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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回

第1回

1942年6月,英國伯明罕

盧森.西爾法加快自己的腳步,通往這個密閉空間的盡頭。這走廊像是一頭巨獸的咽喉,幾乎將一切吞噬。

綿密的戰況使所有人陷入疲憊與絕望之中,而讓盧森感到更為欲振乏力的是他們掌握到的最新情報。他曉得,戰事將被迫提升到前所未有的層次──這將是寫入日後每一部戰史中的轉捩點。

「看看這個!」盧森踏進會議室,像是憋氣太久的泳者重回水面般揚聲喊道。「你們看看納粹又出了什麼鬼主意!」

這個會議室約莫十坪大小,昏暗的燈光圍繞著正中央的圓桌。在戰火綿延之際,這個小小的地方每天做出數以百計足以影響全歐洲的決策。這裡是英國特別情治指揮中心,現在所有人都面色凝重,看來大夥都對即將面對的一切略有所聞,讓盧森覺得自己的叫嚷像午時的雞鳴一樣多餘。

「親愛的西爾法,請坐。」指揮中心部長沃瑞特.史東將軍語調平緩,沒有抑揚頓挫。「我想你需要好好冷靜下來。」

沃瑞特‧史東身材壯碩,有著幾乎所有位高權重的軍界人士都有的標記:光亮的頭頂與濃密的鬍鬚。史東向來以作風強勢聞名,但著眼於他過去顯赫的戰功,幾乎沒有人對他有所質疑。

盧森找了一個空位坐下。史東蓄意似地咳嗽一聲,意味著會議展開。

「我想各位都已經知道,我們可敬的敵人們又出了什麼難題給我們。」他說道:「這說明了我們的最高當局應該改變作戰方針,不能再消極地等待轉機或運用政治手腕解決。德國佬這次是想玩真的了。

「他們的目標已經不再是歐洲大陸,他們的目標是全世界。我們應該記取教訓,德國從未欠缺的就是野心──而這種可怕的特質正醞釀著足以摧毀世界的力量。」

「也許還有轉圜的餘地,」隸屬於外交部的查曼.霍克斯說道:「我們仍然保有與德國高層聯繫的管道。在沒有確切實證的情形下不應該貿然行事。」

「我不贊成。」盧森努力抑制自己的音量,以免有冒犯之意。「這次的情況跟以往不同,我們不能錯失第一時間,應該在德國風聲走漏之初就掌握先機。如果等我們證實他們的計劃確實存在,屆時想要阻止恐怕已經為時已晚。」

許多人紛紛點頭,顯然已有定見。

「所以,看來各位已經有了基本的共識:我們必須展開新任務了。」史東說道,大家都看著案上的企劃書──《新手計劃》。「你們眼前的這份文件,將能幫助我們毀滅德國人的寶貝玩具。」

۩    ۩    ۩

「我們會派出一個傘兵團,負責執行這次的任務。我們的目標是維蒙克重水廠,也就是納粹致命武器生產線的源頭。」史東的手指在企劃書上摩娑著:「至於出動的時機目前還無法定案。空降與天候因素有密切的關聯。很不幸,維蒙克的天候相當不穩定,目前並不適合執行空降任務。」

盧森忖度了一會兒,問:「為什麼不出動轟炸機毀滅整個工廠就好了?我軍幾乎沒有空降的經驗,這樣貿然行動顯然會有很大的風險。」

史東順了順鬍鬚,不疾不徐:「我有考慮過轟炸的可能性。但是維蒙克地處巴倫山脈,海拔1300公尺,群山環繞下要執行低空轟炸任務並不容易。況且生產線的心臟是『重濃縮車間』,如果勉強執行高空轟炸很難命中要害,反而容易打草驚蛇。如果沒能摧毀濃縮反應爐,這樣的舉動只會驚擾德軍,對我方沒有任何好處。」

「這個任務將由誰負責,長官?」兼任31號特種部隊與英軍唯一空降部隊團長的奧提斯‧席門眼神望向遠方,提出了第一個問題。

席門在軍中屬於鷹派,從他的相貌也可以略窺一二。狹長的臉型、深邃的輪廓、不論誰看起來都略顯刻薄的眼神。他能攀上今日的高位,與他雄厚的野心也不無關係。

「我相信席門你會是相當適合的人選。」史東凝視著他:「不過這一次,我會把任務交給西爾法。」

席門轉眼看著史東,儘管面色平靜依舊,但是眼神難掩訝異。「長官您的考量是?」

「與其把這一次的任務當成軍事行動,還不如用情報戰來看待會更貼切。西爾法對於情治作業經驗豐富,我相信由他領導這次任務會更妥當。」史東說:「當然,我對於你們的密切合作也相當期待。你的重要性與負擔不會因此而減少,席門。」

「是,長官。」席門一派鎮定地說。盧森注意到席門朝自己瞪了一眼,不知是甚麼樣的預感,他感覺很難跟席門合作愉快。

「如果沒有問題,我們就開始討論執行的細節。」終於,史東打破了難捱的沉默。

 

第2回

英國伯明罕

盧森並不完全明白,為何史東會把這次的任務交到他的手裡。他和史東彼此並非舊識,直到一年以前特別情治指揮中心成立,兩人才第一次在同一個單位下做事。指揮中心由內政、外交、軍事與情報單位的各要員組成,雖說首相是為了凝聚各界力量而主導指揮中心的成立,然而仍舊無法避免各自為政的情況。

盧森在情報界工作了二十年,前期長年擔任外勤特務——也就是一般稱呼的臥底。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後,歐洲度過了關係外弛內張的戰間期。乍看之下休養生息的承平時期,各國的情治單位卻是劍拔弩張,四處奔走。

在德國潛伏期間,盧森親眼見證了希特勒的崛起,對其妖魔一般的蠱惑力印象深刻。凡爾賽條約<註3>將德國逼入絕境,性情剛毅的日耳曼民族受到納粹的鼓舞,砲口一致對準瓜分德國利益的列強。在那樣險惡的形勢中,盧森數度遭遇真實身份被揭穿的危機。所幸,最後他都順利度過。直到1939年二戰全面爆發,新任首相邱吉爾上台,盧森才受上級徵召全身而退,並在國家安全局擔任副情資長。

他對於軍界並不熟悉,隱密的情資工作也讓他幾乎沒有人脈。然而,史東卻派這樣的難題給他。

「有事匯報,長官。」盧森的副官亨利‧葛瑞格出現在門口。葛瑞格跟盧森一樣擔任多年的特務,一頭俐落的短髮、自信的眼神,全然一副精明幹練的神態。身上英挺的軍服稜線分明,顯示出一絲不苟的個性。葛瑞格屬於不論是同儕還是敵人都容易青睞的那種角色。

「請進。」盧森按撫著自己的太陽穴,難掩疲憊。

「長官指示我進行維蒙克的情蒐任務,我方已經與維蒙克當地的地下組織接洽。對方已經傳來第一份電報,指示我們的空降後續的動線。」

「情資來源可靠嗎?」

「線報由史東將軍提供,將軍的部屬說對方通過了身份認證。」

盧森點點頭。「請覆述一次行動細流。」

葛瑞格甚至沒有看手中的企劃書一眼,便開口道:「在預計行動日前兩週與前一週各實施一次傘兵軍演,地點在賀里福德,皇家特種部隊北方10公里處的軍演場。行動日前24小時,型號35與47的兩架哈利法克斯轟炸機<註4>及其載運的兩架大型滑翔機會在諾索爾特軍機場準備就緒;同時對40名傘兵進行空降設備、隨身彈藥的最後檢查。行動日當天,由轟炸機運送無動力滑翔機縱越英格蘭東部的北海,在維蒙克西南方30公里、飛行高度5000呎處放下兩架滑翔機……」

「等一下,」盧森打斷葛瑞格。「我不太明白為什麼要採用滑翔機?這種無動力的機械加上天候的不穩定,照理說只會增加空投的困難吧?」

「據說這是史東將軍的指示,他認為使用一般的運輸機空投會有些風險。維蒙克現在是德軍的機要地點,地面有重兵佈署,滑翔機較運輸機安靜,比較不會驚動到德軍。將軍還說,從過去我軍與德軍交手的經驗可以得知,德軍的雷達偵測並不是很敏銳,滑翔機比較可能掩人耳目,長官。」

盧森不語,思考著這番話的合理性。「地面任務預計要多少時間才能完成?」

「根據目前掌握的情資,恐怕最快也需要十分鐘,長官。」

「人員要如何撤離?」盧森想的卻是另一個問題:長達十分鐘的地面任務,即便滑翔機可以爭取一些緩衝時間,恐怕還是相當勉強。

「這一點……在企劃書中沒有提及。」葛瑞格第一次顯得面有難色。「這次參與的成員都是英勇的特種部隊成員,我猜測,上級是讓他們做好了犧牲的準備。」

盧森在昨晚的會議中已經大致知道了新手計劃的內容,然而當時他卻怎麼也沒想到,這份計畫竟然是如此漏洞百出。「亨利,替我約見史東將軍,我要讓這次計畫暫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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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3:凡爾賽條約:第一次世界大戰於1918年11月11日停火,經過巴黎和會談判後,1919年6月28日在凡爾賽宮簽訂的戰敗賠償條款。依條約,德國必須完全承擔戰爭責任,另損失了一至兩成不等的領土、人口、煤產地;半數的鋼鐵工業及所有的殖民地。德國還須恪遵諸多軍事發展與軍售的限制。另有逾五十億英鎊的賠款,此款項直至1980年才由聯邦德國(西德)還清。

註4:哈利法克斯轟炸機:英國皇家空軍所使用的四引擎重型轟炸機種,同時可用於拖曳軍用滑翔機,於1940年至1961年間服役。

第3回

1942年6月,德國柏林

弗蘭茲‧哈爾德坐在辦公室中,心不在焉地看著窗外的人們。他輕輕嘆了一口氣,不禁感到生不逢時。身為德國陸軍總參謀長,他現在坐擁的地位可說是今非昔比。

希特勒運用種種政治手腕與謀略,從開戰以來幾乎攻無不克、戰無不勝,使希特勒對於自己的才能韜略已經到了癡迷的地步。希特勒進行了諸多重大的軍事組織改革,其中最重要的一項就是賦予自己統帥三軍的實質權力,爾後所有的軍令都透過國防軍統帥部下達。於是陸軍總參謀部形同被架空,作戰期間所有的重大決策都繞過了參謀部<註5>   。

哈爾德並不支持希特勒,甚至早期就是陸軍中反希特勒的骨幹份子。反對納粹偏激信條的德國人也曾經是一股強大勢力,無奈納粹勢力崛起得更加迅速,屢屢向外擴張疆土也滿足了全國軍民無謂的虛榮心。就此,陸軍參謀部與各種反希特勒的勢力也就日漸衰微。

哈爾德知道自己的定位。長期以來,他都避免與希特勒產生正面衝突,再加上他鞏固的陸軍人脈,過去也與希特勒主導的「統帥派」相安無事。

然而戰況演變至今,這種恐怖平衡似乎已到了盡頭。

哈爾德手邊的線報指出,維蒙克的生產線已經加足馬力達到最大產能。如果沒有意外,戰況將會在未來兩年內到達收尾階段。納粹德國將掌握人類文明史上最強大的武器,足以脅持世界上所有的強國。

核武器一旦成功研發,希特勒將會所向披靡。屆時,包含哈爾德在內所有讓他有疑慮的人,都將被肆無忌憚地剷除。哈爾德清楚這一點。

他必須不著痕跡地破壞這一項計劃。

不惜一切代價。

__________

  註5:由於德國在傳統便以陸軍戰力為主,雖幾經沿革,總參謀部仍是大抵是為「陸軍總參謀部」而設置。直至希特勒成立「國防軍統帥部」全面接管軍隊指揮權,與陸軍參謀一系的對立情況愈趨嚴重。直至二戰末,以陸軍參謀部主導的軍事政變「斬首行動」失敗遭到希特勒血洗而氣數殆盡。

第4回

1942年6月,英國伯明罕

「你說甚麼?」

「新手計劃還有相當多可議之處,我無法不明就裡地讓它實行。」盧森篤定地說。

史東眉頭緊蹙,看來是在努力壓抑著怒氣。「我應該尊重你的決定,但容我冒犯地說,新手計劃是我一手擬訂的,我不認為它有甚麼可議之處。」

「首先,我必須親自跟維蒙克當地的特工聯繫,確認他們所給的情資無誤。」

「你認為我會未經審視就給你不可靠的情資?」

「不,你誤會我的用意了。我認為有必要這麼做,只是基於不同領域的專業考量。」盧森說:「希望不會因此冒犯到您。」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盧森的語氣與態度絲毫沒有畏懼犯上的跡象。

「我明白了。」史東雙手一攤,表達出部分的妥協。「你還有甚麼疑惑?」

「我想知道在天候與地形都極端不利的情況下,為什麼還要甘冒風險要採用軍用滑翔機來執行任務?據我對軍備的淺薄了解,滑翔機並不適合在風向不定、又地處山區的維蒙克執行任務。」

「西爾法,這一點我相信我與席門會比你更有分寸。」史東淺淺地笑了笑,婉轉地表達出一些輕蔑意味。「我們不論是在甚麼樣的情境下作戰,都必須考慮很多因素。如果不願意承受風險,就勢必不會有任何收穫。只要我們做足情蒐,並選擇在妥當的時機點出擊,地形跟氣候都不會是威脅,而這次的突襲就會收到最佳的效果。如果你單純地以為只要派幾架轟炸機,沒有考量全局便採取行動,那麼任何因素都會成為威脅。

「新手計劃確實有些出奇制勝的意味在。拜發達的科技所賜,我軍長年以來享有制空權,這是至今德軍仍無法越雷池一步的原因。採用這樣的方式,正是要充分發揮我軍的優勢。即便那要冒一些風險,我仍相信這個選擇是正確的。」

盧森思忖著,但仍未被這番說詞說服。「那部隊成員任務完成後的動線呢?」

史東的表情起了微妙的變化,透漏某種欲蓋彌彰的無奈。「我有設想過這點,但不幸的是,在那樣的地勢環境下,要弟兄執行完任務後全身而退幾乎不可能。」

盧森不語。一抹凝結的氛圍在房間擴散開來,只剩窗簾縫隙透出的陽光洋溢著一絲生息。

「我希望你能跟席門好好合作,盡全力達成這次任務。」史東將雙臂交疊在胸前,心平氣和地說:「就像我先前所說的,新手計劃不容許出現任何差錯,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    ۩    ۩

盧森將企劃書扔在辦公桌上,感到相當挫折。他無法認同史東的作戰哲學,因為充滿了太多不確定性。過去他的上級們教導他的一切都脫離不了精確。不論是局勢觀察、擾亂敵情、竊取情資或情資傳遞,情報員向來不容許出現任何差錯。而這樣的指導原則也讓他度過了一個個難關。也許軍事戰略完全是另一回事,他想。既然如此又為什麼要我帶領這次任務?

盧森思考著新的可能性時,思慮一直圍繞著過去情資工作的經驗打轉。他在德國的身份是陸軍總參謀部諜報處幹員,在那裏仍有一些人脈可供利用。當時上級為他安排退出參謀部的理由是罹患癌症,需要在美國接受長期治療。是的,就是這種不討人喜歡的理由。你如果也擔任過類似的職務,再怎麼千奇百怪的理由都不足以訝異。

盧森忖度著直接找上陸軍參謀部的可能性。如果陸軍參謀部能夠提供夠可靠的情資,也許就能從現今既有的選項以外另闢蹊徑。

但是相對的,他也要賭上身份被揭穿的風險。現階段他的身份被揭穿,或許不會危及他個人的性命;但可能會讓其他仍潛伏在德國的特務置身險境。

他陷入長考。

 

第5回

1942年7月,德國柏林

「好,我知道了。」

哈爾德擱上話筒,他已經習慣聽到壞消息。但是最近這些訊息的嚴重程度愈發變本加厲。氣燄高漲的希特勒不顧反彈聲浪,逕自將戰場擴展到北非<註6>   ,彷彿戰況仍陷入僵局的史達林格勒戰役<註7>還沒讓他受到教訓。對蘇聯的莽撞進軍,導致陸軍蒙受史無前例的重大損失。然而絲毫未讓希特勒更重視陸軍總參謀部的存在,完全是因為那還在研發中的「秘密武器」讓他有恃無恐。

哈爾德心中已經有了底,找出事件核心的利害關係人,並將他們串連起來,以陸軍總參謀部目前的勢力,仍然足以改變結局。他向來有敏銳的「嗅覺」,他感覺得出來德蘇戰役的挫敗已經撼動了希特勒的政權。

他只需要再推一把。

哈爾德拿起話筒,手指在鍵盤上轉動著。「替我轉接德維希‧貝克<註8>。   」

۩    ۩    ۩

德維希‧貝克辭去軍職之後,仍然跟哈爾德密切往來。他們理念相近,同為反希特勒人士。沒有人會懷疑貝克的才能,在陸軍各派系都廣結人脈,也曾是個呼風喚雨的大人物。無奈希特勒迅速的崛起,曾為一方之霸的貝克也不得不向形勢低頭。

「頭子又有新行動了?」貝克一坐下,便從胸前口袋掏出了菸斗,點著。

「沒錯。」哈爾德十指交錯,神情木然。

「據我所知,他的邪惡計畫也進展得挺順利的?」

「看來最近還真是一點好消息都沒有。」

貝克無奈地笑一笑:「說吧,找我有甚麼事?」

哈爾德深吸了一口氣。「我想向你打聽一個人的消息。」

「喔?」

哈爾德瞄了桌上的簡歷一眼,「弗蘭‧霍夫曼,前諜報處幹員,在1925到1939年間服役;因為任務需求曾在1937年短暫調任軍需處,無不良記錄。」

貝克的嘴角微微揚起。「為什麼向我打聽這號人物?」

「因為這個人對我們應該有些用處。」

「願聞其詳。」

「頭子現在集中心力在核子武器的研發,以我們現在的勢力,已經難以干涉研製進度。」哈爾德說:「也許我們只能向敵軍透露一些信息,讓他們介入,才能及時阻止希特勒。」

貝克深吸了一口菸斗,緩緩吐出。「我在上帝面前莊嚴宣誓,將毫無保留地效忠我的國家,並以一個英勇軍人的名義信守誓言,乃至犧牲在所不惜。<註9>   」

「我銘記在心,」哈爾德了解貝克同樣感到左支右絀,進退維谷。「但是希特勒會帶領我們國家走上亡途,這是逼不得已才用的下策。」

「我相信會有其他的辦法。」貝克意味深長地說,眼神傳達了一股殺意。

「我不認為。」哈爾德說:「現在美國已經等同正式參戰了,這個時機點對我們而言是個關鍵。如果我們能夠及時阻止希特勒的計劃,我相信戰事很快就會有個了斷。如果讓希特勒得逞,你、我以及所有他的敵人都難逃一死。」

「我早就不是他的目標了。」貝克聳肩。

「你畢竟還有人脈。」

「談談你要找的人。」貝克揮一揮手,示意這個話題就此打住。

「弗蘭‧霍夫曼在你的任內做事,他的身分有點啟人疑竇,不過最後都莫名其妙地粉飾太平。我想知道你有沒有辦法聯絡到他?」

貝克拿起桌上的簡歷,仔細地看了一遍。「我對他有印象。他的身分的確可疑,不過第一時間我並沒有把他送交軍法處置。」

「原因是?」

「他是我們動不得的人。那傢伙與他的搭檔有足夠的破壞力,精明幹練、身手矯捷,況且他有夠力的後台撐腰,我當下就知道不能輕舉妄動。」

「他真的是情報員?」

貝克聳聳肩。「有時候,重要的情報員會透過外交手段掩護,純粹只看雙方各握有多少籌碼。我方同樣也有派駐英國的情報員被列入觀察名單,情報戰向來不是我軍的強項。最後達成了外交協議,各自將身分曝光情報員遣送回國。」

「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

「在當時整個陸軍總參謀部裡應該只有我知道。」貝克凝視著前方。「我從一份洩漏情資的電報發現了這件事,不過當時我並沒有呈報統帥部與頭子,而是選擇直接跟英國聯繫,算是私下了結了這樁事。」

「所以他現在在英國?」

貝克再一次點頭,將菸斗緩緩放進嘴裡。「如果我沒有猜錯,他現在在英國擔任很核心的職位。畢竟他派駐我國的期間,也立下不少汗馬功勞。」

哈爾德將身體前傾,凝視著對方:「我要找這個人。」

「你真的打算要……」

「正是,」哈爾德知道貝克的顧忌,但是他不打算謀求其他的方式阻止希特勒。「因為我們已經沒有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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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6:1942年7月1日至7月27日,北非的阿拉曼戰役爆發。德國人佔領了阿拉曼,這是在亞歷山大港和蘇伊士運河之前最後一個戰略地點。然而卻遭到英軍奮力抵抗,且德軍同樣遭遇補給線過長的問題。

註7:1941年末至1942年初,德軍已佔領了大部分蘇聯東歐部分的土地後,德軍開始準備進一步的行動。目標轉為位於伏爾加河畔的史達林格勒,希特勒誓言「要讓史達林格勒從地球上消失」,然而德軍始終未能佔領這座城市,並在進攻過程中遭受了重大的損失。史達林格勒戰役中大約有200萬人死亡,其中50萬是平民。

註8:德維希‧貝克:威瑪共和時期最後一任陸軍參謀長;同時是納粹德國第一任陸軍總參謀。因與希特勒理念不合遂辭去職務。

註9:語出德國國防軍誓詞,當時已被希特勒更改為對「國家元首」個人的效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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