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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四把劍(上)

      牽著手中黑馬,冬十二剛離開城鎮沒多久,便已察覺自己被人跟蹤,來者分成左右兩批,左後方約有三人,從那沉重的腳步聲聽來應該是自己出城之時那些肩挑重擔農民打扮的江湖人士,而右方僅僅傳來輕巧短急的奔走聲,應是輕功好手。

      剛有所覺,冬十二乍聞身後一道銳鳴破空傳來,當下手探腰間布袋,幾顆暗藏其中的彈丸亦在自己轉身之際同時射出,只聽聞幾聲金屬的交擊聲響,那彈指暗器已然與偷襲飛刀雙雙撞落地上。

      心中罵了幾句穢言後,冬十二道:「幾位江湖朋友有何指教?」

      只見那三名農裝打扮的大漢此時早已自扁擔之中取出兵刃,除了中央那名頭戴斗笠的人手持長劍之外,其餘兩人皆使單刀。

      然而,對於明處奔來三人,冬十二並不在意,反而是另外那兩名輕功好手卻突然止步,並隱身於一旁草叢之中,冬十二暗忖:「來的兩邊並不同路。」

      雖然心中有諸多疑點,但,要擺脫江湖事最好的方法就是永遠不要把事情弄清楚!

      「殺。」冬十二當下作了決定,朝右邁步的同時,左手已扣上兩顆彈珠,僅僅眨眼一瞬,暗器破空擊殺暗處兩人。

      只聞兩聲悶哼,那草叢卻已染上鮮紅。這突來變卦令那三名殺手略感詫異,因而頓了半步。眼見聲東擊西奏效,冬十二一個躍步,來到三人眼前,左右兩手握爪直扣兩名持刀者腕上脈門,喝道:「撤手!」

      那兩名大漢只覺對方斥喝同時,一股勁力自腕部直衝肩頭,勁道所過之處彷彿將整隻手臂的肌肉撕裂一般,在那劇痛之下已然抓不住手中單刀。

      然而,冬十二面對的又豈是僅僅兩人,那中央之人眼見對手中門大開,又豈肯放過這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隨即向前挺出一劍,直刺心窩要害!

      不料這迅雷般的一劍遞出之後,竟然刺空!原本與自己僅有一步之差的冬十二不知何時站在那劍尖之後。

      眼見這匪夷所思的結果,那殺手訝異道:「不可能。」卻聞「咚、咚」兩聲,原本剛才因冬十二出手而失去兵器的兩名同伴已然紛紛倒地,低頭望去,兩人七孔流血,竟是活活被對方內勁震死。

      「怪物!」驚嚇、恐懼,無法言語的錯愕讓最後的殺手連退三步。隨著腦海中一閃即逝的念頭,原本穩如泰山的長劍,此時在手中卻是抖個不停。只聽聞冬十二冷冷說道:「最後,就是你了。」

      「此人留我!」就在冬十二欲動手之時,忽聞遠方一聲低沉的叫喚!隨著這話起話落,原本還是遠方的一點黑影此刻已來到跟前,揚手一劍貫穿殺手身軀,結果了對方的性命。

      「寒霜依舊是寒霜。」望著那殺人劍背後的主人,冬十二嘴角微微上揚,道:「殺人的劍就是這麼冷。」

      眼見殺手隨著自己冷劍撤回軟軟倒下後,寒霜眨了眨自己那雙藍瞳道:「你冬十二今天出的手,不也狠辣!」

      「別告訴我,這些傢伙是要找你的!」走至男子身旁,望著那地下那名被寒霜所殺之人,背上創口覆蓋著一層薄薄冰霜,連滲出的鮮血也凍成片片紅花,冬十二撇了撇嘴,說道:「寒老,昨晚我才在這種情況下遇上策吟風,想不到今天見到你又是如此情景。我該說,這是一種緣嗎?」

      只見寒霜挑了挑自己的劍眉,意有所指的說道:「他們沒有找錯人。有人讓我來幫你的,這樣你該明白了吧!」

      「策吟風!這些人是他引來的,這下我全明白了!」本來還在思索自己是哪裡讓人懷疑的冬十二在聽完寒霜的話後,登然省悟──為了掩護趙宏,策吟風居然「嫁禍」給自己!

      眼前寒霜又怎麼會出現在中原?還是不要深究的好,免得又牽進漩渦之中。

      「罷了,我以前也作弄過他,此次便作扯平!」冬十二念頭一轉,暗忖:「也算是我幫你最後一次。」當下牽過黑馬便要離去。

      眼見冬十二似是沒反應的就要離去,寒霜突然明白策吟風之意,當下說道:「兄弟這身白衣黑馬已然成了招牌,難道就這樣離去?」

      「莫不了更衣換馬!」冬十二放開手上韁繩道:「策吟風沒向你說,我要退隱江湖?」  

      「倒是沒有……」略微遲疑,寒霜直言道:「想三年前見你還一付俠義熱血,怎麼今日就萌生退意?」

      「一個死過太多次的人,總會奢求一份平靜。」只聞冬十二嘆息道:「況且又能改變什麼?」

      「能改變什麼?」順著冬十二的話,寒霜低聲覆誦了一遍。心中卻不禁疑惑,什麼是能改變的?自己的故事本該結束,如果自己不想與策吟風分個高下,今日又怎會在此?又怎會因為策吟風的線索而翻案早該落幕的戲碼。

      今日可以是這樣,那明日呢?江湖是張複雜的網,任何一條線都會牽到別人的故事,或許這次是自己的過往纏住了別人的故事,或許下次是別人的願景繞上了自己……這樣纏來繞去永無止境,不可能有任何人能改變什麼!是否應該像冬十二一樣退出江湖?但家門受辱的事又要怎麼算?

      「這是最後一次進入江湖了!此次結束之後,就做一切落幕,不然永遠清算不完!」想到此處,寒霜頓時覺得心中那巧遇故人的喜悅驀地消失,原本那種將與好友再掀風雲的興奮也似被一桶冷水澆滅,不覺暗思:「該尋冬十二相助嗎?」

      一個新的遲疑才剛落下,卻聽聞冬十二道:「是否要引我去找策吟風,相信他此時應該備了一壺好酒要向我賠罪了。」

      「或許這壺酒兄弟喝不得!」聽聞冬十二之語,寒霜那沉重的心情,做下了果斷的決定,只見他上前拉過黑馬韁繩,笑道:「這馬還是讓兄弟帶在身邊招惹麻煩吧!」

     

      望著寒霜淡淡的笑容,冬十二沒有多說什麼,不管彼此是不是互相了解對方心中的想法,但能確定的是──這是最好的結果。

      「接著。」冬十二自腰間掏出一只布包扔給寒霜,說道:「退出江湖的人不需要暗器,留給你們自己去典當些盤纏。」

      寒霜翻身上馬朝冬十二點了點頭,道:「保重。」

      「你們亦同。」

      辭別了寒霜,冬十二繼續踏上旅程,本漫無目的的他,在最後的兩日遇上了曾經的兩位好友,或多或少勾起了心中的回憶,那是在認識寒霜與策吟風之前的故事……

      曾經,在策吟風沒沒無聞,在寒霜未入中原之前,在現任武林盟主沐翔龍還在規劃「聖武盟」的時候,有這麼一個安祥的地方讓自己不想離開。那是一個不知名的小村落,一個不應該與外相連的隱蔽之地。

      「可惜,就有這麼一場江湖恩怨硬是破壞了那份平淡。」腦中的回憶讓冬十二閃過這麼一個念頭,那是一場所謂的正邪之戰,卻也是一場最真實的「屠殺」。

      所謂的正道與邪教每過個幾年就要群鬥個一兩回,但交鋒過後,真正傷元氣的只有黑與白嗎?

      這個問題並不是第一次的自問,那種因為「正邪不兩立」所引起的大規模戰爭在自己闖蕩的這些日子就已經發生了四次,每次結束後,當雙方在那高喊痛失親友、折損棟樑的時候,誰又去想起那些莫名其妙捲入風波的無辜百姓!

      思至此處,冬十二不覺嘆息,那個讓自己曾經留戀的村子,就在那些互視為「不該存在」的兩方爭鬥中近乎毀滅,留下的只有些斷垣殘壁,造就的是那幾個出手最狠的「英雄」。

      「盡想些過去的事情,看來我真是老了。」冬十二暗忖道:「該擺脫過去的地方或許適合像我這種想擺脫過去的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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