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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第一章 我最討厭的就是吃藥 2

      陳瑋的手指飛快的撥弦,最後一個音符落下,回到現實世界,環顧汗水淋漓的團員,他知道自己又著魔了,不斷加快的節奏,不僅鼓手、鍵盤、主唱得費勁跟上,連跟他搭配多年的貝斯手阿星也跟得氣喘吁吁,但不管怎麼改變,他還是找不到這首歌應該有的節奏。

      「媽的,阿瑋,我差點心臟病發!」

      「改這麼快,歌曲調性都變了。」

      扶在他肩上的手是阿星,「老兄,你到底在找什麼?」

      陳瑋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感覺還沒抓到。」

      「下禮拜就要去綠島了,現在還定不下來,我們該怎麼辦?」

      陳瑋一語不發收拾電吉他,阿星瞪一眼其他團員,讓大家噤聲,陳瑋是樂團團長,作曲、編曲也由他包辦,說穿了,樂團就是圍繞著他發展起了的,大才子以前不是沒有任性過,感覺不對臨場取消演出的紀錄斑斑,他知道這時候陳瑋最不需要的就是更多的壓力。

      「你去哪?我們不練了?」

      陳瑋將吉他背到肩上,冷冷說:「上法國史。」

      他這麼一說,所有人都死心了,大家為了團練都翹了不知道幾個星期的課,每個人都走在二一的鋼索上,但陳瑋絕不翹法國史,原因只有一個——丁老師。

      拉開團練室,迎面擠上來十幾個女孩子,手裡都有東西等著奉獻。

      「阿瑋,喝口水。」

      「阿瑋,剛才那段實在太棒了——」

      「陳瑋,這是我親手做的巧克力——」

      他沉著臉撥開幾個黏得太緊的女孩,一逕往前,直奔歷史系選修課教室,提前十五分鐘抵達仍然空蕩蕩的教室,坐在固定位置,第二排右邊靠窗,靠窗是為了能把吉他靠在窗邊,也是為了第一時間看見她走入教室。

      陳瑋已經大四了,照理來說法國史是開給大二大三的選修課,而不是給應該選擇專題課程的大四生,但他不管,明明差這一個學分就可以畢業,年年都自願被當,再選修一次,丁蒔蘿拿他沒辦法,對一個不交期末報告的學生,也不能放水過關。

      除了法國史,他同時修丁蒔蘿的法國大革命專題課,若可能,他都想去上大一的西方文明史通識課,只是大一時丁蒔蘿還沒到職,他早就拿到通識學分,選課系統不允許重修。

      坐在教室裡等著她,心情莫名得好一點,這世上只有兩樣東西可以讓陳瑋忘記現實,一個是音樂,另一個就是丁蒔蘿的課,應該說,是她的聲音所勾勒出的舊世界,她的課充滿想像力,講法國大革命時把那時候的所有細節都描述了,麵包一塊多少錢、貧民的衣服、貴族的餐桌、修士的朝聖路線、波旁王朝錯綜複雜的族譜⋯⋯講拿破崙東征莫斯科時,讓學生都看見當時士兵的服裝配備、遍地狼煙、冰荒大地⋯⋯她還很擅長讓學生辯證,抽掉以往教科書上寫的定論,提出另一個歷史事件發生的可能性,學生們分組找資料,比對各種可能性,角色扮演,演繹另一個版本的歷史。

      講台上的丁蒔蘿就是個神,帶領學生穿越時空,激化每個思考的細胞,但陳瑋也親眼看過下台後的丁蒔蘿,就像抽掉靈魂的布偶一樣,看不見眼前活生生的人,對風聲傳聞或任何流行與活動都反應遲鈍,或說,無知無覺。

      一開始他覺得這個老師很有趣,越觀察她的矛盾,就越對她感到好奇。

      丁蒔蘿不點名,學生出席率倒也不差,主要是上課內容豐富,另一個理由是陳瑋,他校內粉絲不少,「陳瑋從不翹丁老師的課」風聲傳出去以後,想接近他的人,也搶著修這門課,但這一切都抵不過假期的誘惑,端午假期前一週,許多人都已經先回家與家人過節,因此這天的法國史課堂異常的冷清,陳瑋倒是很樂意看到空蕩蕩的教室,這麼一來丁蒔蘿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就會比平時頻繁。

      丁蒔蘿走到講台,沒抬眼看學生,將講義攤在桌上,順手把捲髮盤到頭頂,以木頭髮釵固定,沒有問候與發語,直接開始今天的課程:短命的巴黎公社。

      陳瑋去年聽過,這也是他最愛的一段,丁蒔蘿明顯同情這些後來被主流歷史學家歸為暴民的公社成員,講到激昂處,她會揮動雙手:「那個時代看起來像是無政府主義,但這只是後人穿鑿附會,精確的說,巴黎的公社的失敗啟發了後來無產階級革命,但是大家不要忘了,那個時代沒有工業革命,他們要對抗的是主張復辟的貴族而不是資本主義,他們的口號是社會主義共和體制,而不是菁英領導的偽共和!」   

      這段內容曾經啟發他寫下「台北公社」這首歌,用來支援反對都更的釘子戶,蔚為流行,傳唱一時,直到現在都還是他的代表作之一,並成為團名。

      丁蒔蘿今年的課比較平鋪直述,但加入了過去一年新的研究史料,內容講的是與催生法國大革命的雅各賓黨內部的關聯,也加入當時工人的生存狀況剖析,甚至還切合時事的小小幽默了下目前爭吵不休的國內工時改革。

      陳瑋聽得很滿足,他知道丁蒔蘿不是抱著萬年講綱不放的尸位素餐講師,她一直在成長,也樂於與學生分享,往往一不小心就會在大學部講明顯超出程度的內容。

      兩個小時的課飛逝,他忍不住惋惜,恨不得上一整天,這堂課上完後,下週遇到端午假期,還得等兩週才能再上她的課。下課鐘聲響起後,他不急著離開教室,坐在位置上看著排隊問問題的學生,每個班級都會有幾個好學生,下了課會抓著老師釐清一些細節,或詢問參考書目,陳瑋不是這樣的學生,他對知識沒有多大的追求,選擇歷史系不過是因為分數落點在這裡,遇見丁蒔蘿是意外,上她的課就像看一場表演,讓他不由得想像在台下看他們表演的觀眾。

      收拾好背包,他踱著步伐,緩緩經過那些圍著老師的學生,接近門口時,出乎意料的,他聽到自己的名字。

      「陳瑋,你等等。」

      他感到頭皮發麻,這是真的嗎?丁蒔蘿真的開口喊他?他強作鎮定,慢動作回過頭,比著自己:「老師叫我?」

      「是,」她露出靦腆的微笑:「老師有點事情要請教你,你可以等我幾分鐘嗎?」

      她這麼當眾一說,陳瑋措手不及,擺不出平常的酷樣,恭恭敬敬回:「當然,我有時間。」

      還在詢問的學生們看這情況也不敢打擾,很快結束問題,最後教室裡只剩下他們兩個,丁蒔蘿抽出髮簪,蓬鬆的頭髮亂中有序的披在肩上,她藉著收拾講義,迴避直視學生,侷促問:「你的樂團會去綠島海洋音樂祭?」

      陳瑋的帥勁就此一去不回頭了,怎麼樣也想不到書呆子老師問的是這個問題,他愣愣回答:「會啊。」

      「那個⋯⋯我和一個朋友也想去湊熱鬧,想問問你有沒有建議的旅館?」

      「旅館?朋友?」

      「嗯,因為時間有點近,又是臨時決定的,我怕訂不到什麼好的地方了。」

      鎮定下來以後,陳瑋注意到老師比自己還要緊張,他開始有餘裕觀察她反覆調整講義,攏頭髮、撥眼鏡的手勢,心底的笑意緩慢泛開,他清清嗓子,以較為「正常」的聲音答道:「老師,靠近主舞台區附近的旅館恐怕都訂光了,人家都是前年就預訂下一年的,妳只能去遠一點的地方,這樣的話還要租車,就不太能喝酒了,音樂祭期間警察臨檢得挺勤快的,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你跟我們一起住露營區。」他仔細留意,不放過她臉上一絲變化。

      她微微皺起眉頭:「主舞台區附近有露營區?」

      「對啊,專門保留給表演者的,我們團分到一個小木屋,還有一個可以搭三座帳篷的空間,離沙灘不遠,露營區設備也不錯,盥洗、燒烤什麼的都很方便。」

      「給表演者的啊⋯⋯」

      「老師要去的話,可以住我們的小木屋,反正天氣已經熱到屋內睡不著,去年大家連帳篷都不搭就直接睡外面了,當然,老師想要體驗星空下的海風眠,也可以跟我們一起睡外面。」

      「可是我不是表演者啊,而且還有一個朋友一起去,這樣會不會太不好意思?」

      明明就心動,卻非要客套一番,陳瑋微微笑道:「老師要是覺得不好意思,可以幫我們一點小忙,交換一下。」

      「幫什麼忙?」

      「當我們的助理,幫忙聯絡一些演出細節什麼的,工作份量不大,而且這麼一來,我可以幫妳和朋友弄到工作人員證,你們也不需要買套票了。」

      聽起來是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但還差一個環節:「你們哪一天出發?」

      「週三晚上搭夜車去台東搭一早的船,我們開七人座廂型車,不怕擠的話,老師可以跟我們一起出發。」

      「週三啊?我朋友可能週末才放假,我得問問他。」

      他偏頭問:「老師的朋友是男的女的?」

      「男的。」

      他的心一沉,突然後悔剛才的提議:「男朋友?」

      「不是,就是一個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兒們,是他想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湊上熱鬧,我反正也沒事⋯⋯」

      兩年前第一次見面時,他就覺得她越不自在,就透露出越多的自己,陳瑋享受面對這樣的丁老師,方才的後悔又一掃而盡。「男的就沒問題,老師妳先跟我們過去,他自己再想辦法過來會合就好,不過,妳得提醒他要自己帶一頂帳篷,他可不能跟老師妳一起住小木屋吧。」

      她點點頭,貌似接受這個安排,但還是不鬆口,又給了陳瑋一個驚喜:「這樣吧,你留下電話號碼,我晚上跟他商量後再跟你說?」

      「老師怎麼沒有學生的聯繫方式?」

      「聯絡資料都在系辦公室,為了這個事,我也不好專程到系辦去調你的資料。」

      他伸出手:「把電話給我。」

      訝異於這學生的氣勢,她竟然聽話的把手機交出去,陳瑋在她手機上按了自己的號碼,聽到口袋裡的手機鈴聲,才滿意的歸還電話,這麼一來,她有了他的號碼,而他,也有了她的。

      「老師還有其他問題嗎?」

      她搖搖頭,繼而突然想起似的,再次喚住他:「你這學期到底交不交報告?」

      他嬉皮笑臉道:「我都大四了,除非想延畢,不然有不交報告的理由嗎?」

      言下之意,他之前是有不交報告的理由的,丁蒔蘿為時已晚的發現自己竟然被一個大四的小屁孩調戲了。她板起臉,沉聲道:「我不是沒當過大四生,你最好別耍花樣,準時交。」

      陳瑋扛著吉他,吹著口哨繞回團練室,本來今天都不想再回來了,但經歷丁蒔蘿這段小插曲,他突然又有心情了,其他團員圍了上來,驚喜地發現今天又能練了。

      「我想了一個新的編曲,前面抒情,後面搖滾,對了,阿星,你去隔壁RAP社找Danny過來,我想加入一段繞舌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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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瞧:很丟臉的剛連載就食言,昨晚沒能來得及上傳新章,等到回家加完班洗好澡窩進被子時(時鐘君表示當時已經凌晨1:30),才想起當天是週日,因為同事出差,不得已代了一天班,結果完全沒有察覺是週末,這種上班族心聲竟然也會發生在我身上,一邊覺得自己很可笑,一邊眼皮就沉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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