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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角橋

五角橋,在台南縣北門鄉的永隆溝,靜靜橫跨著,窄窄的橋面,木板、鐵軌有秩序地躺在其上;栓住橋板的鐵釘在海風、海鹽的浸蝕下,腐朽了,爛了。踏過木板,發出踦踦砳磊、叮叮噹噹的聲響,似乎告訴行路人,小心喔!

這座橋我們管它叫做「五角橋」,「五角橋」名稱來由不可考,只知,它是昔日台南縣北門鹽場運送海鹽的橋樑,也是北門鄉年輕小伙子聊天的場所。我也年輕過,當然和「五角橋」也有一大段纏綿悱惻的時光。

古早的學生很潚灑,其因:補習班、才藝班似乎還沒滲透到純樸的鹽村;電視、電動遊樂器還沒發明;……學生做完家課,其餘皆是休閒時間,三五好友相約「五角橋」談天說地,談一些無關緊要的鳥事,談一些朋友之間的八卦、是非。對了,那時,好像沒出現過男女朋友之間,扯不清的感情事,最起碼在我們這群朋友間,沒見過;「五角橋」盡是哥倆好純聊天的場所。

中國杭州西湖有座「斷橋」,當地人稱此橋乃當年許仙與白娘子邂逅之處;家喻戶曉的《白蛇傳》故事,在此拉開序幕;據傳冬天的「斷橋」很美,在此賞雪,人生一大樂事,古云:「高柳蔭長堤,疏疏漏殘月;敝薛步松沙,恍疑是踏雪。」

夏天,「五角橋」也會下雪,不過這裡的雪是「謝太傅寒雪日內集,與兒女講論文義。俄而雪驟,公欣然曰:「白雪紛紛何所似?」兄子胡兒曰:「撒鹽空中差可擬」的「海鹽」。

西湖的「斷橋」很美,「鶯鳥嗚啼,塘岸漣漪,風輕拂,岸柳搖曳。」「五角橋」也很美,這裡雖沒有垂柳數百株,影照水中的詩情,卻看到每位鹽分地帶的子民,個個在純樸的臉頰上,洋溢不畏難難,人定勝天的自信。

我很佩服「鹽工」,他們推著滿載白皚皚的海鹽,腳步輕盈地飛馳在五角橋,不管橋板是否鬆動,也不管潮濕的橋板是否會讓人滑倒,他們只關心今天的收成是否達到預定目標。

某天和老媽聊起家鄉的五角橋,當然也聊到昔日鹽工們的辛苦,老媽搔搔斑白的頭髮回憶道:「民國三十八年,全家搬回北門定居,經營中藥舖,生意不佳,你祖父為了多賺點銀兩,租了一副鹽田,讓我獨自承擔,曬鹽、踏水車、挑鹽……,如今想起,比『作?人』還累……。」

曬鹽工作粗重,但在四、五十年代裡,卻流行這麼一句話:『一副鹽田,可以飼一傢伙仔』;老一輩也說:『曝一副鹽田,卡好食一個頭路』。當年的社會結構是『普遍貧窮』,謀生不易,要找份好差事,必須透過各種管道,賣好多人情,曬鹽工作穩定,一年才工作半年,因此它也算是一份不差的謀生工作。」

大學,負笈從師;大學畢業,出外打拚;有一天,當我又回到永隆橋,抬頭尋找五、六十公尺外的「五角橋」時,發現「五角橋」不見了,拆除了;何時拆除,為何拆除,對我來說都不重要,我只知家鄉少了一座「彩虹橋」,   少了一座媲美西湖「斷橋」的「五角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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