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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正对着镜子剪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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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面一人高的等身镜,不大不小,正好能完整的映出尼诺的整个身形。镜子里的男人身材瘦削,肌肉横纵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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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身体,年轻的脸,但他的眼睛却深如幽泉,如同历尽千帆的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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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他的性格沉默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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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侧过身子,将臀部微微拱起,这让他股间的尾巴正好可以映在镜子里。尾巴不大不小,不粗不细,将将五厘米,和小拇指差不多。而且尾部颜色娇艳粉嫩,乍一看如同被剥了皮的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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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抓起桌上的剪刀,对着尾巴上下比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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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刀是昨天夜里磨的,刀刃亮出寒光,吹毛可断。可以在下第一刀的时候就迅速结束痛苦。对于尼诺来说,断尾之痛尚可接受,但在下刀前的那段时间却是最难熬的。虽然不是第一次剪尾,但每一次的剪尾都是锥心刺骨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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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每隔三至六个月都会经历的一次痛,已经二十三岁的尼诺早就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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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抓起尾巴在刀刃上比划了两下,又默默地放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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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尾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首先,尾巴长在视野盲区,需要借助镜子才能看到;其次,剪刀很锋利。剪断尾巴是小,但如果一不小心戳进了大动脉事情就大了。所以,他必须要做好每一项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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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抓起桌上的一块抹布,塞进嘴里。他不想待会儿发出声音惊动隔壁的人,更不想惊动老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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拈起尾端,再将尾巴放入两刃之间。头顶的灯光一闪而过,手柄合拢,一道细长的血珠飞溅出去,点点滴滴落在地板上,如一束盛开的红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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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极其隐秘的叫从牙缝里溢出,这声音只有房间里的人才能听到。尼诺浑身湿透,冷汗淋漓。他半跪在地上,沾满唾液的抹布从口中滑落。他立刻抓起一团止血棉塞进股间,然后夹紧双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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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不停地喘息,连手也是抖的。这个时候他不能坐。虽然尾巴并没有连接什么重要血管,但一次断尾也会流失三百毫升的血液。所以,尼诺必须一致保持半跪的姿势,等血自动止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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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后,血流的差不多了,尼诺找来医用创口贴黏在断尾处。要不了多久,这枚创口贴就会长进肉里,成为皮肤的一部分。但同样要不了多久,这里就会长出新鲜的息肉,冒出一个小小的锥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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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就像一枚顽强的种子,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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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种子发芽,锥点冒出一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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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种子抽茎,锥点变成尾巴,约三厘米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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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个月后,种子完全长出,长到五到八厘米,同时具备了尾巴的初步形态和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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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尼诺可以控制尾巴的上摇下摆,或小幅度的弯曲。寻常的衣物很难遮住它了,这也是到了下一次剪尾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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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时后,痛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尼诺慢慢撑起了要,扶墙而走。他的步伐踉跄,总是左倾右斜。虽然很讨厌这条尾巴,但他不得不承认,尾巴给了他比一般人更好的稳定性,让他在跑跳方面比别人更有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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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苦笑:这算是自我安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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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条断尾安静的躺在尘埃里。尼诺把它捡起来,顺手丢进了马桶里。水声一响,这个秘密将随着水流石沉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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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不想被别人发现他的秘密,尤其是老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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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是尼诺的上司,也是防渡局的现任局长。尼诺是他手下的一名警员,老李一直很器重他。器重到同事时不时会酸他两句:“要不是知道老李的脾气,我真怀疑你是他在外面偷生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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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玩笑尼诺听得多了,也懒得争辩。也更懒得分辨这些玩笑里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也许,还夹杂着几分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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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如果他们发现他的真实身份,那么所有的情绪都会化作统一的厌恶,他将消失在枪林弹雨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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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是一个甲壳人。准确的说,他是一个半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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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虫的英文单词是beetle。甲壳人,顾名思义,和甲虫长得相似的人,亦被称为“beetle”。这么说又不太准确,因为甲壳人早在八年前就被剔除了人类的范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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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既不属于甲壳人,也不属于人类。他介于二者之间,是个不折不扣的“半甲人”。完整的甲壳人一般拥有一条三十至六十厘米长的尾巴,身上覆盖着黄色或绿色的硬壳。他们眼距较宽,瞳孔呈一条细线。眼睛下方还有分为三瓣的咀嚼器,牙齿尖利,可以轻松地咬碎木制品,甚至金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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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壳人的手脚比人类稍长,所以身高自然也高过人类。他们没有翅膀,却又一双堪比翅膀的手——壁虎掌。与人类的手掌相似,同样是五指,但长短都差不多,掌心布满无数刚毛。这让他们可以轻松的在墙壁、悬崖上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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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甲人只有甲壳人一个或两个特征,单从外形上看,他们更接近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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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说尼诺,他唯一的特征就是那条尾巴。除此之外,他与人类毫无差别。这就是他能安然无恙的在防渡局呆四年而不被发现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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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已经撤的差不多了,尼诺将宿舍收拾干净,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这个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唐哲,你在吗?老李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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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周围:“在,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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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老李说有急事找你,让你快点去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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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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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穿上衣服,拿起桌上的警官证别在胸口。警官证上的名字写着“唐哲”,但照片却是尼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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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尼诺就是唐哲,唐哲就是尼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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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变源于四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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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沙从头顶吹过,缓慢的吞噬最后的绿洲。世界在尼诺眼前变成一片荒漠,一个黑影从远方走来,那是唐哲。他一如往常的模样,嘴里叼着一支烟,脚上趿着一顺边的拖鞋。他丢给尼诺一份体检报告:“你不是一直想去防渡局吗?我帮你报名了,体检报告也做了。能不能进去,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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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结果报告,在相片那一栏上,是自己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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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谢我。”烟灰抖在沙地里,很快被淹没。唐哲望向大门的方向,眯起了眼睛:“我觉得B区挺好的。我喜欢这里,我觉得自己这辈子就烂在这里了。但你不一样,你还有许多事想做。所以,这个身份,我借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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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唐哲一摇一晃的走了。尼诺攥着手中的报告,一步步朝大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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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就有了现在频频立下奇功的唐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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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走廊,再走几步就到了局长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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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和警员楼隔得很近,但装修风格却天差地别。前任局长喜欢奢侈复古风,所以这栋仅有四层高的办公楼专门请来了欧洲的设计师。他们把它设计成了圆形吊顶的宫殿式风格,一进门处就是四根高大的柱子,楼梯上铺着猩红色的羊毛地毯。每次进去的时候,尼诺都感觉自己进的是电影发布会而不是B区防渡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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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担任局长后,亲手将上任局长以及十几个担任要职的官员送进了监狱。听说上任局长愿出几千万买老李一个手下留情。老李冷笑一下,原本渎职贪污的罪名里还多了一个行贿,足够他把牢底坐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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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的铁血手段一直持续到现在。他是一个认死理的人,只讲法理不讲情理。只要是违法犯罪,不管是耄耋老翁还是三岁稚儿,一视同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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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尼诺最喜欢老李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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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老李的办公室前,尼诺敲了敲门。很快,里面传出一声中气十足的应答:“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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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推门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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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正坐在一张皮椅上看书。桌上的烟灰缸已经堆满,还有几个烟屁股散落在外。尼诺呼吸一紧,有种不祥的预感。老李是个烟鬼,也曾说过“可以一日无饭,不可一日无烟”的混账话。但老李抽烟从来都是有节制的,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一口气抽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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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尼诺进来,老李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小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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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坐下:“局长,您找我有什么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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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撇撇嘴,这是烟瘾犯了的表现。兜里只掏出几个空了的烟盒,随手丢在地上。老李在烟灰缸里捡出一个烟屁股,狠狠地吸了一口:“没啥事儿,就是想和你唠唠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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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注意到桌上摆着一个文件袋,上面赫然写着“唐哲”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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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注意到尼诺的目光,哈哈一笑:“小眼神挺好的啊,瞒不住你了。”老李打开文件袋,从里面抽出几份报告,这是尼诺入职时交的个人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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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我一直看好你。这几年你也立了不少功,我一直想把你给提拔上去。但是狗日的,上面程序真他娘的多,还要政审,查别人的祖宗十八代。你看看你这上面,什么都没写——”老李吐掉烟屁股,猛地一抬头:“小唐啊,你爹妈是做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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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出生在2081年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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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开人类漫漫的历史长河,2081年注定会被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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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刚出生的时候,B区还不叫B区,它只是坐落在西北部的一个普通小镇。草原、牛羊、雪山,这三个元素共同构成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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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人们依靠畜牧和旅游为生。每逢旅游旺季时,这里的流动人口多达一百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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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的父母是小镇上的一对普通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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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81年,尼诺的父亲和母亲相恋,并成功怀孕。尼诺的父亲和镇上绝大多数的本地人一样,以旅游业为生。平日里只需要带游客去观光地点,工作闲适而富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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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81年3月2日,父亲像往常一样带着一只旅游队伍出发了。但直到傍晚都还没回来。母亲当时不知自己怀孕,便外出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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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极美的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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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霞满天,天空红彤彤一片。那流动的晚霞,宛如有人拿着铁勺在云层里撒下粘稠的铁水一般。母亲被这漫天的晚霞迷住了,就在此时,红色的晚霞突然发生变化,透明的青紫幽光喷薄而出。蓝色和绿色的光影如两条交织缠绵的彩带,在空中交汇。一层层光落了下来,将整座小镇都笼罩在这片奇异的光景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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壮丽的景观吸引了很多人驻足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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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光啊!这是极光!”有人激动地大喊,直到说完这句话才反应过来,这里是内陆盆地,哪里来的极光之说?但此情此景,却又远比极光绚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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灿烂的光景持续了两个多小时,光芒越来越刺眼,最后化作无数绵针,密密麻麻插入眼球。强光灼伤了人们的眼睛,当天观看了极光的几十万居民都失明了两个多小时。此后的三个月里,他们的眼睛都红肿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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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被找到的时候,他的眼睛已经肿成了核桃,嘴里喃喃着一个字:“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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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异的光波很快吸引了世界各地的科学家。他们蜂拥而至,郁积在这座小镇里。伴随着他们的是无数精密且昂贵的仪器,还有一台台卡车大小的计算机、服务器。他们纷纷安营扎寨,势必要查出这光波的庐山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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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壮观的时候,一排排蘑菇似的帐篷搭满了城外,变成一道壮丽的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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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希冀着这奇异光波的再次出现。说不定它还能成为这里新的旅游景观。但科学家们却没有这么乐观,他们的心中甚至还充满着难以言明的恐慌:这光波到底是什么?它来自哪里?为什么要出现?它到底有什么危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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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疑问萦绕心头,却一无所获。他们在这里驻扎了两个月,奇异光波再没出现。他们转而将目光投向被光波辐射过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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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疗队对他们进行了全方位的检查,发现他们的身体并无异样。除了有的人因直视了太久强光有了轻微的视力损伤外,再无他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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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一个黑夜里离开。正如他们来时的悄无声息,离开时一样悄无声息。那个时候一百万的镇民都沉浸在梦乡里,不知道异变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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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的父亲是最先发生变化的。他因眼睛受伤而在家修养,整日卧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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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什么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背后长了一块硬痂。本以为是卧床太久长的褥疮,可这硬痂呈黄绿色,在阳光下反射出彩色的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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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强行扣掉硬痂,才发现这玩意儿带着皮肉,一块抠下来,鲜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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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开始,他只当自己得了皮肤病。来到医院,医生也查不出什么,只当真菌感染处理。给他开了许多消毒的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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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每日往身上倒,又用细细的纱布擦洗。可一日日过去,并未有半分好转。绿色的硬痂开始扩散,从腰背到大腿,从大腿到胸腹。他的身上奇痒无比,每时每刻都像有虫子在攀爬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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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一日,他揽镜自照,发现自己浑身上下超过80%的地方都布满硬痂。屁股后方,尾椎那个地方更是鼓了出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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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疯了。他找来小刀,对着长有硬痂的地方一块块的撬。撬下来的壳满地都是,新鲜的皮肉潺潺流血。痛刺激了大脑,暂时让他冷静了下来。他坐在血泊里喘息,四周皆是鱼鳞一般散落的硬痂。直到他看到了自己的脖子上,就在喉结附近,似乎还有一块小硬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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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指甲壳那么大,正散发着阴冷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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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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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的母亲回家后才发现他已经气绝多时。一把尖利的匕首戳入喉咙,正中硬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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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方赶来,给出了自杀的结论。自杀的理由便是这满地的硬痂,他应该是得了什么皮肤病,一时受不了才想不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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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死后,满城风雨。在这座小城,一丁点消息都会被传得人尽皆知。人们都说他在外面找了女人,染上了什么不干净的疾病,所以才想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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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象力在这一刻发挥到了极致,人们开始肖想他死时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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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身体长了黄黄绿绿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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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屁股后面还鼓了一个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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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手上还长了许多像针一样的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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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实在是太恶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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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评论终止在第二个出现这种症状的人身上。渐渐地,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人们惊恐的发现,似乎所有人都开始长硬壳。不光如此,他们的嘴巴还裂成了三瓣,这似乎是对当年说闲话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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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变异终于惊动了中央政府。科学家再次造访,他们发现:这哪里是什么皮肤病,分明是DNA发生了异变!他们身上的反应正是基因变化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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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异变的几乎全部都是本镇的居民,外面也有少许人发生了变化。经过调查发现,但凡是发生了变化的人都是两个月前来这里旅游过的人。也就是说,这次的异变与异常光波辐射有莫大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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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这座小镇里,还有一部人并未发生变化。尼诺的母亲就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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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家发现,没有发生异变的都是孕妇。她们虽然也经受了光波辐射,但身体并未发生变化。检测她们的DNA,也没看出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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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家们束手无策。她们只能得出异变是由光波辐射引起的。至于是谁引起,如何引起,怎么恢复,他们无从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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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小镇被正式封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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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倒是不断地进来。他们是来自世界各地的科学家、学者,被邀请来一起解决这个世界性难题。与此同时,闻风而动的媒体如猎狗般守在门口,他们低垂眉眼、隐藏身形,耐心的等待着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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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虽然封锁了消息,但谣言已经传得是满城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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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这是外星人的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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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这是人类长时间服用转基因食品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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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人说,这是神和主降下的惩罚。神欲灭人,必将降下疾病、灾祸、暴雨和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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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种说法虽然有鼻子有眼,但无法证实。但那个“神和主”的说法却惊人的吻合了。在异常光波辐射发生后的第七个月,南半球出现了厄尔尼诺现象。南美洲的秘鲁出现连绵不绝的暴雨,洪水淹没了这个国家80%的土地;同一时间,北半球的泰国却出现了百年难遇的干旱。河水断流,土地龟裂,无数农民颗粒无收,数百万人即将面临饥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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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潮汐骤变,地球磁场紊乱。本该是春暖花开的地方突降鹅毛大雪,本该是冰天雪地的地方却是烈日当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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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赏菊花夏赏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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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时间全世界媒体都忙的脚不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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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厄尔尼诺已经对泰国造成了严重的损伤,超过五十天滴雨未下,超过五千亩的耕地颗粒无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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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尔尼诺?”母亲重复着这四个字,突然笑了,“这个名字真好听。”她摸摸肚皮,对尚未出生的尼诺说:“你就叫尼诺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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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脑海里浮出了唐哲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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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啊,是个混混。没错,就跟洪山组里的混混一样。要债、收保护费、看夜场、砍人。反正是怎么混蛋怎么来。我妈?嗬,我忘了。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和我爸离婚了,鬼知道她现在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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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哲说这句话的时候止不住的笑,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最后,他撂下一句总结:“反正,我就当他们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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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过神来,现在还在老李的办公室里。老李将烟蒂捏在指尖,捏成了薄薄的一片,他死死地盯着尼诺:“怎么了?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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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摇头,沉吟了一下,总结:“我爸无业。至于我妈,很久都没联系过了,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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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啊。”老李皱着眉,拧开笔盖,又合上了。“那你从小跟谁一起生活的?我看你上面写的是南方人吧,从小在那里长大,怎么千里迢迢的跑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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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在抚养室出生,在抚养室长大。他出生那天,抚养室里还有三四十个孕妇一同临盆。待产区乱成一团,医生护士忙的前仰后翻。每一个孩子刚出生就从母亲身边抱离,然后在他们脚趾上贴了一个标签,把他们抱进了婴儿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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婴儿室里堆满了长得奇形怪状的小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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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家们猜对了。小镇里唯一被异常光波辐射后却没发生变异的就是怀孕妇女。她们之所以没变异,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将光波吸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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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成了母亲的替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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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刚出生的孩子长得都奇形怪状。他们只拥有甲壳人的部分特征:咀嚼器,壁虎掌,或是鳞片。甚至有的孩子只是屁股上多了一条小小的尾巴,忽略这条尾巴,他与常人无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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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既不是甲壳人,也不是人类。他们介于二者之间,属于一个崭新的物种:半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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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虽然不正常,但他们的生母却都是实实在在的人类。如今的小镇早已变成了B区,完成变成了甲壳人的天下,人类再待在这里显然不合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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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出了月子后,尼诺的母亲离开了这里。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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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81年至2088年,尼诺在抚养室里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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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时间,足够这个世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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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小镇完全改名为B区。B区的全称是“beetle’s city”,意思是甲壳人的城市,简称B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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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如今B区又超过100万的甲壳人,绝大部分都是当初生活在这里的居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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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世界上不止一个B区。自2081年3月2日发生第一次异常光波辐射后,全世界又接连发生过十几次。这些光波辐射毫无规律可言,完全猜不到他们会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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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可以预测的便是辐射之后,当地居民都会发生基因变异。他们会长出硬壳、长出咀嚼器、长出尾巴。从一个人类完全变成甲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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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联合政府一再申明,要求各国一视同仁,认识到甲壳人也是人类,也是我们的同胞。但这项申明完全是无稽之谈,当人们发现甲壳人的基因有93%和甲虫类动物相似,只有剩下7%与人类一样以后,人类就再也不能将甲壳人纳入同胞的范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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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歧视、唾弃甲壳人成为所有人心照不宣的共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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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在抚养室长到了七岁。抚养室类似于孤儿院,他们负责把孩子养到十八岁以后就让他们自谋生路。在此期间,如果有人愿意收养,他们就可以获得正常的身份和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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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这是不现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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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开始,尼诺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同。因为抚养室的孩子都和他差不多,虽然变异的部位不同,但拥有的能力却是多种多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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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孩子可以轻松咬断金属,有的孩子可以在黑夜里看清事物。甚至还有一个叫安小虎的孩子,他有一双神奇的手掌,可以在天花板、玻璃窗上行走。尼诺反而常常为自己的不出彩而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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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变发生在一个炎热的下午。那个时候,尼诺和安小虎在院子里比赛爬树,尼诺虽然平衡性绝佳,但毕竟比不过有着壁虎掌的安小虎。安小虎轻而易举就赢了他,尼诺为此输掉了下午茶。他不服气,决定再和安小虎比一次,看护员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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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把抓住了尼诺的手:“有人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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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没反应过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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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着来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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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懵懵懂懂的跟在他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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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护员看出了尼诺的迷茫,好心叮嘱:“待会儿你一定要乖,嘴巴要甜。看到那个穿风衣戴口罩的女人就叫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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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尼诺问,他知道“妈妈”是什么意思,但是这个词离他的生活实在是太遥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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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管为什么,一定要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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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很快走进了大堂。尼诺看到了看护员口中那个穿风衣戴口罩的女人。看护员还少说了一句,那个女人还戴着一个硕大的墨镜,遮住了自己一半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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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长正在和那个女人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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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确定过了。我再强调一遍,他们这是基因变异,不是传染病。除了生孩子,这种特征根本就不会传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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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女人半信半疑,神色中仍然带着犹豫:“就算不传染,那会不会有别的影响?会不会损害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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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绝对不会!”院长的声音拔高了两分,似有恼怒:“已经辟谣过多少次了?无论是甲壳人还是半甲人,对人类没有一点威胁!你们可以把他们看作有生理缺陷的人类!无论他们现在的模样有多狰狞,但本质是不会改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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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不说话,黑色的墨镜反射出阴冷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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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士——”院长加重了语气,“尼诺是一个好孩子,他也是抚养室里五千多个半甲人里最近接人类的一个。无论是模样,还是性格。我们认为他应该在一个正常的环境里长大,所以才希望你把他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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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已经有新的家庭了。”女人咬咬嘴唇,微微摇头,“我现在不是一个人。我有丈夫,有女儿,有全新的生活环境。外面的世界虽然好,但不一定适合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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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长毫不客气的反问:“全世界还有还有哪里比回到母亲身边更合适的?女士,在你过上新生活的同时,请不要忘记,是尼诺替你抵挡了光波辐射,是尼诺为你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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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这个时候,看护员推了一把尼诺,把他从黑暗里推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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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长看到尼诺,朝他招手:“来,尼诺,和你妈妈打个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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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僵硬的抬起头,发出一个让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声音:“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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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看了一眼尼诺,从鼻子里发出一个音节:“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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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跟着女人走出了抚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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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门一推,尼诺走出了这个生活了七年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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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门女人就给他套了一件斗篷。还有帽子、口罩,将他浑身上下都裹得严严实实。这是夏天,内室外都闷热难忍,尼诺很快就起了一身的汗。他甚至感觉自己被摁住了喉咙,每一个呼吸都十分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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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我热……”话刚说出口,尼诺就感觉头顶上传来尖锐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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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准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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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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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可是!要脱你就给我滚回去——”女人一指身后,他们刚刚才走出抚养室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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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颤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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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很快坐上了离开的大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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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外面通往B区的唯一交通工具。七年过去了,人们对甲壳人的恐惧变成了好奇。B区也被开发了成了旅游景点,每天都有数万人进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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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逢大巴的空调坏掉了,所以里更加闷热。尼诺很快被热的头昏脑涨,他感觉自己像坐在蒸笼里,热气不断地从脚底冒出,一股一股的窜向脑门。女人进了大巴后松了一口气,脱下风衣和口罩,完全放松的瘫倒座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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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尼诺不敢,他还是不能脱下斗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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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尼诺第一次离开抚养室,他很好奇。他不断地左顾右盼,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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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久,他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里的人和抚养室的不一样。他们没有硬壳,没有壁虎掌,甚至连维持平衡的尾巴都没有。他感觉自己发现了一个可怕的秘密:自己和他们不一样。甚至,自己和母亲也不一样。在这里,自己才是异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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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摇摇晃晃的驶向B区边界。这里有高达三十米的围墙,以一个拥抱的姿势将整个B区揽入怀中。高高的围墙上坐着许多工人,他们都是没戴任何防护措施的甲壳人。尼诺看到他们把一根根细细的铁丝架在围墙上,铁丝将天空切割成了不规则的小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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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坐着一家人。小女孩望向天边,惊讶的张大眼睛:“他们在干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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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电网。”爷爷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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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电网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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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瞧你笨的,架电网当然是把那群虫子困在里面啊。”年轻的男孩回答,他笑嘻嘻的摆弄着手里的相机,里面有这次旅行拍下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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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这么说话。”爷爷的脸沉了下来,声音变得很严肃:“他们和我们都一样,都是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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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努努嘴,不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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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在是太热了,男孩打开了窗户。一股凉爽的风吹了进来。这个时候,原本躺在路边的流浪汉突然像疯了一样冲过来。他们追着大巴奔跑,脸上带着癫狂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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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整个时候才发现,那个男孩居然掏出了几张纸币,对着窗外的甲壳人挥舞。纸币在空气中翩跹飞舞,甲壳人变成了见到骨头的狗,猛追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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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来越多的甲壳人加入了追逐大军。他们伸手去抓,去摸,用力触碰纸币的一角。但男孩总是能在他们即将触碰到纸币的那一瞬间将钱猛地一收,待距离拉远,又继续拿钱出来引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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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怒斥:“你干什么!把钱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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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你看他们的模样,太好玩了。我再拍几张照——”男孩将钱咬在嘴里,腾出手掏相机,对着窗外一阵猛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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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逐的游戏没有结束。人群像迁徙的蚂蚁,蜂拥而动。一个人摔倒了,立刻被身后的人踩在脚下,紧接着又被身后的人流挤倒,变成了踏脚石。男孩抓住这个画面,毫不客气的按下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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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到了想要的画面,他终于心满意足的收回相机。窗户关上,喧嚣瞬间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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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户把里外隔成了两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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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多好玩,群人看到钱就像狗见到骨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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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爷爷气绝,扭头不再搭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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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场景让尼诺心底发颤。他感觉自己的心窝子里仿佛被人塞进了一把冰碴,使劲一揉,鲜血淋漓。他抓紧身上的斗篷,就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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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城了啊——”司机吆喝了一嗓子,猛踩油门。大门一个飘逸,闪出了大门,把身后的城市越拉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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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暗中掐了一把大腿,把思绪拉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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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合。”他给出了这个无敌的答案。“您知道的,我没读过什么书。高中毕业后就没读了,跟着我爸混了一年。当时我想,难道我这辈子就这样了吗?当一个一事无成的小混混?我不想自己的人生烂掉。后来,我在电视里看到了防渡局的宣传广告,全国征召,而且没有什么要求。我想试试,所以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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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当时广告打的全国都是。老子当时下了死命令,除非是新闻联播,其他不管什么节目都给我插广告!老子就不信招不到人——”老李拍拍尼诺的肩膀,“你瞧,这不是把你给招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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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的眼中满是欣慰。尼诺是他一手带出来的,也是他目前为止最器重的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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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这样,那我就填……身家清白!”老李抓起笔在纸上唰唰唰的写了几笔,“你现在有多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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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c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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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吧?站起来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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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站了起来,老李侧头打量了一下:“这是你当时入局时测的吧?现在都过去四年了,应该长高了。过去再量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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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靠墙而战,老李拿出了卷尺测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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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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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转身,卷尺从他肩膀拉过,自上而下,尼诺不自觉的夹紧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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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唐,有什么紧张的?你裤子都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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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狠狠地打了个寒蝉,他担心这是剪尾的伤口裂开了。老李哈哈大笑,一巴掌拍在尼诺的屁股上:“小子,升官呢,你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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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痛袭来,尼诺猛地咬住舌头,把痛呼逼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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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高测完了,尼诺果然长高了一点,现在180cm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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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唐,我看这上面写你有一个妹妹,现在还在联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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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的确有一个妹妹,但是已经有六年没见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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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88年的夏天,尼诺跟着母亲回到了属于他的家。那是一个普通小区,一栋二十层的电梯房拔地而起。小区里的行人不多,但母亲依旧神情紧张,像做贼一样把他带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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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门的那一刹那,尼诺看到光洁的地板,漂亮的水晶灯,嵌入墙壁的液晶电视。其中最让他瞩目的是墙上还挂着一张全家福。照片里是一家三口,母亲和一个男人,他们共同搂着一个漂亮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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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注意到尼诺的目光,一把把他拉近了最里面的杂货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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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重重地碰上,母亲拉开了壁灯。昏暗的灯光里,母亲的影子烙出一片黑暗。她手里攥着不知哪里来的剪刀,指着尼诺只说了一个字:“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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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颤抖的解开斗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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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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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脱下T恤、短裤,最后仅留了一条内裤。但正是这条内裤彻底的激怒了母亲,因为内裤后面有一个洞,专门放他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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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暴怒无比。她脸上的肌肉剧烈抖动,声音因激动而颤抖:“我叫你脱,你听不懂人话吗?!”说着母亲一把拽过尼诺。轻轻一勾,内裤脱离尼诺的身体。再一翻,尼诺失去平衡摔倒在她的腿上。两股之间的尾巴暴露在空气里,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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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心!”她一巴掌打在尼诺的屁股上,然后毫不客气的攥起他的尾巴。刀刃拂过尾巴,冰凉刺骨,尼诺颤抖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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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恨我,我是为你好!”母亲的声音沙哑了,眼睛渐渐充血发红,“这里不是B区,这里是人类的世界!这里不接受甲壳人,更不接受半甲人!你留着这条尾巴,就是异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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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慌了:“妈妈不要!不要,不要剪我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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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迟了。一瞬间,刀刃包裹住尾巴,紧接着使劲一合,一道血珠飞溅出去,墙上撒下一片嫣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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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条跟了尼诺七年的尾巴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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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尼诺见到了照片里的人。那是一个样貌普通的中年男人,看起来敦厚老实。他怀里抱着一个漂亮的小女孩,模样比相片上还要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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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这才知道,这两个人分别是他的继父和妹妹。母亲当年离开B区后再婚了,一年后生下了妹妹。这个白白嫩嫩的小女孩娇憨可爱,眼睛一转,嘴巴一嘟,尼诺心都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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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父待尼诺不好不坏,礼貌客气的像一个陌生人。妹妹不同,她毕竟只有五岁,是对一切都还好奇的年纪。妹妹曾想接近他,但母亲和父亲都像见了鬼一般把她拉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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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刻尼诺才知道,自己和他们不一样。就算有着血缘关系,却也不属于同一个物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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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多久没见过了?”老李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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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记得了。”尼诺说,“她很小的时候就被妈妈带走了,从那以后我们再也没联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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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老李有些头疼的抓抓脑门,“算了算了,还好政审不看重这个。下一个,你有过见义勇为的经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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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义勇为?”尼诺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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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尾之后,母亲给尼诺办理了身份证明,把他送进了学校。尼诺当时只有七岁,正是读小学的年纪。断尾之痛让他明白了自己和别人的不一样,天然让他与这个社会隔了一道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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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低存在感,是他在这个社会的自保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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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家庭还是学校,他可以做到一天、一周、一个月不和别人说话。曾有几个高年级的学生为了证明他是否是哑巴,生生打断了两根扫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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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始至终,尼诺连一声闷哼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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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不知道,打断扫帚的痛对于尼诺来说并不算什么。他每隔四个月就要经历一次蚀骨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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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母亲要为他断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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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的尾巴就像壁虎一样,断了还能再长。长尾的周期是四个月至半年。那个时候,尾巴就像发芽的种子,一点点冒出来。到了校服遮不住的时候,就必须剪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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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尾之痛,如锯其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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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年纪的增长,身体的敏感度逐渐上升。有几次,在断尾时尼诺生生疼晕了过去。从昏迷中醒来之后,尼诺发现身旁的血迹已经被擦拭干净了。但他却已然身无寸缕,像条死鱼一样趴在地板上。母亲就在客厅里看电视,将瓜子壳嗑的满地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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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母亲见他醒来,依旧面无表情,“那就把地板打扫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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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咔嚓咔嚓的嗑瓜子声音,母亲继续看电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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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哪一天,母亲突然告诉尼诺:“你已经十四岁了,要学会自己剪尾巴了。如果不剪,你知道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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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威胁,这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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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里曾发生过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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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行体检时,一个隐藏在学生里的半甲人被发现了。他当场就被退了学,悻悻离开。但是一周后,人们在河滩上发现了他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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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自杀,是他杀,来自黑市的药商结果了他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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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亡多时,腹部的鳞甲被剥掉,露出鲜血淋漓的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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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近几年才兴起的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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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突然出现了一种偏方。说只要割下甲壳人或半甲人的鳞片,煎炸后兑水服用,便可治疗皮肤病。由此推出了无数种类似的偏方:只要服用他们的眼睛,便可治疗近视、白内障、青光眼等等;只要服用他们的壁虎掌,便可治疗鸡眼、手足癣等难缠的癣病。这样的偏方千奇百怪,偏偏信奉的人还不在少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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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便催生了黑市药商,这种专门采集甲壳人身体部位的行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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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只是甲壳人其中一种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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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十四岁的尼诺已经懂了许多道理。这是人类的世界,不是甲壳人的世界。甚至,甲壳人已经连“人”都算不上了。一年前,政府发布条令,正式将甲壳人剔除了人类范畴,纳入甲壳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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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现在的甲壳人已经属于昆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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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尼诺当初没有离开抚养室,他最大的可能性就是被抚养到十八岁,然后自谋生路。他可能会随便加入一个工厂,成为一名廉价的工人;他也有可能加入B区的黑社会团体洪山组,成为一名打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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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哪种结果,都不是他想要的。所以,尼诺很感激母亲,因为她给了自己第三种选择:成为一个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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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隐藏的好,他可以以人类的身份完成教育,然后工作。说不定还能遇到一个接受他的人类女孩,组成新的家庭……只要不生儿育女,他就能平平淡淡的过完这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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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来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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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走到十五岁的时候,已经比一般人高大许多。但他依旧扮演着透明人的角色:不招事,不惹事,遇到麻烦能躲就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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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时,当他看到四五个青年殴打一位穿着蓝绿相间制服的环卫工时,他假装没看见。不光是他,周围还有许多的路人,都在同一时间选择忽略眼前的场景。倒是有个中年人想伸出援手,但他看到这位环卫工人的衣着时,立刻收回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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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该。”这是他撂下的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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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半甲人专属的打扮。近些年来,甲壳人虽然一如既往的遭人嫌弃,但他们的低薪和踏实却受到企业家的欢迎。劳动密集型产业争相在B区扎根,也有少部分甲壳人被引出了B区,在各个城市里坐着最苦、最累的工作。因为大多数半甲人和人类极为相似,为了区分,他们必须穿上蓝绿相间的制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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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说这位半甲人,他已经无数次被无理由的殴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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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了挨打的经验:先护住脑袋,露出脊背和臀部等皮厚耐打的地方;切记,不要反抗,不要逃跑。打吧,使劲的打。打累了,打烦了,他们自己就会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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棍棒如雨点般落了下来,制服渐渐渗了血。青年们打累了,坐在地上抽烟。一根烟见底,猛地摁在环卫工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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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颤抖了一下,没有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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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的手不动声色的攥成了拳头,但又很快松开。他慢慢的从他们身边走过,同时慢慢闭住了眼:只要不听,只要不看,就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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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走两步,穿过两条街,他就能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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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尼诺遇到了同样的事。但这一次他挥起了拳头,因为主角是他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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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是一群青年,不过这次的青年们穿着校服,耳朵上戴着花里胡哨的耳钉。他们将妹妹团团围住,说着下流肮脏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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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想走,但被三四个青年围在中间。他们肆无忌惮的摸着她的脸蛋,手不自觉的扯向了她的裙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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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动作加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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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摆被撩了起来,衣领也被拉到了肩膀以下。妹妹的小声啜泣终于变成了大声哭喊,她拼了命的反抗,却被无情地攥住手脚,进一步的激起了他们的兽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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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目睹了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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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二话不说就冲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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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扭打在了一起。一对四,饶是尼诺身形高大也不是对手。他只有被打的份,但混乱却给了妹妹喘息的机会。她来不及整理衣物,慌不择路的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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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冲出囹圄的那一瞬间,一块砖头被高高举起,对准尼诺的脑门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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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斗殴以行人的报警而告终。警方姗姗来迟,来的时候尼诺的脑门上已经带了血,但对方也没讨到便宜,尼诺死死地咬住其中一人的手指,生生咬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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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尼诺的审讯结束,被带回了家。母亲和继父的脸色都很难看,妹妹则躲进了屋里,谁也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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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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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母亲脸色难看的对尼诺说:“你被退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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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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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你打伤了人,还把别人的手指头咬下来了,我们要赔一大笔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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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们先动手的!他们还想糟蹋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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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嘴!”母亲突情绪激动起来:“不要以为你救了妹妹就可以掩饰你犯错的事实!你知道我们要赔多少钱吗?你知道这个家里只有你叔叔一个人在赚钱吗,你居然、居然还惹了这么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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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个时候,继父出现了。他让情绪激动的母亲先离开,他有事要对尼诺说。母亲出去了,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尼诺从未和继父单独相处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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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父看着尼诺,突然说:“我还没对你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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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有些局促:“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当哥哥的都应该保护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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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的不错。”继父笑了,“所以,你一直是把她当作亲生妹妹,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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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尼诺重重地一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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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真的想保护妹妹,保护这个家庭,你就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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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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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被发现了。”继父叹气,“你们打架的时候,一个学生扯下了你的裤子,他看到了你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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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惊恐的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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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就算我们不说,你在这里也待不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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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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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父按住尼诺的肩膀让他坐下:“我想了很久,是我们不对,我们不该把你带来。你在这里待了八年,可你还是没有适应这里的环境。再让你强行留下,对你也没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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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沉默了很久,他问:“这也是妈妈的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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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尼诺收拾行李离开了。母亲和继父把他送下了楼,门口就停着直通B区的观光车。尼诺走上车后回头,发现家里的窗帘已经被拉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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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义勇为?”尼诺重复着四个字,努力不让自己笑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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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敲敲桌子:“哎哎哎,你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你就告诉我,有,还是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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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干脆的吐出两个字:“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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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的脸拧成了麻花:“你这让我很难办啊——”老李拿起尼诺的资料,指着上面的东西说:“小唐 啊小唐,你自己看看。你进过黑社会,父母工作又不明确,你还想不想升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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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摇头:“我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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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你立过的几个大功,其他的压根就没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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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嫖到“功过栏”上清晰的写着几个烟。字:2101年带头剿灭黑社会性质组织“洪山组”,并亲手抓获其头目龙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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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平静地说:“我无所谓。能不能升官,我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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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的烟瘾又犯了。他开始在桌上寻找漏网之鱼,最后在一叠文件下找到了半截烟。点燃,深吸一口:“你还真他妈的是个异类。干我们这行的,哪有不想升官的?别人说不想,我不信。但是你说,我信。我觉得你他妈的就是个圣人。除了工作你什么爱好都没有。还记得四年前,为了抓龙强,你连命都可以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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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和尼诺的第一次合作就是剿灭洪山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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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山组是盘踞在B区长达二十年的黑社会组织,多由在外面犯了罪、被通缉的逃犯组成。洪山组的头目是龙强是一个犯下过灭门惨案的杀人狂。他杀死了曾拒绝过他的女孩全家,连刚出生的婴儿都没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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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为这份心狠手辣,龙强进入B区后受到了所有人的尊敬。大家自发地聚在了他的手下,洪山组就此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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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行任务那天,老李派出先遣部队打头阵。洪山组的老巢在B区的一片工业区里,里面有大量的废弃厂房,地势复杂。除非是本地人员,外地人十分容易迷路。龙强利用地理优势设下埋伏,先遣部队损失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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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谁打响了第一枪,两拨人马迅速打出一团。子弹如流星飞射,四处都有血花飞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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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渡局的增援还没到,两方人马势均力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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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强趁乱杀出一条血路,身旁跟着两个手持重型机枪的保镖。眼见他们用子弹杀出一条血路,尼诺管不了那么多了,奋不顾身的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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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如猎食的独狼,暗自追踪。待到他们子弹打光以后,尼诺冲出去与他们肉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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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一敌三,画面可想而知。当尼诺干掉那两名保镖的时候,自己身上也中了数刀。当老李带着增援部队赶到的时候,发现尼诺正像一只八爪鱼一样死死地缠着龙强。他的双腿缠在龙强的脖子上,双手如铁钩般擒住他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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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眼赤红,宛如饿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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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行动完美收官,盘踞在B区二十年的洪山组被连根拔起。后来论功行赏的时候,尼诺毫无疑问是最大功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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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强被抓,洪山组就此覆灭,防渡局开始盘查洪山组的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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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隐藏在无数厂房里的货仓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货仓底下有一个地窖,百十米宽,里面装满了无数的甲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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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如饲养猪猡一般饲养这些甲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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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男有女,年龄各异。他们被按性别、年龄、特征等一撮一撮的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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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是卖到黑窑做苦力,有的是卖到红灯区做服务,其中最引人注意的是一撮十岁以下的“小货”。他们都是十岁以下的孩子,一个个面黄肌瘦,眼中充满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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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后来审问看管员:“他们是干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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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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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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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你不知道了吧?就是做药引子用的。现在外面流行用甲壳人做药引,尤其是这种年轻小孩的,吃了能变聪明,能考重点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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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龙强进行审判的时候,三十四项罪名并罚,他都供认不讳。唯一麻烦的是通缉他杀过的认输,实在太多了,他自己也记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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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就是凭着这次行动受到了老李的赏识,才有了今天升官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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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好奇,你为什么能在迷宫一样的废弃工厂里出入自如。”老李掸了掸烟灰,“那么复杂的地形,那么多岔道,十字路口。如果不是走过百十次,是记不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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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沉默了片刻,说:“其实有一件事我的确瞒了您。那个地方我去过,而且不止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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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垂了垂眼角,示意尼诺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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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在B区生活过两年,干的是违法的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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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6年,十五岁的尼诺回到了久违的B区。距离他上一次离开的时候,已经过了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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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足够一座城市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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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区由一座旅游城市变成了被黑社会把控的不法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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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量的工厂引入,给了本地甲壳人一个求生的机会。他们纷纷进入高污染、高强度、高死亡率的厂房里。他们没日没夜的工作,收入却又是正常人的五分之一。因为他们是甲壳人,命不值钱,所以厂房经常连安全保护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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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一个酒精厂发生了爆炸,里面五百多名员工葬身火海,无一生还。冲天的火焰炙烤着大地,一条被污染成绿色的河流被煮沸,冒出刺鼻的气味。负责救援的防渡局在五个小时之后才赶到。大火扑了整整两天两夜,烧焦的尸体搬出来铺满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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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嚎满天,甲壳人的眼泪和尸身共同构成了这副人间惨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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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样的世界里,求生变得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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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甲壳人的低收入形成反比的是这里高得离谱的物价。B区的所有东西都依赖政府拨发,但政府首先是将物资拨发到防渡局,再由防渡局以合理的物价引入市场。但那当时的防渡局远不是现在的模样。官商勾结,民不聊生。物资到了B区,先被防渡局剥一层,进了B区,直接落到了洪山组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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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无视正常售价,以高的离谱的价格流入市场,许多人根本无力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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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刚回到B区,童年好友安小虎就找上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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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小虎和尼诺是儿时玩伴,他们在同一天出生。安小虎的甲壳人特征是他那双壁虎掌。这在半甲人里是十分稀少的。他的手掌比普通人稍大一些,五根手指长短一样,略粗。手掌心布满细细的刚毛,可以吸附在任何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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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年来,尼诺变了。他长高了,长壮了,永远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安小虎却不同,这么多年来他就没变过。身体好像永远停留在十二岁那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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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小,一双咕噜直转的大眼睛。壁虎掌刚好能撑起他这副不足一百斤的身体,可以自由地在墙上、天花板上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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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小虎虽然瘦,但他的生活过的并不差,因为他干的是老虎嘴里偷食的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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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问:“你现在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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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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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一连猜了十几个,连洪山组打手这种不靠谱的答案都说出来了,但安小虎依然摇头。尼诺猜不到,安小虎取下了他黑色的手套。当着尼诺的面往墙上一摸,整个人都吊了起来。最后安小虎在墙上、天花板上爬了一圈,又稳稳的回到尼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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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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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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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你家丢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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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钱包居然不见了。同时消失的还有一个放在电视上的相框、床头的台灯。当安小虎从怀里掏出这些东西的时候,尼诺惊得连嘴巴都合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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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算什么,我曾经拖过一个和我一样重的袋子,从五米高的墙上带下来都没问题。”安小虎慢条斯理的戴上手套,问:“你现在猜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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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安小虎是贼,但他不喜欢这个称呼。他自认为自己是“大盗”,还是劫富济贫的“义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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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山组把持着所有的物资,却又把价格定的常人难以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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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小虎现在干的就是虎口拔牙的买卖。他知道洪山组的货仓在哪里,也知道如何进入那里。凭借着他灵巧的身姿,出神入化的盗窃技术,他经常能满载而归。当然,他所谓的“满载而归”对于洪山组来说只是九牛一毛,根本发现不了货物的丢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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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才这么有恃无恐,对尼诺提出邀请:“要不要一起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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俩人一拍即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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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小虎在仓库内偷盗,尼诺在外面把风。偷得的货物拿到黑市上卖掉,五五分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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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小虎多是偷医药用品,如阿莫西林和青霉素等常用药物。这类药物市场上虽然有卖,但价格高到让人咋舌。如果一个人得了感冒,那他治病的花销就等于一家三口一个月的生活费。安小虎的药比洪山组卖的便宜的多,这就是他自称“义盗”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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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小虎的买卖一直做到2100年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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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冬天,B区爆发了流感,许多人不幸被传染。政府拨了许多药物,但一进B区就被洪山组截留了,他们不可能放过这个发财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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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的流感致死率极高,它不是人们想象中的感冒,只要扛过七天就自然愈合。流感的死亡周期是三十天。前十天是鼻塞喷嚏,中十天是头晕脑胀,后十天就是发烧呕吐。只要发展到呕吐这里,那就意味着此人命不久矣了。可洪山组的人宁愿他们活活病死也不降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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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小虎的生意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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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次次的穿梭在货仓里,一次次背出超过自己体重的药。这些药往往还没摆出来就被抢购一空了。得病的人实在太多了,而且以极强的传染性在B区传播,安小虎这点药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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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得不加大工作量。终于,在连续一周不眠不休的工作以后,安小虎的身体终于扛不住了。尼诺劝他:“你不要为了赚钱连命都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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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小虎摇头,苦笑一下:“我没有要钱,这些药都是我免费给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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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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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的良心受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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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小虎讲了一个自己亲眼所见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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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感肆虐,患病的人越来越多。成年人还能抵抗三十天,但儿童却只能坚持两个星期。有一天,安小虎亲眼看到一个女人去黑市卖掉了自己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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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市就是这里的百货超市。什么都能买到,什么都能卖掉。各式违禁药品光明正大的摆在货架上,任人挑选。这里鱼龙混杂,不光有流窜至此的逃犯,也有前来采集的药商。他们在这里回收甲壳人的器官,转手就能卖得高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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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清瘦的女人。她不断地同药商讲价,期盼能把自己卖出一个好价钱。那药商看准了她现在急需用钱,所以慢条斯理,将价格缓慢的下压。最后,他给出了一个低的吓人的数字,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摇椅上,优哉游哉的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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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急出了眼泪,可眼泪也打动不了药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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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擦了一把脸,把眼泪逼了回去,撸起袖子说:“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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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商咧嘴一笑:“我就说嘛,我给你的价格已经很不错了。不信你去别的地方问问,肯定给你压的还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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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商拿出了一个切割机,让女人把胳膊放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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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割机由一柄大刀和一个扶手组成。女人把手放了进去,药商固定好位置,把刀刃对准女人的肩膀,然后操纵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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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不打麻药吗?”女人反应了过来,想把胳膊抽出来,但那已经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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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打什么麻药。我问过了,你们甲壳人的痛感低得很。就算切断胳膊也跟蚊子咬一下差不多,要什么麻药,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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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商操纵扶手,刀刃缓缓落下,开始切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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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发出惨痛地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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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商抓起毛巾塞进了女人的嘴里:“忍着!想想你的儿子,他还在等你买药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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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叫消失了,化作无声的呜咽。汗顺着血水一并流下,在地上砸出了花。三分钟后,人手分离,她身体一软,瘫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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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商简单的包扎了她的伤口,扔过几张纸币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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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在地上坐了很久。久到风刮起了黄沙,黑市散去才反应过来。她想站起来,但失去一条胳膊的她身体不平衡,刚刚站起来就又摔下去。这个动作她重复了很多次,在她摔得满头是灰的时候,终于学会了站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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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像一个蹒跚学步的幼童,一步一踉跄的朝药店走去。几分钟后,她拎着一小袋药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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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事情不在少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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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死亡威胁到加入的时候,他们再也不能坐视不理。他们不是没有反抗过,可单人反抗的力量实在是太渺小了。他们打砸药店,抢夺几粒救命的药丸。可往往药还没服到嘴里去洪山组的打手就打上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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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只手打的玻璃?哪只手抢的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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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都不重要了,反正手也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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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发现反抗的后果太严重了,有生命危险,渐渐的放弃了这个念头。当他们一无所有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皮、自己的肉、自己的眼睛和胳膊居然也是可以交易的商品。黑市的药商早已翘首等待,准备好了钞票等他们自动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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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小虎的良心在鲜血淋漓中被唤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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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开始低价售药,甚至免费发放。可无论他如何夜以继日的工作,一人之力终究救不了满城的流感患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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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安小虎装了满满一袋的药,正准备翻墙而出的时候,警报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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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强带着十几个手下从黑影里走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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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的大灯一瞬间亮如白昼,安小虎无处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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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哥,就是这个小子。”安小虎身上的药袋被拽了下来,满满一袋的药洒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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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强看了一眼感冒药,突然笑了,但是他的脚却猛地踩在安小虎的手上:“你就是最近在外面免费发药的小子?不错呀,菩萨心肠。真——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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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缓用力,骨头摩擦的声音在地上回响。安小虎的惨叫尚未从喉咙发出就被一只鞋子塞进嘴里,龙强的另一只脚踩在安小虎的喉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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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安小虎将窒息时龙强就松开脚,让他稍稍喘息一下,又接着踩住喉咙。如此反复了许多次之后,安小虎终于受不了了。他苦苦哀求,脑袋在地上嗑的砰砰直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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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强说:“你给我耍个把戏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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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小虎立刻学作猴子,作揖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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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强被逗得哈哈大笑,四周小弟也来了兴趣,他们对安小虎的兴趣浓厚,不断地让他利用壁虎掌走出奇怪的把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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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安小虎的一双壁虎掌鲜血淋漓,五指巨大,手掌破烂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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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双手让你来去自如?”龙强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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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哥,他这就是传说中的壁虎掌,在黑市里可以卖到五万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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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玩意儿?怎么能卖这么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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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有传言,说只要吃了甲壳人的变异部位,就能得到相应的能力。比如说只要吃了他的手,就可以像他一样在墙上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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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意思。”龙强笑了,虽然带着佛珠,手上盘着手串,但他的眼里却带着残忍的戏谑:“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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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下人立刻麻利的布置好了铁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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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小虎意识到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他不停地朝龙强磕头,哀求。尘土飞扬,眼泪滴入灰中,滚成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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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强一脚踩在安小虎的身上,另外两个人按住他的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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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喜欢听人哭。如果你现在乖一点,不要哭,不要喊,我就只要你一双手。但是,如果我听到什么讨厌的声音,你那双腿我也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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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小虎立刻止住了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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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强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把斧子。在手里掂量了两下,迟迟没有落下。就在安小虎的心脏几度欲跳出来的时候,斧子落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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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小虎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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斧头和骨头相互摩擦,共同奏响了一曲交响乐。每摩擦一下,地上便洒出一片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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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始至终,安小虎都没有吭一声。直到龙强擦了一把汗,把斧子一丢:“拿去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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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人赶紧捡起地上的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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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晚上,每个洪山组的成员都喝到了骨头汤。龙强更是以身作则,连喝了两大碗。事实证明,以形补形、吃什么补什么完全是扯淡。所谓的甲壳人可治百病的说法也是药贩子编出来骗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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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小虎在饥寒交迫中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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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强遵守了他的诺言,在砍下安小虎的双手后并没有动他其他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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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有种,愣是没叫一声,是条汉子。”龙强赞叹的说,“你要是个人啊,我就收下了你。可你他娘的偏偏是个半甲。”龙强的眼里一闪而过惋惜,很快招呼人把他丢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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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在门外的尼诺立刻把他带回了家,找人医治。可还是晚了,安小虎流血过多,十分虚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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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度虚弱下,流感不期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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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没药了,药店里倒是有,但尼诺买不起。请医生已经花光了二人所有的积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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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小虎一天天的虚弱了下去。他本就长得像个孩子,现在一得病,更像了。他常常没有缘由的大哭大叫。他不敢出门,甚至不敢走出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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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蜷缩在被窝里,将自己禁锢在这一尺三寸的天地里。任何一个细小的声响都能把他吓得便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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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他永远都盯着自己光秃秃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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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他还没接受自己失去双手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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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染和高烧在同一天内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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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粒消炎药吃光了,尼诺必须马上弄到流感药。否则,安小虎撑不过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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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小虎没受伤的时候,这个家里门庭若市。每天都有人慕名而来求药。大家都知道安小虎有门路,可以弄到流感药,而且开价便宜。如果说明家中难处,他甚至会免费赠药。可当安小虎被砍去双手,再也没有药的时候,霎时间门可罗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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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找到当初接受过安小虎帮助的人,希望他们也能伸出援手。不需要太多,一瓶药,哪怕十粒,也能缓解燃眉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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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们不帮你。可、可安小虎得罪了洪山组的人啊!那些家伙太可怕了,他们说过,只要和你们有接触,就是和洪山组作对!”砰,门被摔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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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不给你,我自己的药也不够吃啊……”砰,门被轻轻地关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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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什么啊?要药自己去药店买啊,哪有上门讨的说法——”砰,门被重重地关上了,一口浓痰飞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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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明白了,这世间从来没有知恩图报的说法。有的只是利益交换。那人说得对,药,就该去药店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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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晚上七点,黑市交易正热闹的时候。现在B区的人也学聪明了,知道怎么同药商讨价还价,把自己卖出一个好价格;他们也知道怎么和药商耍嘴皮子,缠着他们给自己多注射一针麻醉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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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卖器官就和卖青菜萝卜一样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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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走到一个摊子面前,上面写着“收器官”。药商正在和几个人打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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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卖东西。”尼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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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商抬了抬眼皮子,打出一张Q:“你有什么可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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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脱下了裤子,露出那根长达二十厘米的尾巴:“我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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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静默了一秒,突然爆发出热烈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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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巴?居然有人要卖自己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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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笑的直不起腰。笑声足足持续了几分钟,才缓缓停了下来。尼诺知道,长尾的半甲人并不稀奇,而且,“尾巴”作为最没有用的器官之一,一直不受青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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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深感侮辱,手紧紧地攥着裤脚,几度成拳,最后还是无力地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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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要卖我的尾巴,我只有这个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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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够了,药商往嘴里塞了一颗槟榔,露出焦黄的牙齿:“不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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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尼诺急了,“为什么你收别人的不收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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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你的尾巴做什么?”药商以看青菜萝卜的目光打量了尼诺一圈,“别人的特征都是有用的,外面人抢着要!你的这个尾巴,就算丢大街上也没人捡!”两面的牌友嘻嘻哈哈,催促着药商出牌。一旁正在卖皮的甲壳人也露出鄙夷的笑,他的三瓣咀嚼器一开一合,颈部被扒了皮的地方一松一紧,鲜血缓缓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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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默默地套上裤子,转身欲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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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一个体型圆润的药商叫住尼诺:“你要卖尾巴对吧?我认识一个人收这玩意儿,但你恐怕不会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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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大喜:“我卖,我卖!您告诉我,谁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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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壳人收藏家。”药商捋捋胡须,笑眯眯的说:“他是个富豪,也是甲壳人爱好者。他目前已经收藏了超过一万个甲壳人。他和别人不一样,专门收藏那种长得好看的、有特色的甲壳人。我觉得你长得不错,他应该会收你,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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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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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啊,你要卖,就得连命一块儿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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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在黑市里逛了两天,没有一个人想买他的尾巴。当疲惫了一天的尼诺回到家中时,安小虎已经咽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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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B区的疫情终于传了出去,防渡局和洪山组内外勾结的事情也瞒不住了。中央大怒,撤了局长的职,直接空降了一个人接任职位,那就是老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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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到任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免费发放流感药。久旱逢甘霖,原本将死的B区居然活了过来。条条街上都排了长队,就算没病的也要领上几盒,以备不时之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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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也领到了药,但是安小虎已经不需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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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瞪大了眼睛:“所以说,你以前居然还当过小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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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深吸一口气,做出坦白从宽的样子:“我以前不懂事,也没读过多少书。我爸混,我从学校里出来后也跟着我爸混了一段时间。当时为了糊口,只能偷东西,后来被警方通缉,所以才躲进了B区。但我知错了,我知道这么做是不对的。所以我才加入防渡局,我想当一个好人——”尼诺默默地攥紧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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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叹了口气,被抽了骨头似的瘫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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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只是这样?”老李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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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尼诺狠狠地一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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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叹了口气:“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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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最讨厌骗子。您说过,不管是善意的谎言还是恶意的谎言,只要是撒谎骗人,您都不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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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老李一点头,从椅子上坐了起来,点燃烟:“我应该告诉过你们,在防渡局之前,我是干什么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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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空降到B区之前,也和甲壳人打了七八年的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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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是个军人,他曾在中东战乱地区服役多年。当时异常光波辐射频频出现在世界各地,于是,一个个形似B区的地方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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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执行任务的地方是一个战火焦灼的三不管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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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长期被恐怖分子占领。他们极端残忍,烧杀抢掠,以恐怕的手段折磨当地的居民和落到他们手里的政府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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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还传出他们生食俘虏的传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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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次异常光波辐射扫射了这里以后,恐怖分子被笼罩在光波之下,众目睽睽之下变成了甲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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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成了甲壳人之后的恐怖分子更加肆无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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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战斗力成倍的提升。甲壳人坚硬的硬壳成了他们天然的防弹衣,壁虎掌让他们可以轻松地攀爬在任何地方。野兽一般的眼睛,让他们可以在黑暗中视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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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壳人的特征成为了他们最有利的武器,老李所在的部队频频战败,损失惨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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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交火后,老李的队伍都会损失过半。这群恐怖分子的甲壳人十分热烈交火,因为,每一次战后都意味着一场盛大的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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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是战死的人类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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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曾见过他们的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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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在一个临时驻扎点,由数十个甲壳人守卫。当老李带着突击部队攻入的时候,晚餐才刚刚开始:几个被剥光了衣裳的女人吊在房梁上,甲壳人正拿着一把大刷子在她们身上仔细地刷着盐;几个中弹未死的特种兵正被两个甲壳人拽住手脚,像撕纸一样左右拽拉;正前方是一张木桌,上面摆着腌制好的食物,几个饥饿的甲壳人正分而食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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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不忍直视,转移视线,却又看到墙角处堆着一摞血迹斑斑的衣服,衣服旁边,是带血的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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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的眼睛在一瞬间充血变红,他身后的士兵也同样红了眼。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开枪扫射,密集的子弹像雨水一样呼啸而过,屋内的甲壳人纷纷中弹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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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与人类唯一相似的地方也许只剩下那红色的血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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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讨厌那群虫子。”老李说,“不管是全虫,还是半人半虫,在我眼里都是没有任性的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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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你遇到的那些甲壳人只是意外!其他地方的甲壳人还是很善良的,他们和人类一样,他们绝对不会乱杀无辜,更不会同类相食!”尼诺试图为自己辩解,也是为被误解了很多年的甲壳人误解。但话一出口就变了味,他忘记了自己此时的身份。他是唐哲,一个真真正正的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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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管这些。”老李很果断的一刀斩,“不管是哪里的虫子,不管长得像不像人类,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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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为什么……”尼诺眼中渐渐出现了迷茫,“既然你这么恨甲壳人,为什么又把B区管理的这么好?自你管理B区以来,这里的经济直线上涨,各种违法犯罪的事情也少了很多。在B区人的眼里,你就是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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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老李露出古怪的表情,“我不想当什么英雄。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职责所在。我是一名军人,我要做的就是服从。上级把我派到了这里来,让我管理这里,我就要管理好,尽自己的责任。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简单的服从,和那群虫子没有任何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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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群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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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心头一颤。一股压抑了许多年的委屈、难受,像破裂的水管一般源源不断的涌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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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他们的错!”尼诺拔高了嗓子,“他们也不想这样的!他们只想活着,像普通人一样活着!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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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们没有选择。”老李冷漠的说,“蟑螂,老鼠,甚至是臭虫也想活着。所以它们躲藏在阴暗的角落,以垃圾粪便为食。可人类照样讨厌它们,甚至想尽办法的消灭它们。很多事情,不能用单纯地对错来评判,唐哲,你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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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无力地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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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没有告诉你,我为什么会讨厌欺骗?不管是善意的欺骗也好,恶意的欺骗也罢。在我眼里,欺骗就是欺骗,不能被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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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继续讲他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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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今年四十有五了,其中二十五年都是在军营里度过,在世界各地奔波。老李和普通人一样,在合适的年龄相了亲,在合适的年龄结了婚。只是老李匆匆办了婚礼后就坐上了飞机,来到了这片战乱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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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每日在炮火里奔走,和那群恐怖分子的甲壳人兵戎相见。因为身份原因,老李极少能与家里联系。就算偶尔联系上了,也隔着几个小时的时差,通常说不了几句就又匆匆挂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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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眨眼,老李三十岁了,他与妻子也有三年未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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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老李三十岁生日这天,妻子坐上了前往这里的飞机,她想给老李一个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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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是那天,老李被派去执行一个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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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要解救一群被控制的村民,双方发生了激烈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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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火持续了一天一夜,老李这方损失惨重,但也终于救出了人质。老李自己也身中数枪,有一颗子弹直接射进了大腿的股动脉,如果不是抢救及时,他恐怕就会因失血过多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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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捡回一命,但也是生离死别的关头。老李突然很想妻子,很想听听她的声音。所以,老李向上级申请,想要给妻子打一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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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级很快回话:“现在暂时不能打电话。你妻子本来打算今天来见你,但机场发生了交火,你妻子所乘坐的航班被迫返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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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打开电视,发现当地唯一的机场果然发生了交火。一群恐怖分子甲壳人冲进了机场,劫持了刚刚降落的飞机。赶到的政府军和恐怖分子发生了激烈的交火,二者已经僵持了八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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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妻子的飞机并没到,老李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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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养着伤,老李一边关注着机场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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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群残忍到令人发指的恐怖分子为了逼迫政府军投降,居然开始杀害无辜的乘客。他们先是被困在飞机里,三天三夜滴米未进。紧接着又被恐怖分子当作谈判的筹码,当场虐杀并且录像,然后发布到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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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极其残忍的手段。饶是像老李这般身经百战的人也不敢观看。老李不敢想象,那群看到自己同伴被杀害的乘客,是否还能保持心智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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僵持到第五天以后,政府军终于主动向维和部队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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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和部队火速赶往机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下,将那群恐怖分子一网打尽。后续赶来的医护人员也赶紧将他们送进医院,但幸存的乘客受到了极大地惊吓,必须住院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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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了,老李一直耐心的等着,他终于按捺不住,再次向上级申请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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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妻子还没到家。”上级回答,“飞机飞到一半时没油了,被迫停在了埃及的开罗机场。但埃及最近也局势动荡,返航的事情就一直被搁浅了。你不用担心,我们已经和那边联系过了,你妻子所乘坐的航班大概几天后就会起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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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再次选择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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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东这片动荡的土地一直命运多坎,战火也是一片连着一片的。老李自己的伤好的差不多了,但是他却听说那群被劫持的乘客就没他这么幸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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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吓加上饥饿,以及极大地心理冲击,有的乘客居然被活活吓疯。在维和部队强行解救人质的时候双方发生了交火,有的乘客中了弹,现在正在医院里抢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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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十天,老李琢磨着,就算是绕地球一圈也该结束了吧?于是老李再次请示上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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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上级在电话那头久久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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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勘多拉医院去吧,会有人接待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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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心头一颤,赶紧赶到勘多拉医院。在医院的停尸房里,他见到了刚刚死亡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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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是太倒霉了。”战友叹了口气,“我们去解救的时候她被流弹击中了,一枪中了胸口,一枪中了脊椎。就算救回来了,也是终身瘫痪。我们本想把她救活以后再告诉你的,也算是给你个交代。但是没想到,今天做手术的时候她突然大出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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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看着早已僵硬的妻子,只觉得狂风在耳边呼啸而过。他伸出手,想抚摸妻子,却发现她早已不成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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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妻子死了,在距离自己只有几百米的地方,自己却没有见到她最后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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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星期后,老李带着妻子的骨灰回了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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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提前退伍,离开了这个自己所忠爱的事业,放弃了自己曾许下的诺言。此后的几年里,老李奔走在世界各地的甲壳人聚集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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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尽所有力气,只为证明一点:甲壳人是畜生,毫无人性的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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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一开,一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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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三年前,我接到了曾经上司的电话。他告诉我,有个工作,我不去也得去。然后,我来了,成了防渡局的局长。”老李拿起半截烟,点燃,“所以,从这以后,我最恨别人对我说谎。管他娘的善意的还是恶意的,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说完,老李直勾勾地看着尼诺:“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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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心头一颤,一股不祥的预感从心头浮起。有什么东西聚在在嘴边即将喷涌而出,但是尼诺还是生生的把它咽了回去:“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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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眼中寒光一闪:“真的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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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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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叹了口气,重重地瘫在椅背上:“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小唐,不对,尼诺,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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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一惊,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你……你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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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老李朝后面喊了一声:“你可以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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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开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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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想起第一次见到唐哲时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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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B区唯一的酒吧。B区的酒吧和外面的酒吧一样,都是绚烂迷醉的灯光,纸醉金迷的游人。喝醉的人喝醉的半甲一同倒在冰冷的地板上,被保安丢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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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吧里,外地游客居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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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等下,穿着暴露的舞女围着一根钢管上热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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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哲在酒精的麻痹下失了魂。他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买单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无分文。不知从哪里冲出许多打手,唐哲和他们打了起来,最后落得断掉两颗牙外加一根肋骨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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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垃圾一样被抛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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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就在这个时候路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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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哲在噩梦中醒来。梦里,依旧是那个熟悉的家,暴怒的父亲把行李丢在地上,指着唐哲的鼻子痛骂:“滚!你给我滚!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母亲则坐在一旁啜泣,却始终没挽留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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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这操蛋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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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哲摇摇头,试图忘记梦中的场景。断骨的痛和着宿醉的头痛一齐袭来,喉咙干燥如火烧。就在这个时候,尼诺递给他了一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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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哲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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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人类该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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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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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B区,待在这里的都是家人和通缉犯,你是普通人类,就该回到普通人该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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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人?嗬……”唐哲自嘲一笑,看了一眼尼诺:“你不也是人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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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半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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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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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要像,我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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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了,唐哲和尼诺对视半晌。唐哲突然笑了:“我一直听说B区收留的都是无家可归之人。不管是人,还是怪物,都可以在这里找到一席之地。我和你一样,除了这里哪里也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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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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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被那句“无家可归”打动了,尼诺决定收容唐哲。就像当初安小虎收留尼诺一样,尼诺收留了另一个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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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哲对B区的适应超出了尼诺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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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快就习惯了这片满是黄土、风沙的地方。他也很快习惯了各种模样奇怪的甲壳人、半甲人。唯一让唐哲露出过惊讶表情的是他第一次去黑市上买东西时,亲眼看到了一个甲壳人卖掉了自己的一条胳膊和一只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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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药商撺掇他把另一只眼睛卖掉的时候,他急了:“不能卖不能卖!我就这一只眼睛了,还得留着看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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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哲惊诧万分:“真的会有人卖掉自己的身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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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生存面前,一切皆可贩卖。我们这些被社会抛弃的人,只能贩己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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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用来形容当时的B区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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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情况是:洪山组和防渡局里外勾结,人们连基本的衣食住行都成问题,卖掉一两个器官又有什么问题呢?那段时间,满大街都能看到缺胳膊少腿的人,身体健全的反倒成了异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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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新任的防渡局局长到了。这位英明神武的新局长上台第一件事就是对洪山组展开调查。他一口气抓了不少爪牙,区里的治安好了不少。紧接着他又打击囤货和哄抬物价的商家,终于把物价降到了正常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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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对这位传说中的局长崇拜不已。他日日都盼着能到防渡局工作,哪怕是见一面这位传说中的局长也好。恰逢那个时候防渡局也在大规模的招人,他们的要求极低,薪水却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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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唯一的要求却永远的把尼诺隔绝在外:只要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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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哲看出了尼诺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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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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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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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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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不会要我。”尼诺补充了一句:“谁都不会要甲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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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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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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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哲掏出一份体检表,还有自己的身份证:“我把我的身份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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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怎么可以——”尼诺惊了,连忙拒绝。但心跳的速度却急剧加快:“给我了,你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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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不着。”唐哲补充了一句,“在B区,身份不需要。”唐哲点燃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我是个垃圾,彻头彻尾的垃圾。我的父母后悔生了我,我的朋友后悔认识我。甚至连我的恋人,也以我为耻,羞于提起。”唐哲吐出一个烟圈:“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想自杀。当我来到B区后才发现,这个世界比我惨的人多得多了。比如说你——”唐哲笑着指向尼诺:“你就算终其一生,也不可能成为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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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有的人,一出生就站在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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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拿着唐哲的身份证顺利的进入防渡局。他从一个什么都不懂、都不会的新兵蛋子变成了屡立奇功的热门人物,尼诺花了四年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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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他的愿望马上就要实现了,他马上就要成为一个普通人——但是,这一刻,他的美梦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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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哲出现了,他要拿回自己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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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被剥掉身份,送进了监狱。罪名是“欺诈罪”。这份“欺诈罪”成功的剥夺了尼诺所有的荣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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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都是高墙,尼诺一闭眼满脑都是唐哲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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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时来B区旅游,一下车就被偷了钱包。我的钱、我的手机、连我的身份证都没留下。我当时还奇怪,偷身份证干什么,原来——”唐哲一指尼诺,脸上满是嘲弄:“原来,是被你这个半甲人盗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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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为什么?”他听到自己掉入寒冰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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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他的是冰冷的手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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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在监狱里已经呆了三个月。他的罪状已经发到司法机关进行审查,不日就会有结果。坐牢期间,老李来看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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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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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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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样拒绝交流,我不知道怎么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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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突然抬起头,双目赤红:“我不需要你的帮助,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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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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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他的声音突然啥呀了,“因为我是半甲人,我不是人类,所以我做什么都是错的?这四年来,我为防渡局出生入死,几次差点没命。我身上的弹孔,我所得到的勋章,最后都成为置我死地的催眠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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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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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个月前,我去执行任务,立了大功。局长,我记得当时你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小子,好好干,等干完这一次,你就熬出来了。我和上面说好了,就近给你分一套房子。这样你小子就不用辛辛苦苦还房贷了!’”尼诺的眼睛湿了,声音也带着哽咽:“局长,您知道我当时有多高兴吗?我不是高兴那个房子,我是高兴我有家了。我长这么大,住过无数的地方,却从来没有一个地方可以被称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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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盯着尼诺,企图从这张人类的面庞上找出一点不属于人类的东西。但找了很久也没找到,他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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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荣誉和勋章……我会和上面反映,尽量给你保留。至于你的罪行,我已经和他们打过招呼了,会给你按最低标准处罚。十五年,十五年你就出来了!到时候你也才三十多岁,也还年轻,你的人生也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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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絮絮叨叨的说和很多,但尼诺早已背过身去,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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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唐哲也来看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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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尼诺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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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不是很明显了吗?”唐哲笑嘻嘻地回答,脸上没有丝毫愧疚:“我早就说过了,我是一个人渣,你不要奢求人渣的心肠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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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这样,你当初为什么要把身份借给我?你说你想当个好人,想帮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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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什么?”唐哲平静地反问:“我帮助的是一个叫尼诺的半甲人。他可怜,他卑微,他受尽歧视和侮辱。可你呢?你是谁?你是唐哲!你是B区的英雄,是防渡局的栋梁之才,是前途光明的英才俊杰!你用着我的名字,我的身份,却变成了一个人人尊敬的英雄。我呢?我他妈的是一个垃圾,是连我父母都嫌弃的废物!”唐哲指着自己的心口,一字一句质问:“我才是唐哲!我他妈的才是真正的唐哲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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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你知道为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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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哲走后,尼诺开始绝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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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食第三天,老李不知道从哪里收到了消息,给他写了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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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上只有一句话:你所得到的一切都是靠你自己,不是一个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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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开始进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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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年,很快,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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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微笑着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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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的岁月就像按下了快进键,一晃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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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年不期而至,尼诺拿着行李离开的那天,心头生出一种恍惚感。怎么这么快?坐牢仿佛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怎么一眨眼,自己就出狱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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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警递过行李:“你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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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怔怔的结果行李,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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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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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天空湛蓝如洗,太阳暖洋洋的挂在天边。几个小孩笑着跑过,脚下的足球失了准头,咕噜咕噜的滚到了尼诺的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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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捡起足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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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的小孩朝他大喊:“叔叔,把球踢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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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笑着把球踢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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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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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们笑着跑开。尼诺感觉鼻头一酸,他赶紧擦了一把眼睛,把即将涌出的眼泪逼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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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美好的让人想流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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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天暗了下来,云被压得极低,摩擦着头顶的房檐。不知源头的风滚滚袭来,将两旁的行道树吹得东倒西歪。飞沙走石间,尼诺被迷了眼。很久以后,当他重新张开眼时,发现天边有一道蓝绿相间的霞光,正气势汹汹的朝这里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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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常光波辐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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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心如擂鼓,血肉沸腾。他不怕,反正他现在就是一个一无所有的半甲人,还有什么情况会比现在更差吗?但是,但是前面那几个正在玩耍的孩子,他们是无辜的!他们不该像他这样,拥有可悲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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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已经先于思想而动了。当尼诺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扑到了那几个孩子身上,用自己的身体铸成围墙,将他们紧紧地户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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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声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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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怕,别怕……不痛,不痛的,叔叔会保护你你们,叔叔会保护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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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波缓缓移进,慢慢扫过尼诺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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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想笑。还是,还是见义勇为了啊……老李,你看见了吗?我是好人,我真的、真的是个好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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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象中的痛苦并未到来。相反,他感觉自己浸泡在一片暖洋洋的日光里。像泡温泉,又像泡在母亲的子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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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间,温度撤去。光波消失了,乌云消散,阳光再次普照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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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颤抖着睁开眼,挪开自己僵硬的胳膊,身下的孩子们哭着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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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先是摸摸自己的脸,皮肤细腻光滑,不似甲壳人鳞甲的粗糙;他又依次摸向自己的手掌、脊背,皆无异样。最后,他深吸一口气,摸向自己的尾巴。那根陪伴了他三十八年的尾巴已经悄然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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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了?真的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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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抬头望向天边,一滴眼泪顺着眼眶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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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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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泪从尼诺的眼眶落下,“啪嗒”一声落进身边的营养液里。头顶的水晶灯像一轮太阳,将整个大厅都烤的暖意盎然,与门外的冰天雪地形成鲜明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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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各地的游客、记着共聚一堂,一起参加这次甲壳人展览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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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宽敞明亮,两步皆摆满了一人高的玻璃缸。缸里漂浮着各式各样的甲壳人,他们皆双目紧闭,嘴唇微张,仿佛陷入了一个美妙的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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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顶的喇叭响了,是这次展览会的主办人:“欢迎大家来参观鄙人的展览会。希望这次的展览会能给大家带来愉快的体验。正如大家所见,鄙人是一个狂热的甲壳人收集者。这么多年来,鄙人收集了超过一万个甲壳人,他们都是我的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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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请大家挪步到001号展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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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闻言来到了001号展台。之间玻璃缸里漂浮着一个金发女子。她身材婀娜诱人,颈部和腹部有少许的鳞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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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我十年前在乌克兰找到的。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被她的美貌震惊了。天使的面庞,魔鬼的身材。她身上为数不多的鳞甲更像宝石一样美丽。当她赤裸着身体在阳光下跳舞的时候,这些鳞甲也会反射出五颜六色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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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都被这美丽的女子吸引了。游客中有不少是小孩,他们对玻璃缸里的生物好奇多余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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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管子是什么呀?”他指的是那些从甲壳人身体延伸出去的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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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是营养管,专门为他们输送营养液的。”主办人回答,“大家一定以为他们都死了吧?不,其实他们并没有死。这些液体不是福尔马林,而是营养液。这些液体通过输送管进入他们的体内,维持着他们基本的生理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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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们“哇”的张大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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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孩子们又好奇的问了许多问题,比如“他们到底是人还是虫子”,“他们能活多久”等等。主办人都一一耐心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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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继续欣赏。每到一处,他们都会被眼前的展品震惊。虽然现在大家对甲壳人的恐惧减少了不少,但在普通人眼里,甲壳人依旧是可怕的,很少有人能欣赏到他们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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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这里,甲壳人变成了艺术品。他们美丽,迷人,连代表邪恶和肮脏的鳞甲也变成了美丽的象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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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办人耐着性子给大家讲述每个甲壳人背后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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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有人注意到大厅角落玻璃缸里的那个甲壳人。不同于别人的优美大方,他像一个害羞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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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抱住双腿,把脸埋进了膝盖里,整个人呈半蹲的动作。他身后还有一条超过半米长的尾巴,蓝绿色,像蛇一样把自己环绕其中。孩子们拍打玻璃缸,他像是睡醒似的动动脑袋,然后侧脸放在膝盖上。他的嘴角还噙着一个笑,似乎陷入了美丽的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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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缸下方有一个人物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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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诺,男,半甲人,生于2081年的B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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