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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投石入海,命運轉動

第五章    投石入海,命運轉動

      「喝!哈!」

      廣場上,一道人影正在練拳。

      只見他身形矯健,拳風虎虎生威,頗為不凡。

      「呼!哈~!」

      又是幾套演武,雖然動作中不帶一絲內力,拳壓仍震得廣場外的林木搖盪,樹葉飄落。

      此時,又有幾道人影繞著廣場邊緣走過。

      「才師兄最近是怎麼了?一直瘋狂練功阿。」

      「不知道,從那趟招收門徒的任務回來後就是這樣子了。」

      旁人閒言雜語,隨風傳入練拳者耳中,然其人卻無絲毫反應,僅一心一意在其武藝之上。

      隨著周圍人來來去去,最後僅剩才福流一人時,他方收功,立於原地。

      「景師兄,你在的吧?」

      此時,一片葉子飄落,一人踩於葉上,宛若視重力於無物,竟隨著葉子飄搖,卻始終不落地,正是景太成。

      「才師弟,你的感覺變敏銳了,你的功力又更上層樓了。」景太成以扇掩去半邊臉部,一副翩翩公子模樣說道:「看來狠狼王給的建議很有幫助。」

      「我尚不能領略全部。」才福流搖搖頭:「連日來,我放任身體自主練武,而神識則不斷思考,竟看出了平時不會發現的破綻。」

      「不愧是才師弟,這樣一來,下次的『再造塵世』,師弟定能讓排名更加趨前,師尊也會為你的成長高興的。」

      「師尊他……」才福流略顯猶豫地問道:「師兄,你覺得師尊為什麼只讓周師兄關禁閉,而沒有罰我們呢?」

      「才誇你腦袋有進步,結果還問這個啊?」景太成嘆氣道:「師尊是為了要服眾阿。」

      「但是以旁觀的角度,不是更應該處罰我們倆嗎?師兄可是賠上了人偶的手臂,我們卻毫髮無傷,當時各位師叔也都這麼認為的。」

      「照理來說是該這麼做,如果周師兄真的是犧牲一隻手臂助我們離開的話。」

      「你的意思是,師尊已經發現步霸圖刻意放我們離開的嗎?」

      「應該是一半一半吧。」景太成眼睛微瞇:「照我看,師尊也是半有猜疑,所以才以領隊擔責的方式關周師兄半月禁閉。」

      「這……我拖累師兄了嗎?」

      「正好相反。」景太成笑道:「哎呀,我就知道,你這只懂橫練的傢伙,怎麼可能有那心思呢!這次周師兄又賭輸我了。」

      「你們對賭,還拿我開噱啊?」才福流眉頭一皺:「你剛才說相反是什麼意思?」

      「你這幾日的勤練,讓師尊以為你是對敗戰一事有所想法,為求更上層樓而拼命練功,雖說或許不假,但也讓師尊對於我們與步霸圖有實際交戰一事感到更加確信,因而縮短了周師兄的刑期。」

      「原來是這樣……」才福流隨即問道:「那師尊有打算對泰爪門出手嗎?」

      「還擔心到別人家去了,狠狼王的一句話有這麼好用啊?」

      「我……」

      「唉,師兄開你玩笑的。我看這事師尊暫不會計較,應該會等到『神功布武』的時候才一併清算。」

      「挑在那時候,師尊打算傾一閣之力抗衡三宗嗎?」

      「這就不是我們該煩惱的,『神功布武』還太遠,先修練好你的『破軍寶典』吧!」

      「也好。」

      「師尊,您找我嗎?」

      破軍閣主殿上,一道人影走上,樣貌清秀俊逸,風度翩翩,然而渾身散發的氣息卻昭示著他並非手無縛雞之力的一介書生,而是精修武道的強者。

      而主殿中央,最尊貴之處,一位天命皇者,氣態霸絕無倫,坐鎮其上。

      那人正是破軍閣之主,堂堂武榜第一的──「莫君神」。

      只見莫君神單手拄頰,百無聊賴的模樣,然而身上卻散發著不世氣息,而當其開口時,竟連整座主殿都彷若受到震撼而搖動。

      「蕭隆吾徒,你可知吾為何招見你?」

      「徒兒不知,可是與江小姐的婚約有譜?」蕭隆略顯期待地問。

      「此事尚未談攏,萬寶閣主不知為何不斷迴避聯姻之事,招你來,是為了另一事。」莫君神看著眼前的得意門生說道:「你那三位師弟,在招收弟子的回程遇上步霸圖這事,你怎麼看?」

      「這個嘛……」

      「毋需多慮,吾只是想知道身為破軍閣頭號親傳弟子的你,對他們的了解來說,他們的說法可信嗎?」

      (師尊此問,應是在懷疑他們,卻又不敢肯定,嗯──)蕭隆稍作思考後回道:「徒兒認為,應是真實的無誤。」

      「如此甚好,你持吾命令,去悔悟崖把周冠離放出來,並叮囑你的師弟好好練功,另外,只要你能在『再造塵世』中,將排名衝進前二十,吾便徹底將你與萬寶閣千金之婚約徹底談妥,此事於你而言,應當不難。」

      「此事當真?」蕭隆不可置信的問道,他現在的排名是二十四,雖然距離二十名只差四名,但那難度可不是帳面數字看到的那樣簡單,單論排名,他甚遠超一些宗派之主。

      即便如此,蕭隆仍有信心可以將自己的排名衝進前二十,令他不敢相信的是莫君神竟然主動提出要幫他談攏婚約,這在過去是不可能發生的。

      「你懷疑吾?」莫君神雙眼微瞇,一股磅礡內力散發而出,蕭隆甚至無法抵抗,立刻被沉重的力量壓倒,雙膝跪地,口嘔朱紅。

      「師尊……恕罪,徒兒非是此意!……」

      莫君神冷哼一聲,壓垮蕭隆的強大力量瞬間消散。

      「謝師尊,徒兒定不負師尊期望!」蕭隆向莫君神拱手後,便離開主殿。

      看著蕭隆離開的背影,莫君神雙眼閉闔,手指規律地輕敲座椅扶手。

      (連蕭隆亦在包庇那三人嗎?還是吾多慮了而已?嗯……)

      告別了步霸圖的方承玄,先是回到客棧將行囊帶上,隨後便立刻離開。

      會這麼趕著走,除了擔憂破軍閣的回頭清算,另外還有一個顧慮。

      「除了我以外,還有人在針對破軍閣……?」

      正如方承玄跟步霸圖所說的那樣,他其實最近才出關,然而在戰中,周冠離提到最近有人四處狙殺破軍閣之人,並將那人與方承玄誤以為是同一人。

      「呵,莫君神行事囂張跋扈,閣中弟子也是個個趾高氣昂,有人針對他們也不奇怪,但若是被誤以為是我做的可就不好笑了。」

      破軍閣貴為天下第一閣,雖然平常氣焰囂張,但也的確有不少宗門攀附其下,如今甚至連通緝令都下來了,那代表事情相當嚴重,雖然不知道襲擊者是何方神聖,但這種被追緝的生活可不是方承玄想要的,所以他選擇盡快離開是非之地。

      正巧,透過步霸圖,方承玄得知調和靈珠將要被放上拍賣會,雖說是月品的道具,然而有鑑於其特殊性,想必屆時會引起一番爭搶。

      「再怎麼保守估計,也不是我能立刻賺得的金額,這下可怎麼辦呢……」

      方承玄思索一會後,決定暫時不想,先前往萬寶閣所在的風雲城而去,到了那裡再想辦法賺錢。

      定好方向,方承玄打點行囊,接著便運使輕功揚塵而去,目標直指殘陽城,通往風雲城的必經之地。

      而遠在殘陽城,一處人家,張燈結綵、布滿紅菱彩裟,一片喜慶洋洋。

      然而來往之人無不臉色沉痛、神色悲哀,彷若這家辦的不是喜事,而是喪事一般,不少人抬頭看了看大門上那斗大的「馮府」,都不禁搖頭嘆氣。

      馮府深處,一座女性深閨,一人身穿新娘紅衣,靜坐於床邊,似是對自己的未來有了決意,願意捨身取義的決意。

      此時,房中一道痀僂人影走入,表情哀嘆地站到女子面前,卻左右不知該從何說起,反倒是女性先開了口。

      「父親,請放寬心吧。」

      「昭雪,是為父對不起妳……」

      「不要緊,若昭雪一人之身,能換得馮家上下長久安泰,昭雪願意。」

      「可那人並非善哉呀,遽聞成為其夫人者,都命不長久,且皆沒有個好下場,妳這去,為父怕……」

      「放心吧,縱然是龍潭虎穴,皆值得昭雪闖上一闖。」

      被稱為父親之人滿臉不捨地蹲下,輕輕牽起名喚昭雪的女子之手,卻發現她的正微微發抖,立刻說道:「妳這孩子,就會逞能,妳這不是在發抖嗎?不行,我們舉府遷移吧。」

      「沒事的,父親。」昭雪輕輕撥開其父之手說道:「就算遷移,那馮府上下該如何呢?縱使家僕家丁願一同離去,然我馮府其實已無力生存,去到新地方,更需要費用打點,馮府遲早破敗,不如以昭雪換得馮府未來,何不樂哉?」

      「可為父只剩妳了……」昭雪之父用那皮包骨般的手掌包覆昭雪的手,淚水從眼眶中泛出:「妳是娘子唯一的託付啊……」

      「沒問題的,昭雪會向大人請求,至少為馮府留住香火,讓馮府得以傳承。」昭雪反過來握住其父之手說道:「我意已決,請父親……保重!」

      「昭雪……」

      昭雪與其父對看片刻,最後互相擁抱,這次分開,便是永隔,兩人皆心知肚明,全府上下也都明瞭,但卻沒有一個人有其能耐可以阻止。

      「快,月兒,躲起來!」

      「在這裡待著,絕對不要出來!」

      「不要,爹!娘!月兒想跟你們一起!」

      「月兒聽話!在這裡待著,不要出任何聲音,壓低呼吸!不要讓別人注意到妳!」

      「等他們都離開後,爹娘會再回來接月兒的,乖,聽話。」

      「爹!娘!不要丟下月兒一個人!爹!娘!」

      「爹!娘!」

      呼聲殷切,絲絲哀吟,稚兒何辜?要忍受與至親分離之苦。

      「爹!……娘!……」

      「爹!……娘!……嗚、嗚嗚嗯嗚哇啊啊啊!」

      聲聲呼喚卻換不到任何人的回應,本就幼小的心靈,怎堪受此折磨,終究忍不住放聲大哭,但──

      「那邊好像傳來哭聲,去那邊看看。」

      「!」

      哭喊喚來的卻是索命夜叉,步步逼近,稚兒只得即刻停止哭嚎,屏息以待,同時祈求上天的保佑。

      「喂,你在那做什麼?」

      「我好像聽到這裡有哭聲,所以想說過來看看。」

      「別說那些嚇人的話啊,這裡只有一堆死人跟石棺,你聽到的哭聲該不會是……」

      「不不不,怎麼可能,我聽過有門派就住在墓穴裡,或是與死者同枕的喔?」

      「但是他們一般都會挑選場所喔,像這種地方他們是不會來的。」

      「……」

      「……」

      「我、我看我們還是先去其他地方轉轉吧!」

      「也、也對。」

      兩個膽小的死神逐漸走遠,但是稚兒的難關仍未渡過。

      「爹跟娘一定會來接月兒的,爹跟娘不曾騙過月兒,月兒要在這裡等著爹娘來找月兒,然後要再請爹讓月兒騎肩膀,讓娘給月兒買糖葫蘆,對,月兒要等爹娘來找月兒,月兒要等……」

      稚兒懷抱如燭火般微弱的希望,靜靜躺在棺中,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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