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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原居的子民

「不是才剛走嗎?」巴蘭疑惑地皺起眉,想到不久前那個水裡的少年才怒氣沖沖的甩開他的手叫他滾。

為什麼沒多久又朝著他原本在的地方來?

「啊,也許是撿到我的東西吧!」可能是昨天掉的識別證,這樣的話他也許可以從識別證上回傳訊號到諾亞內部,接著馬上就能得救了!

巴蘭這麼想的同時,早已放開手中樹枝從礁岩上跳起,朝著石頭塔快步走過去。

樹枝沉到水底下,卡在岩石中間的縫隙。

所在距離與石頭塔位置其實不遠,巴蘭朝著那頭大喊了一聲對方卻毫無反應,少年目光確實往這方向看過來沒錯,卻不知為何連他招手都沒看見。

巴蘭別無他法,只能小心翼翼地踩著碎石礫走過去。

「欸欸,你剛才沒看到我嗎?我叫了你好幾次。」巴蘭來到水邊,少年正從水面下浮上來,甩了甩頭把髮絲上的水珠清除。

巴蘭仔細一看才發現他的頭髮竟然不像自己平常洗澡完一樣,沾水即濕;水分似乎能輕易從髮絲間脫離,不禁有些羨慕。

不用吹頭髮真方便⋯⋯

然而現在不是想這種問題的時候。

少年正一臉厭惡地瞪著自己。巴蘭完全無法理解他到底在想什麼,剛剛火氣那麼大,現在在這裡好像又打算說什麼,可是又遲遲不開口。

「呃,那個⋯⋯」他試圖打破沈默。

「閉嘴。」少年一語喝止,接著道:「我是來提醒你,如果想活著回去原本的地方,勸你這個時間最好別在這裡遊蕩。」

巴蘭聽他這麼一說心裡不免感到意外,這個人剛剛不是還對他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嗎?怎麼現在反倒擔心起他的安危來了。

「你還特地提醒我這個啊?你心還是挺軟的。」

少年瞪他一眼,道:「這裡好歹也是我們活動的範圍,我不想在這裡看到你,或是你的屍體。」

「原來是來下逐客令的,不過那個說法也太過分了點吧。」

「是你闖進我們的地盤,沒有資格談其他條件。」

巴蘭嘆了口氣。老實說他當然也不想待在這個地方,可是以目前的狀況來說他根本就沒有辦法回到諾亞。

現在真後悔當初沒有狠下心來花另一筆錢申請晶片植入手術,這樣一來就算攜帶式識別證弄丟也無所謂,身上帶有晶片,諾亞隨時能得知有誰離開船體並進行搜索。

雖然已經是很舊的技術,但似乎為了某些原因還在運行著。

「傍晚之前,離開這裡。」

「那我應該去哪?」

「離開這片海岸。」

「蛤?!」巴蘭掃視四周一圈,看著這片廣大的礫石灘和濃密叢林,吞了口口水。

他才不想在那都是蟲子的空間裡移動。叫他離開這片海灘,什麼強人所難的命令!

「話說完了,你要是聽見了就照做,不打算採取意見的話,後果自負。」

「說到底你還是關心我的吧?」

「⋯⋯我要回去了。」少年不想理會巴蘭不經大腦思考的話語,轉身又要潛入水下。巴蘭趕緊叫住他,問他有沒有撿到自己掉的東西。

「一個環狀很細的陶瓷和合金材質的東西。」他稍微比劃給少年看,對方聽了只是皺了皺眉似乎不清楚他在說什麼。

「如果可以找到的話,也許我今天就能回到諾亞了啊!」

少年沈默了一會兒,不禁低笑出聲:「呵,都已經什麼時代了,也有這種荒謬愚蠢的事情。」

他看著巴蘭那天真得什麼都不知道的臉,嘲諷地笑出聲來:「連一個讓自己永久生活的地方,都需要經過別人的篩選。」

「你在說什麼啊⋯⋯」

「識別證,哈哈,這種東西沒有也罷。」少年一時間無法克制從胸口湧上的,對於那荒唐思想的恥笑。

「但我要是沒了識別證,我要怎麼回到諾亞?」

少年收斂笑意,沉聲答道:「回去就回去、回到你住的地方,還有什麼問題?」  

從那麼久以前到現在,一直沒有改變啊。少年心想。

轉身,沉入水中,沒有再回答巴蘭任何一個問題,徒留青年一人在黎明的海岸彷徨。

「從諾亞來的人嗎——」

不管是什麼樣的人,從裡面出來的,一定不是什麼好東西。果然還是死在那片叢林裡算了吧。接近中午的時候,也許莫坦族人就會出來狩獵,到時候,海岸就會回到從前那樣。

沒想到諾亞真的帶著人類存活到現在,經過了那麼久的時間;不過,想必在那之中的人肯定沒有料到在這片土地上以及海面之下,還留有他們過去的痕跡。

當巴蘭回到那片礁岩後才發現樹枝已經沉入水底,無奈之下只能再進一次叢林尋找適合的工具。

然而當太陽漸漸升起,他終於找到更好操作的材料的時候,叢林裡竟也開始出現細微騷動。

「哇,什麼聲音?」啪唰一聲從樹頂跌落的巨大葉片嚇了巴蘭一大跳。陽光還未透入叢林,視線尚不清晰。

接著他聽見窸窸簌簌的、像是有人躲在暗處交談的聲音。

「是誰?有人在那裡嗎?」他顫顫地朝著聲音來源問了一句。然而幽暗叢林之中他的話語如同落入流沙的石子,一下子沒了蹤影,叢林嘲雜的蟲鳴鳥叫在他開口之後突然陷入寧靜。

怎麼回事?巴蘭對於眼前詭異情景感到無比恐慌,他停下手中動作,躡手躡腳地朝著方才進來的方向,打算溜出去。誰知道,腳才剛踩下去,他又聽見不遠處有某種物體被繃緊的聲響,那個方向的樹葉似乎被誰撥動,正微微晃動著。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好想趕快回到諾亞、好想趕快回去,不想再待在這種地方了!

下定決心,巴蘭扭頭正要直朝林外狂奔,下一刻——

「噗揪——」腳下誤踩了什麼東西,一陣溼滑、失了摩擦力,「撲通」跌落水窪,還沒消停,眨眼又見一顆磨利的石片從他耳邊削過、發出沉悶聲響落在前方土壤。

就在巴蘭被嚇得幾乎快噴淚的時候,後方想起唰唰唰地碎枝被碾過的腳步聲,一道帶有某種奇特腔調的男音從巴蘭後腦勺悠悠飄入耳裡。

「哎呦就跟妳說動作要快一點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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