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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T 閃亮星─肆夕耽美稿件大募集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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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刺耳的電話鈴聲劃破寧靜的曉晨,驚飛了陽台上的鳥兒,也驚醒了床上的人兒。

簡易歡睡眼惺忪,模糊視線中仍舊是那一面雪色白牆。

方甦醒的她,依稀還記得昨夜父親那一張麻木的笑臉,和自己疲乏的身軀,重沉沉的,便往臥舖上倒去,卻不曾想一覺到天明。

簡易歡起身洗漱。她一抬手隨意擦抹過臉頰,任由臉上的水珠,滲透進自己棕色的瞳仁,而搭配的背景配樂,一如往常,是樓下經久不歇的爭吵聲。相同的情景聲效重複的次數多了,總是不容易察覺時間的流動,有一瞬間,她以為時間還停在兒時。

等她下了樓,簡旭明早不在客廳。客廳的門大敞著,僅剩楊淑芬一個人忿忿不平地站在門檻上。

「嗤!他爸死了也要怪我,笑話!說什麼我一天到晚咒著那個老不死。就他爸那副死人模樣又有誰想叨念他?也不看看是誰沒有一個長輩樣,他是怎麼對我女兒的?」楊淑芬一雙大眼瞪著門外,瞪著他那個騎著機車揚長而去的丈夫,那樣子看來確是瘋癲,然則,她這瘋癲的面孔確是二十多年來的怨懟,或許是惡其余胥之故,簡亮從不重視她這個擁有高社經地位的媳婦,反倒對一身胭脂水粉且愛好賭色的二嫂青睞有加。更讓楊淑芬不能諒解的是,她和簡旭明剛新婚兩年,簡亮就因為不樂意幫忙照顧孫女一個下午,便鼓吹兒子離婚,還拿出黃金要當媳婦的贍養費,幸災樂禍之意盡露無疑。

「爺爺死了?」簡易歡蒼白的唇輕啟,短短四字而已。

豎靈,訃聞,入殮……

一套套的喪葬禮儀正緊湊地進行著,即使已近尾聲,簡易歡依舊無法相信,相信那個長期造成父母爭執的爺爺也會有死亡的一天。

心田中的情感縱橫交錯,也分不清是悲傷,還是鬆了一口氣。

但她卻清楚地知道:縱然是這樣的人去樓空,也洗不去十多年來歷歷在目的往事。

她茫然著,一日一日糊塗地過下去,就來到了家奠的日子。散落四方的親人們也相繼趕回鄉下。

三合院外的空地早已先搭上棚子,從會場的入口望去,正對著簡亮的遺照,照片的上頭有著正正方方四個大字「道範常昭」。一切準備就緒後,各人按照親疏輩分排位穿上不同的喪服,誦經團便開始誦經。那聲音莊重且嚴肅,現場沒有嬉鬧,人人面色凝重、哀沉。

然,誰也不知他人心中作何想法!

金錢,黃金,地產……

世俗的利益在這些面上悲戚的人們心中翻湧。

偏偏他從不覬覦那些!

一直渴望父愛的簡旭明滿臉落寞,可是奇怪的是他並沒有想像中哀痛,相反,那種失意的心情像極了年輕時候對功名以及錢財望之不得的挫敗。

漫長的誦經過程恰似永無止境,長時間的肅穆壓抑得多數人心中充斥著疲憊和不奈;和眾人相反,簡童梔子仍是虔誠祝禱;而簡旭明在經聲的伴隨下寧靜了心神,悟出了一生不解的事。

等誦經結束,他緩緩地睜開眼睛,嘴角帶著一絲的笑意,而且不斷的擴大,他終於明白:或許,或許他從沒愛過父親,沒愛過那個將他視為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人。回憶當年,哥哥大婚,新娘子還是父親託新娘仲介介紹的,那時他就想,若是他跟哥哥一樣大齡未婚,父親是不是也會為他準備一筆錢尋覓嬌妻呢?現在想來,若是他自己未尋找到現任妻子,並與之結婚,自己大概會是孤獨終老的吧!

在此同時,二媳婦唐麗始哭喊,簡國隆和一干人等趕忙上前安慰,經此,也才算是完結了這事。

猶記,那日是簡易歡爺爺的告別式,也是簡易歡第一次有了參加告別式的經驗,她靜靜看著現場的布置和人們。會場被白布包裹,最前方放置的是亡者的照片,一旁掛著一些輓詞,擺著各式的花籃,還須親屬的哀慟。

流光易逝,日月如隨。

不同的時間,不同的地點,不同的人物,卻有著相似的布置,另一場告別式在舉行。

曾經前去祭奠簡亮的人,有人到了古稀之年,有人落了土,又有人正躺在棺木裡。

簡易歡如十四年前一般看著亡者的照片,只是囚禁在相框裡的人已從她厭惡的爺爺換成了她埋怨著卻也深感同情的父親。

這場喪事,哭喪的老年婦人是穿著黑色麻紗楊淑芬,那身影清癯,黯然神傷,是為丈夫的早逝,亦是為她逝去的歲華勞傷。

可惜了她少女時期的公主夢!

年少時,楊淑芬不僅是個春心萌動的女子,還非常羞赧,遇見心儀的男子常驚得呆若木雞、羞得掩面而逃,更別提和男生相處,她往往是離別後才驚覺自己方才的不知所云。所以漸漸地她陷入無人可嫁的窘境,最後終是免免強強嫁給不怎麼討她歡心的簡旭明。而後,經歷了人生許多大事,煉就一顆八竅玲瓏的心,在交際場合,她無不應對自如,因此也大量結交了事業有成的男性友人,然他們卻皆已娶妻生子。

她或許也曾有過可惜的念頭,可隨著二人在一起的時間長了,她也已經漸漸習慣了有他陪伴的日子。

可她萬萬沒想到,到了老年連他都離開她。

簡旭明,她確實不愛這個與她成婚多年的男人!

但是他們確確實實在一起過一萬兩千餘個日子。

而今,一切都結束了。

過去也真正成為過去。

喪禮,幾代人善盡幾代人生命終結的儀式。逝者的離去,後生的到來,後者接繼著前者,一代代的傳承,就如那繼承的遺產–生命、悲哀、價值觀和帳戶裡的數字沒有一項避得開,他們在歡喜和不歡喜間、有意和無意中,全然繼承,終究是誰也沒能躲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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