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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晚安,哥哥

02.晚安,哥哥

      「小姚,我們這樣偷偷跑出來玩真的可以嗎?」我小心翼翼的爬上欄杆,胖嘟嘟的小手伸向站在地下讓我接上來的莫姚墨。

      「沒關係的,就這次而已,而且你不是說好等我八歲生日,你就要陪我偷偷去逛夜市的嗎?」他眨著眼睛,長長的眼睫毛扇啊扇的,眼睛比女孩子還大,嘟著嘴巴,看起來真的挺可愛的。

      「好吧,那我們走吧。」我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決定陪他出去。

      「等等!悅哥哥今天應該不在吧?」他歪著頭問我。

      「嗯,因為他說要考高中,他要上補習班。」

      他盯著我笑了笑,「好,那今天可以按照計畫實行了吧?太好了,我真的好期待今天哦!」我想他指的計畫應該是要跟我一起去逛街的計畫,他當時還興奮的跟我討論了很久。

      「能跟小皓一起真的太好了!我最好的朋友就是小皓了!」他笑瞇了眼。

      跟上了高中後的他不同,因為當時的他因為長的有些女氣而被欺負,那時候,他唯一擁有的同齡朋友就是我,他當時很依賴我,所以我自然榮登他最好朋友的第一名。

      我朝他回笑著,俐落的跳下我家的柵欄,基於保護的心裡,我伸出手,把他抱了下來。

      「啊!」

      即使我抱的緊緊的,他還是跌到了地上。

      「好痛,小皓……」他痛的落了幾滴淚,吃痛的盯著我。

      「對不起!對不起!很痛嗎?我幫你看看。」我慌張的蹲下身,檢查他腳上的傷口,他的右腳踝有些紅腫,我緊張的道,「小姚,你還能走路嗎?」

      他先是盯著我,然後含著眼淚,對我搖了搖頭。

      「小姚……我看……我看今天還是別出去好了,你的傷看起來很嚴重……」

      「……」他聽見這句話,眼神頓時變的黯淡起來,「果然還是不行嗎……對不起,我老是笨手笨腳的。」

      看見他抽著鼻子,眼框紅紅的,我更慌了,「不,是我的錯,我沒想到欄杆太高,害你摔倒,對不起……」

      我歪著頭想了想,背對他蹲下,「不然小姚,我背著你走,我們一起去逛街吧,好嗎?」

      他愣了愣,擤了下鼻子,「嗯……謝謝你,小皓。」

      「別客氣,我們是朋友嘛!」我把照顧好小姚當作是我的責任,所以他想要做的事我都會盡力去完成。

      他轉過頭去,似乎看著什麼,然後再順從的爬上我的背。

      我調整了下位置,然後向前走了幾步。

      「等等,小皓,等一下。」我轉過頭去,對著他問道,「發生什麼事了嗎?小姚?」

      他眨了眨大眼睛,「我剛剛好像看見你家的天空上面有什麼東西亮亮的?」

      「什麼東……」「砰轟嗚喔——」

      「砰轟嗚喔——」「砰轟喔——」「砰————」

      我話語未落,只看見我家的屋後在一陣爆炸聲中炸開,煙硝四起,火熊熊的燃燒著,火藥味撲鼻而來。

      我目瞪口呆,看著快要逃向門口的父母一臉驚恐,「啊啊啊——小皓,快逃啊——」

      「轟轟轟轟————」一聲巨響,伴隨著我母親的尖叫聲炸開來。

      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我父母的身體,四肢全都像斷線的人偶散開來。

      「啊啊啊啊啊啊————」

      那兩張恐懼的臉,瞬間在我面前化做黑灰。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用力的挖著自己的喉嚨,感覺我的鼻腔還殘留著皮膚燒焦的氣味,「嗚啊啊啊啊……」我想吐出什麼,卻只能不斷乾嘔著。

      喘著氣,我才發現我身處在黑暗中。

      「小皓,小皓,你沒事吧!」睡在我身旁的哥哥緊張的撫摸著我的臉,「你怎麼了?你是不是又夢到以前的事了?」說完,他輕聲下了床,幫我倒了杯開水。

      「不要……不要……」我顫抖著,蜷在角落裡,那種肉體燒焦的氣味,還有空氣中那濃厚的鐵銹味彷彿還充斥著我的鼻腔,爸媽就死在我面前,她們就死在我面前!

      而我卻什麼事都做不了!

      「小皓、小皓!」他爬上床,輕輕的拍了幾下我的肩。

      「別怕,我在這呢,別怕。」

      我頭腦發著暈,感覺鼻翼有些發熱。

      我仍喘著氣,他依舊溫柔的抱著我,「別怕呢,別怕,還有我在這陪你呢。」

      我吸了下鼻子。

      「哥……」「噓,現在先別勉強說話。」他喂我了喝了幾口水。

      「謝謝。」我有點難過的開口。

      他溫柔的輕輕擦乾我額上的汗和我臉上的淚水,「沒事,我在這,別怕,繼續睡吧。」

      「呼……呼……哥哥,對不起,你那麼累了我還吵醒你,都已經不是小孩子了,還做這種惡夢……」

      「沒事,我知道發生那種事親眼目睹的你一定很難受。」他輕聲道,然後再躺回我的身旁,「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你先睡吧,明天才有精力上學。」

      「嗯。」

      ……在黑暗中,我悄悄抱緊哥哥,深吸了一口他身上的沐浴乳香味,享受著懷裡的人的溫暖。

      他似乎有點驚訝,不過還是順從的讓我抱著,大概是因為怕我再做惡夢的關係吧。

      我就是喜歡哥哥這樣的體貼。

      我騙了哥哥,我還是一樣害怕,害怕哪天這小小的屋子又突然爆炸起火,害怕他在我面前跟爸媽一樣燒成黑灰。

      即使我的鼻子仍聞的到血味,還是聽的見媽媽臨死前的尖叫,我也沒告訴哥哥。

      假裝自己沒事吧,你不需要害怕,徐子皓。我對著自己說著。

      睡吧,睡吧,假裝自己睡的依舊安穩,哥哥就不會再花費心思擔心我了。

      「晚安,小皓。」

      他輕聲道著,聽見他的聲音,我才閉上眼。

      我、沒、聽、見、也、沒、看、見。

      我沒聽見爆炸聲,沒聽見他們臨死前的叫喊,沒看見他們被炸成一塊一塊血肉飛濺,我什麼都不知道。

      我強壓下心裡快要將我逼死的恐慌。

      抱緊哥哥,我道了聲:

      「晚安,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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