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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囚鳥1

紃焰趴在座上把玩一塊血玉,神情百無聊賴。

他打了個呵欠,懶洋洋道:「你再不說的話真的要死啦,到時候就是陛下都救不回你!」

他說話的對象低著頭,上身赤裸被鐵鍊吊著手,跪在一片釘板上,膝蓋早已血肉模糊,裸露的胸膛滿是觸目驚心的傷口,好幾道更是深可見骨。

「你到底說還不說?」紃焰冷著臉,顯然失去耐性了,從旁邊侍從手中的糖罐裡摸了顆硬糖,朝跪著那人彈過去。

這一彈,糖直接給嵌到胸膛上的傷口裡幾吋,那人痛的面容扭曲,一聲不吭。

「呵,這脾氣倔的。」冷笑了聲,紃焰下座朝那人走去。

「你是真的耐打,光是抓你就費了我多少力氣,抓到了,可好,金口難開,我多不值得。」他繞著那人,手上血玉有一下沒一下拋著。

紃焰欺身湊近,一把抓起對方的亞麻色頭髮:「悠戮,我沒那麼多耐心。」

那黑色雙目裡的瞳孔縮小,映著悠戮憤恨的面容。

「紃央去了哪?或者該說,送給誰去了?」

「你算個甚麼狗東西?就是殺了我也不會說。」悠戮朝紃焰啐一口血水,被閃過了。

紃焰簡直被氣笑了,這廝做事不顧後果的嗎?眼下受制於人,還能這般囂張,真不怕死。

「好,繼續,我看你還能堅持多久?」紃焰不慌不忙地說,「當真以為我不敢殺你?」

「要殺便殺,我怕你不成?」

「你倒是了解,殺,的確是不會殺。」紃焰扯了悠戮的頭髮,湊近那張倔強的臉,對他森森一笑。

「不過,讓你生不如死的方法可多著呢。」

是夜,紃焰就著一盞夜燈,側臥在榻上看著總宰批下來的公文,一個頭兩個大。

他揉了揉鎖得可以夾死蚊子的眉心,最後還是按了朱砂印泥,在批閱通過處留下一枚鮮紅的指印。

紃焰想著終於可以鬆口氣,偷享片刻安逸時,馬上被一串急促的敲門聲打斷。

「主上,不好了!」

「進來,幹什麼大呼小叫。」紃焰心情奇差,心想要是不是什麼要緊事還敢來擾他清淨,一定得重罰。

進來的是他派去看照悠戮的侍衛,面色焦急,看到來人,紃焰一顆心沉下去。跟悠戮有關的十之八九不是好事,紃焰才舒展開沒多久的眉頭又擰上了。

「怎麼了?」

「回主上,是那、那個囚人……已經高燒三日了,至今昏迷不醒,剛、剛剛……」

「三日?」紃焰的眼睛危險地瞇起。「為何現在才跟我說?」同一時間已迅速起身披衣,朝門口快步走去。

「主上恕罪!」侍衛忙衝上去替他開門,腰已經彎到九十度了。

紃焰大步流星穿越廊廡,侍衛慌慌張張跟上,前面人走一步他跑兩步,又道:「因、因為他身子破,連續高燒也不是第一次,屬下想說也許跟之前差不多,多休息就沒事,怎知……」

「夠了,失職還敢狡辯,我派你去看著他,怎麼看的?減你一個月薪俸都算輕。」紃焰狠狠道,完全不管後面傳來肉眼可見的哀怨氣息。

侍衛內心喊冤,明明平時也不見自家主子對那囚人多上心,反而像待眼中釘,千方百計折磨,看他痛苦就覺得心情愉悅。

要不是眼看人就快嚥氣,他們還真不敢去打擾脾性陰晴不定的主子。

紃焰腳上速度沒減,拐了個彎,走下通往地牢的密道,回頭命令:「你去把我寢室旁邊的側房收拾一下,記得把暖爐開暖點,他畏寒。」

那侍衛聽了,內心狂翻白眼:自家主人可真是高深莫測,一下子要把人搞到半死不活,真的要死了卻又惦記著他畏寒,還想要貼身照顧?到底是什麼心思?

不過這些都僅止於想,嘴上還是連連應聲,匆匆張羅去了。

紃焰推開厚重的鐵門,進到昏暗的地牢,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前幾次來的時候還沒冷成這樣,看來入冬後是不能把悠戮關在這裡了。

紃焰走近在牆角的那人,悠戮像嬰兒蜷在母胎裡的姿勢,把自己縮到最小,背與冰冷的牆只隔一件單薄的囚服,卻不見他發抖,就連自己靠近的腳步也沒引起他半點反應。

「喂,別裝死。」

沉默。

紃焰臉色更差了,他粗魯的抓住那人肩頭,把人翻過來,怎知一碰就倒了,拉扯著四肢的鐐銬哐噹作響,人則像斷線的木偶攤在地上。

即使被翻過來,悠戮依舊沒有反應,緊閉著雙眼,臉上毫無血色。

冷汗浸濕了鬆垮的領口,那殘破的囚服早就被斑斑血跡弄得污穢不堪,露出的慘白肌膚上全是痕跡,紃焰眼裡都是說不出的顏色──他留下的痕跡。

紃焰一咬牙,將人拉過來,肌膚果然燙的厲害,不過燙還好,至少不是冰的。

他讓不省人事的悠戮靠在自己身上,也沒管那一身髒污會不會沾上自己的昂貴華服,手忙腳亂地解開鐐銬,脫下皮裘斗篷把人裹實了打橫抱回去。

侍衛可能是很怕自己再被扣薪俸,果然有好好做事,側房已經被整理完畢,換洗衣物水盆醫箱一應俱全,暖爐也調的剛剛好,還點上一盞安神的薰香。

紃焰端著被包成卷的悠戮靠近床舖,原本想狠心一點直接放手丟下去,但躊躇兩秒還是打消了念頭,輕手輕腳地把人擺好。

紃焰嘆氣,暗道自己沒出息。

他先從醫箱裡撈出退燒藥塞進悠戮嘴裡,才轉向那一身狼藉。

這次倒是放棄糾結了,紃焰脫掉對方身上破布似的囚服是沒什麼障礙,只是沒想到看到下面的景象,那僅剩的一小塊良心竟然還會隱隱作痛。

這具蒼白得幾乎有點透明的身體上沒一處好肉。

之前在胸口留下的傷口,雖有簡單止血不至於致死,但卻沒有細心處理,該爛的部份都爛了,重新長的部份歪七扭八,濃水跟血肉混雜在一塊。

視線再往下,腰側和腿間是重災區,雖然不是血肉模糊那麼慘不忍睹,但那青紫的痕跡和指印還是讓見者怵目驚心。

紃焰有點難為,誰知道這人皮膚這麼脆弱,都過好幾天怎麼還沒消?

而且地牢那麼暗,看不清,他下手又不知輕重,每次都是玩完就走,其他丟給侍衛處理。

想是那些下人也覺得自己對這階下囚不太重視,所以草草了事,根本沒人仔細顧過他。若不是這次自己親眼看到,他永遠不知道自己有多沒分寸。

人都差點玩沒了。

他端來水盆,輕輕擦拭掉悠戮身上的血塊和髒污,毛巾重新浸到水裡,染了一盆紅。

換了三次水終於清乾淨,上藥時紃焰又在唾棄自己:沒事把人打成這樣還是得自己來處理,折騰個什麼勁?

但轉念一想,我現在救你是因為怕玩死了之後沒了樂子,以後打的時候拿捏好分寸,之後處理就交給那些下人,只要交代一下他們也是會辦事的。

建設好心理後紃焰似乎輕鬆多了,手上的動作也俐落了。他本來就略通醫術,那些嚴重的傷口三兩下處理完後,只要定期換藥,雖然會留下疤痕,並無大礙。

重要的部分都包紥好了,他特意留了一些無傷大雅的小口子,畢竟也不能太舒適,便宜了這傢伙。

紃焰十分順手地拿起一旁的衣物準備幫人換上,不過動作到一半又頓住了,覺得這個舉動好像過於親暱,心裡一陣硬隔,取捨之下只是勉強把手塞進袖子,前襟大開,弄成個不像樣。

紃焰伸手探了探悠戮的額頭,那退燒藥十分有效,體溫已經降了下來,他收回手,視線卻還留在悠戮臉上。

悠戮的外貌並非特別出眾,但眉眼清秀,是讓人覺得舒適的長相,看了一眼,會忍不住再多給一眼。

紃焰這才發現,自己其實並沒有細看過悠戮,這個人望向自己的那雙褐色的眼裡,向來都是太強烈的恨意,其他部分便自然而然被忽視了。

紃焰看了一陣,真心覺得悠戮沒比自己好看,但他討厭比自己更驚絕的美貌,所以悠戮正剛好踩在他的審美上。

這時,悠戮的眉眼緊繃了起來,眼皮下不安分地打轉,似乎正被夢魘纏身。

悠戮伸出手,想抓住什麼,口中喃喃:「紃……」

紃焰愣了一下,悠戮從沒好好喚過自己的名字,他被這種求助般的語氣戳中,下意識抓住了那隻手。

「紃央……」

紃焰:「……」

下一秒觸電似的抽回手。

我就知道!

紃焰惡狠狠地瞪著他,果然,還是惦記著紃央那個混小子。

一想到紃央,紃焰就氣不打一處來。

如果說對紃焰而言,悠戮不開口還算賞心悅目,那紃央好死不死就是「看一眼覺得渾身不適,多一眼就想讓他消失」的最佳範例。

紃央天生得眷顧,五官精緻艷絕不說,還自帶著一種莫名光環,不打壓他就好像把全世界的好都攬上了──還是不經意的,怨誰都不對。

要是欺負他,就是再落魄,紃央眼裡一潭寒星也未曾泯滅,越折磨越耀眼,若這是一本小說,紃央肯定就是當主角的料。

自己呢?不上不下,反而成為最適合陪襯的角色,紃焰一身傲氣,怎能甘心?

雖然紃央本人並不與紃焰置氣,逆來順受,但這讓紃焰更加火大,反而覺得自己才是被玩弄於股掌的一方,即使紃央並無此意。

更討厭的是──

悠戮這傢伙,明明被紃央忘得一乾二淨,還站在他那邊,拼上性命也要護他周全,為此不惜處處跟自己作對。

像傻子一樣……不對,悠戮就是個給豬油蒙了眼的蠢貨!

不知是感受到紃焰波濤洶湧的怨念,還是方才抽手的動作太大,悠戮緩緩睜開眼。

眼裡還帶著一層霧氣,他困惑的盯著紃焰一陣,大腦還沒開始運轉。

紃焰剛剛經過一段內心戲,心情已經全沒了,見他醒了,開口第一句就帶刺:「醒了?在我這裡你還睡得挺香,嗯?」

悠戮一臉懵的低頭看了看自己大敞的衣襟,包紮的白紗,又環顧四周,最後停在眼前的人身上,頓時神色複雜。

不過他很快收起柔軟的部分,嘲諷回敬:「紃焰公子可真是好興致,大費周章要折磨我,好不容易快死了又懸崖勒馬,什麼用意啊?太閑?還是良心發現?」

紃焰早就知道這人開口,絕對不會有半句好話,可剛救回的人一醒來就說這些,親耳聽到還是很刺人。

紃焰嘴角抽了抽,強忍把人揍一頓再狠狠壓在床上教訓到哭的慾望。

他知道現在不是時候,抑下心火,將悠戮的下巴扳向自己,冷笑道:「別得寸進尺,我愛怎樣是我的自由。而且要是真這麼死了,豈不是便宜你?」

悠戮用力撥開他的手,褐色雙眼絲毫不退縮地狠瞪他。

紃焰瞇起眼,骨節分明的手指如毒蛇吐信摸上了悠戮的頸部,在致命的點按下,力道不輕不重,警告意味十足。

柔聲:「勸你搞清楚狀況,別想著要逃或自殺,我是不會讓你得逞的。」

說罷,紃焰退開,看見悠戮的神情,又泛起一波扭曲的滿足感,這才撤手,拂袖離去。

悠戮則用看瘋子的眼神瞪著他的衣角消失在門後。

確定那瘋狗已經走了,身體才稍稍放鬆下來,但一想到自己身上的紗布繃帶還有換過的衣服,悠戮又渾身不自在了。

剛剛門打開的一瞬間,他看到門後,很確定那就是紃焰的房間──全紃府也只有他有用黑金豹紋地毯的品味──也就是說,自己是被安置在他的側房。

他不禁毛骨悚然,一下這麼殷勤,誰知道那個瘋狗到底攢著什麼心思。

悠戮彈指,抱著試試的心態,一簇火光驀地從指尖竄起,瞬間又熄滅,果然有咒禁。

現下想再多也沒用,縱使四肢沒被銬著,就是軟禁,基本上也做不了什麼。

悠戮向來都秉持著隨遇而安,這裡橫豎都比地牢好太多了,他是不知道那瘋狗是吃錯藥還是撞到頭,但自己過得舒適一點總歸是好的。

雖然吃了藥,但悠戮其實還高熱著,他沒醒著太久,就向潮水襲來的倦意妥協,鑽進久違的溫暖被窩,沾枕便陷入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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