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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傳˙三個人I˙利冰漾21~25

【21】

──「阿斯利安,褚在你那嗎?」

──「……咦?」

事情就由這句話如此地揭開了序幕。

小範圍的術髮飄浮在阿斯利安掌心上,隔了一些時間回到他掌心距離不到一公分,接著消失。

冰炎雙手環胸,靠在陽台欄杆上,有些不悅。

他照實說出結果:「方圓不到一公里,漾漾沒有離開很遠。」

「最近在哪邊?」冰炎直接問。

最近……

阿斯利安有些為難了,想了想,說:「我試試看。」

「與我簽訂契約之物,讓失蹤者見識你的搜尋。」

他喚出幻武兵器,倒插在地板上,然後單膝跪著,一手貼著地板,嘴裡喃喃念著什麼。

一道淺金的光芒圍繞著他,而後漸漸擴展,這時冰炎有動作了,他跳上欄杆,藉力往上輕輕一跳,同時抽出風符,瞬間左右手各往兩個方向射去,每一張都化為細細的箭羽,分別插在不同的角落。

這個動作實際上只有不到兩秒的時間,然後冰炎身體隨重力往下,意外輕盈地回到陽台的欄杆上。

一樣是身體比嘴快的他這時才說:「再維持一下,我先過濾掉不是目標的。」

時間稍微往前倒帶,就在阿斯利安接起電話後不到幾分鐘,二人在房間會合,沒見到褚冥漾的影子,冰炎顯然已經在四周找過,雖因氣息被消除的太乾淨需要尋找,但若不是因為當事人是褚冥漾,這兩人說不定還不會那麼緊張。

冰炎忽然轉頭,看著某一個方向,「有氣息來源,不是詛咒,可能是某種已逝的願望。」

「已逝的願望啊……難怪這裡總是給人憂愁的感覺。」

緩步踱到氣息來源的地方,阿斯利安習慣的四處看看,一旦有心觀察,要真找出什麼倒不是難事,只不過他們的目的是找人。

冰炎沒好氣說:「褚那混蛋,我還以為不用救他了。」

那句話的意思是說以前常救嗎?

阿斯利安沒有追問這句話,感覺問了會得到一些褚冥漾血淚史的回答,而是在一個小型噴水池附近,伸手撥開一部分的矮草,說:「既然沒事,那也不用那麼趕,我記得這個好像也是任務,冰炎你要接嗎?」

冰炎也蹲下身,瞧了一下子便已瞧出門道,皺眉道:「找人和這個?」

阿斯利安笑的很無害:「漾漾穿著那套運動服,該不會有什麼事,任務若是驅魔或地氣更換,那不是正好嗎。」

乖乖,要是褚冥漾此刻在現場,肯定會因為阿斯利安說話時背後的那團黑氣而不禁後退好幾步。

這麼一商討,呃,好吧,其實也沒有商討,打了通電話後,確認這邊還有一個任務,就是地氣更換,內容還附帶了影響地氣更換的東西可以送走或消除,褚冥漾消失的地點就在那個水池附近,但是強行進入的話會對誤入的生者造成不好的影響。

若不是阿斯利安建議順便接任務,以冰炎的個性,根本不會花這麼多工夫,一槍斃了就是,但是想到善後事宜……或許就不難理解阿斯利安為什麼笑的這麼無害……的另一個原因。

這時的他心中想的根本不只是褚冥漾的問題,他笑的萬分懇切的說:「拜託你千萬不要轟掉這裡,我們不是要毀屍滅跡。」

敢情他對冰炎「任務賠償」的過往紀錄也有耳聞一二。

那笑容在冰炎眼中有瞬間和夏碎的「好人笑容」重疊,他停了一下,還真的乖乖「慢慢」來了。

搞定了冰炎,阿斯利安這才認真找起了人。

地氣的更換其實只是方便褚冥漾不會有什麼損傷,簡單來說就是被拉進去容易,要出來困難,趁個機會把地面上的東西清一清,地氣換一換,那就比較簡單了。

他伸手在地上懸空十五公分處畫起了法陣,似乎正在尋找正確的位置,不同於冰炎在地氣處一動不動,阿斯利安單手操縱著法陣,確定了位置之後,另一手開啟了通訊法陣,簡單的說:「我先進去找人,要是你換好地氣之後我們還沒出來,再進來找我們。」

冰炎點頭:「好。」

實際上他其實並不太過於擔心,會花這麼久的時間尋找,真正的原因在於對方沒有惡意,有惡意的東西通常比沒有惡意的更好鎖定,更容易擴大……也更有直接一刀砍了的合理正當藉口。

×       ×       ×

阿斯利安透過某種與地面上的連結來到這個空間,看起來與地面上是完全複製,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褚冥漾在這裡?

他展開手心,手裡飄著某種藍色光點,指引著他往某個方向而去。

雖然和地面上看起來一模一樣,但似乎只要離個兩公尺,前後左右的景物就會模糊,這時遠方出現了一個人影,穿著一襲典雅的和服,頭上卻是挽著一個鬆鬆的髻。

不等阿斯利安說些什麼,那女子雙手交疊於前,款款向他走來,風情萬種地福了個禮,淺笑道:「客人是來賞花,用餐,還是來享受的呢?」

阿斯利安露出微笑,好似不急,打起了迷糊仗:「不好意思,我迷路了,請問有另一個東方人來到這裡嗎?」

「東方人呀?」

那女子偏頭想了一會兒,笑著說:「咱這兒許久沒客人了,若我遇著絕對是不會忘記的,我想其他姊姊說不定有看見,客人您要不要一起進來,順便喝杯茶呢?」

褚冥漾也是這樣進來的嗎?

藍色的光點指引的是在這裡面,阿斯利安點點頭,一路上客套著說說笑笑,看起來和平無比。

「這裡花兒呀,每一株都是大姊姊辛苦栽培的,來到這裡的客人也有愛花的……」

那女子一路上引著他,一邊說著這棟旅館的歷史,他們走在渡廊上,經過一個大花園時,阿斯利安停下了腳步。

「請問,我可以去那裏看看嗎?」

阿斯利安好脾氣地問。

那女子走過來挽住他,輕聲細語地說:「唉呀,那兒正在施工呢,沒什麼好看的,客人要看呀,另一處也有得看,我帶您去瞧瞧吧?」

「不用了。」

那一秒,阿斯利安笑的無比溫和。

【22】

──他坐在那邊。

──他不明白為什麼坐在那裏。

冰炎更換過地氣,跟著一樣的方法,循著阿斯利安留下的道路一樣來到這裡,和地面上一模一樣的地方。

但是和阿斯利安下來時不同,原本優美,前後左右看不清路況的景象已經消失,眼前,雖然也是一個旅館,站著的地方也是花園,不過已經毀去一半,冰炎完全不想就往有聲響的地方走去。

從門口開始,就到處是破壞過的痕跡,愈往裡面漸漸出現打鬥過的痕跡,遍佈整個渡廊,有幾個地方甚至只剩下一堆木片,廊外更沒有什麼漂亮風景,只是一些殘花敗草,枯木陋石,一切幻象已經被破解……「你也要逼我們嗎!」

身後一個女子用一種幾近咆嘯的聲音向冰炎撲來,然後毫無例外的被冰炎一擊斃殺……之後路上也遇過幾個,不過幾乎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咳咳,什麼?你說這樣說太污辱那些神佛了?嘿嘿,別這樣嘛,人家也是要面子的。

×       ×       ×

冰炎立了一會兒,既阿斯利安之後,做出了二次破壞的舉動,然後往另一處的花園走過去,那裡也正是阿斯利安停下來的地方。

提著槍,絲毫不理會飛過來的好幾個和服的女子……或說是女鬼,冰炎除了一槍幹掉別人之外,速度絲毫沒慢下來,狂風在這個空間裡吹嘯,不久他就看見了阿斯利安,一身紫袍飛揚,以他為中心,吹散了所有想撲過去的女鬼。

這個法陣似乎對生者無效,因此冰炎不受影響,然後他看見了在阿斯利安身後,他們要找的那個人。

褚冥漾。

冰炎一步躍了上去,一槍橫掃過阿斯利安面前,直接砍掉一排人,然後才哼了聲說:「那種東西直接幹掉就好了。」

「他們沒有惡意。」

阿斯利安也不打算跟冰炎爭執,這種口角他以前也跟休狄爭執過,冰炎直接走過去,扶起褚冥漾,搖了搖對方:「褚?醒一醒。」

狂風的效果一直在持續,這也免除掉一些麻煩,褚冥漾並沒有因為冰炎這幾聲叫喚就醒過來,於是阿斯利安就看見了神奇的一幕。

冰炎抓著人左右各搧一巴掌,然後直接威脅:「你再不起來小心我扁你!」

你已經扁了……阿斯利安默默在心裡想。

然後褚冥漾還真醒了,雙手摀著發痛的兩頰,淚眼汪汪的看著冰炎,好痛……

「……」

阿斯利安無言了:「理論上不管怎麼樣應該都不是用這種方式……算了。」

明明陷入沉睡的人應該是要用引導的方式把意識拉回來,而不是把人打到醒過來,這種方法理論上是不可能做到的,親眼看冰炎做一次,阿斯利安想,不管看幾次應該還是會覺得很不可思議。

褚冥漾一睜眼就看見冰炎那張中性的非常漂亮的面孔放大版本在自己面前,再一次為自己默哀之後,很無辜的說:「我、我醒了……」

冰炎惡狠狠的瞪著褚冥漾幾秒,就在褚冥漾都已經做好會被踹的心裡準備時,冰炎出奇的抱緊了他,力道之大,褚冥漾咬緊了下唇才沒有痛出聲來。

學長?

鬆手,但是冰炎並不為自己的行為多做解釋,這時,阿斯利安慢絲條理的走了過來,做出了某種宣告:「那麼,我們先回去,再善後吧。」

語畢,和他們自己一人來時不同,這次是腳下直接出現中型的移送陣,發出了亮眼的光芒。

×       ×       ×

有時候冰炎真的不得不承認,褚冥漾確實會讓他感到很挫敗,他接下監聽任務時,天天聽到那些「心聲」就已經令他頭大,不再監聽心聲後,卻更頭大,詛咒、女鬼,一離開學院就開始沾上怪東西,麻煩程度一個比一個厲害,就算待在學院,他也有辦法引來一堆注目,人數及規模日益龐大的後援會以及愈寫愈誇張的學院日報……褚冥漾就是有某種特異體質,讓原本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的事情變得無法收拾,或者是根本不知道該怎麼收拾。

如果問褚冥漾,他大概會說很冤枉吧?

由於他這個妖師平易近人,看起來完全沒有半點威脅,不像夏碎那種「不想得罪的好人」,或是千冬歲那種「非友即敵」的睚眥必報的個性,這二人當時相戀時,雖也引起一陣風波,但是據說不到一天就消失了,隔天完全就像是沒有發生過任何事一樣。

反觀阿斯利安、冰炎及褚冥漾的狀況,先不說冰炎並不是會去捕捉蝴蝶效應的那隻「蝴蝶」的人(好吧,這種譬喻可能有點怪)再者,阿斯利安也不是那種記恨會記很久的人,不僅如此,和冰炎相比,他給人的印象又更溫和親切,大家對阿斯利安似乎已經有了一種根深柢固的觀念,那就是:只要別讓他親眼看見,基本上他也不會主動追究。

這兩人的共通點就是愛慕者眾多,在他們單身時,學生們都秉持著「偶像是屬於大家」的精神,彼此相安無事(你確定?),當這個平衡被打破時,大家自然而然會用自己的標準去審視這個人是否具有資格去當阿斯利安和冰炎的「戀人」。

當然,上面說的這些根本是大錯特錯的「普遍想法」,稍後褚冥漾得知真相時,我們再來慢慢地、一項項地澄清。

另一方面,學院日報的標題是愈寫愈驚悚也是個不大不小的問題(當然褚冥漾不可能覺得小),從剛開始看起來還算普通的「黑袍的另一半!?」到「邪惡的妖師──二袍級棄明投暗」這種完全不知道是如何得到的結論,別說褚冥漾看了很無言,阿斯利安和冰炎更覺得那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從這點看起來,人的八卦不管在原世界還是在守世界都無所不在,特別是生物學上是母的,其程度則有過之而不及。

就像褚冥漾說的,袍級的腦袋一定有一根筋是通往黑洞的,現在他又加以補充:守世界的後援會的腦袋一定有第二根筋是通往另一個黑洞,而且這跟筋的顏色肯定是粉紅色,上面還有許多不知所云的愛的心心。

「學長!」

這日,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褚冥漾一看見阿斯利安就立刻衝過去,速度和幾天前比起來可謂大有長進,阿斯利安也不驚訝,露出溫和的笑容,眼底也有些許笑意:「午安,漾漾。」

【23】

「午、午安。」

褚冥漾吞了吞口水,「那個,學長,陪、陪我吃午餐可不可以……不會花很多時間的!真的!」

阿斯利安略一搜尋,便已經知道褚冥漾話中的含意,周圍的人數還真不少啊,不過只要在他或冰炎身邊,多半都很安全,也難怪褚冥漾一臉看見救命稻草的表情。

「好,一起走吧。」

阿斯利安笑著說,原本並不是要餐廳的方向,不過他不介意繞個道:「你怎麼沒有跟朋友一起行動呢?」

現在的褚冥漾已經完全擺脫戀愛初期那種期期艾艾的狀況,她原本十分緊張的情緒在見到阿斯利安之後,完全放鬆下來:「喵喵去開會了,千冬歲在……忙,至於萊恩,他去商店街搶飯糰,莉莉亞也一起去了,西瑞被九瀾學長抓走了,說是有家族事務。」

頓了頓,褚冥漾在阿斯利安陪同下,拿了一些東西,直到坐下來時,才說:「學長,要怎麼樣……才能讓他們別再一天到晚跟著我?」

阿斯利安聽了頗為訝異,那表情也看不出到底有沒有辦法,褚冥漾有些不太好意思的說:「我問過冰炎學長,可是他說……」

『那你就把它們全斃了不就得了!』

「……」

阿斯利安不予置評,那表情連褚冥漾都看得出來阿斯利安根本是覺得只有冰炎才會這麼說。

「啊,雖然我自己可以解決一些,但數量還是太多了。」

褚冥漾吃著食物,看阿斯利安就真的只是陪他,面有赧色,「呃,所以……」

「漾漾,我了解的,」

阿斯利安轉著腦袋,說:「我想你也不用太過擔心,再忍耐幾天就好了。」

褚冥漾有些疑惑的看著阿斯利安,隱約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麼,不過一時也想不明白。

跟著阿斯利安離開餐廳,他微笑著問:「漾漾,要不要順便和我去一趟行政大樓?」

「好呀。」

反正只要跟著他,去哪裡都沒事,而且自從他有了「特殊身分」之後,感覺有些人明顯對他變客氣了……雖然這並不是他想要的、想的到的結果。

褚冥漾遲疑了一下,想問的話變成了:「去行政大樓做什麼啊?」

阿斯利安雖然看出褚冥漾似乎又習慣性的想說什麼沒說,不過他也不說破,從手中變出一堆盒子,用很平常的口吻說:「哦,在回來途中遇到朋友,他們託我將這些禮物順便送過來。」

說完那一堆盒子又很神奇的不見了,不知道被藏到哪裡去了。

進到行政大樓裡面,褚冥漾若有所覺的看著那扇裝飾得金碧輝煌的大門,阿斯利安看了門一會兒,轉過來很體貼的看著他:「漾漾,你要不要在外面等我?」

「呃……」

阿斯利安看著他,本來想說在外面好了,但他還沒說,門就從裡面「碰」的一聲被打開,冰炎一手提著一個人的衣領,血紅色的眼睛基本上是想直接把對方瞪成兩半,很嗆的說:「我沒空在這裡耗,再不給我資料,我就叫夏卡斯跟九瀾來收屍,聽見沒有!」

那個人用著一種快要窒息,事實上褚冥漾也覺得他應該是真的呼吸困難,很委屈的語氣,完全無法從學長手中掙脫,說:「太、太勉強了……」

「你說什麼?」

要是眼神可以殺人,褚冥漾毫不懷疑那個人可能會死一百萬次。

被冰炎一問,那個人抖了抖,說:「好、好……」

冰炎哼了一聲,順手把人扔到一邊,這時候在他右後方一個本來拿著電話一直很安靜的聽著的人突然很激憤的一腳踩在桌子上,整個人從溫柔的大美女變身成兇惡的索命婆,兇神惡煞的樣子完全不輸給褚冥玥發飆的時候:「幹!你當老娘沒發飆是病貓嗎!再不把吞進去的錢吐出來,老娘就把你那他媽的腿打斷,把你家充公,直接把你打包丟到公會幻獸實驗室去,運費再另外報會計,小心……」

然後冰炎就直接「碰」的一聲把大門關上,看見他們兩個之後,才稍稍露出了有點驚訝的神色。

……為什麼看見他跟阿斯利安反而驚訝到了咧?

褚冥漾無言到了極點,可是阿斯利安也是一副已經習慣的樣子,臉色變都沒變。

然後門再度打開,方才那位女性已經笑盈盈地站在門口,親切無害的笑著:「午安,有什麼事嗎?」

「……」

冰炎順手用黑袍的衣襬擦乾手上的血跡,微抬起下巴,挑眉冷笑說:「想跟儘管進去,不過裡面現在正在……忙。」

他一點也不想知道裡面正在「忙」什麼,真的,他一點都不想知道!

於是褚冥漾就這樣被拖到行政大樓外等阿斯利安,等待的期間,冰炎隨手揀了話題問:「你怎麼會來?」

「呃,就去吃飯『遇到』學長,然後順便過來這樣。」

看冰炎的表情,就知道他完全想像的到那個畫面……褚冥漾看著冰炎,還真有點怕怕的,仔細一看,好像還可以看的見他的銀白色髮絲上沾了一點……好像、似乎、可能也是血跡的東西。

褚冥漾什麼都還沒有接著講,冰炎已經伸過來一隻手,一邊揉著他的頭,一邊放緩語氣說:「不用緊張,我不會咬你。」

身體上的接觸確實有讓褚冥漾放鬆一些,不過他還是忍不住在心裡吐槽,對啦,你從來不用嘴巴咬,都是用手或是腳。

阿斯利安動作很快,不一會兒就已經出來了:「我好了,一起回去吧。」

「嗯。」

冰炎應了一聲。

「對了,學長『們』。」

褚冥漾這幾天想了想,覺得這樣叫應該正合適,不過那個字一出口,饒是冰炎和阿斯利安這樣冷靜(?)的人,也傻了一下。

還真是褚冥漾式的叫法啊……二人在心裡搖頭,又好笑又好氣。

二人沒應聲,不過都轉過去看褚冥漾,褚冥漾想了想,這才慢慢說:「剛才阿斯利安……說,我這種生活再過幾天就好了,那是什麼意思?」

冰炎冷冷說:「你聽不出來嗎?就是再過幾天那些什麼後援會就會解散了。」

「咦?」

褚冥漾一秒瞪大眼睛看著冰炎,然後反射性問:「為什麼是現在才解散?」

按理說那個公會啊啥啥啥的不是都很厲害嗎?他們應該可以吧?

「沒什麼,時間問題而已。」

冰炎一句話帶過,完全不想浪費時間說明的樣子。

這個表現讓褚冥漾更加疑惑了,旁邊阿斯利安許是看出褚冥漾的疑惑,好心開口說:「因為根據調查,後援會裡面的成員其中也不乏許多袍級……當然袍級受到公會制約,是不會隨便在大白天出手的。」

你是說在漆黑的晚上就可以嗎!

「所以等那些袍級暫時消失……我是說等他們同時都出去執行任務了,趁機解散會比較容易,而且冰炎和我也已經說明了希望他們『自動』解散的理由……我想應該會很順利的,所以不用擔心。」

我想不是應該,是一定。

褚冥漾望天,有點不敢去問他們是怎麼「說明」的。

「阿斯利安!」

冰炎轉過頭,瞬間有些慌張,褚冥漾就在他們二人中間,不想發現都有點難,他停了停,抬眼看冰炎的表情。

那是一個他很難形容的表情。

【24】

褚冥漾很少看見冰炎有那麼……複雜的表情。

他認知的冰炎一直是那個果決明快,手比嘴快,腳又比手更快的學長。

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東西,讓冰炎有這種表情?因為,僅僅只是解散一些團體,不可能有這種效應。

褚冥漾在這幾乎是訓練危機意識與身手矯捷、符咒使用基本功的日子裡,腦袋已經從剛開始懶得動腦、也不會動腦,升級到了7200轉,其實他沒有那麼多心眼,聽不出阿斯利安前前後後的話裡潛藏的意涵,但是冰炎的反應來看,絕對沒有那麼單純。

「……冰炎,學長?」

慢了幾拍意識到這件事情,褚冥漾問。

冰炎此刻的心情卻是很複雜,褚冥漾不再只會喊他學長,也開始會偶爾喊名字,更重要的是,褚冥漾對事情的敏感度愈來愈高,已經嗅到這其中的一些不尋常了。

褚冥漾見冰炎沒有回答,轉而看向阿斯利安,「阿斯利安學長,怎麼回事?」

他不知道冰炎是不是有事情不告訴他,但他知道這件事情絕對其他黑袍都知道!

阿斯利安微笑不變,給他來了個迷糊仗:「什麼怎麼了?」

不知道這二人今日究竟在搞什麼鬼,褚冥漾有些納悶,冰炎的反應很怪,阿斯利安的反應更怪,之前並沒有啊……不對,之前他忙著躲人,或是用他們來練習符咒,就算和冰炎或阿斯利安在一起,也根本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注意這種細節。

褚冥漾這麼懷疑的想著時,三人已經回到了黑館,沿著走上樓,阿斯利安正準備告辭離開,褚冥漾就率先抓住了二人的手。

這時的他,已經想到了什麼,表情變得有些不知所措,他問:「其實那些人可以更早解散吧?為什麼到現在才解散?」

聽到這個問題,冰炎和阿斯利安的反應還滿一致的,兩人皆一致看向他,神情有著淡淡的訝異,接著沒多久,冰炎及阿斯利安都笑了,淡淡的笑意,似乎還有一點嘆息。

二人有這份默契,抬腳就是要先到房間,而褚冥漾則更加迷惑了,一時之間只是跟著走。

大概看出褚冥漾滿臉疑惑,冰炎回過來,已經先一步說:「最主要的原因,是覺得正好可以當作你的一次訓練。」

「是啊,」

阿斯利安抿抿唇,一邊關起門,露出笑容道:「可是我跟冰炎都沒有想到,你看見我們動作會有那麼快。」

什麼那麼快?

他說得很清楚,褚冥漾聽得很模糊。

褚冥漾愣了愣,細細將阿斯利安的話想了一次,突然發現其中的……奧妙之處。

他認識冰炎的時間比較長,知道冰炎不會這樣說話,冰炎要嘛是一次說清楚,要嘛連說都懶得說就動手了,至於阿斯利安,他已經認定紫袍都很黑,從阿斯利安口中說出來的話,雖然不會懷疑有害自己,但也不會往太完全正向的方向去想。

看著褚冥漾的表情,冰炎知道他有點懂了,伸手攬住他,阿斯利安凝神看著他此刻的神情,褚冥漾來回看著二人,這二人各自有著各自的小動作,阿斯利安習慣性的摩梭著他的臉頰,低聲承認道:「本來預定更早幾天的……不過見到你那麼積極,還真有點捨不得,但如果我們太晚阻止,又怕你吃不好也睡不好。」

冰炎已經恢復了原先銳利的眼神,血紅色的眼睛透著一抹溫柔,他試水溫般的也低聲問:「褚,你為此不高興嗎?」

他的語氣很輕很柔,聽在褚冥漾耳裡卻誤會了,他反射性抖了抖,告訴自己不是這樣,深吸了一口氣,這反應看在冰炎眼裡,除了有些無奈,又更加挫敗,他不明白為什麼褚冥漾這麼怕他。

阿斯利安此時的眼神依舊溫和,只是和平常不同,褚冥漾不由自主的感到一陣緊張,阿斯利安有心想安撫褚冥漾,卻又有些賭氣,這時的他,縱然沒表現出來,其實心裡也十分迷惑。

褚冥漾眨眨眼睛,轉瞬間又變成了那個什麼都有些怕生,無比嚮往正常世界的人,他語氣瞬間變得很慌張:「沒、沒有啊,我本來只是、只是……」

他頓了頓,彷彿給自己打完氣,怯怯的說:「……只是覺得有些奇怪,沒有想那麼多。」

褚冥漾一定不知道自己的話給阿斯利安及冰炎有多大的驚訝,後援會及校園新聞等等的事情,原本放著暫時不管,只不過是想看看褚冥漾能夠成長到什麼程度,雖然有想過拖太多天,褚冥漾自己或也會發現,那時在紫袍及黑袍腦中盤算著、推算著的各種因素,他們各自有各自糾結的地方,他們千算萬算,也沒有想到褚冥漾能如此正確的在問問題時,一語問出重點。

雖然乍看之下不難,但是能一語中的,褚冥漾不是情報班也不是任何袍級,在這之前甚至沒有顯露任何看起來令人驚訝的能力,他們不自覺的用自己成長過程的標準及經驗法則來看他,褚冥漾問出的話語確實讓他們滿驚訝的,同時又反思自己,或許先前自己都想錯了。

阿斯利安低嘆了口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究竟在糾結什麼,究竟在賭什麼氣,但是看著褚冥漾,看著戀人一直在成長,好似要追上他們那般,他就覺得,其實這樣也很好。

褚冥漾一驚,臉上迅速變紅,而他自己還一臉十分無辜的樣子。

「漾漾,你真是……」

阿斯利安更加無奈的低嘆了一聲。

冰炎沒說話,但褚冥漾聽見他深深的吐氣聲……褚冥漾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因為阿斯利安和冰炎二人都居然都……硬了。

褚冥漾當真是手足無措,這種經驗對他而言是少之又少,要他承認自己因為學長們也有感覺這個事實,簡直就是難上加難。

冰炎摟住他的手此時加緊了力道,他的聲音不再是方才的低聲,而是有磁性的,低沉的嗓音:「褚,會怕嗎?」

褚冥漾看不見冰炎此時的表情,他抬眼看見阿斯利安,他的表情沉靜了下來,眼神十分深邃……他的眼睛此時是比蜂蜜更加濃稠的顏色,那是他對阿斯利安的詮釋,褚冥漾張了張口,非常非常小聲的說;「會。」

這一字的回答在二人的意料之中,以褚冥漾當初一想就想了兩個月的速度,二人也沒指望過褚冥漾多快開竅,但是適時培養一些感覺他們還是很樂意的。

阿斯利安和冰炎聽見之後,雖然動情,原也不打算真的「怎麼樣」,只是這個念頭剛閃過腦海,褚冥漾接著,聲如蚊蚋的說:「但是……但是……不會不喜歡……」

【25】

要一個初嘗情慾的男孩承認自己喜歡做愛,或是問他想不想做這種問題其實是有些尷尬(應該說是很尷尬),但以褚冥漾的狀況來說,這些袍級平時看起來果決睿智,英明神武,一遇見情愛這種事情,反而從精明的境界直接物極必反成有點奇怪的思維了。

「漾漾……」

阿斯利安頓了頓,微笑道:「這好像是第一次吧?你第一次把話說的這麼清楚。」

「我有同感。」

冰炎看著他,一字字說:「你真的進步了。」

冰炎有精靈血統,精靈不希望自己的愛人不開心,他們的情感鮮明,一旦確立便再無爭議之處,因為精靈一生只會愛上一個人,所以在精靈的世界裡,除了兩情相悅之外,最多的是單戀,基本上是沒有小三這種角色,從這一點來說,講明白,說清楚,並不難理解。

而阿斯利安身為狩人,指引旅人方向,言語更不可能晦暗不清,否則怎麼給別人指路?在這一點上,雖然褚冥漾不了解種族特性的差異,但這次他倒是很精準的抓到了「跟學長們說話再尷尬都要說清楚」的要點。

褚冥漾怔了怔,臉上升起一些靦腆,他不知道自己心裡的感覺是什麼,但他覺得……很開心。

冰炎看著他的表情,笑了起來,低聲笑著:「這次你不會泡太久了。」

愣了愣,然後才明白他的意思,臉頰瞬間燒紅起來。

×       ×       ×

「嗯……」

唇與唇相吻……褚冥漾對自己的處境還有些不太適應。

冰炎的唇比較涼,他試著伸出一隻手去觸摸對方,卻因為阿斯利安的摩娑讓他沒有辦法成功,他的手指有些顫抖的,一不小心抓住了冰炎的頭髮,將他的髮圈扯落下來,然後他便緊緊抓著冰炎的髮絲,直到兩人分開。

「嗯……學長……阿斯……利安……」

褚冥漾有些顫抖的喊著,此時的他雙頰紅暈,一腳被阿斯利安卡著,他一手抓著冰炎的頭髮,一手覆在阿斯利安手上,褲檔拉到最下面,要害在對方手裡,這時阿斯利安輕輕一按,褚冥漾忽然失去力氣般,一副任人採擷的樣子。

惟有兩隻手分別抓著兩個人,抓的死緊。

而後在阿斯利安擺弄下,他一個抽氣,射了出來,臉上透著一股情慾與緋紅,與平時判若兩人。

「漾漾……你現在的表情真漂亮。」

二人一人一邊,把他推倒在床上,阿斯利安輕聲的說了一句讚美的話。

「才沒有……」

「褚,是你太沒自覺了。」

「咦?」

「哼。」

冰炎在他左側,褚冥漾這時腦袋渾沌不明,只聽得冰炎低沉的嗓音,一邊抓著他的手,不知往哪摸去:「褚,剛剛舒服吧?你自己也試試。」

他的語氣是少見的戲謔,這話聽的褚冥漾有些驚恐,更多的是不知所措,一旁阿斯利安低低笑了起來,他輕輕搖搖頭,「那我……」

「阿斯利安!」

阿斯利安一怔,褚冥漾手沒有停,他的動作有點生澀,弄的冰炎情慾更加高漲,他打斷阿斯利安的話後,看著褚冥漾,眼神忽然柔和下來,唇邊勾勒出一抹微笑,俯身吻了下去,時間差不到一分鐘,二人慾望便射了出來。

「啊……冰炎……」

褚冥漾渾身酥軟,不太明白現在的情形,但是阿斯利安不在他身邊,至少不是離他離的那麼親密,他抬眼,有點困難的仰起了脖子,就這樣看著阿斯利安。

他抿抿唇,很狀況外的、很困惑的問:「阿斯利安?你不……喜歡嗎?」

冰炎那雙血紅色的眼睛也看向他,那雙眼睛顏色漸漸轉變,變成一種紅寶石一般的光澤,晶瑩剔透,他看著阿斯利安幾秒鐘的時間,然後低頭去看著褚冥漾的表情。

「你只想在旁邊看嗎?」

可是褚冥漾知道,那並不是在看他,只是不去看阿斯利安。

「你們在說什麼?」

褚冥漾反應過來,這麼問。

冰炎嘖了一聲,還沒等褚冥漾問就公布答案:「你該不會以為你第一次真的可以跟我們兩個做吧?」

我知道你是嫌我反應慢,別拿我跟你們這些火星人比……等等,學長剛剛說什麼!?

褚冥漾瞪大了雙眼。

阿斯利安靠了過來,冰炎好像看出他的想法,語氣冷冷道:「你以為你還是正常人嗎?」

「……」對不起我錯了。

×       ×       ×

「所以,你剛剛是想離開?」

褚冥漾看著阿斯利安,避開了名字一字字問。

阿斯利安第一次完全沒有防備的露出了不知所措的表情,他的臉上幾分鐘前的情欲消退了一些,但是臉面卻更紅了,他有些尷尬的笑笑,褚冥漾看著,或許這就是阿斯利安承認的意思?

如果是冰炎的話,依照他的了解,通常都是惡狠狠的落下狠話,但實際上是雷聲大雨點小,你還會看見他的耳朵或是面頰有點紅紅的。

好像真的能從他表情知道在想什麼的冰炎狠狠瞪著他,弄得褚冥漾開始真有點緊張了。

阿斯利安咳了一聲,很難得的露出了一點赧色,輕輕點頭說:「我……我也不太清楚。」

他心中一直有些糾結,但是那不是一時半刻能說清楚的事情。

冰炎看了阿斯利安一眼,淡淡說:「有什麼問題趕快說清楚!」

頓了頓,冰炎看著褚冥漾,目光移到他的手,褚冥漾下意識也逆著目光過去……呃!

他尷尬的拿手往床單上抹。

冰炎挑起單邊眉毛,眼神轉回阿斯利安身上,盯著他,仍舊淡淡說:「我去睡客廳,有什麼話不用顧忌我。」

「冰炎,這……不妥當吧?」

阿斯利安的表情變得有點複雜,只褚冥漾狀況外,看著他們兩人打啞謎。

冰炎嘆了口氣,好像把他一年的額度都用完似的,他一手揉揉褚冥漾的頭說道:「褚相信我們,但是那並不代表,他有那種心思,你應該知道。」

然後冰炎轉過去看褚冥漾,再次說:「而且你也不可能<b>第一次</b>、<b>真的</b>跟我們兩個做的……還是你很想要?」

他老大完全不避諱,也沒有任何開玩笑的成分,雖然紅寶石般的眼睛這時看起來比較溫柔,但冰炎卻真的問得很認真,還特別強調那幾個字。

褚冥漾驚恐的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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