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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第6~10回

第6回

1942年7月,英國倫敦

盧森步入了許久沒來的檔案室,沿途經過同樣許久沒走進的辦公室。這裏是國家安全局,也是盧森服役二十年的單位——雖然大多數的時間他都不在這裏。因此,即便盧森已經是副情資長,但路過的幹員們卻幾乎不認識他。

他找到了想找的檔案,並選了一個隱密的位置,坐下。他翻開檔案夾,那是自己派駐德國期間的軼事錄。裏面詳實記載了他與情資處的書信記錄與相關事件,他必須確認一切與自己記憶中無誤。他幾乎已經思考了所有因應對策,如何從敵人的口中套出更寶貴的情報。

盧森此時把自己看成一個演員,而他現在所做的就是融入角色的情境中。

盧森太過融入在自己的思慮中,幾乎沒有察覺此時一個人悄悄地走近他,等他驚覺身邊的動靜而轉頭,卻感覺到了甚麼抵住了他的太陽穴。

「碰!」

۩    ۩    ۩

「老大的身手真是跟以前差多了?」布萊恩‧瑞普肯直言不諱。

「這裏應該是全英國最安全的地方,誰會選擇在這裏對我下手?」話雖這麼說,但盧森確實感到他過往的敏銳已經隨年齡增長日漸衰退。

布萊恩與盧森可說是生死之交,他們一同被派往德國,雖然只是在幕後的「接頭人」,但也屢次出手幫助盧森化險為夷。布萊恩風流倜儻、身手了得,就像是電影中描繪的那種典型特務。跟盧森不同,布萊恩現在在情資處專任外勤訓練,自從兩人回國之後就再也沒見過面。

雖然與布萊恩不期而遇並不在盧森的計劃中,但是他的確想過是否要尋求他的幫助。

「老大你都在忙甚麼?見都見不到你一面。」布萊恩用有些矯揉造作的動作梳理自己的頭髮,這個動作讓盧森感到相當熟悉。

「戰況頻仍,我可不像你那麼悠閒,可以在這裏找人閒話家常。」盧森無奈地說。

「喔、喔、喔……老大,你有甚麼不爽不要發洩在我身上喔!」布萊恩攤開雙手故作無辜:「何況我才不悠閒咧!你知道要帶領那麼多小朋友是多麼痛苦的事情嗎?」

雖然布萊恩常表現得像個輕浮的大男孩,但盧森了解他,知道他絕對信得過——甚至是關鍵時刻你最希望能在身邊的人。因此盧森決定向他開誠佈公。「我可能要利用過去的身分做一些事。」

布萊恩吹了吹口哨。「老大對過去的日子還念念不忘呢。」

「並非如此,」盧森將檔案夾闔上,全神貫注地盯著布萊恩:「且聽我細說從頭吧。」

盧森將整個事件的始末提綱挈領地告訴了布萊恩,說明為何他認為有必要另求管道謀求情報。布萊恩稍微收斂起了眉飛色舞的面孔,不時仰望著天花板思考。

「整件事情就是這樣。」

「老大,雖然我自己向來就有點衝動,勸諫你可能沒甚麼說服力……不過你不覺得,這種事情只要交給現在第一線的人就好了嗎?你又何必事必躬親呢?」

「我有考慮過,但是實在不可行。」盧森說:「因為挪威維蒙克並不在我們外勤人力佈屬的範圍中;並且目前在德國潛伏的弟兄層級都不夠高,這樣貿然行事只會啟人疑竇,而且很難有甚麼收穫。」

布萊恩的眼珠溜溜地轉了一下:「你這麼說也對。」

「以我在德國陸軍總參謀部的位階,要矇混過關會輕易得多。」

「何況據我掌握到的線報,目前陸軍總參謀部跟希特勒大帥之間的恩怨情仇是越演越烈了,從這個點切入應該會命中要害。」布萊恩歪著頭,打了一個響指:「就這麼決定了!這次任務得算我一份,老大。」

「布萊恩,這可不是遊戲。」雖然這話像是一桶冷水,但盧森對布萊恩的兩肋插刀心存感激。

「我知道,老大……,這比遊戲有趣多了。」

「我必須在近期內去一趟德國。」

「在啟程之前,你可得先打扮打扮。」布萊恩笑道,但那笑容已多了幾分嚴肅。

 

第7回

1942年7月,德國柏林

「聯絡不上弗蘭‧霍夫曼。」貝克親自出馬找人,沒料到竟然撲了空。對方不在他預料的地方。

「聯絡不上?」哈爾德仰天嘆息。「沒有其他管道嗎?」

「現在位高權重的人是你,不是我。我只能透過少數我信得過的人接洽、找人。透過所謂的正常管道已經出了太多次錯誤……」貝克點起菸斗,將腳高高翹起。「總之我沒找到。就這麼簡單。」

「正因為位高權重,所以我才左支右絀,手腳伸展不開。」哈爾德擦一擦額頭上的汗水:「霍夫曼不在情資處服役?」

「這一點無從得知。我是找了接頭人傳達要找的人,在當地的情報員也奉命去找人。他只說霍夫曼不在情資處,也無從打聽他的下落。我說過,霍夫曼回國後應該是擔任核心的職務,另謀高就也不是甚麼奇聞軼事。」

哈爾德感到有些失望,喃喃自語著:「還有其他的人選嗎?」

「有點耐心,讓前線多打探幾天,說不定就有消息了。」貝克倒是泰然自若:「何況這是你選擇的方式。」

「還有其他的方式嗎?」

「殺了希特勒,一切都會結束。」貝克語調低沉。

「這麼做風險更高,萬萬使不得!」哈爾德驚恐地說,努力抑止自己的音量。

「我們所想做的事情有甚麼不同?同樣都是事成就名垂青史;失敗就死無全屍。」

哈爾德愣住了,他知道貝克說得對。不過在潛意識裏,他無法認同貝克的想法。厭惡希特勒是一回事;謀殺他又是另外一回事。

「你是不是已經計劃好了?」

「當然,我隨時可以要他的命。」貝克靠向椅背,似乎徜徉在一種怡然自得的情境中。「頭子早已不把我當作他的敵人,這對我而言是再有利不過的。雖然我在咱們的圈子裏還稱不上神通廣大,不過要除掉誰都絕對不是問題。」

他是認真的。哈爾德對此不知如何是好;甚至不知道要作何反應。「這種事情最好從長計議。」

「我知道,現在時機還沒成熟。」貝克的眼神彷彿冒出了火炬:「我要等到他落到千夫所指、民怨沸騰的時候再出手。」

貝克一向都不藏匿自己的野心。哈爾德忖量著,他的目的已經昭然若揭。他們之間多年的情誼是因為反希特勒而建立,然而,他們已經註定要步上殊途。哈爾德明白,貝克無論如何都不會採納他的建議。

因為他覬覦的是希特勒的帝位。

۩    ۩    ۩

哈爾德回到自己家中時已是凌晨。戰事雖然還沒有延燒到德國本土,但他彷彿已經感受到人們已經沉浸在深沉的疲憊中。

或許只是想像力太豐富。哈爾德想。

這個家與辦公室並沒有太多不同。自從陸軍總參謀團被奪權之後,哈爾德便將自己的家人送往美國,以免哪一天政治鬥爭的戰火延燒,連累他們受池魚之殃。因此這棟偌大的房子,如今根本沒有人住。這是過去三個月以來,哈爾德第一次回來。

他體認到貝克無法協助他進行秘密任務以後,著實徬徨無助了一陣。他手邊沒有任何「口袋名單」,也沒有管道傳遞訊息給敵軍,讓他們阻止希特勒的邪惡計劃。唯一的金鑰就是霍夫曼這個他未曾謀面的英國情報員。

他知道應該怎麼做了。

提示就在與貝克的對話中。

۩    ۩    ۩

「把這份命令傳達給駐倫敦的諜報員。」哈爾德囑咐副官。

「是,長官。」

哈爾德在信中透露了足夠的訊息。這是一紙調度命令:兩位前線的情報員收到之後必須動身前往維蒙克,從事例行性的「維安監察」任務。在指令中提點了工廠的機要地點,應為任務執行的重點項目。

「情報戰向來不是我軍的強項......。」

「透過所謂的正常管道已經出了太多次錯誤......。」

哈爾德希望這一次也不例外。

 

第8回

1942年7月,英國倫敦

歐文‧麥卡羅在盧森的胸腔上劃下第一刀時,少許的鮮血從隙縫湧出,手術室裏並沒有其他醫師,只有一名護士在側。布萊恩在手術室外踱步,他與他的搭檔在與時間賽跑。

麥卡羅是情治系統內的外科醫生,配合國安局的需要進行許多次「手術」。這次操刀的並不是為了治療,而是為了盧森的另一個身分所作的行前準備。稍早前他們已經備妥了盧森的假病歷與醫師證明,以備不時之需。

布萊恩看著麥卡羅出現,便走上前一問究竟。

「傷口縫合好了,局部麻醉的效力不強,不過還是再讓他休息一會兒。」麥卡羅說:「我傷口切得很淺,所以癒合速度會比較快,癒合後也會看起來不像是近期造成的疤痕。但是我不保證這個疤痕能逃得過其他醫生的法眼。」

「沒關係,這只是拿來矇混一般人的。」布萊恩說:「這個傷口不會影響他的行動能力吧?」

麥卡羅笑了:「如果會的話,那西爾法先生就是我操刀過最孱弱的情治人員了。」

布萊恩搔頭,故作遺憾地說:「他可不比一般年輕小夥子啊。」

不消一個小時,盧森就在護士的陪同下離開手術室。布萊恩走上前:「哇喔,老大你果真是一條硬漢呢!」

「沒時間聽你消遣了,」盧森一臉嚴肅道:「在深入敵營之前,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做。」

「是,老大。」布萊恩作了一個舉手禮,盧森沒有理會。

۩    ۩    ۩

盧森必須必須隱瞞所有指揮中心的成員。被他擱置的新手計劃還能延誤多久,沒有人能知道。也許史東很快就會將這個任務轉交他人,但盧森下定決心用自己的方式一探究竟。他隸屬國安局,他的行動只需要向國安局的情資長報備,也不需要向軍方負責。

但這終究是一著險棋。

副官葛瑞格走進副情資長辦公室:「有事匯報,長官。」

「請進。」盧森說。

「萊德處長已經核准您的行動計劃,並且支援您三名外勤人力配合。」

「有向情資長請示何時可以動身嗎?」

「處長說兩天後即可動身,已經為您辦妥入境手續,入境名義為『回國履行公務』。您將搭乘VS-300輕型直升機從法國過境,於24小時內轉入德國。」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長官。」葛瑞格微微一欠身,迅速地離開。

法國如今已是一片焦土。自從美國介入歐洲戰局之後,6月29日已正式以陸軍航空隊第八轟炸機司令部執行戰略轟炸,目標正是德國的整片西歐領土,自然包含法國在內。

然而過境法國是不得已的選擇。在美國正式參戰後使德國提高了安檢規格,也沒有任何中立國可供英國輾轉進入德國。所幸根據德法貢比涅停戰條約<註10>   ,法國南境的維希地區成為僅存的一條管道。

盧森應從陸軍總參謀部切入,但願當地的人脈還存在。這幾年參謀部的人事動盪越來越頻繁,德維希‧貝克在戰前被撤換,對盧森而言是相當不利的。盧森了解貝克,知道他並非納粹份子,對英法等國也相對友好。

然而對於在戰時走馬上任的弗蘭茲‧哈爾德,盧森幾乎一無所知。當年盧森在陸軍總參謀部臥底時,哈爾德還在軍需處任職,只知道這號人物與貝克私交甚篤,兩人都是反希特勒人士。除此之外,盧森手邊沒有任何資訊。

步上這趟充滿未知的旅途,只因為盧森相信有比新手計劃更好的執行方案。他撫摸著胸前的傷口,不時仍隱隱作痛。

盧森拿起電話。「請轉接布萊恩‧瑞普肯。」

۩    ۩    ۩

「抱歉老大,我實在是抽不開身……我沒錯過甚麼精彩的事吧?」布萊恩趕到盧森的辦公室時,已經是深夜。他剛指導進行一個跟監任務,過去24小時都在執勤。即便徹夜未眠,但布萊恩永遠都是那般精神抖擻。

「沒關係,坐吧。」盧森按壓著自己的鼻樑,想讓自己打起精神。「你對現在德國那裏的情況知道多少?」

「還算熟。」布萊恩說時看了看窗戶的方向:「我怎麼會這麼謙虛?對!我超瞭的,老大你儘管問吧!」

「我想了解弗蘭茲‧哈爾德這個人。」

「嗯,扣除掉大家都知道的部分……」布萊恩摸著下巴的鬍鬚:「他並不像貝克是個極左份子,政治野心也不如貝克那麼強。哈爾德對希特勒的態度比較類似偏安一方,如果沒到極端危急的地步,你無法期待他會領導革命。」

「這解釋了為甚麼他坐穩這個位子。」

「正確,不過這個人也並非泛泛之輩。雖然他沒有高明的政治手腕;也沒有廣大的人脈……但是這個人工於心計,城府頗深。雖然在總參謀部幾乎沒有親信;但那麼多年來也未曾樹敵。他與貝克就像完全相反的典型。」

盧森思索了一陣子。「日前特別情治指揮中心攔截過一筆通信,證實陸軍總參謀部對希特勒的核武計畫也是知情的。那你認為哈爾德對此會採取甚麼立場?」

布萊恩也陷入沉思,盧森想這大概是這兩天以來他最嚴肅的一刻。「這很難猜測,但我相信哈爾德願意採取某種反擊策略。畢竟,希特勒核武研發成功,對陸軍總參謀部而言將會是另一場災難的開始。即便哈爾德是如何審慎行事,這一次也勢必得採取行動。」

盧森伸出了食指,這正是切中要點:「這會是我們可以利用的一點。他無法明目張膽地公然反對納粹,勢必要尋求別的管道破壞研發計劃。」

「正是如此。」布萊恩微笑。

兩人長談到了午夜時分,將前往德國所有可能遭遇的狀況整理了一遍。布萊恩正要告辭之前,盧森叫住了他。

「布萊恩。」

「嗯?」

「這件事很重要,你得記得。」

「甚麼事,老大?」布萊恩感到困惑。

「除非經過我同意,否則我在德國的身分不要跟任何人提起。」盧森思量妥善的表達方式:「這個身分終究不是很安全,一切謹慎為上。」

布萊恩點點頭:「知道了,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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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10:1940年6月14日,法國首都巴黎淪陷。德國的閃電戰策略讓法國面對亡國的恥辱,從德軍展開西線攻勢到法國敗降只經歷了6週。6月25日,德國與法國在貢比涅地區簽署停戰條約。根據條約,法國中部以北的領土由德國武裝部隊佔領,南部地區則成立附庸政權:維希政府。  

第9回

1942年7月,德國邊境

「你們是甚麼人?」德軍的武裝部隊鎮守著原應是法國的領土,提著步槍上前盤問這三名不速之客。

「我是陸軍總參謀部諜報處高階幹員,」盧森以流利的德文說著,並出示了他的證件與入境許可。「我奉命回國執行任務。」

「我沒有收到通知。」對方自顧自說著,同時看著盧森一行人的入境許可。

「我也是臨危受命,上級有緊急的任務必須處理。」

「我可能還是必須請示上級。」這位軍官似乎還在猶豫,這裏的停滯已經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

布萊恩猜測對方只是在虛張聲勢,德國的軍官與各種人士在邊境往來頻繁,不可能每一次都要請示上級。不過他仍保持靜默無聲。

「弟兄,我們不想為你惹麻煩,」盧森感覺到一滴汗沿著臉頰滑落,但他努力維持從容的表情。「你也看到,我們是收到緊急命令被徵召回國。如果真的延誤了甚麼大事,恐怕你擔當不起。」

「上級賦予我在邊境把關的義務。」

盧森總算體驗到陸軍總參謀部地位的今非昔比。當年他數度遇到這種場合,從未得到這種無禮的待遇。盧森轉向坐在後座的布萊恩,用德語低聲交談了幾句。布萊恩神色凜然,絲毫未隱藏他的不滿。

「你是甚麼單位?」布萊恩用沙啞的聲音啐出這個問題。

「啊?」這位軍官彷彿第一次注意到布萊恩的存在,視線很快掃視到布萊恩身上的軍服。

「我問你是甚麼單位?」布萊恩嘶吼著。

「第41軍第249步兵師。」

「報上你的番號,我會向你的軍長萊茵哈特上將報告,把你送交軍法審判。」

布萊恩熟稔德軍的編制,出發前也做足了功課。出其不意的這一擊顯然唬住了這位軍官。但他似乎還不滿足,依舊怒氣沖沖地說:「延誤總參謀長執行命令觸犯軍事刑法忤逆軍令罪,獲罪是可以處以槍決的,你不知道嗎?」

此時軍官臉色發白地瀏覽入境許可,看到了一個令他足以畏懼的名字。「對不起,布蘭登堡少將<註11>!」說完馬上行了一個軍禮:「我馬上放行……,請您網開一面!」

「罩子放亮一點,年輕人。」布萊恩說:「下次可沒這麼好說話。」

۩    ۩    ۩

前來接應的司機馬克‧戴瑞同樣是在總參謀部服役的弟兄,他顯然沒經歷過這種陣仗,過了十幾分鐘情緒還沒平復。

「有驚無險,是吧?」盧森打破沉默,也許能讓馬克趕快回過神來。

「沒經歷過比這個更刺激的了。」馬克擦了擦臉頰上的汗,吐了一口氣。

「你平常就開這輛車?」布萊恩躺臥在軍用吉普車寬敞的後座:「挺有派頭的嘛!」

「平常就用來接送軍官,跟今天一樣。」

「沒想到你也挺有官威的,布蘭登堡少將。」盧森揶揄布萊恩。

「他是誰啊?有我那麼帥嗎?」

車子經過了遭到無數次轟炸的疆域,三人不約而同地沉寂了一會兒,心情都不自覺沉重了起來。彼此都心裏有數,他們才剛剛度過第一個難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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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11:埃里西‧布蘭登堡:第41軍第8裝甲師師長。

第10回

1942年7月,英國伯明罕

維多利亞廣場已經蒙上了暗沉的暮色,與聖菲利浦大教堂遙遙相望。大教堂的窗櫺也洩漏出戰事損害的痕跡,使得這般街景更令人不勝唏噓。

史東在辦公室裏來回踱步。盧森‧西爾法已經失蹤一個星期,新手計劃無預期的延宕讓他感到憤怒。但是首相在主導成立情治指揮中心時說得很明白:「為維護法治與體制,指揮中心領導人沒有實施獎懲的權力…...對不適任的人員應呈報該人員所隸屬的單位,由該單位的主管進行裁量。」

史東當然沒有默許盧森‧西爾法的脫軌演出。他為此找上了國安局情資處長溫‧萊德,希望他能夠給一個交代。

「西爾法幹員的行動是我核准的。」萊德言簡意賅地說。

「我也指示他執行一項命令,事關國家安全……這您不會不知道吧?」

「希特勒的核武計劃,我知道。請問這與我們談論的事情有何關聯?」

「我讓他執行這項任務……」

「西爾法幹員為國家貢獻良多,針對這次的任務,他有自己的行事方式,而我完全信任他。何況據我所知,閣下的新手計劃確實有再進行評估的必要。」

史東對這番話感到火冒三丈,但仍然隱忍下來:「我希望知道西爾法幹員的下落。」

「恐怕我沒有必要向你交代,沃瑞特‧史東將軍。」萊德以一貫冷冽的口吻說:「如果你認為西爾法探員不適任,煩請上呈國安局長。我不會為你的人事任命背書。」

溫‧萊德向來以護短著稱,而且一向不避諱自己對軍方嗤之以鼻的態度。史東對這些時有耳聞,但這還是第一次切身體驗到。

史東知道沒有必要找上國安局其他的高層。溫‧萊德在國安局權傾一時,也是個呼風喚雨的大人物,即便是局長也不會考慮推翻萊德的決策。

他可以另覓他人領導新手計劃,但是陣前換人顯然是不智之舉。何況這會全盤搗亂他的計劃。

「將軍,有事匯報。」副官站在門口,敲了敲門。

「進來說。」史東蹣跚地回到自己的座椅上。

副官關上門,步上前。「指揮中心在7月6日攔截了其中一封加密電報,破譯出的明文指出德軍前線有兩名情報員要調度到維蒙克。」

「有甚麼不尋常的地方?」史東問。每個月英國可以攔截上千則長長短短的德軍通信,這樣普通的人事調度通常並沒有任何戰略價值。

「稱不上是不尋常,」副官說:「可是裏面提到了許多維蒙克重水廠的機要地點,應該頗具利用價值。」

德軍應該不會不知道他們拙劣的情報加密技術已使訊息屢遭破解,怎麼會在這個節骨眼上釋出這種訊息?「讓我看看。」

「第一份是加密電報的明文;第二份則是根據明文繪製而成的工廠平面圖。」副官將手中的文件遞上前,補充說明道。

史東看著這些文件,百思不得其解。「我會處理,你先退下吧。」

「是,將軍。」

「等一下,」史東想了想,仍舊不太放心地問:「這件事情還有誰知道?」

「除了我以外,只有一位譯碼組員跟譯碼組長知道。」

所以還沒傳到指揮中心以外。「將這份情報列為最高機密,不要讓指揮中心外部的任何人知道。」

「是,將軍。」

史東看著桌上的這份文件,難免有點惴惴不安。這份訊息很不尋常。裏面有太多資訊不應該以加密電報的方式傳遞,應該用更安全的管道,更何況傳送訊息的對象還是情報員。雖然文件中使用的都是代稱,駐英的德國情報員身分暫時還不會曝光,但這種冒險的舉動勢必會造成很大的損失。

又或者這是對方故意讓我們破解的?

這麼做有甚麼好處?

這種說法顯然欠缺說服力。納粹的高層絕對不希望讓維蒙克的秘密作業曝光;而因為核武研發成功而失去勢力的其他派系又是另一回事。如此一來,情況顯然簡單多了。

德軍的高層中有內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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