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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手物語:殺人鯨的憂鬱 Chapter 1

      「現在時間,是十一點五十九分五十秒,目標距離交貨點還有五公尺。九秒、八秒、七秒⋯⋯」手機傳來倒數的聲音。

      「閉嘴!吵死了。」殺人鯨不耐煩地把耳機關上。

      戴上追蹤型電子眼鏡,拿起印有兔子圖案的白色彈弓,安上彈藥,拉滿繩索,心裡默數著「三、二、一」,發射。

      嗒!子彈打在了黑衣男的額頭,炸開一團粉紅色的黏液。

      「啊!是誰⋯⋯」一聲慘叫,黑衣男倒地不起。

      呯!呯!呯!三聲槍響從建築裡傳來。從聲音數量可判,暗處還藏了三人。想見收貨者已被解決,殺人鯨跳出三樓的窗,沿著牆壁的水管滑了下來。

      「殺人鯨⋯⋯」這是黑衣男的最後一句話,眼前無限蒼茫。

      「黑狗,別怪我無情,要怪就怪它吧。」殺人鯨蹲在黑狗的眼前,抓著彈弓擺晃。

      雖然失去說話與行動的能力,但在生命的最後幾秒,他仍然能夠意識清楚地聽見殺人鯨的聲音。

      「組織是不允許背叛的,既然這是你的選擇,就用生命來承擔吧!」殺人鯨掏出口袋的粉紅手帕,擦去黑狗額頭上的黏液,搬開他的牙齒,塞了進去。

      突然,黑狗的呼吸變得急促,瞳孔睜大。不一會兒功夫,就停止了喘息。

      殺人鯨蹲在黑狗的屍體前,抬頭看了看天空,拿出一本沒有封面的,皮質藏青色小書,翻開最後一頁,標題寫著〈訣別辭〉,虔誠朗讀。

      「黑夜來臨前   /   月光已徘徊在大地   /   我手持信使   /   深深戰慄   /   以神之名   /   為祢禱告   /   美麗的紅色是愛的顏色   /   無悔的生命   /   是祢忠誠的禮讚   /人間末路不是盡頭   /   未來才要開始   /   祢將重回神的擁抱   /   前方是大道   /   花朵盛開   /   糧食充腴   /   兄弟姊妹們都在那裡   /   安心地去吧   /   我以永恆的愛獻上無限祝福   /   尼拉薩。」唸完後,殺人鯨又沉靜了一會。

      起身,撕了一段兔子圖案的粉紅紙膠帶,貼在黑狗的左臉頰。

      「大小姐,剩下的交給我吧!」一個粗糙的聲音,從角落傳來。

      「錢呢?」殺人鯨背對著黑影說道。

      「已經匯進您的戶頭了。」黑影回答。

      殺人鯨回頭看了黑狗最後一眼,突然莫名的悲傷湧上,她意識到,也許未來會有那麼一天,躺在地上的人是她。她不明白黑狗的選擇,只知道他背叛了組織。背叛之人是不容許原諒的,但她仍然為黑狗朗誦〈訣別辭〉,以兄弟之名哀悼他。

      「小蕾,妳聽說了嗎?昨天發生了一起凶殺案,那個人的額頭跟口腔都爛了,並且臉上還貼著一段的紙膠帶!」情報狂安莉興奮地把報紙攤在小蕾桌上。

      沒錯,小蕾就是殺人鯨在學校裡的身分,一個月前因任務需要,她被派遣到這所中學。

      一頭美麗的白金髮色,可愛的迷你小短裙,不退流行的少女泡泡襪,還有為了隱藏身分,強迫設定的「中二呆萌」個性。完全違背了她「反社會」的冷血性格。即便如此,她還是得摸摸鼻子,接下這個反差極大的身分。畢竟,身為一個職業上班族(特務),通勤打卡(潛伏)是不可違背的工作條約(任務)。

      「安莉,妳明知道我膽子小,別拿這嚇我。」殺人鯨睜著楚楚可憐的水汪大眼,抿唇皺眉,45度角抬頭上揚,看向安莉。

      安莉是副班長,管理班上的行政瑣事,這個幹部位置,與她好管閒事的性格完全匹配。這也是殺人鯨選擇她當好姊妹的主要原因。

      報紙上的彩色頭條,死者臉上打了馬賽克,身上的黑衣服被換成休閒襯衫,手上的公事包已被帶走,留下的線索,唯獨臉上的那段「紙膠帶」。而報紙沒有透露出來的,是紙膠帶上傳遞的訊息,一枚指紋。這枚指紋不是留給警方的,是警告黑狗背後的加薩集團,組織已經介入。那枚指紋的來源,正是對方首腦的指紋。

      「留下這麼醒目的線索,絕對不是普通的兇殺案。」安莉又掃過了一次報紙,猜測道:「該不會是恐怖攻擊的預言?」

      殺人鯨裝作緊張,雙手握拳,收在胸口。

      「小蕾,妳別聽她胡說八道。我怎麼看都是場無聊的惡作劇,不過就是個不甘寂寞的白痴,想吸引大家的注意。事實也證明他成功了,成功證明這個愚蠢至極的拙劣手法,在歷史上留下一筆醜陋的痕跡。」力克加入了她們的話題。

      他一連串的嘴砲,如隕石般砸在殺人鯨的臉上,若她不是藏在這個傻妞小蕾的影子裡,力克絕對活不過下一秒。

      「好了,你們都別說了,再說下去,我都不敢出門了。」殺人鯨鼓起臉頰,嘟嘴抱怨道。

      「那就由我來保護妳呀!」班長子介轉身,右手靠在桌上,挑眉,深情款款地看向殺人鯨。

      見狀,殺人鯨立馬憋氣,將壓力送入肺部,讓臉頰因缺氧,呈現粉色紅暈。害羞的用雙手摀住眼睛。頭歪向一邊,倚著安莉。

      「子介,你這是在濫用『班長』的權利?」安莉用右手推了一下無框眼睛,露出不懷好意的微笑。

      「當幹部不就這麼點好處嗎?」子介爽朗地向殺人鯨露齒笑。

      子介是個陽光大男孩,殺人鯨轉來的第一天,他就頻頻對她示好,完全不知道自己喜歡上的,是天差地遠存在。

      上課鐘響,所有人在嬉鬧中散去,各自回到座位。

      老師領著一個身穿便服的男孩走了進來。一頭蓬鬆的褐色捲髮,俊俏的臉容,高挑身材,迷人微笑。才出現,便吸引了班上所有女同學,與少數男同學的愛慕眼光。

      「各位同學,這位是我們班的新同學『邦迪』。」班導介紹道。

      殺人鯨心底一震,雖然未表現出情緒,腦海卻浮現了千萬個不解。這個叫做「邦迪」的男孩,其實是殺人鯨在組織裡的死對頭,封號「白海豹」。

      「子介,你帶邦迪到倉庫搬一組桌椅,就坐小蕾旁邊吧!」老師方才說完,白海豹與子介即刻動作。

      過了一個上午,殺人鯨仍有餘震在心。

      數學課,白海豹傳了一張紙條給殺人鯨,上面寫著「小蕾同學妳好,很高興認識妳。(臭ㄚ頭,沒想到自己也有這一天吧!)」當然,紙條看在殺人鯨的眼裡,有不同的解讀。

      殺人鯨把紙條傳了回去,上面寫道「邦迪同學,歡迎你來到我們班,以後請多指教。(小崽子,不想活了?滾回去!)」面對眼前這個,熟透了的青梅竹馬,白海豹也有自己的解讀。

      殺人鯨與白海豹相識做了個鬼臉。白海豹的出現有兩種可能:第一,是輔佐殺人鯨完成任務;第二,是以監督者的角色,觀察殺人鯨的作為。

      「你們認識啊?」安莉偷偷戳了殺人鯨一下。

      殺人鯨趕緊搖頭否認。

      「妳不覺得他超帥的嗎?我的心已經完全被他擄獲。」安莉花癡地說著。

      「我覺得班上同學都很好看。」殺人鯨就是說不出讚美白海豹的話,只好轉移注意力:「像子介就很帥呀!」   

      「抓!」安莉又是那副找到把柄的臉:「就說妳喜歡子介,還不承認。」

      「安莉,妳別胡說。」殺人鯨把安莉推開,頭埋進課本裡。

      「喜歡人家就大膽地接受他的告白啊!」安莉變本加厲地說道。

      「妳再這麼說,我要生氣咯。」殺人鯨故作不滿。

      「後面在吵什麼?小蕾站起來!」數學老師吆喝著。

      殺人鯨裝作慌亂地站起來。

      「這題的答案是什麼?」數學老師問道

      這種等級的題目,殺人鯨連思考都不需要。但是她現在的身分卻是個呆萌的笨蛋,只好裝作扭捏,吞吞吐吐的樣子。

      「答案是13。」白海豹答道。

      「新同學是嗎?」數學老師不好氣得問道。

      轉身,即刻在白板上出了一題微積分。同學們開始竊竊私語,不過是個普通中學,誰能答出這樣專業的題目?老師根本存心刁難。

      「既然你這麼厲害,那這題應該不算什麼。」數學老師倚著白板,跩臉說道。

      白海豹連想都沒想就上台了,接過白板筆,直接作答,幾分鐘過後,已寫滿整面白板。最後挑釁地把白板筆插到數學老師胸前襯衫的口袋。

      「老師,如果您還有不會的題目,隨時都可以問我。」白海豹禮貌地向數學老師記出平靜的示威。雙手插進口袋,走回位置。

      「哇~英雄救美。」安莉仰慕地看著白海豹。

      「不客氣。」在經過殺人鯨旁時,白海豹悄悄地丟了一句。

      殺人鯨微笑點頭,其實腦子裡早已怒火中燒,憑什麼這個怂貨能夠得到這麼好的設定,而她得到的卻是一個不起眼又愚蠢的笨角色。

      白海豹完虐數學老師的瀟灑表現,得到了滿堂彩,那次之後,他成了班上的風雲人物,一下子名氣傳遍了整個年級,成為新一代的學院明星。

      放學。一輛黑色轎車停在校門口,穿著黑色西裝,面容慈藹的男子向殺人鯨揮手。

      看到他後,殺人鯨做出了史上最虛假的回覆:「爸比。」

      「哇塞,妳爸也太帥了吧!」安莉咬著手帕,羨慕說道。

      殺人鯨一把撲進他的懷裡。

      「爸比,你今天怎麼有空來接我?」殺人鯨撒嬌問道。

      「今天公司提早下班,我想給妳個驚喜啊!」他緊抱著殺人鯨。

      就這麼的,殺人鯨在安莉羨慕的眼光裡,上了轎車。

      「說,找我有什麼事?」方才上車,殺人鯨馬上變臉。

      不過這句話是對後面那個人說的。

      「小蕾同學,這麼見外呀!」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是誰派你來的?」殺人鯨已完全恢復了身分。

      白海豹與殺人鯨同為高級特務,照理說一個地區是不會重疊兩個重要資源的。這點殺人鯨心裡自是有數,俗話說「山雨欲來風滿樓」,白海豹此行,正是象徵著局勢發生劇變,未來將有重大事件要發生了。

      白海豹撐起椅背,一個筋斗,翻到殺人鯨座旁。

      「三號,說吧。這次的任務是什麼?」殺人鯨問道。

      身為特務的最底層,是沒有資格得到封號的,只能以數字為代稱,三號正是殺人鯨三小組的其中一人。

      「這次的任務等級是『A級』,大小姐得跟白海豹少爺合作,組成臨時小組。」三號專業而不帶任何情緒的說明著。

      聽到要與白海豹合作,殺人鯨心情又更差了,但這是「任務」,她必須絕對服從。同為優秀的高級特務,這兩個人從來都互看不順眼,現在得從昔日的「競爭對手」,變成「合夥關係」。對此安排,各懷不解。不解的是,他們都打從心裡認為自己比對方更加優秀。

      「繼續。」殺人鯨指示三號說下去。

      「根據昨晚『貨物』的訊息,組織判斷『加薩集團』只是顆煙霧彈,幕後黑手還未現身。這次的任務,您們得互相合作,暗中對『貝爾特蘭城』進行調查。以上。」三號如令傳達。

      「收到!」殺人鯨和白海豹齊聲說道。

      現在他們終於明白組織為何有此安排,「貝爾特蘭城」是惡名昭彰的地下黑市,專門進行「人口販賣」。這個連政府都聞風喪膽的恐怖組織,背後究竟藏著怎樣的秘密?

      殺人鯨和白海豹默契地相識了一眼,咧嘴,露出久違的狂喜。原本無聊的任務,現在終於有些看頭了。等待著他們的,究竟是激越?還是死滅?

      一股騷動在殺人鯨心底隱隱作祟。

      「請多指教。」白海豹向殺人鯨伸手示好。

      「可別扯我後腿啊!」殺人鯨一掌拍上,握手言和。

      車子開進「BOSSY」飯店,三號領著他們兩人直上最高層樓,在門口前停了下來。

      「從今天起,這裡就是『你們』的新家。」三號打開房門。

      「什麼!」兩人異口同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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