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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臭豆腐(2)

謝祁很快就拿了兩盤臭豆腐出來,加好醬汁正要端去給客人,另一位客人大剌剌地走進來便開始點餐,謝祁無奈只好放下手上的盤子,先招呼那位客人。

顧盼見狀,便道:「老闆,我幫你送去吧!這是幾號桌的?」

聞聲,剛結完帳正在找錢的謝祁有些訝異,看了顧盼一眼卻又來不及多說什麼,臭豆腐這種東西剛出鍋外酥內嫩的時候是最好吃的,多放一分鐘美味都在快速消退,謝祁想了想便道:「3號桌的,就是靠牆那桌。」

「好。」顧盼點點頭,拿著盤子便去了。

謝祁結完帳轉身又回到廚房,有幾個客人點了湯,因此謝祁先把白嫩嫩的生豆腐下到油鍋裡,又轉身去裝熱湯,等他把四、五碗湯放在托盤上要端出去時,正好看見顧盼收了客人用完餐的盤子走回來,他早上回家後換了一身衣服,不穿襯衫,改換了一件白T恤,配了牛仔褲和球鞋,細軟的頭髮微微有點長了,在他低頭時會稍稍蓋住他好看的眉眼,但卻讓他看起來更加乖巧溫順。

顧盼拿著那疊碗盤在店裡左右看看、不知道怎麼處理,然後才發現謝祁正在看他,忍不住露出求救的眼神。

「旁邊,放著就好。」謝祁朝他揚了揚下巴,顧盼順著看了過去,便在牆邊發現幾個大水桶,於是走過去把碗盤小心地放進水桶裡,這才像完成什麼重大任務一樣地小跑回來。

謝祁見他回來,便道:「謝謝你,不好意思麻煩你幫忙收碗盤了。」

顧盼趕緊搖頭:「沒有的事,反正我也沒事做,就當作是謝謝老闆昨天收留我,今天又送我回家。」顧盼看見謝祁放在桌上的那幾碗湯,便又道:「老闆,這些我也幫你送去吧!」

「你可以嗎?」

「嗯,請給我報答你的機會吧!不然我真的覺得對老闆很不好意思。」顧盼看著謝祁認真地說。

謝祁頓時被顧盼正經的言行逗笑了。

「請給我報答你的機會吧」,誰會這樣說話啊?  

但他也不扭捏,店裡正忙,有人主動要來當免費勞工,何必拒絕呢?於是他仔細告訴顧盼餐點要送去哪,便轉身回去撈炸得金黃酥脆的臭豆腐了。

不過他心裡知道,送湯不像送豆腐那麼簡單,因為豆腐是固體的,盤子端著就送去了,但湯是液體,本身又燙,裝得滿滿的端著走很容易灑出來,幾碗湯放在托盤上一起送雖然不用來回跑,但是重量蠻重的,又要小心不要灑出來,其實對於新手來說難度是挺高的。

於是他一邊用漏勺翻動油鍋裡的豆腐,一邊偷看顧盼,果然就見他笨拙地端著托盤,小心翼翼地移動腳步端了出去,全程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深怕呼吸一下就會導致手一抖把湯撒了。

果然是沒經驗啊!謝祁一邊笑一邊搖頭。

不過還是幫上忙了就是了。

謝祁看著他在店裡又送餐、又收餐具,又幫客人點餐,沒一會兒就出了滿頭汗,但每次看見客人時都還是會露出真誠的笑容,就突然想起曾經陪小燈看過《鶴的報恩》這個童話故事,裡面的主角便是化作美麗少女來報答恩人恩情、用自己的羽毛織布的白鶴。

不過顧盼總是眼眶紅紅的,比起白鶴,更像是小白兔就是了。

顧盼就這樣莫名其妙在店裡幫起忙來,雖然笨手笨腳的,還把甜辣醬當成醬油加,不過他的記性特別好,哪一位客人點了什麼餐點他都記得,甚至不用筆記,有一次同時來了七、八組客人,點的東西都不一樣不說,有的客人湯不要加韭菜、有的客人泡菜不要小黃瓜,點的臭豆腐從大辣、中辣、小辣、不要辣的都有,他竟能一個不差的全部記得,按照客人的要求一一將餐點準備妥當,這倒是讓謝祁在旁邊看得嘖嘖稱奇。

這個顧櫃檯的能力,還確實挺適合當老闆娘的。

因為有顧盼在的關係,今天陸燈下課回到店裡,謝祁便直接把他趕上樓吃飯寫作業。

陸燈看著不久前還是自己的國文老師,但現在已經嫻熟地在他家店裡幫忙,一副老闆娘模樣的顧盼,覺得大人的世界真的很混亂。「你們已經結婚了?」

「結個鬼!」謝祁沒好氣地瞪了陸燈一眼:「你們顧老師只是來幫忙的,不要再跟你小叔叔亂講話了,樓上冰箱裡有咖哩,自己微波來吃。」

「我說的明明都是實話,你們就真的睡一起!」陸燈對謝祁做了個鬼臉,並趕在謝祁踹他之前溜上樓。

謝祁看著陸燈跑上樓的背影,覺得陸仁義的建議或許不妨一試。

那天就這樣一路忙到九點半,當顧盼把最後一桌客人的桌子收拾乾淨後,兩人才終於能喝口水、休息一會兒,謝祁看著累得坐在桌邊發呆放空的顧盼,想起他到現在都沒吃晚餐,於是又炸了兩份臭豆腐端過去。

「餓了吧?」謝祁一邊坐下,一邊道:「你現在是不是覺得我是騙子?」

顧盼還在發懵,一時反應不過來:「什麼?」

「你點餐的時候,我說要『等一下』,結果等了四個小時。」謝祁道。

顧盼一聽,忍不住笑了出來:「沒關係,美食值得等待。」

謝祁笑道:「等四個小時也太難等了。」

「還好,我還挺擅長等待的。」顧盼邊拆開筷子,邊看那盤臭豆腐。

盤子裡堆了五塊炸得金黃酥脆的臭豆腐,上面淋了一層蒜蓉醬油,陣陣蒜香和豆腐香撲鼻而來,一旁的泡菜顏色鮮嫩,光看就令人食指大動,顧盼忍不住嚥了嚥口水:「好香!」

謝祁見顧盼看到食物精神都來了的樣子,忍不住調侃:「對著臭豆腐說香?你這算是在污辱它嗎?」

「才不是,真的好香!」顧盼頭都不抬地說,全部的注意力都被食物吸引走了。

每塊臭豆腐中間都挖了一個洞,裝滿了濃郁的醬油,顧盼夾了一些泡菜塞在裡面,然後才夾起一塊臭豆腐,一口咬下,濃郁的醬汁從中間噴湧而出,豆腐酥嫩,醬油的濃香和蒜頭的嗆辣,和泡菜酸酸甜甜的清爽口感完美融合,顧盼顧不上嘴裡還塞滿食物,就忍不住驚呼道:「好好吃!」

謝祁得意地勾起嘴角。

顧盼三兩下把口裡的食物嚥了下去,又忍不住轉向謝祁:「真的太好吃了!」

顧盼那雙漂亮的眼睛整個亮了起來,謝祁見他這樣孩子氣的一面,又忍不住調侃:「你看到食物以後,表情跟剛剛完全不一樣。」

顧盼被取笑地紅了臉:「……因為真的很好吃啊!」

「這樣很好,看你吃飯的人心情也會跟著變好。」謝祁笑道,又不禁好奇:「你昨天來的時候沒吃到嗎?」

「沒有,因為已經先吃過晚餐了,所以光顧著喝酒,就沒吃東西。」其實是光顧著看你了,不過這話顧盼當然不可能說出來。

「難怪醉成那樣。」謝祁調侃道。

「……對不起。」一提到這事,顧盼就臉紅。

「不用對不起,你今天來幫忙就算抵債了。」謝祁道。「你以前沒做過餐飲業吧?」

顧盼點點頭。

「累嗎?」

「蠻累的。」顧盼誠實地說。「不過,我想這世界上應該沒有哪一份工作是不累的。」

「當老師也累嗎?」

「累啊!」顧盼點點頭:「不過是不同種的累,做餐飲比較多是身體上的累,當老師的話就是心比較累。」

「確實,現在孩子很難教,我常常也被陸燈氣得要死。」謝祁非常有同感。

「小燈算乖的了。」顧盼回憶道:「我第一年當老師就帶了體育班,還被學生氣到躲在廁所哭過。」

「體育班學生這麼皮嗎?」

「也不是皮,只是那時候他們只覺得術科重要,讀書就比較不在意,常常忘記寫作業、上課睡覺,考試也都亂考,我有一次忍不住就發火把他們全班臭罵了一頓,但罵完回去想想,就覺得把他們臭罵一頓只是在發洩我自己的情緒而已,孩子表現不好應該有更好的方式可以去處理,但我卻選了一種最差的處理方式,就覺得自己真沒用、很洩氣,就忍不住跑去廁所哭了。」顧盼說起自己年輕時的糗事,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原來老師罵人也會內疚啊?我小時候都覺得一定是喜歡罵人的人才會選擇去當老師。」

「才不是,罵人很累的,你怎麼會這麼想?」

「因為我讀書的時候常常被老師罵啊!我就覺得我又沒怎樣,但老師還是罵我,那不是喜歡罵人嗎?」謝祁道。「不過長大了回頭想想,我以前還真的挺皮、挺欠罵的,我那時候光顧著打籃球,上課都在睡覺,老師都氣得要死。」

顧盼笑著看他:「不過老闆你籃球真的打得很好。」

顧盼這一說,謝祁才想起顧盼是自己的高中學弟,於是問道:「你在學校的時候就認識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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