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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傳˙三個人I˙利冰漾11~15

【11】

褚冥漾因為天生帶衰,根本沒可能去看什麼表演,唯一一次去,才剛進去天花板的大燈就嘩啦啦一聲砸下來,他同學不知是長期「訓練有素」還是怎地,躲得很快,沒什麼傷,而他嘛,也只是擦過去,還好,但是那次經驗一慣的糟糕,後來他也就再沒看過什麼表演。

他跟著冰炎夏碎在C市的市立藝文中心走了幾天,關於咒語相關的知識學了不少,不過絲毫沒有感到任何有「東西」的意向,只有晚上時會有一些感應,但是也很模糊,晚上則是住在附近的一家飯店,依舊是比照最高待遇,褚冥漾被趕進浴室洗完澡出來時,冰炎和夏碎似乎正說話到一段落。

當然也有可能是看見他出來才告一段落的。

「學長,夏碎學長,我洗完了。」

夏碎和冰炎都只點了一下頭表示有聽到,然後夏碎便低頭和冰炎看著一份今天才拿的表演藝文資訊,褚冥漾好奇地走近一看,只見冰炎拿著一隻筆將其中幾場演出做上記號,他不覺開口問:「學長,要看表演哦?」

「嗯,」

冰炎看了他一眼,認真的說:「隱藏的太好,雖然已經知道在演藝廳裡,不過我推測沒有活動時是不會有騷動的。」

褚冥漾很配合地接著問:「騷動?那跟表演有什麼關係?」

夏碎笑著接口:「那些咒語可能只在騷動時比較好抓,畢竟不只要替穀神們安置新住所,還要完整保存咒語交回公會,小心一點總沒錯。」

「哦。」

冰炎轉頭就把手冊丟給他,如往常那樣老大般的語氣:「我都做記號了,自己去看一下吧。」

夏碎似乎到現在才有空稍微休息一下,只見他手腳俐落的整理自己隨身的物品一邊微笑道:「那你們聊,換我去洗澡。」

什麼換我們聊!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們在聊天!

褚冥漾心裡瞬間爆出一堆OS,只這麼幾秒發愣,夏碎就已經進浴室了。

這時手機的聲音響起,冰炎也沒看他,站起身來走開一段距離去講電話,褚冥漾很自覺地把耳朵也關上,但是當然不可能完全聽不到,因為對方並沒有刻意降低音量。

「嗯,對……沒那麼快,後天吧,我這邊還沒結束,嗯……」

然後冰炎停頓了一下,似乎等了幾秒,聲音放低:「喂……不會,他很好,人就在我旁邊,要跟他說說話嗎?」

說到這裡褚冥漾心裡猛地一跳,隱約知道電話那端的人是誰了,冰炎這時直接朝他走過來,一邊將電話遞給他一邊說:「你知道是誰吧?」

這句明為問句實為肯定句的話語,褚冥漾抬眼看著冰炎,竟看見他那雙絕美如紅的眼裡有著一絲笑意。

他突然有點緊張,結巴的答了幾字:「嗯……」

拿過手機,冰炎就這麼直接坐了下來,就坐在他旁邊,若無其事的順手拿起一本書來翻看。

阿斯利安似乎也已經想的到褚冥漾的反應,手機那端的語氣關心中就顯得有些許忍俊不住的笑意:「漾漾,你還好吧?」

「啊……很好,我很好。」

褚冥漾忙不迭地強調,「學長在做什麼啊?」

「也是在任務中哦,」

阿斯利安的語氣十分愉快地說:「可能會比你們早一點完成,對了,冰之一族這兒的點心非常美味,我帶一點回去給你們吧?」

褚冥漾喜歡甜食,這對於認識他的人是眾所皆知的事情,他瞪大了眼睛,絲毫沒發現自己的表情全收進了冰炎眼裡:「可以嗎?會不會太麻煩?」

褚冥漾似乎沒發現到,雖然自己這麼說,可是眼睛卻是閃閃發亮,看的冰炎在一旁也微微有些笑意,當然你問他的話,絕對是會被瞪的。

「一點也不會,」你喜歡就好。

後面這句話阿斯利安沒有說出來:「任務怎麼樣了?」

這個問題把褚冥漾原本有些緊張的心情緩解了,他想了想,將目前的進度告訴阿斯利安,一方面也不算是有很大進展,一方面旁邊的冰炎都沒說話了,應該是沒關係,「呃,大概就是這樣。」

「辛苦了,對你來說應該是有點難度吧。」

「不,其實我也沒有做什麼,大部分時間都是聽夏碎學長和學長在解說……」

對阿斯利安來說,這些聊天內容其實沒什麼意義,任務內容他早就看過了,至於實際狀況,既然有個冰炎在,那他也就大概能夠推測,特地打個電話當然不只是問問情況,談談工作那麼簡單。

聊了大約五六分鐘,兩人說得差不多了,「把電話拿給冰炎好嗎,漾漾?」

褚冥漾其實是怕對方在電話裡說一些令他不知所措的話,幸好一路聊下來,善解人意的阿斯利安並沒有這麼做,他忙說:「啊,好,學長,你的電……」

冰炎闔起書,雖沒說話,但他的眼神看進褚冥漾眼中時,實實令他怔了怔:「話……」

他俐落的接過手機,那端顯然不是在聊些「你還好嗎」、「沒有受傷吧」之類無益的問題,冰炎沉聲道:「好啊,應該沒有問題……不用擔心,不會那麼容易的……」

說到最後,他停了一下,褚冥漾不知道為什麼他停了一下,他並沒有注意到夏碎已經無聲無息地走出浴室,只是雙眼直直盯著冰炎講電話。

冰炎看了他一眼,俯下身,一手攬過他,一邊輕抱他一邊在他唇上點了一下,低聲說:「褚,你跟夏碎先去睡,我等一下就過去。」

「學長……」

雖說褚冥漾還想說些什麼,但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冰炎離開他後,看了他一眼,而後便轉過身,走到比較遠的窗戶邊說話。

那一眼很快,很專注,很深,看的褚冥漾有種自己從來沒有認識過冰炎的感覺。

他看著冰炎走到窗邊開始說話後,才站起來開始思考他究竟是睡在哪裡,只一轉頭便看見夏碎已經都準備好,已經在另一邊泡茶……那眼神就像是個看戲的,瞬間使他滿臉通紅起來。

夏碎笑了起來:「你和他、冰炎相處說話時都沒這麼大反應,看見我就反應這麼大?」

「夏碎學長……」

這不是廢話嗎?跟阿斯利安說話以及跟冰炎相處都已經慢慢在習慣,尤其是一些親暱的動作,但是有個觀眾在旁邊看那不一樣啊!

褚冥漾無言了好半晌,只能在心裡默默吶喊。

【12】

這個房間的擺設非常簡單,除了一張簡陋的床外,就幾乎沒有東西了。

阿斯利安坐在床邊,這時的他,上半身未著衣,漂亮的膚色及沒有一點多餘贅肉的結實身軀暴露在空氣中,對褚冥漾來說十分低的溫度,阿斯利安絲毫未露出任何不適的神色。

他的右手食指和中指揉了揉太陽穴,紫袍隨意地擺在床上,另一隻手拿著電話,過了一些時間,也可能沒那麼久,他起身穿衣,將手機隨意扔在床上一處,他的神色不似平時的形象帶著首領風範而又溫和,這時全然是面無表情甚至是有些嚴肅的。

×       ×       ×

「哎呀,狩人族的客人你醒啦,正好我們煮了湯,一起來喝吧。」

「他就是那個狩人族的呀。」

「哥哥,客人?」

「啊啊,就是他。」

才剛走出去,幾個人便七嘴八舌地招呼,這裡是冰的國度,這個種族自幼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中,即便是建築物也到處都是寒意。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阿斯利安微笑道,冰之一族與冰之牙又是不同的種族,他們有著一部分旅人的天性,雖然不喜到處旅行,卻十分好客,既不拒絕也不強留,那其中一位少女眨了眨那漂亮長長睫毛的眼睛,接過自家姊妹盛好的湯,連著湯匙一起遞給阿斯利安,熱情地說:「這是莎莉亞希爾煮的哦,很好喝的。」

「謝謝。」

阿斯利安隨口問起休狄,一位青年笑著回答他說:「另一位同伴是奇歐妖精族的吧?他比你早了一點時間醒,說是想四處看看,納加亞希爾一直黏著他呢。」

才這麼說完,下一秒立即轉過去穩住旁邊一個外表年約四歲左右的小孩,皺眉輕斥道:「塔兒,我不是跟你說要拿要跟我說嗎?差點又受傷怎麼辦?」

那個小孩萬分委屈的說:「我不是故意的……」

阿斯利安簡單地用過餐,又與冰之一族的亞希爾一家聊了幾句,他到這裡來,本是了解冰之一族與雷族生存地界畫分的問題,如今既已沒什麼問題,他又已經將結果報給公會,自然就沒那麼急著走。

幾個人說說笑笑,阿斯利安素知休狄不喜歡與人群聚,也不去在意,這時有人掀起了簾子進來,容貌和其他人十分相似,男女莫辨,他笑道:「姊妹們,我贏了。」

「什麼?」

「真的嗎?」

「真的真的~」

「那我沾光,哈。」

他一屁股便坐下來,離湯碗比較近的人立刻就盛了一碗傳了過去,嘴上還不斷問:「耶加曉爾家的對象真的是藍依啊,不會吧,太誇張了。」

那幾個人感情本好,這時一聊起來便顧不上阿斯利安,幸好在場的人不只女性,男性們並沒有加入話題,青年轉過來略略有點苦笑道:「請別介意,他們經常都是這樣。」

「啊,不用在意我,大家聊得這麼開心,我也感到非常愉快。」

阿斯利安忙說,幾個人又是一番客套,聊得十分投機。

休狄從一早出去後,就沒有回去過亞希爾一家,青年口中的「納加亞希爾」,原來只是一個七歲半大的孩子,明明休狄就一張冷臉,那孩子也不知是喜歡上休狄哪一點,一直纏著他。

「納納!喂,納納,回來囉,別一直黏著客人。」

莎莉亞希爾一路小跑過來,休狄眼力不錯,只一瞥便看見跟在她後面的是阿斯利安。

「真不好意思,我們這兒現在已經很少有客人來,這孩子給你添麻煩了。」

莎莉亞希爾略帶歉意的說。

休狄倒是不介意,雖然他確實不喜歡所謂「低下的賤民」,不過在遇見褚冥漾後,改善了不少,只有嚴重潔癖是真的。

他微微點了點頭,權當招呼:「不會。」

「聽說你們今日便要走了?我們很歡迎兩位再多住幾天呢。」

休狄沒什麼表情,迎面走上來的阿斯利安一看連忙說:「亞希爾一家的好意我們心領了,但是我們還有其他事情,不能耽擱太久。」

雖然莎莉亞希爾應該是聽不到,但是阿斯利安分明聽見休狄在背後低低哼了一聲。

「休狄,」

離開亞希爾一家,也離開冰之一族的領地有一段距離後,阿斯利安說:「抱歉,提早了幾天。」

休狄看了他一眼,淡淡說:「沒什麼,你不是回學院吧?」

「嗯,我要去一趟原世界。」

阿斯利安答得十分溫和。

休狄沉默了一下,最後說:「……那個妖師沒有弱到那種程度,不會被幾隻螻蟻踩死的。」

他只有苦笑,休狄分明看到了什麼,才沒有多說話。

×       ×       ×

席雷˙阿斯利安,你在想什麼呢?

阿斯利安心裡很亂,他有許多的思緒,當褚冥漾及冰炎不在時,他都可以強迫自己不去想,但他無法完全不去關心,當電話那端傳來冰炎的聲音時,他自問他可以冷靜,但當他聽見褚冥漾的聲音時,那聲怯怯的「很好,我很好」時,他無論如何也無法冷靜……他實在不知道他自己怎麼了。

阿斯利安獨自一人,或許不只一人,如果拉可奧也算人的話。

他接起手機,那端的聲音一慣冷靜與熟悉:「阿斯利安,是我。」

眼中的色彩又沉靜了下來,「冰炎。」

「你離開冰之族的領地了?」

「已經跟休狄分開了。」

那端,冰炎頓了頓才說:「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阿斯利安,今天早上我問過褚,他說好。」

「真的?」

「阿斯利安,褚需要時間,你跟我也是,你懂吧?」

阿斯利安沉默了一會,笑了笑說:「我懂,看來這次是我庸人自擾了。」

只是他這麼說完後,冰炎卻沒有再說什麼掛掉電話,這讓阿斯利安有些奇怪,但他的耐心可不是假的,沒多久冰炎才說:「你應該看看褚的表情,應該比我跟你都精彩的多。」

言下之意。

對於共享戀人這件事情,雖然他們彼此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意見歧異,但實行起來到底還是有些困難,畢竟經驗不足,一時之間也無法適應的那麼快,然而,顯然褚冥漾比他們更加有些狀況外。

其實也無需想這麼多。

阿斯利安難得想太多,細心的人一旦想太多,往往就會陷入某種情緒之中,冰炎那番提點的話頓時讓他有些清醒,他苦笑著搖了搖頭,真是……難得糊塗。

「漾漾總是有很多表情,他沒受傷吧?」

冰炎回答:「一點小傷,已經治好了,晚點結束後我跟夏碎分開,你知道要怎麼找我。」

「嗯,我知道了。」

阿斯利安最後這麼說。

【13】

「褚,你起來了嗎?」

冰炎漱洗完後,走出浴室,只見褚冥漾正起床,嘴裡一邊回答:「啊?我起來了。」

冰炎走過去,順手托住人,直到近的都能感覺到對方的呼吸,近到避無可避的時候,小學弟或者也逐漸習慣,身體已經沒有那麼緊張,冰炎見狀,唇角勾起一點弧度,淺淺的吻了一下。

「在想什麼?我又不會吞了你。」

他的嘴唇吐出可以稱之為情話的東西,意料之中的褚冥漾的反應應該是顫了顫之後衝進浴室,這次出乎意料的沒有,倒是有些發愣的抬頭:「不是,我……」

冰炎這麼做的初衷其實只是想看看他的反應,但是現在兩人距離這麼近之下,反倒是自己這個始作俑者意識到絕不能這麼繼續下去。

冰炎板起臉,毫無說服力的說:「先去漱洗,等一下有事商量。」

「啊?好。」

他答了一聲,噹噹噹的跑去浴室,進去之前還回頭看了一下冰炎。

「冰炎,剛剛票送來了。」

夏碎打開門進來多,早餐擺在豪華套房的一張桌子上,動都沒動過,他手上拿著幾張下午場的票,這麼說著將那幾張票放到了桌上,如果仔細看,還能看見那是貴賓券。

夏碎順手倒了杯紅茶,坐下來說:「其實可以不用那麼早。」

他平常不會這樣說話,多半是指現在待在浴室那隻總是會起不來,冰炎哼了聲說:「我記得這附近有其他任務,既然來了就順便解決。」

「任務結束之後呢?」

夏碎問了一聲。

「你先回學院吧。」

冰炎說,然後才想到什麼般地說:「還沒問褚的意見就是了。」

「哦……他呀,挺讓你們費心思的。」

夏碎的語氣有些戲謔,冰炎找他商量事情不是第一次,不過找他商量愛情課題還真的沒有過,聽見冰炎這麼說,他瞇起眼睛笑了笑,笑的冰炎頓時有些不知所措,硬是哼了一聲,坐了下來,也替自己倒杯紅茶。

他笑著說:「褚在這方面雖然敏感但也常常少根筋,其實你也可以找個時間,『你們』一起說說話的呀。」

話一出口,就看見冰炎有些僵硬的表情,他故作鎮定的又喝了一口茶,大概看見夏碎的表情,有點心不甘情不願的解釋:「他怕我,你也看見了。」

「哦?」

夏碎想了一會兒,卻又覺得那不是自己該干預的事情,只淡淡說:「真的是那樣嗎?」

冰炎喝著他的紅茶,偏過頭去:「你吵死了。」

夏碎於是心情十分愉快的看起了雜誌,冰炎該不會以為他沒看見茶杯已經空了吧?

×       ×       ×

褚冥漾從浴室出來時,就看見冰炎和夏碎都坐在沙發上,各自翻看著報紙和雜誌,桌上的早餐只動了少許,想來冰炎一定沒吃。

「褚。」

冰炎朝他招手,事實上就算沒這麼做他也是會走過去的。

「學長?」

褚冥漾看著冰炎的表情,略微困惑的問。

冰炎還沒有說話,夏碎已經抬頭,雙眼充滿笑意的說:「要我先出去嗎?」

冰炎瞪了他一眼,才轉過來對冥漾說:「任務結束之後,要不要一起出去?」

褚冥漾顯然還有些狀況外的重複那四個字:「一起出去?」

冰炎說:「對,就是你、我,阿斯利安。」

所以,是約會的意思嗎?

褚冥漾有一秒腦袋處理器過熱而導致運轉不來,足足過了三十秒,他才說:「去……哪裡?」

冰炎偏了偏頭看他,眼眸中有著淡淡的驚訝,但他還是說:「還不知道。」

褚冥漾似乎這時才突發現自己問了什麼,他滿面通紅,而且不知所措,看著地板支支吾吾的說:「我……你……那個……」

冰炎皺起眉頭,本想說那算了,然而褚冥漾忽然像是知道一般,鼓起所有勇氣那樣說:「好。」

「我知道有個地方還不錯哦,要不要參考?」

夏碎的聲音忽然插了進來,冰炎看見褚冥漾就像一隻炸了毛的貓,第一個反應居然是擺出一副「很可怕、我還不想去見阿嬤」的表情,實在讓人哭笑不得,連帶夏碎也無言了一下子。

中午只有夏碎跟褚冥漾需要用餐,冰炎只是在一旁看著,半晌,褚冥漾一走過來,冰炎跟夏碎立刻轉過去盯著他,最後冰炎問:「褚,你的手怎麼了?」

「啊,我想應該只是手沒洗乾淨……」

冰炎自己並不會去沾上這些其他東西,他直接抓起褚冥漾的手,有些咬牙切齒的:「手沒洗乾淨會流血?」

「冰炎?」

「看來廁所也有。」

「學長,沒事,不會痛。」

褚冥漾似乎沒發現不對,一如既往的慌張:「擦、擦乾淨就好了。」

「你白癡啊!」

瞪違已久的巴頭巴的褚冥漾一陣天旋地轉,冰炎可不給他轉的機會,一手按住他,一邊念了一些淨化咒文。

「先這樣,我離開一下。」

夏碎立刻說:「有什麼事我會處理的。」

×       ×       ×

電話撥通,冰炎一邊走在飯店四周,一邊率先說:「阿斯利安,是我。」

對方的聲音沒有驚訝,甚至是十分平靜的:「冰炎。」

一時之間,冰炎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想跟對方說什麼呢?告訴他褚冥漾似乎有些不喜歡嗎?還是不習慣?

他有些心煩氣躁的,硬是問:「你離開冰之族的領地了?」

阿斯利安或者沒聽出冰炎語氣中的不對,或者也不去戳破,他回答:「已經跟休狄分開了。」

接著雙方都有一些沉默,很難說這個主意究竟是誰提出來的,用原世界的說法就是「約會」,但是冰炎一向不喜歡拖泥帶水,他不知道為什麼阿斯利安不說話,平時對方都會問的,冰炎隔了一會兒說:「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阿斯利安,今天早上我問過褚,他說好。」

「真的?」

但是阿斯利安的語氣並未有任何驚喜的成分,冰炎猜不透對方在想些什麼,可是在這一瞬間,他卻認為他應該是要說點什麼:「阿斯利安,褚需要時間,你跟我也是,你懂吧?」

對方沉默了一會,說話的語氣帶了些笑意:「我懂,看來這次是我庸人自擾了。」

冰炎不確定阿斯利安是不是真的在笑,但他自然不會像褚冥漾那樣想著「對方或許跟自己一樣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想法,他想了想,忽然發現他並沒有切斷通話,而阿斯利安也沒有再說話。

在等他?

【14】

想到這裡,冰炎忽然釋懷了,他不在乎共享戀人,也不希望褚不開心,那不就好了嗎?

冰炎拿著手機,淡淡說:「你應該看看褚的表情,應該比我跟你都精彩的多。」

阿斯利安這時回答的比較快了:「漾漾總是有很多表情,他沒受傷吧?」

聽見對方這麼問他就有火,上個廁所都會沾上小妖,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一點小傷,已經治好了,晚點結束後我跟夏碎分開,你知道要怎麼找我。」

「嗯,我知道了。」

冰炎應了一聲「那就這樣」後切斷了通話。

「學長?」

一轉身,卻發現褚冥漾就站在自己後面不遠。

平時他的感覺都很敏銳的,為什麼這次會沒注意到呢?

「有事?」

「不是,那個……」

褚冥漾神色有些遲疑,話到嘴邊卻變成:「剛剛在和阿利學長說話?」

「嗯。」

冰炎可以看得出來,褚冥漾並不是真的想問他在和誰說話,多半是有什麼話說不出口,才說出了別的話。

「怎麼了?」

褚冥漾咬唇,「不是,只是……」

他頓了頓,最後有些洩氣的說:「沒有,沒事……」

褚冥漾說完這句話,卻又好像覺得自己突然跑來又突然跑走不太好,他抬眼對冰炎說:「我、我想一想,再……一起說。」

一起?

冰炎是很敏銳的,立刻抓到了這兩個字,他當然也十分好奇對方想說什麼,畢竟褚冥漾的表情並不是平常那副有些緊張的樣子,現在甚至有些微紅,但是他出於一種不想那麼急進的奇怪心理,並沒有進一步追問。

×       ×       ×

──三個人究竟是什麼意思,他不知道。

演藝廳是一個很漂亮的地方,舞台在正中央,一眼望去非常寬闊,但是問褚冥漾的話,他大概只會說「有點緊張」吧?

下午有兩場表演,一點半一場,七點半一場,似乎是因為有團體在舞台上舞蹈或是演奏時,比較便於冰炎跟夏碎做事,褚冥漾於是也連看了兩場的表演,你問他的話,到了第二場,不常看表演,又加上看不太懂的他可能就只剩下「好累」這個感想了。

至於那兩場究竟在演些什麼,因為不太重要,就不贅述。

褚冥漾並沒注意到阿斯利安已經來了,倒是冰炎跟夏碎慢了一點時間才注意到,黑暗中,只有舞台那方傳來亮光,場景到了第三幕的一支獨舞,燈光打在女主角身上,顯得迷離而詭異,表演末尾,演員舞者們一一出來謝幕,一片歡呼聲與混亂中,褚冥漾是沒看清楚兩人的動作,夏碎有幾十秒鐘「忽然」不在座位上,不過任務倒是完成了。

走出演藝廳時,褚冥漾一邊好奇的問:「不是要請神嗎?」

「請完了。」

夏碎輕鬆的說,「穀神們天性頑皮,剛剛他們還有上台謝幕,你沒看見嗎?」

褚冥漾傻眼,他還真的沒注意。

所以夏碎學長剛剛不在位置上,是去跟穀神們照相啊?

×       ×       ×

阿斯利安並沒入場看表演,他在一面貼滿了藝文資訊的牆壁前,站的筆直,他的容貌又十分不錯,沒有入場或只是在附近走走的人,多少都會看一眼,阿斯利安偶爾掛起招牌微笑擺脫幾個鼓起勇氣搭話的人,卻依舊是站在那裡,乍看之下,還道他是看得太專心。

「啊……學長!」

褚冥漾當然不會認錯,他也想過阿斯利安會來,或者是冰炎帶著他過去哪裡,無論如何都不會是本人就在外面等,這麼一喊,褚冥漾臉頰頓時有些微紅,阿斯利安不管怎麼說也是紫袍,聽力自然不會差到哪去,一回頭,他微微笑著,就看見小學弟那張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的表情。

冰炎當然也看見了,還不及說些什麼,那方已經掛掉通話,報告完任務的夏碎走過來,雙方寒暄了幾句,夏碎身為冰炎搭檔,箇中內情哪有不清楚的道理,去當電燈泡這種事情他是不幹的,所以說沒幾句也就識相的閃了。

這麼一來,除了現場的閒雜人等,就只剩下他們三個。

阿斯利安微笑著問:「嗨,漾漾,表演如何?」

「還不錯啦,只是我看不太懂。」

褚冥漾抓抓頭,老實的說。

「要回飯店去嗎?洗個澡?」

冰炎一雙紅眼已經趨於沉靜,阿斯利安與他對上目光時,就那麼零點零一秒的瞬間,他便也笑著說:「也好,洗個澡,反正我們不急。」

回飯店的路不遠,一路上除了阿斯利安與冰炎會討論正事,偶爾說些其他話題之外,褚冥漾間或插播一兩句,看起來還算是和樂融融。

「那我先去洗澡了。」

阿斯利安沒帶什麼換洗衣物,不過他也不需要,冰炎打開櫥櫃,上面一整排都是嶄新的高級服飾,閃的褚冥漾都覺得自己快要瞎了,也太誇張了,這到底是什麼世界!

其實這樣感覺也很好,三個人在一起,然後……「啊!學長!」

啊什麼?

阿斯利安和冰炎一個準備進浴室,一個坐在沙發上看書,這會兒同時回頭看他,阿斯利安還好,離得比較遠,冰炎直接坐在褚冥漾對面,雖然是關心的神情,卻因為他們眼神都非常俐落,讓褚冥漾頓時有些慌張。

阿斯利安和冰炎沒有人出口詢問,褚冥漾似乎想到了什麼,臉頰頓時紅了,轉頭對阿斯利安說:「那個,學長,等一下可以嗎……我、我有話要說。」

那樣的神情有種說不出的可愛,阿斯利安心神一動,微微泛起漣漪,他常看見小學弟思考的樣子,卻很少聽見對方把想法說出來,至於冰炎,他沒有太多驚訝,然而看見褚冥漾的表情,他心底便升起了一種異樣感,那是他不熟悉的感覺。

只見褚冥漾有些支支吾吾的,冰炎和阿斯利安也不介意多等幾分鐘,反正他們早習慣了。

褚冥漾微微抿唇,他知道的,他自己並不想一直這樣下去,有時候會看見冰炎在和阿斯利安通電話,他們都不是那種會一直打電話的類型,這麼簡單的推論,他為什麼會猜不出來呢?

【15】

褚冥漾忽然停了一下,然後他像是下了很大決心那樣,甚至來回看著兩人,明明臉有些泛紅,卻還是緩緩說:「剛、剛開始的時候,是因為三個人的感覺和我原本的觀念不一樣,所以有點不適應,有些動作也是因為沒有經驗所以不習慣……至於學長們問我要不要出去時,我只是想去所以才說好的,並不是因為其他原因……絕對不是因為我怕學長,或是怕三個人在一起想逃避什麼……呃,或是別人的目光之類的……」

他頓了頓,看了一眼地板,再度說:「所以……學長們為了我傷腦筋我也不好意思,不是,我是說、我是想說,我……我都把你們當成我的學長……那個,不是,我是……你……」

他們那樣看我好有壓力啊──接下來是要說什麼來著?

褚冥漾的臉一陣通紅,感覺很像是腦袋處理器已經爆表那樣,最後壯士斷腕的大喊:「我很喜歡你們!就、就這樣,我去廁所!」

說完,也不管阿斯利安和冰炎是什麼反應,一溜煙就衝向廁所。

留下難得反應一樣、有些呆滯的兩人。

「……」

「……」

阿斯利安和冰炎兩人動作風味雖各有不同,但有一點相同,那便是兩人的動作都習慣性地帶著一些從容與優雅,褚冥漾急著衝向廁所避難,沒有看見兩人的動作與表情瞬間僵在那兒,心裡只想著「好丟臉好丟臉──」諸如此類的話語,殊不知這時如果探頭去看個一眼,便會發現這個畫面其實有些好笑。

阿斯利安與冰炎只覺心裡有股甜意上升,這麼簡單的一句話,讓他們頓時有些輕飄飄的,話都不會說了,換個方向想,要從褚冥漾嘴聽見這些話,可也是萬分不容易的,兩人愣了愣,相視而笑,這其中不只是喜悅的笑,還夾雜著一些對褚冥漾落跑行為的哭笑不得。

×       ×       ×

熱水打在洗手台上,褚冥漾有些回神的看著鏡中的自己,一面用著毛巾擦乾臉上的水珠,自己想也沒想就衝進來了,現在要怎麼出去啊?

雖然煩惱這個感覺很智缺又很白癡,可是褚冥漾腦帶過熱之下,連剛剛說過什麼都不太記得了,他就這樣站在洗手台前,重複洗臉的動作,明知沒什麼用,更糟糕的是,當他腦袋慢慢冷靜下來之後,他更尷尬了。

該怎麼辦該怎麼辦該怎麼辦該怎麼辦該怎麼辦啊啊啊啊啊──────

「漾漾,我可以進來嗎?」

一個略沉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他聽出是阿斯利安的聲音,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似乎和平常的語氣不太一樣?

「啊啊!」

褚冥漾怪叫了一聲,有些發窘的打開門,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呃,學、學長……」

好一陣子沉默,褚冥漾過了一會兒,發現對方沒有出聲,他低著頭,阿斯利安一直站著,想是就這麼看著他,他緩緩抬頭,立即對上了一雙溫暖而深邃的目光,像是比蜂蜜更加濃稠的琮色,那雙眼眸笑意滿盈,見到他抬頭,露出了溫和的笑容。

喂喂,你什麼時候學會像學長那樣犯規了!!!!!

褚冥漾沒有見過阿斯利安這樣笑,平常阿斯利安的微笑雖然也溫和,但總是溫和淡定,那次陪他回家,二人獨處時,阿斯利安環著他靠著,他也並未真正看清阿斯利安的表情,阿斯利安總給他溫暖的感覺,他從來不知道,原來笑容也可以這樣,除了溫和之外,又飽含著關懷及某種意味的微笑。

那是和家人不一樣的感覺,過去每一個相處的時刻,都沒有現在體會的這麼多。

褚冥漾看著有些發傻,阿斯利安好笑地伸手在他面前揮了揮:「漾漾?」

褚冥漾可不是同時可以做好幾件事情的人,雖然心裡漸漸接受了,可是許多習慣、肢體上卻不是說改就能改的,他回過神的瞬間差點跳起來,最後只摸摸鼻子:「對、對不起。」

他的語氣要有多委屈就多委屈,活像是阿斯利安和冰炎欺負他似地,阿斯利安看著,不禁動情起來,低頭輕輕吻著褚冥漾的嘴唇。

褚冥漾不再像剛開始那樣緊張,阿斯利安吻他時,一手攬著腰,一手則繞過肩膀托住耳後,褚冥漾並不排斥他與阿斯利安或冰炎之間一些親密的動作,「嗯……」

阿斯利安不像以往那樣淺淺吻了一下就離開,他輕輕吻著,將舌頭也伸了進去。

褚冥漾不太能夠形容唇舌交纏的感覺,然而他的確從中體會到了享受的感覺,緩緩的,節奏不很明快的吻。

阿斯利安的呼吸漸漸明顯,但還不至於克制不住,他慢慢又抱了一下褚冥漾,這時冰炎的聲音才傳來:「褚開心的話,不用顧慮我。」

褚冥漾如夢初醒般,腦袋實在是記憶體太少,根本忘了還有個冰炎在,他的臉現在就像燒開的水,頭上正冒著煙,處於完全思考不能的狀態,他轉頭看見冰炎坐在那邊,動作居然還很淡定,只是他的眼神卻無一絲看戲的意味,褚冥漾看得出來也聽得出來,冰炎並不是在說笑話或是在調侃他,而是很認真的說的,好像怕被他發現一般,冰炎的眼簾低垂著,褚冥漾猜想那本書或許只是習慣性擺著,根本沒可能看進眼裡。

冰炎的目光不像阿斯利安,他的眼眸是紅的,漂亮的像是紅色火焰,彷彿要將人吞噬,但又不太一樣,冰炎的眼神……

他想起來了,那個時候,冰炎就是用這種眼神看著他,雖然不太一樣,褚冥漾回抱了一下阿斯利安,低聲:「那個,我去看一下學長?」

阿斯利安並沒有表現出什麼特別明顯的情緒,他微笑著在褚冥漾額頭吻了一下,才說:「那我去洗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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