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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04

      搬出宿舍?趙婷跟徐天余通話完,只覺得他大驚小怪了,那女的總不可能找人到宿舍打她吧?

      先不提搬家一趟多麻煩,她本也沒打算在大學期間回家住。

      趙婷想起自己違背媽媽決定,考了自己想要的大學與科系,一意搬離家時,她憤怒到五官扭曲的猙獰模樣,就沒膽子回家。

      如今大學過了整整兩年,直到她即將升上大三為止,她都沒有打電話回家過,只敢小心翼翼地在節日發訊息給媽媽,試探她的情緒。

      而無一例外的,媽媽回覆的內容,都是讓她趕緊休學,不要在外面胡來。

      很顯然,兩年過去,媽媽依舊堅守自己的決定,沒有放軟過。

      趙婷家是個重組家庭,身為一家中小企業老闆的繼父比媽媽大了十歲,教授世家出身,經濟條件處於能高高拉高社會平均的位置,從前妻那邊帶來了三個兒子,全都比當時還是嬰兒的她大上不少歲。

      懸殊的年齡差,讓她可以說是三個哥哥親自餵奶換尿布帶大的。所謂重組家庭的尷尬與磨合,對新爸爸與哥哥的排斥,在她身上幾乎找不到。

      可她能將新家庭的成員全當作親生家人,並不代表她媽媽同樣可以毫無芥蒂。

      也許是上一段婚姻有過陰影,趙媽媽發現年長她許多的哥哥們一個比一個優秀後,總害怕她被繼父家的人瞧不起,因而對她有了越來越多的要求。

      要端莊,要溫順,不能跟別的男生瞎混在一塊玩,要念書考上師範學院,要成為人人誇獎的淑女,最好也能成為教授……

      趙婷的童年,就像一尊木雕玩偶,身上所有的品味及脾氣,都是順著媽媽的要求雕刻的,稍有不聽話,便會被媽媽卸去手腳,重新按照她的喜好安裝。

      那時,哥哥們大多到了住校或時常外出的年紀,繼父也因生意繁忙,總會落下焦慮的趙媽媽與她獨處,嚴格且病態地監督著她的成長。

      趙婷想,當初若不是盛宇陽半住進他們家,發覺她的異狀,一點點教會她什麼才是自我,跟她說原來不聽媽媽的話不是死罪……她恐怕一輩子,都只是一個魁儡,到最後會在母親一遍又一遍的指令下,忘記趙婷這個人原來正在活著。

      兩年前,盛宇陽離開,她跟媽媽間最後一層緩衝墊消失,她記著少年的話,努力找上已經開始工作,離開家的哥哥們幫忙,考上自己喜歡的大學後逃開媽媽。

      她原本想,等到自己畢業,一切都不能回頭,再回家面對,媽媽總不可能抹除她的學歷吧?

      但現在,如果真要搬回家,她還真說不準能不能平安畢業。

      所幸,當她還在掙扎的時候,論壇上的那些汙言穢語,已經被她的朋友們洗過一輪,風向隨著證人們一個個冒頭,逐漸安穩導向真相。

      這樣……應該不用搬家了吧?

      王芳筠是她同系好友,也是她大學期間一直以來的室友,性格有點內向膽小,初期圍觀小三事件時,還哭著讓她不要去上課,不然會被其他人欺負。

      過了幾天,爬過每一則貼文,確認風向安全後,王芳筠也緩過來,能反過來安慰趙婷,「真相果然不會走遠,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

      「說得那麼誇張。」趙婷從知道朋友會下場闢謠,就沒有太過關注貼文。

      畢竟留言裡頭的話大多不乾淨,還有趁機想跟她約的,看了除了觸霉頭長針眼沒太多好處。

      眼瞧事情往和平落幕的方向發展,趙婷沒想太多,該怎麼過生活就怎麼過。

      雖然徐天余說的那句,那女孩手段厲害有在她心中留下陰影,但她總不可能為了這件事,一直不出門躲著吧?

      放下心中罣礙,趙婷雖然不是系學會成員,還是應了系上同學的委託,要去幫忙辦系上直屬的抽籤活動。

      系上同學都知道事情始末,並不會跟一些還咬死她是小三的人一樣,用有色眼光看她,趙婷也就帶著久未放風的輕鬆心情出發。

      可到了現場,她才知道同學們真不在意之外,還想把她拱上主持台上,當助理主持。

      「剛好婷婷妳今天有打扮,可以直接上去沒問題。」把活動流程表塞給她,滿頭大汗的學會會長笑禧禧地說:「沒彩排沒關係,這種小活動妳帶過很多次了,我相信妳臨場發揮一定沒問題。」

      上大學才終於從束縛中解放,趙婷一甩兒時的拘謹,會打扮也能玩,即便不是系學會幹部,有時碰上要主持的活動,同學們也愛找她來活絡氣氛。

      如抽直屬這類小活動,她早救場過無數次,可說是駕輕就熟,會長選擇交代給她也不意外。

      似乎是怕她會拒絕,會長語氣慎重,老母親似繼續叨念:「阿Q會拉主KEY,妳就在旁邊負責拉高顏值,跟他搭個話就好,妳這方面能力很強,我們都絕對相信妳!」

      「你們信任我,我是很開心……但妳也知道貼文的事,我還沒想這麼快上去主持。」趙婷受寵若驚,但前一次成為眾人目光焦點後,下場太過慘烈,她心頭多了個檻,暫時還邁不過。

      會長聽完,頓了幾秒,才恍然大悟地說:「抱歉,我們一開始只想說,我們系的人還輪不到別人欺負,就想找妳回來辦活動,讓別人看看我們都不相信那些鬼話的態度,卻忘了妳可能需要調適一陣子……」

  

      聽到這裡,趙婷就知道自己估計沒法拒絕會長要求了。

      從壓迫許久的牢籠逃出,比起興奮,她在升上大學後,第一時間感受到的是膽怯。

      當時,若不是周圍同學都願意給她足夠的善意,陪她去嘗試自己沒接觸過的東西,她恐怕只是從媽媽身邊換個地方,逃到大學宿舍繼續封閉自我。

      也許是這樣,她碰上朋友們的期待,特別無法拒絕,那怕對她而言,那些要求過於勉強,她咬著牙也會同意。

      「行吧。」她拍拍胸口,安慰自己,「妳趙姐在社會上行走,哪一次怯場了,當然是說幹就幹。害怕是什麼,能吃嗎?」

      會長登時眼睛一亮,小粉絲似的熱切回應:「不能吃!我趙姐世界第一棒!」

      她們在這邊熱烈歡呼,動靜不小,自然引來其他同學,尤其是跟她搭檔過很多次的阿Q,立刻擠到她身邊,「趙姐,今天我就把自己交給妳了,妳要小心愛護。」

      「滾。」進入社會妳趙姐角色的趙婷很冷酷,跟阿Q搭個幾句,確認兩人今天狀況都沒問題,才說,「阿Q我沒跟前幾次的會議,主要帶流程的工作還是要麻煩你抓一下。」

      「沒問題,我辦事,趙姐可以安心。」

      阿Q是他們系隊的男籃隊長,身高腿長,人還幽默風趣,也算他們系上的看版人物,主持活動的經驗與趙婷相比,絕對只多不少。

      有老同事罩,趙婷並不擔心主持會出包,唯一需要考慮的是她岌岌可危的心態,希望當時那一場鬧劇,不要讓她對出現在人群面前產生陰霾。

      跟會長確認了點細節,趙婷又捧著資料到活動場地,跟場地組的同學討論好走位,才窩到角落休息。

      系學會這回為了能讓兩個年級一起做團康,費了大勁,借到了學校一樓的小中庭,好處是地廣且平坦,不怕受傷,壞處是旁邊接著走廊,有興趣的人都能來看一眼,秩序容易亂。

      等會這裡可能會填滿人……趙婷嚥了口口水,一時有點出神。      

      在她的位置,恰好左手邊是一處面向花園的窗台,大塊的玻璃窗上暈著破碎的樹蔭,風一吹,上頭的光影便不住搖晃,她盯著那些明滅的光線許久,才穩住躁動的心。

     

      出門前,趙婷以為身邊的朋友都支持自己,負面聲音都只停留在網路留言,被罵小三對她的影響並不算大……但很顯然,她還是在意的,不過是先前她躲在宿舍,恐懼被很好的隱藏在安穩之下,沒有機會肆虐。

      趙婷有心想適應一下人群,就沒到化妝間,而是藉著玻璃的模糊倒影,小心翼翼地替自己補口紅。

      也許是看她自己悶在角落有點可憐,一名女同學走了過來,聲音很小地問:「你要不要去旁邊的系辦公室整理一下?」

      來搭話的女同學趙婷有印象,雖然是同系的,還是系學會成員,但交友圈差太大,兩年來她倆說過的話應該一隻手數得出來,是個乖巧溫順的女孩。

      是頭髮亂了嗎?

      趙婷沒覺得自己裝扮哪裡有問題,但人家都說了,她去看看也沒關係,「好呀。」

      說完,她正要跟著女同學離開,就聽到框啷一聲,在旁邊搭台子的同學們齊齊發出哀號,「我剛搭好的檯子呀──」

      趙婷順著騷動看過去,只見零散的道具旁,站著一名身材高挑,寬肩腿長,體態像是模特的男生。   

     

      在夏日的炎熱室外,他不僅穿著一件薄外套,黑色長褲,甚至還將外套的兜帽戴上,與周遭恨不得穿吊嘎的人,簡直不在同一個時空。

      從趙婷的角度,隱約可見忙著彎腰撿起東西的男生,露出的側顏白皙且線條流利,略長的碎髮遮掩下隱隱可見高挺的鼻樑,及抿緊的蒼白薄脣。

      「他長得好高喔……」趙婷聽到身旁的妹子低呼。

      這哥們應該有一百八十五吧?正想著,趙婷聽到那男生的聲音混在吵雜背景音中,若有若無地傳來。

      「我不小心撞到了,學長對不起。」

      分明聽不清楚,落在趙婷耳中,卻莫名與兩年前那個人的聲音重疊上──「我不喜歡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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