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虐戀】替身

「我們以後不要再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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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說完這句話後，對面的她露出了錯愕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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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哥哥的女朋友，我們現在正以一個月一次的頻率見面，至今已經是第三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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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她的立場來說，或許問不出口「為什麼」吧，所以我直接替她回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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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喜歡的人了，不想讓她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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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也是呢！定期和其他女生單獨見面，果然有點奇怪吧，我知道了，謝謝你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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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時健談的她在之後反常地沒了聲音，讓我倆之間的氛圍變得有些尷尬，或許我不該一見面就提這件事，但若是拖到分別時再說，我或許又會把話留到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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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化解這片不自然的沉默，我想隨意起個話題，卻先被她的話給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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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個月聖誕節，你還有空嗎？最後一次就好，可不可以在那天再見一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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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下定了決心，那就不該答應，可我終究還是捨不得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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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誕節可以，就把那天當作最後一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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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哥哥是同卵雙胞胎，經常有人說我們長得像，就連哥哥把女朋友介紹給我認識的時候，她說的第一句話也是：「好神奇，你們真的長得一模一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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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笑著說，所以我們小的時候，他都得在衣服別上小熊徽章，免得其他人分不出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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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妳會把我們認錯嗎？」我在心裡預演了上百次，揣摩著該如何像玩笑似地問出這句話，但始終還是藏在心裡，保持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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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感情穩定，身邊的人都覺得，等到大學畢業後，兩人大概就會馬上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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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那個未來並沒有實現。畢業前夕，哥哥遭到闖紅燈的車輛衝撞，永遠和這個世界道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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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沒有結婚，在哥哥死後，我和她理應是沒有關係的陌生人，但她卻在葬禮上拉住我的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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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可以偶爾見個面呢？每週一次就好，不，一個月一次就好，拜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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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對我提出這種請求呢？是因為我和哥哥是雙胞胎，長著一樣的臉嗎？妳是想透過我，念懷和哥哥的回憶嗎？無論是什麼樣的理由，我都不該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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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吹亂了她的髮絲，把她的嘴唇凍得毫無血色，臉上也盡是未乾的淚痕。我透過袖子感受到了她的顫抖，這讓我動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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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一次的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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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要說的話，那只是為了我的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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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也和哥哥一樣，同時喜歡著這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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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他還要更早更早，就喜歡上這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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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誕節那天，我準時赴約，而她早已在廣場中央的聖誕樹下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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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地方想讓你陪我去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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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要逃離這個閃閃發光的聖誕節，她領著我穿梭在燈光昏暗的小巷中，而最終的目的地，是一個不起眼的自動販賣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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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身上掏出二十塊，投入後按下巧克力牛奶，可出來的卻是黑咖啡。她似乎早就知道了，微笑地拿起那罐給錯的飲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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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台販賣機從十幾年前就是這樣了。」她拉開拉環，啜了一口。「好苦，就算是現在，我還是習慣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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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是這裡？」我忍不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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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沒有和你說過，我和你哥哥是怎麼認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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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說是在大學社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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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的，是在更早以前，雖然他好像不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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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望著手中的黑咖啡，不自覺地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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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小學時候的聖誕節，我和爸媽不小心走散，遇見了同樣迷路的他。他明明也不認得路，卻拉著我的手找遍附近的巷子，為了安撫我，還拿身上僅存的二十塊投了一罐巧克力牛奶，結果掉下來的卻是黑咖啡，太苦了，我沒嚥下去就吐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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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學社團和他重逢的時候，我真的非常驚喜，我沒想過會再遇到這個人，或許這就是所謂的緣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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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年來，我們的相處幾乎都像這樣，她講述著和哥哥的回憶，而我當她的聽眾，偶爾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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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今天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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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在大學重逢的時候，已經過了十幾年了吧？妳怎麼能確定那個人就是我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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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指在左胸前畫了畫。「小的時候為了區別你們雙胞胎，他不是會別上小熊徽章嗎？社團那天剛好有活動，要在身上戴著有紀念價值的舊物，所以他又戴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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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不記得妳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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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眼神閃爍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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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有點失落，我其實到現在還留著那個咖啡罐，明明他都不記得了，是不是挺好笑的？就是個鐵罐而已，我卻丟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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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對妳來說有那麼重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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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畢竟是我初戀的禮物啊。可能和初戀重逢，就把我的運氣用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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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目光低垂，嘴角還彎著，表情卻顯得有些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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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她抬起頭來，望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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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長得和他好像。有時候看著你，我會有種像是看到他的錯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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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妳會把我們認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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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她眼裡的倒影，我始終，還是問不出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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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風很冷，我們都知道，今天是最後一次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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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那罐咖啡遞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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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今天陪我，希望你和你喜歡的人能夠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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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後，我翻開抽屜，找出了那枚小熊徽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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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在整理哥哥的遺物時偷藏起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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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時候，我覺得只有哥哥能戴徽章太不公平了，於是只有一次，耍脾氣要哥哥借我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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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那天迷了路，遇到一個和我一樣的小女孩，臉被凍得通紅，想哭卻堅持不掉眼淚，我帶著她在我自己都不認得的路上找媽媽，她抓緊我的袖子，抖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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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見面的時候，我想，如果是我先找到妳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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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就不會在多年後的同一天，聽妳講述我們的回憶，卻將主角換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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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說，希望我和我喜歡的人能夠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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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光是能和妳重逢，似乎也用光了我所有的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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