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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故事 Chapter 1:接納尊嚴與卑微--2

@前世回溯

當我們一路往回追溯的時候,也發現了童年時,母親給她的影響果然巨大,從嬰兒期的感覺,甚至到胎兒期,無不充斥著期盼不到被支持的感覺而衍生的失落,與渴望被重視而落空的自憐。

她哀傷的說著,「媽媽從小就說我是多餘的小孩,他多生了我,媽媽不認為他應該把我生下來,我是多餘的,我是多餘的……天哪,從小我就是多餘的……既然我是多餘的,那麼為何要把我留下來?把我送走不是很好?不是很好嗎?」  

她賭氣的喊著,「你知道我對你說的每一句話都很介意嗎?我沒辦法不去在意你,因為你是我的媽媽……既然你是我的媽媽,不就是應該要愛我的嗎?媽媽不都是愛自己的孩子嗎?你有沒有愛我呢?……嗚……」

就這樣,帶著她的忿怒,也帶著她失落的心情,我們來到了她的前世…….  

 

 

迎面,一座清靜樸實的寺廟,那是一個比丘尼。正拿著竹掃帚掃著寺廟前的落葉,……心境祥和無波。

每天,除了清晨天未亮就起床的早課之外,就是打掃與雜役,然而,在清澈的心境與平穩的步調之下,即便是雜役粗活,竟也可以處在自在愉悅的情境裡。  

 

時間往回推……十歲那一年,看到一座簡陋的茅草屋,這裡有個長滿雜草庭院。

一個抑鬱的父親時而愁眉不展的嘆著氣,時而張著茫然的眼神,呆望著沒有焦點的某處……

更早以前,小小個子的她,在比自己高的飽滿稻穗中奔跑著,讓自己盡情吸餟著飽滿低垂的稻穗所散發出的,甜甜的稻香,一旁的爸爸媽媽正忙著收割,手裡一邊忙著,一邊關切的看著自顧自奔跑玩耍的她,在媽媽寵愛而滿足的注視下,她清脆的笑聲響徹雲霄  

 

然而,美好的日子終究是會流逝的,在她還年幼的那一年,媽媽在生產時難產而亡,就這樣的帶著來不及出生的弟弟,母子兩人便雙雙離開了這個家,離開了她們父女,也離開了這個世界。從那天起,原本笑容滿面又勤奮的父親開始變了,變的每天只知道喝酒,變的暴躁而易怒,也變得頹廢而懶散。  

小小的她每天縮在屋子的角落,看著父親將一杯一杯的黃湯往口裡灌,田裡的水乾涸了,曾經翠綠的秧苗也枯萎了..。直到家裡已經家徒四壁,直到開始有人來家裡要錢,甚至威脅要把她這小小女孩兒押去賣,父親才驚覺了起來,然而,面對著滿目瘡痍的耕地,面對著窮兇惡極的討債者,他不知所措。父親望著瑟縮在一邊的女兒,那曾經圓潤又紅撲撲的臉頰,何時已經被凹陷與枯黃所取代?他開始悔恨交加,但是隨即又陷入茫然裡,「債主要來把他帶走賣掉怎麼辦?我怎麼對的起她死去的娘?」  

於是,那一天父親起了個大早,簡略的拿了件衣服,用塊布綁在她背上,牽著她,往山裡走去。山裡的空氣清新而宜人,她一邊大口吸著甘美的空氣,一邊,踏著滿地窸窣的落葉,加緊腳步的緊跟著父親往山上走去。遠遠的,一座寺廟在林蔭深處隱約出現,她開始疑惑了起來,「爸爸要帶我來拜拜嗎?」  

到了大門外,爸爸在她面前蹲了下來,用著愧疚而哀傷的語氣叮嚀著,要他好好待在這裡修行,佛祖會保佑她,會讓她有吃有穿,不用擔心安危,也不用跟著他吃苦云云,說著說著,又不捨的說了句:「來世,你要不要再來當我的女兒?我一定不會再讓你餓肚子,也不會讓你沒有娘了,好不好?」

 

懵懂的她點了點頭,於是爸爸敲了敲大門之後,便把她留在大門口,轉頭快步離去了。沒多久,廟門開了,出來了一個年輕的比丘尼,看著她一個小小孩就這麼孤伶伶的站著,她微微嘆了口氣,便將他帶了進去。就從這一天開始她成為這間幽靜寺廟的一份子,每天隨著比丘尼們誦經做課,灑掃勞動,也在她十六歲那一年,正式落髮為尼。看著自己烏黑的髮一把把的落下之時,心境是無波的,那一刻彷彿人世間一切的俗事均離她而遠去,母親與父親似乎更是遙遠以前的記憶,就這樣的,暮鼓晨鐘聲中,她平靜而祥和的過了一年又一年,一度以為,自己將如此青燈伴著古佛一輩子,直到人生的盡頭,沒想到,就在她十八歲的那一年,一個掛單的訪客擾亂了她平靜的生活,就像一顆石子落入如鏡的湖心一般,激起了陣陣的漣漪,久久不停。  

 

那是一位雲遊四處到處參訪的出家人,看著他僕僕風塵,黝黑斯文的臉龐帶著堅毅的線條,沾滿塵土的袈裟掩飾不住那懾人的英氣,長年累月的跋涉無損他舉手投足間幽深的智慧,而那晶亮的眼神,又是那麼清澈而無暇的看著每一個人,就在她望向自己的那一刻時,「啵」的一聲,她知道心裡有個什麼東西,就這麼悄悄的碎裂了開來。「是情根吧,被禁錮的情根突破藩籬,越界而出了……」她低聲說著,於是,就在這段期間裡,她每天都在跟自己拉拒著,一邊是內在萌生出讓人窒息的罪惡感,一邊,卻又心心念念追繫著他,不管他是否總是在打坐、誦經,抑或是做著早晚課。  

 

幾天後,當他整理行囊,準備離開廟裡,繼續踏上旅程時,她的心彷彿也將被他帶走一般,頓時虛浮了起來。望著他的背影,她在心裡重重的許著,「如果你現在回頭看我一眼,那麼,我們來世定會再聚……」  

說也巧合,就在這時候,準備踏出廟門的他正好回頭一瞥,而那目光正好遇上她炙熱的凝望,他怔了一怔便轉過身,大步朝來時路走去。儘管他的背影漸漸淹沒在清晨薄霧的林蔭中,她的心,卻是晴朗如春日的暖陽,「他回頭了,我們來世再會吧……」  

就這麼懷抱著心念與執著,在四十幾歲盛年便往生在廟裡。往生前,遺憾著自己應該勇敢的把自己對他的愛說出來,學習到:修身,不如修心,而修心,是需要因緣具足,不是可以強迫的。  

 

而那一世的父親,就是今生的父親;那一世的母親,就是今生的母親;那一世來不及出生的弟弟,就是今生自己的弟弟;那一位出家人,則是自己的先生。  

往生之後的她,仍有著執著,她去探望了在人間各處行腳的他,看他依然堅定的追尋著自己的信仰與心目中的真理,不論是窮山還是惡水。「一如今生的他做學問時候一般……」她說。

 

問她:「今生用這樣的方式讓你們再度相聚,是為了告訴你什麼?」  

「喔,是我的念力和願力吧,他似乎成就了我……」

 

重溫了當年的修行,似乎連對話,都有些佛性了。「那,父母呢?」

 

「爸爸,也不過是履行他當時在廟門口對我所說的承諾罷了,今生的我確實是沒有受凍挨餓過,母親也都一直在身邊,只是,用的並不是我要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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