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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訪江南 玩心大盛

      微風吹皺碧池,小橋楊柳搖曳。

      一艘畫舫停泊於橋邊,兩名十來歲的清秀少女俏生生立在船頭甲板上吟唱,歌聲婉轉清脆透出幾分羞怯,加之唇紅齒白模樣嬌俏,遊人不約而同佇足欣賞。

      「江南可採蓮,蓮葉何田田,魚戲蓮葉間。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西,魚戲蓮葉南,魚戲蓮葉北。」

      一輛馬車緩緩行經西湖畔,車廂窗簾被拉開,有一少年好奇打量外頭景致,最後將目光停在唱歌的少女臉上。

      「美目流盼,靈秀天成,紅妝淺笑人未識。」德貞心情大好,隨口唸出幾句宋詞。

      慶芳原本閉目小憩,聽見後睜開眼睛望外看,笑著接下去唸:「一抹華雲,一曲清柔,明媚嬌豔眾人憐。」

      「江南好,春來江水綠如藍,能不憶江南?」德貞烏黑瑩亮的眼珠子一轉,只覺眼前景致如畫美不勝收。

      「才剛抵達江南就開始回憶?這可說不通。」慶芳許久未見他如此敞開心扉,不由得也輕鬆起來。

      「這般美景,回京城後可就見不著了,一思及此自然就想追憶。」德貞欺身過去,拉開慶芳那一側的窗簾,興味盎然地探看街景。

      慶芳被他擠到身後,臉上略紅。

      「你們倆嘀嘀咕咕在說什麼?」奕格亂敲車廂,扯著喉嚨嚷嚷,「還不趕緊往左側看,看到沒,江南姑娘長得還真水靈,穿著打扮跟咱們京城裡的旗人女子大不相同!」

      「奕格你專心點兒,別撞到路邊攤販。」慶芳罵道,忽遙指前方,「那間客棧看來不錯,等會兒讓我下車問問,或許今晚就在那兒住下……德貞,你餓了吧?」

      「嗯……好香,奕格快停車,我要下去瞧瞧。」德貞盯著街邊賣餅的小攤子。

      慶芳一愣,「初來乍到,別亂吃路邊的東西,否則鬧肚疼。」

      德貞逕自下車恍若未聞,奕格見狀將馬車停妥後也跟著湊熱鬧,慶芳無可奈何走過去,細看原來在賣杭州傳統小吃酥油餅,確實香味撲鼻,一聞之下飢腸轆轆,但見德貞摸出一碇銀元寶,慶芳連忙阻止,改拿一文錢遞給攤販。

      說起來,德貞向來都有貼身小廝跟前跟後打理生活瑣事,壓根兒沒有自己張羅過吃的喝的,好不容易這趟獨自出門,雖然沒人伺候但事事新鮮有趣,簡直可比金絲雀放出鳥籠,暢快無比。

      「從沒見過有人拿這麼大的元寶買餅。」奕格捧腹大笑。

      「少廢話,吃你的餅。」德貞自知出糗,手一推,用力將酥油餅塞進他嘴裡。

      「來,這些放你們身上,以備不時之需。」慶芳拿出兩包碎銀分給奕格和德貞,「這是出發前瑾鳳給的,若不夠再找我要。」

      「不早拿出來。」德貞咬著甜香鬆脆的酥油餅,一轉身繼續往前閒逛。慶芳亦步亦趨跟在後頭。

      奕格卻是興致勃勃奔去湖畔,擠在人群裡看那畫舫上的鶯鶯燕燕。

      且說,他們三人自京城出發後,輪流駕車日夜趕路,拚著比預定日子提前兩天抵達杭州,表面都沒說破,但彼此心照不宣是因為貪玩。

      此時,大街上川流不息,三名少年恣意徜徉其中,逛得不亦樂乎。

      稍遠處,一棟人聲鼎沸的三層樓酒館,兩個書生模樣的年輕男子坐在三樓窗邊閒聊,忽地,其中一穿著白衫的青年愣住,目光定在樓下對街攤販前的德貞和慶芳身上,然後很快四處探看,須臾,在湖畔人群中見到高挑魁梧的奕格。

      「怎麼?」坐於對面之人問道。

      白衫青年緩緩搖頭,「只是見到幾個舊識。」

      「這趟停留多久?」

      「約莫一個月。」白衫青年再次望向窗外,輪流在那三名少年身上打轉,看著他們採買不少物品,坐上馬車又往前行,很快就停在一間客棧前。

      「若不嫌棄,不如就住我那兒吧。」

      白衫青年將視線移回,笑著搖頭,「此趟任務在身,不能給你添麻煩,而且,我怕辰泰大人拈我出去。」

      「他拿你沒輒,你又不是打不贏他。」說完又補一句,「隨你吧,總之你知道隨時可以找我。」

      此二人,一襲白衫的正是如秀,坐在對面之人便是於杭州養病的李福青。

      「前頭那間客棧似乎生意不錯。」如秀伸手遙指。

      李福青抬眼一看,「你想住那間?那是杭州最好的客棧,住一晚所費不貲,出入都是富商巨賈。」

      如秀臉上透出一絲興味。奕格率性天真、隨遇而安,慶芳謙遜沒架子但向來維護德貞,而德貞出生自八旗最富裕的神祕家族,自幼被家人捧在手心,舉手投足看上去比皇子還要尊貴,當然受不得委屈,果不其然,生平頭一遭出門辦差事便住上最好的客棧,或許不是刻意挑選,但天生眼界高,當然只看得上最華麗的……

      「你的手好多了。」如秀本要為李福青盛湯,卻見他已經自己舀一碗。

      「辰泰找了個細心的大夫,施針幾次逐漸好轉。」說著邊瞧他氣色,「你這趟若得空,便來我這兒,讓那大夫把把脈、抓帖藥調養身子,也好讓三阿哥安心。」

      如秀沒想到他忽然提及心上人,心口一陣騷動,表面卻若無其事,僅是淡淡一笑,嘴上倒也不拒絕好意,「等事情辦妥,我會再來找你。」

      「聽辰泰說,最近江南一帶不太平靜。」李福青看向他,「一連十多人失蹤,你凡事得多加小心。」

      「我知道。」如秀聽他語氣滿是關心,甚是感動,儘管他此趟前來,主要非為失蹤一案。

      兩人又閒聊一陣,窗外天色漸暗。

      如秀將李福青送上馬車後,隨即戴上斗笠,獨自走在燈火通明的鬧街上,細細思量。他昨晚風塵僕僕抵達,落腳於一間不起眼的僻靜客棧,本以為得再等兩天奕格他們才會到杭州,不想,這三個傢伙居然提前現身,打亂了他原本的計畫……

      也罷,既然答應瑾鳳順便照看他們,不如今晚就改下榻至那間華麗客棧,一有風吹草動立即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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