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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江湖人(下)

     

      「誰叫你我二人不是杜撰的傳說。」只見冬十二此時已蹲在弋郃的屍體旁邊伸手探了探,從那冰冷的身軀上摸出了一袋小布包,在手上秤了秤,道:「不過風兄好運氣,這弋郃大概可以幫你支付一些碎銀子,與那顧雲申應該可以合湊出個五兩不成問題。」

      「冬兄,可真是懂得替朋友『節省』開支。」策吟風接過冬十二手中布包,笑道:「不過策某並不是要請冬兄安葬二位,而……」

      「別!」聽到策吟風欲提他事,冬十二隨即打岔,說道:「剛剛已經說過,我對這江湖事可要撇清一段日子。」

      「一點也不江湖。」策吟風道:「策某只不過希望冬兄能夠代傳一個字而已。」

      「想讓人脫不了身,一個字已經很夠了。」冬十二起身道:「要傳的是那個被我替身的趙宏,是吧?」

      前一句脫不了身,後一句卻切入正題,冬十二擺明想幫忙卻又不乾脆的舉動讓策吟風不禁莞爾,道:「冬兄既然清楚,不妨讓策某對整件事做個詳述。」

      「這就請省下。」冬十二道:「知道的越多越難擺脫,就只這一句話,其餘的等哪日你退隱江湖,再當個稱職的說書人吧!」

      「缺少冬兄的助力,實在可惜。」策吟風嘆道:「不過既然冬兄去意已決,那策某就麻煩冬兄這最後一次。」

      聽出策吟風口中惋惜,冬十二上前拍了拍策吟風的肩膀,說道:「雖說明日傳話之後,我便退出江湖,但你我二人依舊友誼長存。」

      「既是如此,請至策某房中一敘,也順便替好友辭別。」策吟風道:「這弋郃與顧雲申就讓江湖人去為策某做些佈局。」語畢,隨即縱身一躍,竟似隨風而起,朝那二樓半開的窗口飄了進去。

      「佈局的到底是江湖還是人?」低笑一聲,冬十二若有所思的拋了一句話後,當下也施展輕功躍入策吟風房中。

      睽違五年,久別的友情又豈是單單一席話語便能道盡,然而身處江湖的策吟風,將離是非的冬十二終究也隨著清晨雞鳴劃下了重逢的句點。

      送別了友人,策吟風走至窗口閉上雙眼,嘆息道:「仍在江湖的人,終究還是要為江湖打算。冬兄,明日再為我做最後一件事吧……」

      心思一轉,策吟風已飄然來到樓下,漸明的天色勾勒出那昨夜的戰場所在,望了一眼地上兩具已然冰冷的屍體,顧雲申躺在客棧柴房外的一處乾草堆中,而被冬十二收拾的弋郃則面倒在柴房前方不遠的菜園之中。

      臉上閃過一絲淺笑,策吟風喃喃自語道:「原來都在這種隱蔽之處,那可不能錯怪此鎮更夫不夠盡責,看來還是要做些『安排』才行。」

      只見策吟風稍微調整肩上包袱與背上長劍,幾步上前,轉眼間左右手已各拎一人發足狂奔,竟向那城門奔去。

      初夏的晨曦雖然明亮,然而卻被今朝這偶然的薄霧淡淡披上一層朦朧,幾名城門守衛只覺得遠方有一人手上提著兩件龐然大物,朝著自己的方向急奔而來,其中兩人正想上前盤查,忽見對方手中物體突然像是加速一般朝自己撲飛過來。

      兩名守衛大吃一驚,還來不及有任何動作,前方物體已經分別衝入兩人懷裡!

      未如預料般的衝擊,這力道僅僅只是將這兩名守衛撞倒在地,兩人剛坐起身子,定神一看,赫然發現哪來兩件物體,分明是兩具死屍!一名喉頭有著細微創口,另一名乍看之下全無外傷,但嘴角掛著一抹腥紅,死因難測。

      在場眾人無不被這突來的意外所震攝,然而那驚魂未定,詫異又至,就在幾名守衛剛穩住心神想上前攔阻來者之時,卻發現一道青色身影早已穿過眾人從那半開的城門遠遠離去,這如電閃一般的詭異情景竟無人看清,等到這些久久不能自己的城門守衛反應過來時,皆感一身冷汗,

彷如自惡夢中驚醒一般,又是面面相覷。

      「安排」好了顧雲申與弋郃兩具屍體,策吟風的腳步並未停歇,在直奔十里之後轉向西行,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已然翻過一座小山丘,來到一處江河渡口。

      只見一名黑衣人坐在碼頭之上正獨自垂釣,手中釣竿卻泛著點點銀光,定眼一瞧,此人手中所握竟是一柄長劍,那黑色劍鞘尖端的銀亮環扣綁著細細釣線,線下釣鉤卻僅僅與水面貼平,一動也不動彷如同結冰一般。

      眼見如此奇象,淡淡一笑的策吟風放慢腳步,走上前道:「如此對待『冰影』,恐怕此劍這時已在哭泣。」

      乍聞策吟風聲音自身後傳來,黑衣人收起手上「釣竿」起身道:「冰影釣的,是一名值得寒霜全力以赴的對手。」

      望著那仍是背對自己的身影,策吟風道:「只怕策某不能讓寒兄全力以赴。」

      「你已經讓我等了三年。」寒霜緩緩轉過身軀,一雙略帶藍光的銳利眼神迎上了策吟風平淡的神情,說道:「兄弟這次找我出來,難道不是要為遲來的比試劃下句點。」

      「北劍快,西劍冷。」策吟風道:「各有各的故事。」

      寒霜道:「到底是我的劍冷還是你的劍快,終究是要比過才知道。」

      策吟風笑道:「但寒兄剛才一句兄弟,真動起手來又情何以堪?」

      「江湖的無奈,就在於此。」寒霜再次背對策吟風,說道:「就算情同手足,揹起劍的那一天,我們就已經註定要分出個高低。」

      策吟風道:「但是我自問無法全力以赴,如此寒兄的冰影所釣之人已非策某。」

      「那寒霜就等到你能全力以赴的那一天。」寒霜揚起手中冰影,直指策吟風眉間,道:「決戰延期,這次引我前來中原總不會是要敘舊這麼簡單。」

      「策某剛剛說過,各有各的故事。」無視眼前劍鞘刺眼的反光,策吟風道:「寒兄當年遠從西域崑崙前來中原,所要拿的東西是否取得?」

      收回手中冰影,寒霜道:「眾所皆知,我玄冰門遺失的物品已經不復存在。」

      「十七年前,邪教『繁星塔』為尋鑄造兵器所需之物因而找了玄冰門的麻煩。」策吟風道:「當年一役,雖然繁星塔自己損失慘重,卻也奪走了貴門鎮門之寶『寒月石』。」

      「不止如此!」聽聞策吟風提及往事,寒霜激動道:「還有先祖父的性命與家父的一隻胳膊,單這兩件事,就算繁星塔覆亡多次也賠不起!」

      「後來寒兄為了這些緣由,隻身前來中原,在經過一連串的風風雨雨之後,那繁星塔終在三年前徹底瓦解,雖然阻止了魔器現世,可惜寒月石最終仍是煉化。」略等寒霜平復心緒,策吟風接著道:「不過寒兄總算如願報了大仇,這事情也告一段落。」

      聽聞策吟風提及往事,雖然只以「風風雨雨」四字草草帶過,但身為當事者的寒霜心思卻是一陣悸動,多少回憶,多少傷痛如同數不盡的光影在腦海中閃過,深深嘆了一口氣,寒霜穩住自己的情緒,道:「當初幸得『傅南生』前輩相助,寒霜才得以在劣勢之中達成己願。」

      策吟風笑道:「這傅南生現在也飛黃騰達,身為當今武林盟主『沐翔龍』的左右手,欣羨他的人可不在話下。」

      「傅前輩古道熱腸,又有俠義風範,自然會有屬於他的位置。」打住扯遠的話題,寒霜像是猜出策吟風那「告一段落」的措辭別有用意,不覺動容道:「話回正題,聽聞吟風方才話語,似指事情尚未結束?」

      策吟風道:「那繁星塔雖高手如雲,但能和令尊抗衡者卻是了了無幾,當年卻能在你玄冰門內殺人斬臂,寒兄難道不曾覺得奇怪?」

      對方話才說完,寒霜恰如給人一語道破,驚聲道:「除非另有高手相助!」

      此時卻見策吟風步出碼頭,說道:「此處非是談話之處,寒兄請隨我來。」話畢,當下朝著來時道路飄然離去。

      「此地有何不妥?」眼見策吟風快速離去,寒霜當下追了上去,暗忖道:「我可不覺得在場還有第三人。」

      兩人一前一後,沒多久已來到策吟風昨夜住宿附近的鎮郊。此時卻見策吟風驟然止步,轉身對同是剛剛停下身子的寒霜道:「策某有幸,前幾個月前偶然遇上了一名消息靈通的好友名喚趙宏,大概今日申時會自此鎮東門離去,據策某了解,他一向的習慣是身著白衣,手牽黑馬,屆時還請好友代策某迎接。」

      只聽聞策吟風雖然聲音平平,但卻是暗自運足內力,將其中的每一個字悄悄地傳向遠方,若有第三者在附近,恐怕也聽得一清二楚。

      當然,有這樣的本事雖然能瞞得過別人,卻瞞不過寒霜,尤其,當眼前故人話畢之時又朝著自己連眨了三下右眼,他立時明白,策吟風有意說給第三者知曉,當下清了清喉嚨,說道:「那我接了此人,又在何處會合?」

      策吟風道:「今晨在何處便是何處。」說罷便逕自離去。

      「這傢伙葫蘆裡又賣了什麼藥?」雖說策吟風輕功絕頂,幾個躍步便已遠離原地,但寒霜最後那句嘀咕卻仍是傳入耳中,像是無意卻似有意,策吟風不禁搖了搖頭一聲輕笑,自言自語道:「可惜你寒霜此趟是見不著趙宏,但當你見著冬十二之時,又能做什麼?」

      轉眼間又回渡口的策吟風,靜靜地望著江河風光,良久,開口嘆息道:「希望能有機會買柳湖軒那三道菜的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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