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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三/獵人的人類

那個人說話的音調非常詭異。

那種感覺像是了解一種話語卻不熟悉使用的人發出來的聲音。

巴蘭聽見,卻不敢回頭查看,因為他感覺背上有什麼東西正在逼近他,只是稍稍轉動視線,竟瞥見黑褐色細長物體在臉頰邊晃蕩,一股血腥味從其中飄散出來,濃鬱得令人暈眩。

緊接著,黑影籠罩。

「咦?好像不會跑啦?摔死啦?怎麼可能哪?」幽幽呢喃從耳邊響起,巴蘭聽見奇怪的自言自語,音頻起伏怪異到讓他頭皮發麻。正當他用眼角餘光盯著那削尖的石片發覺自己可能被當成什麼獵物的瞬間,一個黑影在頭頂前方蹲下,接著頭髮被往後扯。

「啊!」巴蘭驚叫,想掙扎開來,背脊卻被重物咿壓整個人動彈不得。

這時候,眼前黑影忽然朝他猛撲過來、手一伸把他腦袋往下壓,手裡拿著一片長而銳利的石頭眼看就要往他身上砸。

巴蘭驚恐,胡亂地扭動身體。接著聽見身後一陣吼叫、背後忽然一鬆沒了阻礙,連被扯痛的頭髮也被釋放。

可是那黑影才往後退,巴蘭手撐起身體,他又要跳上來,身後奇怪嗓音訓斥似地朝黑影咆哮幾句巴蘭聽不懂的話。他才瞪大雙眼丟下手中石片,伸手一抓地上不知何時出現的、骨骸般的長棍,下一秒朝巴蘭突刺過來!

黑影一晃、白光一劃,「喀咯」兩聲與金屬碰撞相去甚遠的奇異聲響撞擊在巴蘭耳邊不達三寸的距離⋯⋯巴蘭愣在原地不敢動彈。

黑褐色細絲晃蕩,一雙黝黑的人類雙腳出現在視線裡。那雙腳上戴著疑似飾品的環狀物。

訓斥聲又響起,巴蘭偷偷抬眼向上一瞄——

竟然是名人類!?

是外貌與常識中相符的人類⋯⋯

此人手持一黑色骨骼與黑影僵持,似是以武器擋下對方攻擊。他如野狼般蹲踞在旁,強而有力的雙腿蓄勢待發,雙臂如格鬥時的準備動作擺在身體前側,單手握著黑色骨骼、雙眼似虎的銳利視線盯著黑影的方向、眉頭緊皺。

這時,巴蘭才發現剛才的黑褐色細絲原來是此人的頭髮。眼前之人留著一頭站起身來推測能觸及腳踝的長髮。

見那黑影蠢蠢欲動,巴蘭打算拔腿就跑。此時長髮人又開口:「剛才不合格,不算哪~不是跟妳說了嗎?怎麼就不聽哪?犯規啊?」

此話一出,雖然口音還是很怪,但總之那黑影看起來是靜下來了。巴蘭感受到危機解除,身子往後一縮滑出那黝黑皮膚人類的守備範圍。不料,一陣冷意馬上貼到自己背脊上。

巴蘭全身冷汗湧出,顫抖地看往背後,一張大臉貼著、冷冷地盯著他看。

手持黑色骨骼抵在他下顎,那聲音冷然道:「這次是她失敗,下次沒機會了哪⋯⋯」然後緩緩起身退開。

什麼東西?搞什麼東西?這到底是怎樣?

巴蘭恨不得馬上離開這個鬼地方,見對方一讓開,馬上連滾帶爬地逃往叢林外。

經過黑影的瞬間,他瞥見了和剛才那人同樣黝黑的皮膚。然而,卻長著一副十三、四歲的少女模樣,金色眼瞳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看,連眼皮都不眨一下。

巴蘭扭頭往森林外狂奔,來到沙灘上,踩著刺痛人的礫石飛奔至岸邊。但他才沒跨出幾步,災難又降臨了。

「狄諾!喂!」屬於男性的吼叫聲從林中傳出,巴蘭回頭一看竟見那少女抓著白色如巨型魚刺的東西朝他飛躍而來,如一隻幼小卻兇猛的棕熊疾速靠近。緊追在後的是長髮的少年。

巴蘭進退兩難,前方是海、後頭是準備殺了自己的同類。

他心一橫、蹲下身,拾起自己堆疊石頭塔的石頭就往少女擲去。

少女身體一傾,輕鬆躲過。

「喂!停啊!狄諾妳給我回來!」少女身後呼聲急切,但前者根本完全不在乎,持續逼近。

此時,「啪唰!」水花四散的聲響吸引了巴蘭的注意,下一刻身後響起熟悉的少年話聲:「你快過來!」

巴蘭向後退了一大步轉過頭去看,果然是那水居的少年!

於是,他想也不想就朝他的方向衝進水裡——

「噗通!」巴蘭跌入水中、水裡的少年將他往身後一帶、腿部一擺,兩人一下退離岸邊好幾尺。

追擊的少女緊急停下腳步,看著海面似乎露出猶豫神色。巴蘭剛想鬆口氣,不過幾秒,少女瞥了眼深形似魚的少年,又徑直帶著的那巨刺往巴蘭所在的方向躍來。

岸上長髮的少年剛追到水邊時,少女早已入水,他在岸上怒喊著少女的名字,把黑色骨骸插進沙裡。

「狄諾,不準下水!給我上來!」少年大吼。

她充耳不聞,朝巴蘭方向一瞪,又踩入水裡好幾步,並對著水居少年大叫道:「丹瑪爾!把我的獵物還給我!」甚至伸直了手把巨刺朝他突刺而去。

獵物⋯⋯

緊緊抓著似乎是叫丹瑪爾的少年,巴蘭嚇得兩隻手像螃蟹爪似地鉗在他手臂上。

丹瑪爾面對狄諾的挑釁一點也不讓步,把巴蘭往身後一推,冷聲道:「有本事妳就自己來搶。」

搶⋯⋯?

這幾個人是怎麼回事啊!怎麼⋯⋯這麼野蠻!

狄諾雖然離他們已經不到一隻手臂的距離,不過丹瑪爾一點也不緊張。

「莫坦族那種體格,我看已經是極限了,妳還不回去?」他深知這片海域,哪裡深哪裡淺,一清二楚。

「你別想搞壞我的『禮典』!」狄諾想朝水裡過來,卻不知為何遲遲沒有前進。巴蘭偷瞄了一眼這才發現原來她腳底已經快離開立足點。可是看她剛才的樣子也不會怕水⋯⋯丹瑪爾把自己拉到水裡當作掩護根本沒有任何用處吧?

沈默幾秒,丹瑪爾朝岸上神色焦慮又生氣的長髮少年大喊:「狄尚!你還不把她帶回去?」結果話一出口,少女狄諾啪唰一聲全身入水衝過來,丹瑪爾笑了聲、潛入水下,一會兒就從巴蘭兩手裡滑溜出來,身體一扭逼近狄諾。

他伸手就抓住了狄諾的肩膀,狄尚驚呼著跩起黑刺也衝進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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