味。

「你也想到了?」風白揚笑道。「同樣的話,我們才剛剛討論過。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這個『微乎其微』,畢竟還是可能性之一。」

冷劍倫默然,盤著手想了又想,彷彿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但是一時間又說不出來。

「一宗犯罪事件想要破案的話,有幾個點可以切入,」風白揚說道。「一個是證據,另一個則是動機。如果證據說的話不夠明確,那我們就要去找動機。」

「你的意思是說……」冷劍倫奇道。「你已經找到了動機?」

「算是吧!」風白揚點點頭,又轉了個漂亮的彎。

「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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