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磁浮列車 第二章

對天聽來說,這個世界是由無數個『聲音』組合而成的,他可以藉由著直接接觸去『讀出』隱藏在聲音裡的『訊息』。

比如他剛剛坐在包廂中,無意間讀到了磁浮列車的聲音:儀錶板、磁浮石、第二節車廂車頂、飛行器、撞擊、餐車、鐵......

又比如說當打開車廂連接門時,吹撫過他的海風的聲音:石油、鈉──後面的聲音消失的太快,他甚至來不及去讀。

大部分的時候,他會盡可能減少與任何人或物直接接觸的機會以降低自己所讀取到的訊息量。

但是偶爾,他也會需要全心全意地去深入讀取──小鳥總是說那是用靈魂在讀取靈魂──某些東西的訊息。

就像現在,他的手掌掌心貼在這台陌生的飛行器上,無數個聲音訊息宛如巨大的浪潮,一瞬間將他的意識捲了進去──

『生長、纏繞、新生、被燒掉了一截、討厭、不喜歡......』

飛行器的聲音『聽』起來像個單純的孩子,有著單純情緒、以及很簡單的慾望。

天聽覺得有點不可思議,這像是植物會有的聲音,這表示纏繞在飛行器周圍的藤蔓其實與飛行器是屬於同樣的個體。

一台最天然的,植物的飛行器。

『......陽光、喜歡、生長、保護、核心、根、藤蔓、葉片......』

天聽試著往核心的位置聽進去。

『......核心、保護、生長、生命、鉀、水、二氧化碳、能量......』

『───呼吸......』他聽見了不一樣的聲音。

『呼吸、心臟跳動、血壓下降、胃酸分泌、腸胃蠕動、左肩有傷口、傳達疼痛訊息......』

天聽迅速往後退,他的意識退出飛行器的核心,穿過植物孩童般的意識海,以極快的速度回到自己體內。

他睜開雙眼,雙手離開飛行器的表面。

碰!

巨大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天聽被嚇了一跳,但是他還來不及回頭,就被濺起海水淋成落湯雞。

天聽用手抹掉臉上的水,無視傳過來的海水聲音──石油、鈉、鉀、氯、鎂......他想他大概知道之前來不及讀取的海風訊息裡是什麼了──轉過頭,看見赤焰正對飛在空中的最後一隻海鳥污染獸扔出籃球大小的火團。

被擊中的污染獸發出巨大的哀鳴聲,接著摔進大海,揚起一大片的海水。

那些飛走的海鳥污染獸居然又回頭了。

「嘛,小鬼回來了!」赤焰笑了:「剛剛忘了給你烤隻雞補補你的小身板。」

「隊長,我吃素。」

赤焰不理他,只是從口袋抽出一根新的菸叼在口中,再用食指前端冒出的火苗點燃它。

原本躲在飛行器後面的三名列車服務人員小心翼翼地探出頭,他們顫抖著身子,緊張地左右張望,完全不敢放鬆。

天聽本來想跟他們說不用害怕,地球淨化局裡最強悍的戰鬥員就在現場,但是他突然想起母親曾經跟他說過的話:『對於恐懼,人類沒這麼容易就能釋懷。』。

「聽見什麼了,小鬼?」

「人類,飛行器裡的是地球人。」天聽抓著隊長伸過來的手站了起來:「他受傷了,不過不嚴重,應該很快就可以醒了。」

一名看起來稍微年輕一些的服務員鼓起勇氣,緩慢地從飛行器後面爬出來,他嚇得腿軟,四肢還在發抖:「淨、淨化官大人,這個飛行器如果不、不移走,列車一樣無法繼續行駛......」

赤焰瞄了他一眼,對方立刻像被鷹盯上的鵪鶉,嚇得與同伴縮在一起發抖。

天聽突然覺得這個畫面有點好笑,但是他忍住沒笑出來。他轉開視線,發現獵手就坐在不遠處,用一小塊黑布專心擦著軍刀上的血跡。

似乎是注意到投射在自己身上的視線,獵手抬起頭,對天聽露出淺淺的笑意,隨後又低頭繼續手邊的工作。

赤焰用手指敲敲飛行器的表面:「那傢伙什麼時候醒?」

天聽回想一下對方的身體狀況:「最慢半個小時左右吧?」

「獵手。」戰鬥隊長用下巴指指列車服務員:「將他們送回列車,順便將大兵帶來。」

獵手站了起來,將軍刀收刀鞘,慢吞吞地走過去。

「大人......」列車服務員緊張地看著他們。

隊長不理他們,他抬腳踩在飛行器上,模樣看起來兇狠又囂張:「就等半小時,要是還不醒,老子就整台飛行器一起踹進大海!」

「......」

天聽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提醒隊長,亂扔垃圾是很嚴重的污染罪。

獵手將服務員一個個拉起來站好,正準備執行命令將人帶回車廂中,卻突然間停頓一下。

一對黑色的豹耳從獵手的髮間冒出,輕輕動了兩下後,獵手將視線投向灰矇矇的大海,瞇起眼睛。

一種不好預感在天聽胸口處蔓延開:「隊長!」

赤焰瞄了天聽一眼,又順著天聽的視線看向獵手,最後往狀似平靜的海面上望過去,皺起眉頭。

「獵手,報告狀況。」

獵手握住軍刀握柄:「有東西從海中靠近,狀況不明、數量不明,速度很快,馬上就要撞上了。」

「立刻將他們帶回車廂,五分鐘後帶著大兵過來支援。」隊長撇了一眼又要軟腳的列車長,快速下達命令:「回到駕駛廂後立刻打開隱形系統,35分鐘後,列車直接行駛!」

「是......是!」

獵手拉了一把列車長,另外兩名服務員手腳並用地往梯子的方向跑。

赤焰將天聽推向飛行器,然後用手指將菸捏熄後,塞進胸口的口袋中。

天聽心跳跳得很快,他握住雙手,背後緊緊靠著飛行器,站在面前的隊長現在看起來巨大無比。

「會沒事的。」他小聲告訴自己。

海平面出現一抹以飛快速度逐漸放大的陰影,赤焰雙手插在口袋,銳利的藍眼緊緊盯著海面。

跑最快的服務員已經回到車廂中,另一名服務員戰戰兢兢地抓著梯子開始往下爬──

海中沖出一個龐然大物,但是在大家都還來不及看清楚那是什麼以前,焰紅的火柱已經先撞了上去!

巨大的身軀摔在海面,大海濺起兩層樓高的波浪,磁浮列車隨著海浪劇烈搖晃,天聽狠狠撞上身後的飛行器,懸掛在梯子上的服務員放聲尖叫。

「讓他閉嘴!」赤焰怒吼,雙眼緊緊盯著灰色的大海,龐大的陰影在下方游來游去。

獵手在車廂搖晃的瞬間快速抓住差點掉下去的列車長,然後在聽見隊長的指令時甩出他的軍刀。

軍刀擦過大叫著的服務員頭頂,牢牢地插在列車上。

服務員立刻閉上嘴,隨後用比剛才快三倍的速度迅速往下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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