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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我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豎立一排得獎座以及滿滿的棒球周邊,躺在柔轉的大床上,我看向窗外,湛藍的天空有白雲悠哉飄過,是一天美好的開始。

      叩叩,一陣敲門聲,「少爺!早飯準備好了。」是幫傭阿姨的聲音。

      走下樓,爸爸一如往常看著商業雜誌,而媽媽正在為丈夫孩子盛飯,柔聲說到:「吃飯了!」  

      習以為常的一切,是如此的想念,卻再也不見。

      我走向他們,一道耀眼奪目的日光,刺痛的眼睛,等恢復視覺,我已身處布滿紅土、人聲鼎沸的棒球場,這是高三那年。

      ㄎㄧㄤ,一顆棒球飛的又快又遠,穿過二壘手的防線,突破內野,現場一陣歡聲雷動,右外野手奮力奔跑,向前用力一撲......在距離手套一吋的地方,球飛了過去,汽笛、大聲公的聲音越來越大聲,現場氣氛嗨到最高點。

      「陸昕在跟投手糾纏五六球後,敲出一支三壘安打!將壘上的隊友們送了回去,在尾聲的八局下半,文興高中追回兩分,現在!文興高中逆轉局勢!立人高中要怎麼應對呢?」轉播員興高采烈的說。

      回到休息區,迪布斯激動的勾著我的肩,用力搓我的頭大吼:「真有你的!」其他隊員有衝上前,將我團團圍住,情緒激動不已。

      「我們要讓看衰文興的人,看到我們的厲害!!上!」我也興奮地大吼。

      在剛剛的三壘安打出現前,所有人都認為比賽已經結束,文興高中在第一局拿下一分後,就再也無人上壘,即便隊上有我這個王牌投手,仍然不敵對方強力火炮,在另外兩個投手受傷的情況下,我一人扛下八局,難免有注意力不集中的瞬間,而對手抓緊機會,豪不客氣的用力揮棒,打出一支兩分全壘打。

      到了八局下半,迪布斯和另一位隊友終於抓到對方投手的投球節奏,順利敲出安打,先後上壘,讓低迷的氣勢瞬間上升,但馬上又被連續三振的後續兩棒澆熄,我上場時,休息區的選手多半不抱任何希望,他們相信我的實力,不過仍需奇蹟發生。

      「比賽還沒結束!不到最後一刻,勝負都未確定!」上場前我對著隊友們大吼,想將自己的信念投注於他們身上。或許是這樣,上天回應了我,給了我們在一次的機會。

      第九局,對手反攻。我站上投手丘,踢了踢投手板,過度使用的手臂已疲憊不堪,無力地垂掛,我強迫自己專注於棒球上,不准自己感受到手臂的痠痛,我知道現在還不能倒下,因為我是全隊的希望。

      用盡全力投出第一顆球,仍然準確無比的外角低球,觀眾席上眾人倒抽一口氣。靠著腎上腺素,我神乎其技的表現,壓制住對手的攻擊,三上三下結束了比賽。

      群情鼎沸,歡呼聲、加油聲響徹雲霄。投手丘上,我仰望晴朗無雲的藍天,大聲吼叫,其他人衝上前將我拋起來歡呼,汗水混合淚水灑落在棒球場的紅土上。

      那年夏天,晴朗無雲的艷陽下,就是這顆球三壘安打,讓文興高中在九局下半逆轉勝,贏得高中聯賽冠軍,也是出神入化的球技,讓億城雄鷹隊的球探看上,也順利在選秀會被選進,簽下高額加盟合約。

      那是我這輩子最意氣風發的時刻,總覺得全世界都繞著我旋轉,所有事物皆在我掌握之中,怎麼也想不到,在掌握之中的其實是我。

      在同一個球場,我以職棒球員的身分開啟新的旅行。

      那天,觀眾席上座無虛席、人聲鼎沸,熱鬧不已,我從未見過如此盛況,更不知許多人是沖著自己而來。我手冒冷汗,如同回到小時候那還沒上過場的小孩,不過此時興奮感更佔上風,我感受到腎上腺素蔓延至全身,蓄勢待發。

      受到球團的青睞,加盟的第一場球賽就擔任先發投手,站上投手丘,環顧球場一圈,放鬆因緊張興奮而微微顫抖的手指,看向站上打擊區已準備就緒的右打者,頓時宛如有人按下靜音鍵,周遭的吵雜聲消失了,我只看的見打擊區的一切,此時此刻就是我與打者的對決。

      「第一顆先來個內角球直球吧!來個下馬威!」我心裡盤算著,看著維丞學長等待著討論,只見他把手套放在外角,比了直球,並無要與我討論的意思,我摸摸鼻子,也只能照著他的配球進行。

      唰—球快速飛出,準確無比地進入捕手手套,打者跟不上球速,揮棒落空。觀眾席傳來陣陣驚呼聲,掌聲與歡呼瀰漫四周。

      接下來兩球,維丞皆將手套放在外角位置,直球,他用手勢比出。我投出球質很好的球,讓打者連續揮棒落空,不過奇怪的是,他很明顯快要跟上了。

      「奇怪.....他們怎麼這麼快就真的上我的球,不行,得改變配球。」我在心裡著急的想。                      

      第二位打者站上本壘板,維丞學長仍將手套放在外角位置,比了直球,我楞了一下,搖了搖頭,學長手套動也不動,我堅定的再度搖頭,學長無奈的嘆口氣,起身像主審請求暫停。

      維丞學長起身,邊走邊拿下面罩,面罩底下臉色凝重,嚴肅的令人不安,「堅持什麼?教練不是要你聽我的嗎?」他不客氣的說。

      「我的球快被他們跟上了,再投一樣的,會被轟出去。」

      「我對他們比較了解還是你?你聽我的就對了。」我尚未反應過來,維丞學長不容置疑的走回打擊區後方,將手套放在原先的位置,動也不動。

      知道沒辦法了,只能硬著頭皮面對,只好自我催眠。好的投球,不論是否被對方猜到,皆能有效壓制對手。我在心中重述,堅定決心。

      站定準備位置,左腳抬起,跨出一步,從髖到手臂依序累積力量,最後球體離開手指,我專注的將球投出,速度、進壘位置都非常完美,球往手套鑽去。

      ㄎㄧㄤ–在距離手套幾公分的地方,球被狠狠的擊出,球飛的又高又遠。投出的那麼一瞬間,我以為成功壓制打者,沒想到仍被對方抓住機會,毫不客氣的擊出全壘打。

      身為一個身經百戰的投手,我知道自己不能陷入失敗的漩渦,抬頭看著藍天,平定情緒。

      「可以的。」我堅決的對自己說。

      接下來的打者,漸漸跟得上我投得球。

   「我投的不好嗎?怎麼他們這麼快就跟上了?」我在心裏思索,「還是說是職棒跟學生聯賽的差距!」想到最後我燃起更多鬥志,腎上腺素急速上升。

      好不容易,三人出局,攻防互換。第一棒走上打擊區,這時其他球員皆在休息區。

      終於有機會跟學長聊聊了。我感嘆道。我走向維丞學長,沒想到他一撇到我,便轉身離開,沒有要溝通的意思,留下我一臉錯愕。

      「我哪裡惹到他了?」我不滿的對銘澤和迪布斯說,前者是從同一所高中畢業的學長,後者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隊友。

      「別放心上,他這人就這樣,你就聽他的指令吧。」銘澤回答。

      「阿昕,你今天狀況很好呢。」迪布斯試圖轉換我的心情。

      「好有什麼用?不能壓制打者就不是好球。」我灰心喪氣、無奈的說,迪布斯知道此時多說無益,便沉默了。

      「對了,教練有給你什麼指令嗎?」銘澤說。

      「投進維丞學長要求的位置,但他配的球真的很奇怪。」說著說著,我發覺異樣,投進捕手要求的位置不是對投手的基本要求嗎?為何教練會說有額外獎勵?在職棒的球員都有基本水平在啊?這個疑惑在我心中蔓延,不過我沒有說出口。

      隨著比賽進行,我心中對維丞學長的困惑逐漸提高,他配的球更讓我匪夷所思、無法理解,過於單調且重複性高,可能是因為這樣,總是感覺對方知道我們要投什麼球。

      越是這樣,我越不想連續投一樣的球種,結果在兩人出局,三壘有人,打者兩好球的時刻,維丞學長要求我投一樣的外角球卡特球。

      「不行,會被轟出去!」我在心裏罵道,即便萬分不願意,也不能改變什麼,「算了,輸贏也不關我的事!你們開心就好!」我悲憤的想。

      在思緒混亂的情況,我投出這關鍵的一球,球速很快,充滿力量,如同我將自己的悲憤投注到球上,向世界控訴。

      這球彷彿知道我的難受,赤裸裸的呈現出我的真實想法,衝向手套的另一邊,剛好落在打者內角附近的好球帶。

      打者楞了一秒,迅速回神做出反應,看得出來是位打擊能力十分優秀的球員,即便擊球點不佳,仍將球撈出,讓三壘的跑者順利回到本壘。

      我餘光瞄到維丞學長起身拿下面罩,面目猙獰的雙眼狠狠瞪過來,頓時感到脊柱一陣冷意,打了個冷顫。

      失分後,教練團馬上將我換下場。投補表現不佳換投手,是很常見的狀況,即便心裡萬分不滿,也只能往肚裡吞,我覺得自己表現很好,一切都是維丞學長配球很爛導致,教練團卻從頭到尾都沒出聲。

      這場比賽想當然爾,輸的一蹋糊塗,令我困惑的是,無人垂頭沮喪,同時也未檢討比賽失誤,包括維丞學長並未受教練團指責,整個球隊的氣氛輕鬆愉快,輸贏似乎無關緊要,無人在乎,不知情的人還以為贏家是他們。

      只有我情緒低落,曾引頸翹望的球團,怎麼是這副德性?沒有人在乎比賽,沒有人熱愛棒球,電視轉播中的熱血拼命精神,只是營造出的假象。我悲憤的想。

      「阿昕。」銘澤在比賽後叫住了灰心喪氣的我,「我知道你對維丞不滿,對整個球隊不滿。但這就是現實,你得學會接受。職棒裡,對棒球懷有熱愛的人不多,打球對大家而言就是工作,奮不顧身的熱情只有學生時代存在。」

      「沒想到夢寐以求地方,竟是這番模樣。憑什麼自己像活死人般吂目度日,還要熄滅其他人眼裡的光芒。」我仍然記得那時用盡全力憤怒地大吼,像是這樣就能將一切怨念拋諸腦後。

      「現在每週都是比賽,跟一樣的對手比,在一樣的場地比,久了,甚至忘了哪一場是哪一場,贏了不是晉級,只是得到積分,你忘了為何要贏球,你沒有輸了會遺憾的理由。」

      「可以怨,可以恨,但現實就是如此,你改變不了環境,只能逃避或被改變,很悲慘,卻無可奈何。」

      「我拚了命的努力,卻來到我最厭惡的環境,我最自豪的熱情,成了絆腳石。是啊…我是長不大的孩子,我是不願長大的孩子。」

      「學生時代,一個球隊的消失是因為輸,在這裡球團的解散是沒有球迷,所以企業不贊助了。你知道這代表什麼嗎?輸贏不重要,吸引觀眾才是王道。」銘澤不受影響地繼續說。

      「什麼意思?要我當個藝人,作秀嗎?拍網美照、開直播、分享生活?我是球員,不是網紅。」陸昕質問道。

      「不是要你作秀。你要知道,職棒球員不僅僅是球員,也是大家的偶像,你要學會包裝自己、展現自己,而不是一股腦的埋頭苦幹。」

      「我做不到,也不想。因為這樣喜歡我的人,我不屑,我要用實力說話。」

      「你為什麼要自討苦吃,這麼固執會得到什麼?」

      「不愧於心。」

        銘澤那時束手無策的臉深深刻在我的腦海中,他不是不了解我的個性,但身為學長,我知道他希望我少吃點苦頭。

      「有些事,我原本不太想講,但這個節骨眼上,不說好像不行了,我可不想見你撞的頭破血流。」無計可施的銘澤無奈的說,「阿昕,答應我,不要做傻事,不要和他們硬碰硬,好嗎?」聽聞我乖巧的點點頭。

      「其實.....比賽的輸贏,早就註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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