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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第一章

      一如往常,席晨櫻將花送去王奶奶的病房後,來到兒童醫院,並依照慣例,早上哄孩子們安靜上課,中午準備餐具。

      唯一的不同,是在午後來訪的少年。

      虛弱的身子幾乎是癱在輪椅上,雪白的口罩使他的臉色看來更加蒼白,眼神中完全沒有高二少年應有的朝氣,而是透著黑暗與絕望。少年的母親緩慢推著輪椅,深怕一點震動都會讓少年感到不舒服。

      護士長先領著二人到病房內放置行李,安頓好少年,才又帶著少年的母親四處參觀,說明醫院內的設施與教學環境。

      席晨櫻在這時向林真蓁打探這位病患的狀況。

      少年名為鍾明翔,不久前在放學回家途中被酒後駕駛的汽車撞上,重傷送入醫院,雖然經過搶救得以撿回一命,但是許多器官機能短期間難以恢復,影響了正常生活,才決定轉至兼具教育活動的這家醫院。

      聽完林真蓁的話,席晨櫻秀眉緊鎖。

      在最燦爛的青春年華,因為突如其來的意外,使得鍾明翔不得不離開普通的校園,來到這個地方,既非自願,也無可奈何。無論是鍾明翔本人,還是他的家人,想必都相當痛恨這位酒駕的人,但是再多的悔恨仍舊換不回從前健康的男孩。

      席晨櫻望向不遠處敞開門的病房,目光堅定地對著空氣微微頷首,然後站起身,向病房走去。基於禮節,席晨櫻仍敲了敲門板,用溫和的語氣打破籠罩整個空間的沉默。

      「你好,我是擔任義工的席晨櫻。」

      專注於窗外景色的鍾明翔,聽見席晨櫻的聲音,緩緩轉過頭來看了她一眼,沒有說任何一句話、沒有一個表情,就再度移開視線。

      席晨櫻並沒有因此而洩氣,逕自走進病房,拉了張椅子在床邊坐下,學著鍾明翔看向窗外。

      盛夏的綠葉在枝頭綻放生命的光輝,隨著不時吹過的微風輕輕搖擺,少許落下的葉飄過窗前,停留在窗台上。

      「葉子,很美吧。」席晨櫻看著看著,不自覺也陷入美景中,嘴角微揚。

      鍾明翔依舊沒有回答,但是她沒有放在心上,只是耐心的陪在他身邊。

      她認為自己懂他現在的心情,孤獨、絕望、不安……種種負面辭彙必定充斥在腦中,無論外頭的世界多麼美麗,病患終究感受不到。

      因為,他並沒有身處其中。

      但席晨櫻仍想試著,將美好透過言語傳達給他。

      「那些葉子,是不是都有生命呢?」不知過了多久,終於願意開口的鍾明翔問了個令人摸不著頭緒的問題。

      「是啊,他們都有生命。」席晨櫻一邊回答一邊走向窗戶,推開了個小縫,伸手去拿掉落在窗台的葉子,毫不猶豫拉起鍾明翔的手,將它放在他的掌心。

      世間萬物,都有屬於它的一生,小至一粒沙,大至一陣風,都在沒被人類察覺的情況下經歷了燦爛的生命。葉子亦是如此,雖然體型小,生命也很短暫,但是在落下之前,它會盡情舞動生命。

      席晨櫻想藉此告訴鍾明翔,不要對生命感到絕望。

      「但是,生命終有一天會消逝,就和我一樣。」鍾明翔傾手,讓葉子順勢滑落,淡淡的回答。

      沉重的話語,似乎讓逐漸落下的葉子黯然失色,也讓席晨櫻一時間說不出話,表情變得嚴肅而凝重。

      她能夠理解為何病患總會說出不太正向的話,但是像鍾明翔這樣,直接以自己為例的人可是少之又少,大多數人還是會抱著一絲希望,可是鍾明翔這種案例,席晨櫻以前從未遇過。

      就在氣氛十分尷尬時,鍾明翔的母親走了進來,看見席晨櫻也在裡頭,連忙微微欠身道:「您是席小姐吧?我們家明翔要麻煩照顧了。」

      長輩對自己如此客氣,令席晨櫻有些不好意思,趕忙回禮,動作卻因為驚慌而變得僵硬。

      鍾明翔的母親和席晨櫻說了幾句話後,便要趕著走,臨走前還不忘叮囑明翔,「別想太多,好好照顧身體。」

      鍾母擔憂的眼神在席晨櫻心裡停留許久,一瞬間覺得好像曾在哪裡見過這個人,但是怎麼想也想不起來。

      不過,看得出來鍾母是個很關心孩子的媽媽。

      面對母親,鍾明翔隨便應了聲,便不再理會,只是繼續沉默地望著窗外。

         

      待鍾母離開病房,席晨櫻收回目送她離開的視線,小聲地說道:「為什麼……你要對你媽媽這麼冷淡呢?」

      若有似無的聲音,彷彿在說給鍾明翔聽,卻又像是在自言自語。鍾明翔沒有回答,席晨櫻也沒有繼續追問,畢竟每個人都有些不想被外人知道的事,但是席晨櫻並沒有打算讓鍾明翔維持這這種狀態,她早已決定,不論是在身體或心靈上有怎樣的重症,只要進到了這間兒童醫院,她一定要竭盡全力,讓孩子們在接下來的日子開開心心地活下去。

      「有什麼事可以找我,我會一直在外面的。」她語氣始終如一的溫和,留下這句話後,輕輕關上了房門。

      人類,是一種看似堅強卻又脆弱的生物,就算擁有美滿的家庭,也會有感覺孤單的時候,就算事業再怎樣成功,心也會有空虛的時候,更不要說那些從一開始就沒有體會過幸福的人了。所以當自己並非真的很不幸時,席晨櫻絕對不會感到絕望,始終秉持著活下去就會有希望的信念。

      她想要,讓鍾明翔的心裡也能有一絲光明。

      ……

      打開家門,席晨櫻依舊努力思索著如何讓鍾明翔敞開心扉,完全沒注意到已經下班,正坐在客廳看著報紙的席母。

      「晨櫻,妳在發什麼呆啊,當心摔跤。」席母從報紙中抬起頭,看出席晨櫻心不在焉,便出聲喚她。

      「喔,是媽啊。妳今天好早喔。」放下包包,席晨櫻坐到母親隔壁的位置上,雖有和母親互動的意思,神情卻明顯魂不守舍。

      席母放下報紙,伸手在席晨櫻面前揮了揮,試圖喚回她的魂,「呦,還在發呆?在想些什麼?」

      推開母親的手,席晨櫻笑著制止母親的惡作劇,但是席母仍不放棄地逼她招供,逃不過母親的連珠炮似的問題,席晨櫻終於無奈提起今日入院的病患。

      席母盤起腿坐在沙發上,一邊喝茶一邊聽故事似的,過程中完全沒有打斷席晨櫻,直到她說完。

      「是個很難纏的孩子呢……」席母做了個評論。

      席晨櫻哭笑不得。什麼叫很難纏?

      放下杯子雙手抱胸,席母左思右想,才緩緩道:「我覺得妳不需要太躁進。」

      席晨櫻露出疑惑的表情,歪了歪頭,示意自己不懂母親的意思。

      「妳說他是車禍,而且是最近……」席母仔細分析給席晨櫻聽。

      對於本來健健康康的人而言,這樣突如其來的噩耗無疑是個打擊,病人通常會有不真實的感覺,總會抱持著很快就會恢復的想法。但是當他發現自己已經不可能回到過去時,那份期望就會瞬間崩塌,狀況好的人或許經過調適可以好轉,但若不幸亦有可能無法重新站起。

      「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觀察他會往哪個方向走。」

      席晨櫻皺著眉頭,一直注視著母親,唯恐聽漏一句話。

      可以好轉自是最令人安心,但只要一想起今日鍾明翔眼神中的空洞,席晨櫻心裡就有些害怕。

      清楚席晨櫻內心的糾結,席母一把將女兒拉入懷中,像寵個三歲孩子的樣子揉著她的頭,放柔了語氣,「不用太擔心,既然一切無法掌握,我們就盡量,剩下的就只能順其自然了。」

      遲疑了一會兒,席晨櫻輕輕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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