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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第四章

      凌晨,鍾明翔早早便從夢中醒來,伸手摸索著一旁桌子上的東西,將那張與哥哥的合照拿到眼前。

      那件事之後,席晨櫻仍是一天來探望三次,卻不再自顧自地說話,似乎在等待他主動回應。他雖然有想過要表示些什麼,可是卻不知道該如何啟齒。

      他並非沒有感覺,只是從哥哥離開他之後,他漸漸忘記該如何與「人」相處。

      腦海中同時浮現席晨櫻與哥哥的身影。

      「你不是一個人的。」

      那句話,哥哥曾經也對他說過。

      當席晨櫻看著他說出那些話時,他的眼睛完全離不開她,彷彿看見了哥哥站在面前。很像,真的很像,隨著視線停留在席晨櫻身上的時間愈來愈長,他深切覺得她就是哥哥的分身。

      唯一的不同,就是席晨櫻當時流了眼淚。

      那些淚水究竟包含了什麼意義,鍾明翔並不清楚,只是看到她因為自己的事而流淚,心裡不免有些歉疚與難受。他本來打算,一個人静静地過完剩下的日子,不再和任何人有所交集,如此才能不讓別人為自己難過,讓自己能夠毫無牽掛的離開,卻沒想到這麼做,反而讓一向如陽光一般的席晨櫻流下眼淚。

      或許,他真的有些過份了。

      鍾明翔將照片放在胸前,輕輕闔上眼。

      「哥哥,我可以……再多留一會兒嗎?」

      沒有人能夠解答他的疑惑,但是鍾明翔隱約覺得,他的心中自有答案。

      因為他的生命,在他手中。

      ……

      早上八點,差不多是席晨櫻該到醫院來的時候,可是鍾明翔朝門口望了好幾次,門外始終沒有動靜。又等了一會兒,房門依舊紋絲不動,他索性下床走出病房,找了平時較常和席晨櫻在一起的值班護士林真蓁問問。

      「晨櫻嗎?她沒有說怎麼了,可能是睡晚了吧。」見鍾明翔主動來問話,林真蓁有些驚訝。

      鍾明翔有點失望,但也鬆了口氣,畢竟踏出第一步總是最難的。他向林真蓁道謝後,轉身走回病房,心想席晨櫻也許很快就會來了,因為自從他住院以來,從沒看過她缺席。

      然而結果,卻出乎他的意料。一整天,鍾明翔都沒有在醫院見到席晨櫻的身影。

      「是感冒了嗎……」他望著窗外,在心中猜測著。除了感冒,他實在想不到其他可能的原因。

      隔天,席晨櫻仍舊沒有出現,幾個孩子也開始詢問席晨櫻的去向,護士們一律以她生病在家休養搪塞過去,可是真正原因是什麼,沒有人知道。林真蓁打了好幾通電話給席晨櫻,卻都是關機狀態,一點消息都沒有,整個人就像是消失了一樣。

      時間就這樣過了好幾週。

      昏暗的房間,席晨櫻靠著門板跪坐在地上,魂不附體的樣子,眼中沒有一絲光明。身後響起了輕微的敲門聲,她沒有回應,門外的人卻自動打開了門,但是因為席晨櫻坐在門口處,使門只能勉強開一個縫隙。

      「晨櫻,妳還好嗎?」席母的聲音從外面傳入,語氣透著關心。

      席晨櫻依然坐著不動,以點頭代替回答。

      王奶奶在數週前離世了。

      經過繁複的儀式後,今天就要將遺體火化。

      但是就在昨天,發生了一件令席晨櫻氣憤不已的事,王奶奶的長子在儀式結束後,便以工作為由要提早離開,將剩下的事情交給其他親戚,聽見這個消息的席晨櫻悲極生怒,和對方吵了一架。然而對方非但不肯多留,還反過來責罵席晨櫻,說她過度干涉他人的家務事,還說自己已經盡到孝順的責任,賺錢回報養育之恩。

      這讓席晨櫻更加憤怒,險些和對方打起來,最後被父親與母親阻止。

      「讓媽進去好嗎?」

      稍稍挪動了位置,席晨櫻讓席母方便開門。席母進入房間後,再次關上門,學著席晨櫻坐在地上,摸摸她的頭,「有沒有冷靜一點了?」

      席晨櫻屈膝,將額頭靠上膝蓋,輕輕點頭。

      「為什麼……他不肯留下來……」明顯是剛哭過,帶著些許沙啞的聲音,悶悶地從席晨櫻垂下的髮絲間傳出。

      親生的母親,費盡千辛萬苦才生下孩子,一輩子盡心照料,親子感情應該比什麼都還來得深厚。可是王奶奶的兒子,卻怎樣也不願等到遺體火化,安然下葬後再離開,匆匆忙忙就趕著回去工作,難道工作比母親重要?

      「什麼錢……奶奶又不缺,她只想要有人陪她而已……」席晨櫻的肩膀開始顫抖,似乎又哭了,席母一直拍著她的背,靜靜地聽她抱怨。

      就這麼簡單一件事,都沒辦法替王奶奶完成,感情是這麼容易割捨的嗎?

      席晨櫻真的不懂。

      「孩子,每個人擁有的觀念不同啊。」席母輕聲說著,好似嘆氣。

      有的人認為只要賺錢給父母養老,就算是盡孝,其他什麼都不重要,所以王奶奶的長子說席晨櫻干涉別人家務事也不算錯,因為他認為自己已經做了該做的事,而僅是個鄰居小女孩的席晨櫻,又有什麼資格強迫他留下?

      「那奶奶呢?誰能陪在她身邊?」席晨櫻抬起頭看著母親,鼻水和眼淚縱橫臉頰,眼睛已有些浮腫。

      席晨櫻從認識王奶奶起,她就一直是一個人住,丈夫先一步離去,子女在外奔波,使她無依無靠。所以有空的時候,席晨櫻就會到王奶奶家拜訪,而王奶奶總是以笑臉迎人。

      她說,她喜歡晴天,燦爛的陽光會令她充滿勇氣與精神。她說,有陽光的日子,她就不會感到寂寞。

      這些看似十分正向的話,聽在席晨櫻耳中卻是痛心,因為換個角度來想,只要不是晴天,王奶奶就會被寂寞所籠罩,但是她沒有能力幫助王奶奶,只能偶爾陪她聊天、泡茶。然而席晨櫻所做的一切,終究無法與親子女的陪伴相比擬。

      心靈只會要求溫暖的陪伴,血緣的聯繫是一輩子斬不斷,在席晨櫻看來,王奶奶所想要的就只是簡簡單單的東西。

      那樣,真的太奢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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