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百江向紀容蓉交待了幾句，便帶上門出去，留下兩人單獨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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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過了，不論以前發生過什麼事，我們就算扯平好了，」她說話的腔調彷彿喉嚨有點發乾，但是還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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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冷劍倫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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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冷劍倫正襟危坐地坐著，紀容蓉坐在離他幾張桌椅的不遠處。兩個人從認識以來獲得的第一個共識就是假裝從來沒有見過對方，一切從零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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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組長，對這個案子，目前您有什麼看法。」紀容蓉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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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看法是，這四個案子彼此之間有關聯，而且其中一定有一個大關鍵是我們還看不出來的，」頓了頓，他才想起來什麼似的，陡地加了一句：「紀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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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容蓉盯著他虛驚未退的神情，心下不禁覺得有點好笑，臉上的表情也就輕鬆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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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我容子就可以，總檢察處裡的人都這樣叫我，」紀容蓉嫣然笑道。這是冷劍倫第一次看見她露出笑容，坦白說，她的牙齒潔白整齊，笑起來男人婆的味道倒是少了許多。「我奉命提供你所有必需的資料，有任何需要儘管說，只要在我權限內，所有資料你都可以調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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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劍倫對這四個案件已經有了層面上的瞭解，他簡略地將案子的內容和疑點告訴紀容蓉，並且提出自己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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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龍幫」殺人事件、暗夜之狼、便利店搶案，還有安迪克和傑倫的離奇命案。還有，冷劍倫也說出了他對這個案件謎底的獨特解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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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紀容蓉問道：「我聽不懂你說的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做『是他們，可是也不是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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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意思是說，妳只要分析一下這四個案件，就可以發現它們有一個很奇怪的共通點。如果我們大膽假設這幾個嫌犯都的確是犯案的人，有沒有發現，他們在犯案時都彷彿不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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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說，他們是在被脅迫的情況下犯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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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說，他們在犯案的時候雖然在外觀上是自己，可是卻好像是另外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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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中邪了似的，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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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個意思，中邪，被鬼附了身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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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有一點我仍然不明白，」紀容蓉疑惑道：「為什麼你們刑案局從來沒把易容改裝這個可能性列入考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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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點，在第四件殺人事件發生前就已經知道不可能了，因為在『暗夜之狼』的案例中，歹徒根本就沒露過臉，留下那枚徽章也是個意外。還有，刑案局也對便利店搶案的錄影帶做過分析，已經排除了易容改裝的可能性。後來，安迪克和傑倫的命案我自己也是在場的，沒有人假扮他們，殺人的，死掉的，都是他們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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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這樣。」紀容蓉輕吁了一口氣，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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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些推斷其實都是沒有用處的，」冷劍倫有點喪氣地說道：「因為除了安迪克和傑倫的案例之外，其它三案的涉嫌人我們暫時都不能去碰，因為一碰就要把整件事抖出來。但我肯定，抖出來的話，死得很難看的一定是我們，而不會是這些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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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如果你的說法正確的話，」紀容蓉說道：「犯案的，也未必是名人自己，而是當時控制住他們的某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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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話，我看僅止於我們這兒就好了，如果說出去的話，一定會被人認為是瘋子吧？」冷劍倫苦笑道：「更何況，現在是什麼時代了，『惡鬼附身』這一套連二流電影都不演了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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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紀容蓉側著頭看他：「不相信有『惡鬼附身』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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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受過科學教育的人，只相信證據和看得見的東西，」冷劍倫昂然說道：「這種虛無飄渺的理論，我的確是不大相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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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紀容蓉的眼睛閃爍出挑戰的神采。「科學至上的專家，你告訴我，主導這幾件殺人事件的，到底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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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劍倫楞了一下，苦笑地聳聳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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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曉得，所以我們才要努力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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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容蓉正要答話，卻發現冷劍倫的臉上彷彿有什麼東西不大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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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臉上……」紀容蓉指著冷劍倫，有點遲疑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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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在冷劍倫的臉上隱隱地起了紅班，也在皮膚上起了一顆一顆的小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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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了！」冷劍倫伸出手來看了看，手忙腳亂地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藥瓶：「麻煩妳給我倒一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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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藥瓶中裝著的是一顆顆藍白相間的膠囊，紀容蓉給冷劍倫倒了杯水，就著清水他「咕碌」一聲仰頭吞下藥丸，這才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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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紀容蓉疑惑的神情，冷劍倫無奈地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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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蕁麻疹，」他簡短地說：「這是家族遺傳的過敏症，還好只要吃藥就沒事，今天早上出門時一忙就忘了吃藥，才會這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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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吃藥的話，會變成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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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紅班，出疹子，嚴重的話，連舌頭都會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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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噁心！」紀容蓉吐吐舌頭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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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吃了藥，那就沒事了，」冷劍倫拍拍雙手，把杯子還給紀容蓉。「我已經把我的部分說清楚了，現在，就輪到妳告訴我你們局裡找到的資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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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容蓉點點頭，從公事包中拿出一疊文件，道：「我們所得到的資料和你們差不多。但是總檢察處的資訊分析專家評估了四個案件的特性，有人提出一個假設，而這個假設，你一定會很感興趣。」她從資料堆中找出一張照片：「看，這個人你還認不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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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中是個東方男人，個頭矮小，眼神卻透現出冷靜的智慧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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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人冷劍倫當然認得，因為當年他便曾和這個自稱亨利吳的人交過手，知道他的心思縝密，還曾經和冷劍倫玩過一場邏輯推理的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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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人叫做亨利吳，中文名字叫做吳克禮。這些當然都是化名，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他的背後，有一個集團，才是總檢察處最感興趣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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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行？」冷劍倫問道：當年，他和吳克禮交手時，便曾經從他那兒聽到過這個組織的名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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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天行。」紀容蓉點頭。「對於這個組織，你的瞭解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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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冷劍倫由衷地說道：「我只知道他們主宰過許多嚴重的國際犯罪事件，也在我們國內鬧過事，他們的犯罪手法非常的氣派，常常把場面弄得很大，彷彿是要炫耀什麼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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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別忘了後來吳克禮也在美國ＣＩＡ押解之下逃掉，一直都沒能再抓到他。」紀容蓉翻了翻手上的資料，抬眼看著冷劍倫，臉上卻露出無法置信的表情。「我不知道資料上邊說的對不對，但是，根據上面所說的，這個『天行』，其實是一個神秘的跨國犯罪集團，充滿了耐人尋味的行事作風。他們犯罪的案例非常的少，但是牽扯層面卻非常的廣，大部分都是國家級的犯罪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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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還打算綁架過某國的總理呢！」冷劍倫聳聳肩。「那有什麼好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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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的意思是說，『天行』是個集團的通稱，在美國，在歐洲都有過他們犯罪的事件，而他們在西方的名稱叫做『HEAVEN 天空』，而如果我的紀錄沒錯的話，他們的犯罪事件絕大多數都是成功的，嚴格說來，只在你那一次栽過跟頭，」紀容蓉盯著冷劍倫上下打量，仍然一副無法置信的神情：「所以，你算是唯一一個打敗過『天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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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冷劍倫有點訝異地睜大雙眼，雖然這種說法有點令人驚訝，但是繼而又有點暈淘淘的感覺。「不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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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天行』的真正面貌，全世界的情報機構都沒能找出來，只知道他們的犯罪手法非常的巧妙，巧妙到甚至有人覺得他們把犯罪當成一種藝術，或是一種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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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亂七八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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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歐洲的幾個案例之中，『天行』的動機完全無從推測，也不見得是為了金錢，倒是為了佈置他們的巧妙布局常常得動用鉅額的資金。」紀容蓉皺著眉說道：「所以，還有一種說法，說『天行』的真正成員其實是一群大企業家，或是政治領袖，他們躲在幕後，運用他們的金錢和聰明，在世界各地製造不同的犯罪事件，對一般人來說，這些都是嚴重的犯罪事件，但是對他們來說，也許就像是場規模極大的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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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戲？」冷劍倫點點頭。「說到遊戲，我倒是覺得，『天行』這些人的確很喜歡耍一些智力測驗、解謎解答的技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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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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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不明白，為什麼妳會突地提起『天行』？」冷劍倫疑惑地問道，隨即露出驚訝的表情。「難道，你們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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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總檢察處的分析專家的確有這樣的推測，」紀容蓉說道：「因為這幾宗離奇殺人事件很怪，在某些特徵上又有『天行』的影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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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才會被調到這兒來偵查這幾件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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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容蓉似笑非笑地盯著冷劍倫：「也許資料上說的是真的，也許世界上唯一一個打敗過『天行』的，就只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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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哦！這是冷劍倫此刻在心中悄悄昇起的一句話，方才的暈淘淘之感早已消逝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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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這樣的說法屬實的話，大概也只能證明自己乃是個更失敗的失敗者了吧？電影上對抗罪惡集團的英雄們要多風光就有多風光，007占士邦每次出任務都會遇上美女，蝙蝠俠是個大富翁，超人比較吃不開一點，但他是個外星人，而且至少還有個露易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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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之下，冷劍倫想起自己兩年來吃過的泡麵總數便忍不住悲從中來，一念及此，忍不住便長長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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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紀容蓉卻仍然盯著他看，良久，才如夢初醒般地閤上手裡的極機密資料，道：「奇怪，我還是看不出來你有這麼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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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時間已經有點晚了，來不及走訪預定的調查對象，於是冷劍倫和紀容蓉約定好次日再去進行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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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劍倫走出總檢查處的大門口，本來想搭車回局裡的，卻聽見身後響起清脆的喇叭聲，回頭一看，一輛純黑的豐田米亞塔跑車靜靜地從車流中出現，停在他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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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窗緩緩落下，探出頭來的竟是「慾望風車」酒吧老闆紀容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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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巧！」他在人潮車聲中叫道：「去哪裡，我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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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豐田雙座跑車的前座，車子裡充滿著新車出廠特有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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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應該混得不錯吧？雖然冷劍倫對開酒吧能賺多少錢沒什麼概念，但是開得起這樣一部跑車的，經濟情況大概也不會壞到哪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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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蠻棒的車子嘛！」他由衷地說道：「看樣子你好像混得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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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馬虎虎，」紀容鐵熟練地換了低檔，車子像是發怒般地在馬路呼嘯前進。「怎麼樣，見著我妹妹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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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著了。她是我最近一件案子的助理檢察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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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難想像吧？當年那個黏在你屁股後頭的小丫頭，居然變成了個檢察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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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難想像的事還多著哪！冷劍倫忍不住在心裡嘆了口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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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妹不好應付，對不對？」紀容鐵彷彿洞悉了他的心事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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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劍倫聳聳肩，給他來個默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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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有點怪，脾氣也大了點，」紀容鐵道：「但人是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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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豐田跑車急速地越過城郊的山區馬路，在彎曲的山路上絲毫沒有降低速度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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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不用開這麼快吧？」冷劍倫臉色有點蒼白，勉強笑道：「再怎麼說，我也是個警察吧！載著我還超速總有點說不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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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反應。開車的紀容鐵彷彿變了個人似的，原先輕鬆的神情突地繃緊，警戒的氣勢像是面對獵物的猛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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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這下子，連冷劍倫也警覺到有什麼事不太對勁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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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容鐵神色凝重地轉頭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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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會不會跳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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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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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的話也不行了！」他急速地說道。這時候，車子的速度未減，已經出了山路，來到一片曠地之上。「想保住性命的話，我叫你跳，你就跟著我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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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冷劍倫急急叫道，可是卻沒能說完這句話，因為說時遲，那時快，紀容鐵在高速下陡地踩下煞車，手上方向盤一個大迴圈，「嘰……」的一聲長長巨響，車子便像是野馬般地繞一個大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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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在車子翻轉的那一瞬間，紀容鐵拉住冷劍倫的手，一個俐落的翻滾便跳出車外，兩個人滾倒在道旁的草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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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嗤」的一聲巨響，一道灼亮的光芒從不遠處的山坡上拖曳而去，擊中翻滾的跑車，「轟隆」一聲，將跑車炸成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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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樣子，炸毀跑車的居然是軍用的榴彈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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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劍倫兀自楞楞看著爆炸的火光，濃煙衝入天際，方才兩人容身的豐田跑車已然炸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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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紀容鐵鎮定地拍拍他的肩頭，冷劍倫直覺一轉頭，卻看見山坡上出現了五六個大漢，正向兩人的方向而來，帶頭那人手臂一揚，「砰砰砰」地掃出一排子彈，將兩人眼前的草地擊得草屑、塵土飛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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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走！」紀容鐵低喝一聲，手臂舒展，便拖著冷劍倫越過欄杆，向道旁的斜坡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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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是什麼人？」在狂奔的過程中，冷劍倫氣急敗壞地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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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發子彈「咻」的一聲從耳旁呼嘯而過。而紀容鐵根本懶得理他，自顧自地跑個飛快，不過冷劍倫的腳程也不慢，兩人跑了個並駕齊驅。那幾個大漢雖然有槍，卻因為地形的緣故已經和兩人有了一小段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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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了一會，便跑到了一座市郊的小公園。冷劍倫看了看週遭的地形不禁暗暗叫苦，這是一座位於海邊山坡的小公園，三面環海，被人追殺到這個地方，等於像是跑進了個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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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容鐵腳下依然不停，跑到公園內一座假山後方，背靠著假山不住喘氣，看見冷劍倫愁眉苦臉的神情，居然還好整以暇地對他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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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劍倫躲在假山的後方向來處窺視，果然，那群大漢來到公園門口便將隊形散開，將出口處堵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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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頭的大漢是個金髮碧眼的外國男人，一臉冷酷的狠惡長相。他一邊以手勢指揮手下搜索，一邊以英文大聲叫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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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斯！」他大聲獰笑道：「遊戲已經結束了！別浪費我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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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劍倫將左輪手槍握在手上，警戒地從假山後方看敵人的動靜。而紀容鐵卻悠閒地坐了下來，彷彿眼前的緊張局勢與他絲毫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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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的那個『麥斯』是誰？」冷劍倫悄聲問道：「是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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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容鐵看了他一眼，將手指放在唇前一「噓」，示意冷劍倫噤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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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吧！麥斯，」那金髮男人持續叫囂著，四週圍搜索的圈子卻越來越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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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浪費我的時間，我可是有更重要的事做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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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大漢探頭過來，發現兩人的藏身之處，他歡呼地怪叫一聲，所有人便圍將過來，把冷劍倫和紀容鐵團團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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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金髮大漢排開眾人，仰頭狂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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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你也有栽在我手裡的一天，」他「鏘」的一聲拉開槍上的保險，黑黝黝的槍口指定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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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斯，人人都說你有多難纏，今天還不是要送命在我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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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得金髮大漢的手指逐漸扣緊，冷劍倫只覺得兩腳一陣酸軟，閉上眼睛，準備等待那送掉小命的槍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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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一片靜寂之下，沒有預期中的槍聲，卻不知道從何而來，突然之間，「嗤嗤嗤」幾聲輕響，只聽得一眾大漢們紛紛發出刺耳的慘呼聲，手上的槍枝先後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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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劍倫睜開雙眼，卻看見了匪夷所思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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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大漢們手上都冒著泊泊的鮮血，有人還發出難聽的慘叫聲。仔細一看，他們手上的槍枝都已落地，顯然是在極短的時間內被人以滅音子彈擊中手腕，一剎那間便全數被人繳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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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金髮大漢強忍傷口的痛楚，騰出沒有受傷的另一隻手，打算伸入懷中，只聽得又是「嗤」的一聲，另一隻手又中彈，噴出濃稠的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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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冷劍倫已經注意很週遭環境，卻還是沒能看出狙擊者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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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狙擊者是高手中的高手，冷劍倫極目四望，根本找不出附近有什麼藏身之處，然而，眼前所有的人命，卻只在狙擊者的彈指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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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容鐵臉色一沉，人卻仍然好整以暇地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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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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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他的這一句話，大漢們紛紛強忍痛楚落荒而逃，不一會兒便逃得乾乾淨淨，只在地上留下不少槍枝和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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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這種近乎玩笑式的死裡逃生場面，是冷劍倫前所未有的經歷，不，應該說連聽都沒聽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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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了望一地的血跡和槍枝，又看看神色滿不在乎的紀容鐵，正想開口問個清楚，眼前一花，也不曉得紀容鐵用了什麼手法，冷劍倫緊握在手上的手槍便到了他的手裡，只見他身形一側，便往右側的涼亭方向開了一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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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烏龜！」他在槍聲中大叫。「你還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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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奪」的一聲，從涼亭上方掉下來一支長程的來福狙擊槍，原來，方纔狙擊者就是躲在涼亭上方攻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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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紀容鐵這發子彈就擊中了狙擊者的槍，將它打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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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狙擊者不聲不響地從涼亭上躍下，瞧都沒瞧紀容鐵一眼，竟然就此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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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容鐵手上握著那柄仍在冒煙的手槍，看著那個狙擊者的身影逐漸消失，一轉頭，卻看見冷劍倫一臉充滿疑惑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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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劍倫警覺地退後一步，將槍口指著紀容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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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是什麼人？」他咬著牙厲聲問道：「那些人又是什麼人，為什麼會用這麼大的陣仗追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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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容鐵搖搖頭，一副受不了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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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也出國受過訓嗎？英文還沒忘吧？」他輕鬆地笑道：「剛才那個老外不是叫我『麥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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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斯 mice……」冷劍倫喃喃地唸了幾聲，眼睛不禁睜大。「……老鼠……？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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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容鐵俐落地從地上一躍而起，負手站在高處，海風吹來，將他的馬尾長髮吹得呼呼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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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嗎？」紀容鐵微笑。「通常，人家就叫我『神偷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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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劍倫難以置信地看著紀容鐵佇立在蒼茫天空下的身影，遠方的海天連成一線。海邊公園的風大，吹得遠方的旗幟獵獵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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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他的心裡，卻隱隱覺得紀容鐵說的應該是真話。這一點，在「慾望風車」的短暫對話中，他便曾經懷疑過紀容鐵的身分並不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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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紀容鐵居然知道有「天行」涉入的國際犯罪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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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社會秩序的考量，「天行」企圖綁架總理的事件從未在媒體上揭露，知情的也只限於少數幾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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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紀容鐵的解釋是酒吧老闆當然會知道多一點事，但是這個理由未免有點薄弱。還有，方才追殺他們的大漢們絕對不是尋常的小毛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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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毛賊是不會有榴彈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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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光看看剛才紀容鐵逼退那群人的身手，當然也不會只是個酒吧老闆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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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容鐵沉靜地看著冷劍倫陰沉不定的神情，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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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對你來說也許有點驚訝，但是也不意外，對不對？」他說道：「你也早看出來有點古怪，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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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劍倫凝視他良久，垂下槍，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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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你會是『神偷老鼠』？」冷劍倫問道：「三十多年前，『神偷老鼠』就已經在江湖上出現，那時候我們都還沒出生吧？為什麼你會是『神偷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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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聽一個故事嗎？」紀容鐵的眼神深邃，彷彿藏著無數的秘密。「我記得你問過我，當年『那件事』之後，我發生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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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你，還有其它人，為什麼你們後來漸漸消失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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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容鐵仰望天空，想了良久，才靜靜開口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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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三十多年前，真正的『神偷老鼠』當然不會是我，第一代的『神偷老鼠』是我的父親，而現在出現在江湖上的，是第二代的『神偷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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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說中，三十多年前『神偷老鼠』曾經在一次圍剿中差點被捕，那是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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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紀容鐵說道：「當年那場惡戰的實際狀況我並不清楚，據說我父親是為了解救一個朋友，但是後來才知道那是一個陷阱。我父親在那場大戰中受了重傷，雖然後來逃了出來，但是卻已經無法恢復從前的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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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就將所有的功夫傳給你，訓練你成為第二代的『神偷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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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恰恰相反。我父親在退出江湖後隱姓埋名，絕口不提當年的往事。他找了一個小鄉村，在那兒娶妻生子，所以，我們三兄妹從來不曉得自己的父親曾經是那樣出名的大盜，也從來沒聽說過什麼叫做『神偷老鼠』。我父親在我八歲那年便因為舊傷復發過世，一直到死，也從來沒有提過『神偷老鼠』這四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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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這樣，為什麼還會有『神偷老鼠』的第二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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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就得從我們少年時代發生的那件大事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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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冷劍倫和紀容鐵的少年時代，曾經在偶然的機緣下救了一個落水失去知覺的怪人。怪人的背後似乎隱藏著無窮盡的秘密，而要他命的人也彷彿多得嚇人。幾名少年在深山中安排了收留怪人的地方，但是沒多久，還是被追殺的人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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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場驚天動地的追逐中，冷劍倫只記得，自己和幾名同伴落入急湍的溪流，最後冷劍倫幸運地獲救，但是幾名同伴和怪人卻被水流捲走，不知所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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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奇怪的事情發生了。幾天後，落水失蹤的同伴們紛紛出現，並且絕口不提那天發生的事，不多久，參與過這次事件的同伴們轉學的轉學，移民的移民，逐漸在冷劍倫的生命中失去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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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那天，他才在「慾望風車」裡再一次見到多年不見的紀容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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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紀容鐵卻告訴他，原來他便是近年來讓黑幫集團吃盡苦頭的「神偷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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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冷劍倫問道：「『那件事』和你成為『神偷老鼠』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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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當年救的那個人，和我父親有很深的淵源，我們在機緣巧合的狀況下救了他之後，他告訴了我『神偷老鼠』的事，也說了我父親當年的許多恩怨緣由。當年我們的那幾個玩伴，除了你之外，都陸續進了這個人的門下，我們進的這個門派原先是個專接暗殺工作的古老幫派，但是從我父親那一代開始便不做這種事了。我在學藝的過程中知道我父親生前有過無法完成的心願，於是，我便沿用了我父親的名號，開始再度用『神偷老鼠』的名義闖盪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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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現在的『神偷老鼠』和我父親那個時代畢竟完全不同了。第一代的『神偷老鼠』只是一個人，事事單打獨鬥，講的也是些老掉牙的江湖道義。但是，那一套現在已經行不通了，現在的『神偷老鼠』基本上已經不是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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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一個人？那是什麼意思？」冷劍倫奇道：「你不是說你就是『神偷老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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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說，我是『神偷老鼠』，但是我也不是『神偷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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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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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一代的『神偷老鼠』可以說是一個集團，或者你要稱它為公司也可以，」紀容鐵自信地笑道：「在這個公司內，參與其事不只我一個，我們之中，有武器專家、電腦天才，有各式各樣的怪人，而我們就是這一代的『神偷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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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剛剛那個狙擊手也是？」冷劍倫皺眉道：「可是你為什麼最後還要開槍打他？他不是你們自己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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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容鐵露出耐人尋味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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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警察，在你的認知之中，江湖上最可怕的殺手有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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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劍倫沉吟半晌，腦子裡面浮現出幾個響噹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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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這門人類文明上最古老的行業，畢竟和藝能界是完全不同的，理論上，「有名的殺手」是個不應該存在的名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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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一個殺手的名聲如雷貫耳，所到之處人人都認得，那麼也許最該送命的就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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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可怕的殺手，應該是那些從來沒有人知道的無名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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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劍倫又想了一會，還是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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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告訴你，有一年，有人出五千萬美金，找了四個業界最頂尖的殺手去殺一個人，這個人的命還會不會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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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不會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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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如果我告訴你這四個殺手知道要殺的是什麼人，反而嚇得從此退出江湖，你相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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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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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敢不敢和我賭一塊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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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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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記得你輸了我一塊錢。」紀容鐵大笑。「因為他們後來才知道，要去殺的是『殺手小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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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劍倫愕然。同樣的，「殺手小龜」也是個傳說中的人物，連真實性都值得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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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說別的，光是這個外號便像是個玩笑，一個「殺手」名字叫做「小龜」，那豈不是要讓人笑掉大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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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只要對殺手行業有些認識的人都知道，從來沒有人敢取笑「殺手小龜」這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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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來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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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上，關於殺手小龜的描述非常的少，也沒有人真正接觸過他，唯一知道的是，如果要妥託殺手小龜去殺人，得先奉上殺人的報酬，錢是收下，但是接不接受則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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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好像這位殺手小龜同時也是個心腸很軟的人，如果對象是不該死的人，他便會拒絕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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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照收，但是拒絕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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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傳說中還發生過他將酬金收下，卻反過頭來將委託人幹掉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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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有這麼多古怪的毛病，但是大家也都知道，一旦殺手小龜接下委託，被暗殺的對象只要不是正派之人，他就等於已經是個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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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有這樣的殺手嗎？」冷劍倫疑惑道：「我總認為那是黑幫大哥喝醉酒時瞎吹出來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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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剛剛看到的那個傢伙，」紀容鐵聳聳肩。「就是殺手小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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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說，殺手小龜也是你們的人了。可為什麼你要開槍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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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那個死烏龜腦子有點問題。在江湖上有一個說法，說從來沒有人可以暗殺得了『神偷老鼠』，這種瘋話基本上只是說說，沒有人會當真，但是這小子就當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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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劍倫眼珠子一轉，駭然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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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殺手小龜則是從來沒有暗殺不了的對象，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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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偶爾就不死心地想試試。剛剛料理了那些傢伙之後，跟著槍口就瞄準了我。」紀容鐵苦笑。「所以我才打掉他的來福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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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帶著鹹味及海草香的海風吹來。冷劍倫凝視「神偷老鼠」紀容鐵良久，才問了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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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告訴我這麼多事情？」他神色凝重地問道：「難道忘了我是個警察嗎？你不怕我將你們一網打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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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知道你在心裡也清楚，我們做的並不是壞事，也許是犯法的事，但是絕對不是壞事。更何況，我並不是因為你才說出這些事的。我是為了我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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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容蓉？還是紀容靈？她們也是『神偷老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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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兩個妹妹都不曉得神偷老鼠的事，」紀容鐵正色說道：「她們過的都是正常人的生活，我想，這也是我父親當年隱姓埋名的原因，他要的也是這樣平凡簡單的生活。雖然我最後還是走上了這條路，卻希望我的妹妹們能夠平平安安的過她們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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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是沒有說出來，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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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容子已經接下了『佔巢附體』這個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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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什麼『佔巢附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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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該犯案的人，卻像是中了邪一般犯下重案。在你們那裡發生的事，沒有一樣可以瞞得住我，就連赤龍幫老幫主殺人的錄影帶都是我送過去的，」紀容鐵說道：「這幾個案子，我的直覺告訴我絕對不單純，而且我懷疑跟『天行』也有關聯。如果是要去打打殺殺，我們絕對沒有問題，但是和『天行』這種高智商的對手纏鬥，則需要你這種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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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把我估得這麼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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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你的確能夠做到我們無法做到的推理，而且，我很誠心地有件事要拜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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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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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妹妹是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我想請你好好保護容子，就好像你小時候保護她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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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看過她摔人、扁人的樣兒，就知道是誰需要人保護了。冷劍倫忍不住在心裡這樣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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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決定不說出來，只是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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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個大妹妹人是挺怪，還有……還有點怪毛病，不過她真的是個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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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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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我們的事不要讓她們知道，我說過，我想讓她們過平凡人的生活。」他走過來，拍拍冷劍倫的肩。「就這樣。好好拼一拼，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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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近黃昏。兩人無言地佇立在海風之中，紀容鐵的長髮隨風飄揚。冷劍倫看著遠方的大海，久久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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